第69章 第一夜
此話一出,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燕雲收斂了方才的所有笑意,眸色發沉地看著林鳳鳴。
那次的記憶全部浮上心頭,自然也包括林鳳鳴輸掉每一場時,解扣子時戰栗的手指、顫抖的眼瞼和垂下的眸子。
第一個吻落下時,對方跪坐在茶幾上,指甲下意識在桌麵劃過,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響聲。
第二個吻時,修長白皙的手指死死抓在他的頭發上,像是退拒,可又更像催促,扯得人生疼卻又更加興奮。
第三個吻時,豐腴的雙腿抖得近乎跪不住,下意識想要合攏的力度分毫不差地展現了主人的心情。
這些在當時的燕雲看來,都是對方羞恥而膽怯的體現,現在看來……那分明是害怕露餡而在心虛,同時還摻雜著看魚咬鉤的興奮。
而他燕雲,就是那條自以為勝券在握實則被人捏在掌心的魚。
燕雲突然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反而充滿了危險:“你可真是把我耍的團團轉啊,寧寧。”
林鳳鳴心下一緊,卻依舊低著頭沒看他,隻是拿出節目組給他的布袋,慢條斯理地把從燕雲手中贏來的銀票收好。
這下子燕雲瞬間從全場第二有錢的人變成了全場第三個身無分文的人。
觀眾們這才中剛剛的震驚中回過了神,聽到兩人剛剛語焉不詳的交流,他們雖然還是一頭霧水,但並不妨礙他們信馬由韁地嚎叫:
“臥槽,二十哥瞬間被老婆騙光了所有積蓄,下一個劇情是不是就該賣身了??”
“所以上一次你們倆到底賭了什麽?!!”
“我驚了,我原本以為輸的會是寧寧,然後無依無靠的貌美寡夫隻能向捕快大人尋求庇護……事情雖然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但好像更香了怎麽回事?!”
“啊啊啊啊我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他們倆之前私下賭的那次,寧寧故意輸給了雲子哥,肯定被逼著做了什麽事,雲子哥得意不已,但其實都是他老婆自願的!!”
“草,別釣了再釣命就沒了啊啊啊”
眾人緩了片刻才從那種震驚中回過神,喬山恰在此刻開口道:“各位還有想發起賭局的嗎?”
可能燕雲一把把全部資產全部輸完的架勢太嚇人了,剩下的人聞言紛紛搖頭。
“既然如此,那我們的參觀就繼續進行。”喬山帶著人向前走去,“大家所能看到的店麵,背後都有賺錢的法子,明天早上開始各位可以在空閑時間與各店的老板搭話詢問,缺錢的嘉賓可以多多嚐試,或許有驚喜。”
走過錢莊,一股芝麻香撲麵而來,林鳳鳴順著香氣的來源看去,隻見眾人的左手邊是一家香油店,右手邊則是一家賣豆腐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燕雲突然開口道,“林老板之前就是賣豆腐的吧?”
林鳳鳴一頓:“我劇本還沒看完,不大清楚。”
燕雲語焉不詳地回了一句:“這樣啊。”
言罷,他卻不知為何又多看了兩眼那家豆腐店。
豆腐店再往前是家成衣店,主持人在此停住了腳步:“我們為各位準備了接下來幾天要用到的冬衣,第一套是免費的,之後幾天如果想要買換洗衣物的話,還請各位用城內的通用貨幣來此處購買。”
原本並不怎麽在意財產多少的嘉賓們聞言臉色立刻就不對了,畢竟節目組肯定不能讓他們餓死,也不能讓他們沒地方住,所以有幾個已經產生了消極怠工的情緒,打算得過且過,旅旅遊算了。
但如果沒“錢”,接下來七天都要在直播鏡頭前穿著一身衣服,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們的邋遢,這是個人都無法接受。
喬山看著他們微妙的表情,樂樂嗬嗬地笑道:“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就請各位進去試衣服吧。”
林鳳鳴目前是全場最有錢的,他自然沒有問題,其他人神態各異,但最終還是認下了節目組的規則,走進了成衣店。
然而事情似乎並沒有節目組說的試衣服那麽簡單,鏡頭自然不可能給到更衣室,觀眾們完全不知道內裏發生了什麽,在外麵一等就是一個小時。
綜藝才剛剛開始,眼看著馬上就要到最精彩的地方了居然一卡就是一個小時,直播間內立刻怨聲載道,但在抱怨聲中也摻雜著巨大的期待:
“我現在隻想說五個字”
“rnm,退錢!!”
“已經五十分鍾了,大哥,你知道這五十分鍾我是怎麽過的嗎?”
“為了熱度不要親馬請那倆傻唄的賬還沒算,現在又搞這個,我看你們節目組是哥嫂紅利吃太多,好日子過太久了,還想體驗第一季的感覺是吧?”
“不懂就問,第一季什麽感覺?”
“黑熱搜滿天飛,導演差點被罵出屎”
“莫激動,這麽長時間,說不定待會兒有驚喜呢”
“他最好有驚喜”
觀眾們的不滿即將達到頂峰時,成衣店中終於有了動靜,前一秒還在彈幕裏抱怨的人立刻坐直身體睜大了眼睛。
隻見青木穿著一件淡青色素麵交領,外罩緙絲銀褂,他抿著唇笑了一下,確實有落魄花魁的味道,稱得上風情萬種。
觀眾們一看先出來的是他,原本激動的彈幕立刻就弱了幾分,但他的粉絲卻非常激動,顯然對這一身妝造非常滿意,紛紛在彈幕誇讚起來。
然而等下一個人出來時,粉絲們的口風便又變了。陽凱森的妝造和青木的比起來差了很多,畢竟他隻是一個跑堂的,然而粉絲並不滿意,其中不乏一些翻牆過來的華人,在直播間各種不滿。
其他觀眾被他們惹煩了,直截了當道:
“怎麽著,墊底還想妝造牛,十八線還想當主角啊?別太搞笑了”
“剛剛放棄默寫當倒一的時候不是很硬氣嗎,瞧不起國內文化還想穿我們的漢服?臉呢?”
但陽凱森的粉絲立刻就不樂意了,紛紛在彈幕說剛剛放棄默寫是青木,不是陽凱森。
其他觀眾這才知道他們倆的粉絲居然還不是一家,而且罵起對方來的架勢毫不手軟,一時間嘖嘖稱奇。
不過很快大家就沒空管他們的爛事了。
因為段星貝牽著秦楓的手走了出來。
前者穿著鵝黃色的袍子,外麵套著絨軟的褂子,整個人看起來和富貴人家的小少爺一模一樣。
後者難得穿了身銀色的交領,那股沉默寡言中立刻就摻了點別樣的味道。
彈幕剛興奮起來,程旭和穆央緊跟著從店裏走了出來,觀眾們一時間應接不暇,幾乎看花了眼。
程旭一身幹練的深色勁裝,節目組不知道用的什麽假發,高馬尾看起來跟真的一樣,節目組甚至還給他準備了一把劍。
一眼看過去,年輕氣盛的少年俠客一下子便立住了。
穆央穿著一身有些做舊的素白色醫袍,因為窮買不起貴的簪子,長發隨意地挽在腦後。
他眉眼本就溫和,此刻如此打扮,彈幕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啊啊啊啊央媽媽香一口!”
“少俠x醫師香死了誰懂!!”
“高馬尾狠狠戳在了我的xp上,誰懂”
“星貝也好可愛啊啊啊節目組終於幹了件好事!!”
“感覺笨笨的小少爺馬上要因為缺錢被秦總拐走了嘿嘿嘿”
“我生病了(躺)要媽媽抱著看病才能好”
“在座的隨便挑一個都比某人像花魁,這是可以說的嗎”
彈幕熱鬧紛呈,一時間妙語連珠,等了整整一個小時的煩躁瞬間煙消雲散,氣氛幾乎要掀到頂峰了。
然而下一秒,彈幕卻仿佛凝滯了一樣驟然停住。
燕雲拎著刀從店裏走了出來,他一身黑色短打,淡金色的暗紋在衣擺上隱約可見,修身的黑色布料勾勒出精壯幹練的身形,從背後看過去寬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讓人看直了眼。
黑金製作的腰牌掛在腰帶上,刀鞘在光下隱約發亮。
燕雲收斂了笑意,似乎還略微調整了一□□態,那股帶著審判之意的壓迫感瞬間就浮現出來。
彈幕驟然增到了一個駭人的數目,鋪天蓋地的嚎叫剛壓過來,還沒來得及鋪滿屏幕,店鋪內便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燕雲驀然扭頭看去,而後便和在場的所有人一樣霎時愣在了原地。
林鳳鳴內穿暗紅色襦裙,外罩絨領暗金錦袍,他並未戴假發,略長的頭發輕輕挽在耳側偏下的位置,白色的絨領堆在脖頸處,將最後一點肌膚都給掩蓋得無影無蹤。
和豔紅色不同,暗紅和暗金撞在一起,既給他增添了一分寂寥落寞之感,又平白提了幾分貴氣,越發襯得他眉目如畫,配上他清冷淡漠的神態,不像是市井中死了丈夫當壚賣酒的寡夫,倒像是某戶高門巧取豪奪好不容易才娶回家,卻沒多久就死了男人守了寡的男妻。
當觀眾們回過神後,直播間瞬間炸成了一片汪洋的火海:
“啊啊啊啊啊我踏馬今天就是曹孟德!!”
“我靠這個絨領,好富貴,好適配小媽文學!!”
“他已經守了寡,我不能再讓他守活寡.jpg”
“我不敢想,我真的不敢想雲子哥接下來幾天吃得該有多好,你讓我嫉妒”
“可是雲子哥也好帥啊啊啊帥得我滿地亂爬,寧寧也吃得好好嗚嗚嗚”
“太澀了,你們夫夫倆太澀了,我靠怎麽做到什麽都沒露卻像是什麽都露了一樣澀啊!!”
因為眼下是冬天,姑臧城的天氣很冷,所以節目組給眾人選的都是相當厚實的衣服。
可即便如此,林鳳鳴的腰被腰帶一勒,曲線依舊優越得嚇人。
燕雲眼神暗了又暗,最終還是沒忍住走上前,抬手握摟了一把林鳳鳴的腰。
林鳳鳴猝不及防被他碰得腰一軟,那副淡漠的神色立刻就破了功:“你堂堂捕快,大庭廣眾之下幹什麽——”
“遊戲晚上八點才開始。”燕雲一改之前快速入戲的作風道,“我現在抱抱我老婆怎麽了?”
林鳳鳴神色不善地看了他三秒,隨即冷笑道:“那確實應該趕緊抱,過了八點可就抱不了。”
燕雲挑了挑眉:“那也未必。”
兩人之間暗流湧動,彈幕卻嗑生嗑死,原因無他,隻因他們此刻的妝造實在是太配了。
一身黑色短打,身材高大,英俊到不可思議的捕快摟著懷中矜貴冷豔的大美人,這一幕被人眼疾手快地截了下來,放在微博上後引得無數不明真相的路人紛紛追問到底是哪部劇要上映了。
彈幕的嚎叫一直持續到眾人找地方坐下開始吃午餐。
趁著嘉賓們吃午餐的檔口,主持人再次出現在鏡頭前向觀眾們宣布了今晚八點之後新的直播規則:“為了保證各位的觀看體驗,本次直播為八位嘉賓分別開通了八個直播間,加上‘局外人’視角,本場旅途一共九個直播間。觀眾們可以選擇自己想看的直播間加入。”
“但為了保證其他觀眾的觀看體驗,不被劇透,每位實名觀眾隻能選擇一個直播間觀看,遊戲結局前,同賬號無法登入第二個直播間,請各位謹慎選擇。”
一聽直播居然還分視角,彈幕終於從剛剛的衝擊中分出了幾條來討論這件事:
“臥槽,這是真沉浸式體驗啊”
“‘局外人’視角是個什麽視角?”
“大概是狼人殺俗稱的瞎子視角”
“啊啊啊啊到底是跟寧寧還是跟雲子哥!!好難以抉擇啊啊啊,誰懂!”
“嗚嗚嗚我不喜歡劇透,想選‘局外人’又好想看寧寧啊,怎麽選啊啊啊”
“不會吧,不會真有人選擇當瞎子吧,哦那個人是我啊,那沒事了”
可能是看穿了觀眾們的猶豫不決,喬山貼心道:“今晚七點,其他八個直播間會同時放出,各位可以用一下午的時間謹慎思考。”
眾人吃完午飯,終於來到了林鳳鳴所擁有的那家酒館。
說是酒館,其實更像是一家以酒為特色的客棧,二樓是客房,一樓是賣酒和吃飯的地方。
不過這棟樓雖然看起來古色古香的,樓上的客房內卻都裝了暖氣,而且還有洗澡用的浴盆,可以說是設施齊全賓至如歸了,觀眾們見狀越發心馳神往起來。
下午的時間由各位嘉賓自由活動,但大部分人選擇了在酒館閱讀自己的劇本,林鳳鳴也不例外。
他先是巡視了一圈這處屬於自己私產的酒館,而後拿著劇本在自己的“臥室”坐下,翻開第一頁,仔仔細細從頭到尾地審視起了他的劇本。
“你是一個當壚賣酒的寡夫,你的丈夫死在了一個深夜。”
……
“可是當年之事沒調查清楚時,你的店裏反倒又發生了一起命案。”
上次林鳳鳴讀到這裏就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這次他則是順著頁碼又往後翻了一頁:
“這起命案對你來說不是很重要,目前的當務之急是,你丈夫在後山被你殺死後,真正的屍體被藏在了豆腐店後的石井中,當年那具給官府檢驗的屍體是假的,驗屍的仵作也是假的,假仵作是你熟識的赤腳大夫,傾慕於你,之後你怕事情暴露,也把他殺了埋在井裏。”
“所以你從不吃那家豆腐店的豆腐,因為他們對井裏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時至今日還在用那裏麵的水製豆腐,但你對外的口風則是你丈夫做的豆腐最好吃,他死去之後你便不願再吃豆腐了。”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沒有人懷疑你,可案子懸而未決多年,突然來了個捕快聲稱要查當年的案子。”
“你和丈夫就是在那處地方賣豆腐起家的,生意做大之後,你們把那處店麵租了出去,轉頭盤下了這棟酒樓,這事街坊中人盡皆知,你忍不住想到——該怎麽瞞過那個捕快?”
林鳳鳴看到這裏大腦飛速運轉,手下毫無防備地翻過去了一頁,然後就愣住了——劇本到此戛然而止,剩下給出的則是“林老板”和其他角色的關係。
“段少爺——某家大戶人家的少爺,被騙到身上隻剩幾分錢,目前正住在你的酒館中。他很喜歡在姑臧城中遊玩,五年前你殺掉你丈夫的那天雨夜,他也住在這裏。”
“秦老爺——自稱是一個商人,目前正住在你的店裏,但是你清楚地記得你曾經在後山見過他,當時他的打扮不像是商人,你下意識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穆大夫——心底和善,經常替人免費行醫的大夫,醫術了得,能看出屍體的腐爛情況,甚至判斷出死因,據說有一位待他很好的同門師兄,他一直在尋找師兄的下落。”
“程少俠——路過的俠客,武藝高強,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人很單純,但是直覺似乎出奇的強。他在晚上住店時,和你的店小二說過一句話:‘隔壁的豆腐和我在中原吃的好像不一樣,有點怪怪的,你不覺得嗎?’”
“青花魁——從中原逃到這裏躲債的男人,自稱是曾經南風館的頭牌。他跑到這裏的第一天是個深夜,那個夜晚你殺了仵作滅口,剛好被他撞見,你編出借口裝作可憐,他似乎信以為真,最終你收留了他,並且為他提供吃喝。”
“小陽——你的跑堂夥計,因為不太會說話所以時常沉默寡言,最近和你店裏的青花魁走得很近,似乎從青花魁那裏得知了什麽,上個月看到你的時候還嚇得打翻了一壇陳釀。”
“燕捕快——為你丈夫一案而特意到此的捕快,身上有朝廷的文書和令牌,據說甚至可以直接命令姑臧城的縣令……一個小小的捕快真的有這麽大的權力嗎?”
看似是在寫這些角色和“林老板”的關係,實際上隻體現了兩個字——“殺機”。
林鳳鳴幾乎對每個人都有殺機,這七個人中,除了秦楓之外幾乎每個人都和他殺夫的案子有關聯,而劇本至今為止也沒說他除了那個死去的丈夫外,殺死的第二個人到底是誰。
林鳳鳴突然升起了一個猜測,他又翻了幾頁,果不其然發現中間的幾頁全是空白。
電光石火間,他突然就明白了劇本為什麽會這麽薄,以及主持人為什麽反複強調這場劇本殺的自由度很高——節目組隻給出了劇本的開頭和結尾,中間的過程全是空白,由參與者親筆書寫。
甚至連“死者”……都由“凶手”親自決定。
林鳳鳴再次翻到最後一頁,看向一開始沒來得及看的那半頁小字,隻見上麵寫著:
“劇本任務:
1、在不違反人設的情況下填充劇本空白;
2、在最終結局中不被指證為殺害丈夫的真正凶手;
3、盡量不被人發現你殺死假仵作的事情(不被發現額外加1積分);
4、在前三晚,在不違反人設的情況下殺死一名玩家,作案手法自定,屍體需要拋進井中(選擇好時機後節目組會製造屍體道具,無需真拋屍);
5、探尋當年你殺害丈夫的真正原因。
6、用一切手段阻止捕快說出真相。”
林鳳鳴眯著眼看向第三條,“不違反人設”也就意味著,隻要在角色關係中,他明確有殺機的人,就都可以選擇,隻要能用角色邏輯圓上就可以了。
而且被“殺死”的人,在接下來的七天中不能再繼續參與活動。
幾乎在那一瞬間,林鳳鳴心底的那個人選就落定了。
在這方麵,他向來是幹淨利落的。
假裝殺人而已,他很擅長。
晚上七點,九個直播間同時開放,有的直播間瞬間人滿為患,有的卻門可羅雀。
其中以林鳳鳴和燕雲直播間的人數最多,燕雲身為出道多年全球知名的巨星,直播間人數和其他人不在一個數量級是無比正常的事情,可林鳳鳴一個素人,直播間的觀看人數居然和燕雲旗鼓相當,這就有些超乎想象了。
不過兩人的直播間幾乎是一個畫風,七點一到全是嚎叫的,基本上看不見其他詞:
“啊啊啊啊我來了!!寧寧!!”
“雖然天天說雲子哥這雲子哥那,但是臨到這時候真的好糾結啊qwq”
“沒事不用糾結,他倆天天要是不粘在一起,我把頭割下來當球踢”
“哈哈哈哈確實,不用糾結!!快上菜我要餓死了!!”
不過一開始並未出現分歧,九個直播間同時播出了一樣的畫麵。
看完劇本的眾人坐在一樓吃飯,已經提前入戲的燕雲孤身一人坐在角落,穆央、程旭、段星貝和秦楓一桌,林鳳鳴作為老板自己一桌,陽凱森和青木一桌。
段星貝咬著筷子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穆央見狀貼心道:“怎麽了?”
“我……”段星貝猶豫了一下道,“我害怕我第一晚就被人‘殺’死了。”
“怎麽會呢。”穆央小聲安慰道,“如果害怕的話,吃完飯就回屋,把門反鎖好,等到明天早上我們叫你?”
這個做法倒也符合小少爺的人設,段星貝聞言一下子恢複了精神,感激地點了點頭。
林鳳鳴全程一言不發,吃完飯就靠在櫃台撥弄著算珠,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八點一到,觀眾們都跟著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體。
燕雲一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聞聲放下茶杯。段星貝一個激靈,第一個溜回了客房。
秦楓見狀眸色微閃,也跟了上去。
不同直播間的內容在此刻便出現了不一樣。
程旭放下碗筷眨了眨眼,倒像是第一個進入角色的,他扭頭和穆央搭話道:“穆大夫,我有點問題想谘詢你。”
穆央一愣:“是關於什麽的?”
“嗯……關於豆腐的……其實不太好說。”程旭小聲道,“你能跟我回屋一趟嗎?我想單獨跟你聊聊。”
穆央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站起來跟他走上了客房。
聽到兩人的對話,林鳳鳴撥弄算珠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而後神色如常道:“小二。”
青木正準備笑著和陽凱森搭話,聞言一下子頓住了,陽凱森倒是很敬業:“老板,有什麽事?”
林鳳鳴淡淡道:“天氣冷,去給樓上的客人送幾壺茶。”
陽凱森點了點頭,站起來端著茶壺走了上去。
一樓瞬間隻剩下了林鳳鳴、燕雲和青木三個人,聯想到白天的經曆,青木麵色微變,過了一會兒也跟著站起來,走上二樓回了自己的房間,上樓時還和陽凱森打了個照麵。
這下子還留在一樓的便隻剩下燕雲和林鳳鳴了。
燕雲坐在位置上放下喝空的茶杯,沒有喊續杯,林鳳鳴卻主動拎著壺走了過來,神色淡淡地拿起茶杯給對方倒水。
但倒著倒著,手上不知道怎麽一抖,半杯水瞬間灑在了燕雲的大腿上。
觀眾們還沒反應過來,林鳳鳴便拿出帕子,輕輕按在了那片被茶水洇濕的位置,低頭道歉:“不好意思,捕快大人……我一時失手,實在抱歉。不如您把衣服脫了給我,我晚上拿去洗了,明天再還給您。”
他的語氣十分漫不經心,說話時噴灑出的熱氣幾乎全都澆在了麵前人的耳側,手下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擦拭著那片水痕。
指尖輕輕滑過被茶水洇濕的布料,布料之下的肌肉猛地繃緊。
比起擦拭,林鳳鳴的動作倒更像是勾引。
純潔無比的觀眾們哪見過這種劇情,一時間兩個直播間的觀眾反應出奇的一致,都是驚得下巴快要掉了:
“啊???寧寧你——”
“好好好,劇情這麽走是吧?!”
“我靠,我靠,我靠!!這誰頂得住啊啊!”
“不是,寧寧你按哪呢?!”
“這都沒反應??這都沒反應??”
“我尼瑪……這就是雲子哥平時吃的好東西嗎,我羨慕的淚水都快從嘴角流出來了”
“這劇情真是我能免費看的嗎?!”
燕雲呼吸一滯,然而畢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他不見兔子不撒鷹,聞言一聽隻是洗褲子,立刻便把持住了:“不必了,我沒有多餘的換洗衣物。”
林鳳鳴輕輕按著他的大腿道:“那明天開市,我去替大人買幾件吧。”
“不用。”燕雲麵上硬是裝出冷漠剛正的樣子,“我身上沒有碎銀。”
林鳳鳴挑了挑眉,輕輕低頭,幾乎湊到了燕雲臉前輕聲道:“官府派大人來查案……竟然連盤纏都沒給夠嗎?”
說話間的氣息全部噴灑在了燕雲的側臉,他的手還在燕雲的大腿上按著,對方明顯呼吸一滯,顯然已經徹底受不住了,抬眸眼神發暗地看向他。
林鳳鳴勾了勾嘴角,下一秒果不其,燕雲突然一言不發地站起來,抬腳便向樓上走去,一副不近美色一心斷案的樣子,可隻有林鳳鳴知道這人是兵荒馬亂、丟盔卸甲地跑了。
他明明想當場把林鳳鳴直接按在酒桌上,卻礙於角色設定完全沒辦法動手,隻能壓著滿身的火氣扭頭就走。
這幅多年未見的樣子對於林鳳鳴來說實在是有意思的緊。
可觀眾們並不知道,他們瞠目結舌地在直播間質疑道:
“不是,你小子還真他媽演上了啊??”
“這就是影帝的職業素養嗎???”
“二十哥可能是怕再不走就暴露了”
“你小子戒過毒嗎??這都能忍,還他媽走的這麽瀟灑?我靠,有老婆就是硬氣”
“你小子身上一分錢沒有到底哪來的勇氣拒絕我們林老板的潛規則啊,不怕我們老板給你扔出嗎??”
“靠,好香,正直人設被勾到繃不住真的好戳我的xp!!”
九個直播間在此刻徹底分開。
林鳳鳴再次坐回了櫃台。
然後林鳳鳴直播間那些還沉浸在剛剛之事的觀眾們下一秒便震驚地看到林鳳鳴無比自然地從櫃台中拿出了一把匕首,他用自己華貴的袖口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刀尖,而後輕輕放在了袖子中。
其他直播間還一片祥和時,林鳳鳴直播間的觀眾們徹底看傻了眼:
“?!我靠刀刀刀,寧寧想幹什麽?!”
“等下,寧寧不會就是凶手吧媽呀”
“所以說這次的哥嫂是正直捕快x狠辣美人?!我靠,這個直播間吃這麽好?”
“老婆你想捅誰??不會要去捅你老公吧??”
“別說捅了,人家寧寧的親親老公碰一下他都要心疼三天,怎麽可能舍得捅老公”
“但捅誰不是劇本說了算的?開黑店的美人寡夫暗殺捕快失敗播放戰敗cg,被捕快脫了衣服審訊,這種劇情不是很順理成章嗎?”
“草,這是捏媽隔壁黃油的劇情吧!”
觀眾們激烈討論時,陽凱森拿著空托盤走了下來。
林鳳鳴見狀冷不丁道:“給你的青花魁送了嗎?”
聽到“你的”兩個字,陽凱森腳步明顯一僵:“……沒有。”
林鳳鳴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知道陽凱森對這些傳統文化一知半解,更知道他聽不懂打更的意義,便故意用白話文道:“已經快十點了,天氣冷,去送一壺吧。”
陽凱森不疑有他,又拿了一壺茶走上二樓。
能清楚看到時間的觀眾們這下子是徹底意識到了不對,紛紛毛骨悚然起來:
“不對啊……現在不是才八點半嗎?”
“臥槽,我雞皮疙瘩起來了”
“媽呀我們家外麵突然下雨了,嚇我一跳”
“好帶感,寧寧怎麽能這麽冷靜地拿刀,我靠又害怕又帶感”
“啊啊啊啊又釣又撩的寡夫天下第一啊啊!!”
陽凱森拿著托盤下來的時候,林鳳鳴已經不在一樓了。
為數不多在陽凱森直播間的觀眾見狀下意識以為對方去了燕雲房間,和隻能看到一樓情況的‘局外人’觀眾差不多。
然而隻有林鳳鳴直播間的人才知道,他上了二樓,卻沒有敲任何一個人的門,而是站在角落中,等到陽凱森從青木房間出來並且走下樓梯時,他抬腳走到了青木房間的門口,而後輕輕敲了敲門。
青木以為是陽凱森回來了,毫無防備地打開了門,看到林鳳鳴在外麵站著還愣了一下,聯想到白天的事,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麵上鎮定道:“林老板……有事嗎?”
“小二跟我說了一些事。”林鳳鳴神色平靜道,“他說他想和你一起離開這裏。”
青木有些驚愕地睜大了眼睛,顯然在極力回想劇本中的內容,最終搖了搖頭:“凱森剛剛來的時候沒告訴我啊,反正我的劇本裏沒這段內容……你剛剛和他聊天了?”
“嗯。”林鳳鳴見這人對劇本根本不上心,便換了個角度,“聊了點關於你們婚姻關係的事,糾正了一些我一直以來的錯誤。”
青木一聽這個果然來了勁,手下立刻拉開門:“所以你終於想通了?看來我的魅力還比不上凱森啊,你如果喜歡他,等綜藝結束後聯係我們,我們可以交換一下多交流交流嘛。”
觀眾們聽到“交換”二字愣了一下後又驚又怒:
“交換什麽??啊??”
“屍體在說話了屬於是”
“你臉真大啊,我靠我真是服了”
“你也配??”
觀眾們怒火朝天,林鳳鳴卻不知可否,抬腳走了進去,跟在他身後的小攝影鏡頭也飄了進去。
青木毫無防備意識地關上門,轉身語氣曖昧道:“凱森漢語不太好,但我們之前的朋友都誇他很厲害,你真是慧眼識珠呢。”
具體是哪方麵厲害不言而喻,觀眾們正準備發火,下一秒卻看見背對著他的林鳳鳴從袖子中拿出了那把匕首,在青木看不見的地方慢條斯理地擦拭起來,沒有回話。
觀眾們瞬間啞了火,睜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
“其實婚姻關係沒有對錯之分,隻有進步和落後之分,你隻要試過一就明白了。”青木對此一無所知,還抬手輕佻地按住林鳳鳴的肩膀,一時間得意地忘了形,什麽話都敢往外說,“說起來,凱森的玩法確實不少,但我還是想知道,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麽,才讓你突然——”
他話音未落,林鳳鳴毫無征兆地轉身,驀然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青木一愣,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但他意識到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
林鳳鳴曾經在睡夢中模擬了無數此把匕首或者其他什麽東西捅進林勇輝身體裏的觸感,手下的動作熟練到仿佛演練了無數遍的地步。
他掐著青木的脖子,宛如捏著一隻雞一樣,手下猛地一用力,鮮血瞬間噴了出來,直接濺在了華貴的衣服上,有一些甚至噴到了他的側臉。
鮮血順著林鳳鳴的臉頰往下滴,配上他麵無表情到漠然的神色,整個人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奇詭和冷豔,宛如高緯度的生靈看著死在腳下的螻蟻般冷漠而無情,美得不可方物。
觀眾們沒有跟著進更衣室,看不到幕後的妝造現場,不知道節目組把血包藏在了哪裏,此刻還以為林鳳鳴真的把人殺了,一時間都驚呆了。
上一秒還在怒罵青木的彈幕在這一刻瞬間消失,安靜得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在成衣店做妝造時就已經裝好的血包被一刀捅了個對穿,沒有開刃的刀尖很有分寸地停在了恰到好處的位置,青木卻嚇得當場軟了身體倒在地上的血泊中,看起來像是真的被林鳳鳴一刀斃命的屍體。
節目組的人等下會從下麵的暗道趕上來,把這具“屍體”換掉。
林鳳鳴抽出匕首,他臉上還沾著鮮血,卻在此刻滿不在乎地垂下眸子,而後慢條斯理地用外衣袖子把淌著鮮血的匕首擦拭幹淨,塞進“屍體”的腰帶間。
青木完全想不明白林鳳鳴為什麽會突然顫抖著身體恐懼道:“你——”
“噓。”林鳳鳴豎起一根手指輕聲道,“屍體要保持安靜。”
觀眾們看不到劇本,此刻在震驚之餘,蓄了許久力的彈幕終於徹底炸開了。
目睹了一切的觀眾差點用彈幕把直播間給炸了:
“我靠我靠我靠!!!”
“啊啊啊啊寧寧,臥槽我語無倫次了,頭皮都開始發麻了啊啊”
“好澀可以說嗎,好辣好澀啊啊啊啊”
“臥槽好爽啊啊啊真的捅了我的媽,一句廢話都沒有”
“寧寧,我命中注定的老婆啊啊啊好辣好辣啊啊啊捅我!!”
“家人們,這一款我是真的沒見過,捏媽雲子哥平常吃的也太好了吧?!”
“等下等下,用我為數不多的理智思考一下,林老板這個角色和花魁有什麽過節嗎?我都跟了寧寧的直播間了,節目組能不能把劇本給我看看啊媽的”
“不是說寧寧的角色是寡夫嗎?或許是因為他死去的丈夫?這個所謂的花魁身無分文倒欠這麽多錢還能住在酒館裏,確實很可疑啊”
觀眾們在嚎叫之餘分出了一絲理智思考這件事背後的邏輯。
實際上根本沒什麽故事,林鳳鳴是個情緒直接的人,包括厭惡,也包括喜愛都是直截了當的。
正如他對林家人一樣,他不喜歡的人和事,他一般都懶得多費口舌,這並非代表他軟弱可欺,恰恰相反,這種情況下,他一般在思考怎麽讓對方徹底消失。
在青木驚悚的目光中,林鳳鳴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見鞋上沒沾上什麽血後,他抬手抽出腰帶,用腰帶把手上的血擦拭幹淨,然後又脫去被鮮血沾滿的絨褂扔在地上,褂子上的白色絨毛被血浸透得黏成了一片。
而後脫下的是沒那麽狼狽外衣,之後露出了雪白又單薄的裏衣,裹著勁瘦的腰身和豐腴的臀腿,觀眾們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便看直了眼。
然而躺在地上的青木看著他卻像是在看什麽魔鬼。他在剛剛的一刻清楚地意識到,對方的手法嫻熟到不可能僅僅是靠演技,而且方才他對自己的殺意至少有一刻是真實的。
青木瑟縮在血泊中,原本該正常站起來離場把剩下交給節目組的他,此刻卻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林鳳鳴卻沒有再看青木一眼,轉身走出了客房,走廊內沒有暖氣,他有點瑟縮地抱了一下手臂,看起來寒冷中帶著一絲脆弱,而後輕輕走到最後一間屋門口,抬手敲響了燕雲的屋門。
他這幅我見猶憐的姿態像極了柔弱可欺的寡夫,轉變之大,和剛剛滿臉鮮血的冷漠美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林鳳鳴直播間的彈幕已經徹底炸開了:
“這是裏衣吧??我沒看過古裝劇,真的可以這麽澀嗎?!”
“臥槽,臥槽,剛砍了人就去找捕快?!”
“捏媽明明什麽都沒露我怎麽感覺我要被辣死了啊啊啊”
“隔壁還有死人……寧寧不會要讓老公給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吧?!”
“我踏馬活這麽大第一次吃這麽好,我現在頭皮還是麻的,我靠我靠”
“啊啊啊啊辣死我了,寧寧,我命中注定的寧寧!!”
“這二十哥能頂得住??這要是都能頂得住還算男人嗎?!啊??”
當燕雲拉開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在冬日中僅著裏衣的美人輕輕垂著頭,露出一彎雪白的脖頸,他的頭發不知為何有些淩亂,黑色的發絲壓在雪白的肌膚上,惹眼的要命。
可是最惹人的還是微微張開的領口和皮膚上因為熱意透出的汗珠,縱然是影帝,此刻也維持不下去人設了,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喉結艱難地上下滑動。
林鳳鳴甚至還什麽都沒做,燕雲便聽到了自己理智破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