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壽宴

◎年僅兩歲半的比格胖崽的嘴皮子比隔壁快五歲的邊牧阿哥嘴皮子還要利索地多,齊東珠短暫地沉浸在自家胖崽的聰穎裏,繼而點著他的小黑鼻頭,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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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二十年二月初八, 是為太皇太後六十八歲壽辰。雖不是個整壽,但可巧兒趕上三番之亂的最後逆黨,以吳世璠為首的吳周退守五華山, 負隅頑抗,眼見這三番之亂就要平息了。

康熙龍顏大悅, 召集諸位皇子皇女, 宗室族親隻慈寧宮,給太皇太後賀壽。

西四所裏, 馬上要兩歲半的比格阿哥套上了娃娃衣,鎖著小眉頭在榻上坐著, 悶悶不樂。

“怎麽了嘛, 不是說好了今兒要表現得開心一點兒。”

齊東珠捋了捋比格阿哥額頭中心的一縷純白色的頭毛,換來了比格阿哥黑亮的眸子裏流出一絲哀怨神色。

比格阿哥沒有搭話兒。他長大了些, 反而不似小時候一樣, 是個哼哼唧唧, 動不動就夾子音的小話嘮了。自從他一歲多時開了金口, 除了時不時甩出一句驚天之語, 往日裏總是安安靜靜地臭著一張比格小胖臉兒。

雖說他已經兩歲了, 但他在齊東珠眼裏還是一個沒有出賞味期的比格幼崽。畢竟人的壽命比小狗要長很多,這讓比格阿哥擁有了一個漫長的, 可愛到看上去做什麽都是對的的幼崽期。

這讓齊東珠又毫無原則地軟化了眸光, 雙手齊上, 拚命揉搓他的小毛毛臉兒,和兩頰白乎乎, 軟塌塌的嘴皮子, 直讓比格胖崽受不住口水, 漏到了脖子上掛著的, 齊東珠為他準備的繡著狗狗爪印的口水巾上。

“咿——”

比格很煩,但比格柔弱,奪不回自己的腮幫子,隻能噴著口水,嫩聲道:

“壽宴,寶去,奶嬤也去!”

年僅兩歲半的比格胖崽的嘴皮子比隔壁快五歲的邊牧阿哥嘴皮子還要利索地多,齊東珠短暫地沉浸在自家胖崽的聰穎裏,繼而點著他的小黑鼻頭,有點兒憂愁道:

“不許自稱寶!嗨…”

齊東珠看著比格阿哥圓乎乎的,懵懵懂懂的眼睛,心下歎了一口氣。

這事兒說來話長。從比格阿哥還是個繈褓中的幼崽,齊東珠就覺得他有點兒不對勁。他認人太早,而且對他的第一監護人,也就是齊東珠有非常執著的黏性。若是齊東珠離開超過半日,他就會產生嚴重的分離焦慮。

而就算是齊東珠經年累月,想盡各種辦法讓比格胖崽學會適應其他人的陪伴,或者是用胖狐狸玩偶這樣的小玩具培養他的安全感,也是無濟於事的。到了比格阿哥開口說話兒的年紀,他的這種特性便更加彰顯了。

他比住在隔壁,活潑好動的邊牧阿哥發音吐字清晰地多,說話兒也並不打磕巴,可問題是他並不喜歡與人交流,也並不好動。

在齊東珠無暇顧及他的時候,即便是又什麽不舒服或者不滿的地方,他也不會屈尊對其他奶母或者宮女說半個字,直到這些不滿積攢到了一個臨界點,他會發出“werwerwer”的比格嚎哭,那聲音震耳欲聾,哪怕是隔壁邊牧阿哥的奶母和宮女都能被他震得半點兒不得安寧。

齊東珠當然不能放縱比格阿哥這些自閉的小情緒。即使她此刻已經大概猜到了,比格阿哥很有可能罹患孤獨性障礙,或者就是現代人俗稱的自閉症。這一年多的時間裏,齊東珠可是半點兒沒閑著,用積分在係統裏兌換了幾本書籍,將書頁都翻爛了,可幼兒自閉症作為一種孩童的心理疾病,在沒有專業人士的輔助下,是很難得到有效的改善的。

而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年代,齊東珠作為比格胖崽的監護人,能做的也隻有毫不吝嗇陪伴和關懷。

可是,齊東珠自己心裏卻清楚,她陪伴不了比格阿哥幾個月了。

為了當日康熙發話兒,讓他在比格阿哥離開西四所也離宮的事,係統和齊東珠歇斯底裏地大吵了幾架。皇子奶嬤係統在齊東珠不能做奶嬤的情況下,效用又是什麽呢?可奶嬤係統的歇斯底裏到底暴露了些什麽,齊東珠質問道:

“你究竟是什麽?為什麽我總覺得你如此熟悉?你真的是係統嗎,那些所謂的,我哺乳皇子換來的積分,又到底是什麽?你是為什麽一定要讓我哺乳皇子?”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奶嬤係統啞了火兒,在之後的很長時間都沒有跟齊東珠說話兒了。

而齊東珠也知道,比格阿哥不日或許就會搬到佟佳貴妃的景仁宮了。隔壁軟軟胖胖的比格阿哥已經搬了進去,宜妃郭絡羅氏所出的五皇子,剛被抱到西四所就讓齊東珠看直了眼,沒少偷摸兩把的杜賓阿哥胤祺也在籌備著搬入太皇太後所住的慈寧宮了。

此刻西四所裏最大的阿哥便是比格阿哥了。他的親弟弟六阿哥胤祚在齊東珠眼中是個先天心脈不足的伯恩山,雖然叫聲弱弱的,但萌得讓人肝顫兒,雖然和比格阿哥一個黑白棕的配色,但兩崽脾性完全不同,可比比格阿哥親人多了。

七阿哥胤佑是成嬪所出,先天腿骨有些畸形。齊東珠眼中,他是個十分康健,脾氣超好的金毛幼崽,齊東珠當然也去吸過,可她卻沒手段幫這個一條後腿有些長歪了的小金毛擺脫坡腳的厄運。

她和翠瑛還聽過七阿哥奶母的哭訴,說是因為七阿哥先天有些殘疾,成嬪自七阿哥出生起就日夜飲泣。這宮中有傳聞,說康熙不滿自己的子嗣中有這樣“殘缺”的,要把成嬪的七阿哥過繼出去,過繼給先皇貴妃董鄂氏所出之子,幾個月就夭折的和碩榮親王,她們這些做奴婢的也怕自家小主子因為這點兒外表上的殘疾,當真由皇子,變成了普通宗室子弟,自然心下惴惴,不得安寧。

可齊東珠摸了摸小金毛的腿腳,發現其實那並不很嚴重。雖然看上去骨頭長歪了,但是若是日後不奔跑,恐怕在平地上行走都不會讓人看出什麽端倪,算什麽坡腳?

再說,就算坡腳又如何,隻是一個無辜的,軟萌的金毛幼崽,卻要承受異樣的視線和惡意。

齊東珠心疼壞了,又沉迷吸這個軟乎乎,奶味十足還特別親人的金毛崽,一時忘形,讓睡醒了的比格胖崽好一陣等待,直等的胖崽又自閉不肯理人,齊東珠哄了半個時辰才把他哄好。

話又說回來,齊東珠摸著比格阿哥頭毛歎氣。她怎麽不知道比格阿哥想讓她與他一起去太皇太後的壽宴。

齊東珠不是不想,但是她見到康熙就發怵。自從那次在試種牛痘的莊子裏不歡而散之後,齊東珠一直盡可能地躲著康熙,而康熙似乎也確實如齊東珠所想的那樣,在找到了齊東珠古怪的原因後,便將她這個“消遣”拋諸腦後。

那日後,康熙昭告天下,推行種痘的政令。此法大為成功,短短幾個月,經各地上報,新染天花者數量驟減。且朝廷勒令百姓注重防治,避免聚集,亦有效避免了其他傳染病的滋生和傳播。

一時之間,牛痘法聲名大噪。不知怎的,民間百姓漸漸開始叫這牛痘法為“東珠法”,隻因在康熙下發的禦詔裏,明確點出進諫牛痘法的人是一位名叫納蘭東珠的旗人女子。

這回兒,不僅是旗人在江南百姓中的聲名有了點滴好轉,“東珠”這個名字更是響徹大江南北。

與此同時,康熙的封賞也大張旗鼓地送進了西四所,齊東珠誥命的身份、被封賞的金銀珠寶、還有內務府為她遴選的京城裏的兩進宅院,可是將圍觀者都看得眼熱極了。自那以後,齊東珠在這西四所的地位可謂是節節攀升,再沒有半個人敢對她有半分置喙,就連那眼高於頂的西四所管事嬤嬤都在她麵前自稱奴婢,卑躬屈膝了起來。

宮內如此,齊東珠在宮外的婆母更是聽到了消息,馬不停蹄地開始向宮內遞送消息,言辭十分和善,隻求在宮中下人放例假出宮時,可以見齊東珠一麵。

齊東珠也沒矯情。她雖然不喜歡這位精明勢力的婆母,但也知道她作為納蘭東珠先夫的母親,並沒有苛待原主。當然,將原主這樣的柔弱沒有主見的女子扔進吃人的皇宮換取短期利益的事兒,絕對稱不上體麵做法。

在小心翼翼地見過原主的父親和兄長,免去父親和兄長因為她如今的身份還要對他下跪行禮的尷尬後,齊東珠也不扭捏,在酒樓之中約見了她的婆母。

婆母那拉氏並不是個骨子裏很熱絡的人,和齊東珠打過照麵,便三兩下看出她還是過往那悶葫蘆脾氣,隻是比先前見時沉穩大氣許多。

她將當時從內務府支取的,齊東珠做奶母的“賣身錢”八十兩銀子放在桌上,推還給齊東珠:

“你如今出息了,想來也不願再與我家攀上什麽關係。這是你進宮的餉銀,一共八十兩,你盡數拿去。”

其實將齊東珠這樣不合規的人遴選入宮,內務府在其中抽走了四十兩,那拉氏拿在手中的隻有四十兩。可她也沒有細說,畢竟齊東珠如今發達了,便是不記恨當時之事,都算是對她兒子還有絲毫溫情。

齊東珠垂眼看了看這八十兩,心裏知道她先夫家也就是普通旗人,公公在親王府當低等侍衛,身份太低,死了兒子後也被旁人頂了差事。如今全家的進項便隻靠朝廷給旗人發放的祿米。

“銀子太沉了,我拿不進宮裏。”

齊東珠垂著眼睛道:

“就當給姑子添妝吧。希望她和我當日一樣,嫁個好夫婿。”

說完,齊東珠並沒有久留,轉身離開了茶樓。她的餘光看到那拉氏錯愕地站起身來,嘴唇囁嚅,眼底漫上了一點兒晶瑩。

“我兒無福早死,我們兩家的緣分也就斷了,日後,不會再來叨擾了。”

【作者有話說】

大了一丟丟的比格胖崽,吸溜。

這章開始算是第二個階段叻,更多可愛崽崽正在迅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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