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回宮

◎齊東珠的眼眶微微酸了起來。她知道這幾日哈士奇阿哥定是在頻繁行獵,她本以為那是哈士奇崽被這場大病憋久了,也是對她之前的管製而心生叛逆,◎

齊東珠在哈士奇阿哥處待了近月餘, 眼看著他本來斑禿的毛毛一點兒點兒恢複了光澤,眼底的神采一日好過一日,儼然一副恢複了康健的模樣。

可隨著他身體的漸漸恢複, 哈士奇阿哥的本性也逐漸暴露了出來。

哈士奇俗稱西伯利亞雪橇犬,善於在極寒的氣候之中生存, 在雪地裏奔跑起來耐性極強, 被人類馴化為拉雪橇的幫手。

可這樣的犬種顯然不適合籠養或者被局限於室內。在身上的瘡口慢慢結痂後,哈士奇阿哥已然按捺不住出去騎馬馳騁的心了。齊東珠當然不會讓大病初愈的他在外麵仍然天寒地凍的時候出去亂竄。清朝初期, 世界還未經曆全球變暖的侵襲,京城冬日是極為寒冷的, 冬日裏陽光最盛的時候也是寒風撲麵。哈士奇阿哥雖然身上的毛毛漸漸養好, 但依稀可見皮毛下新鮮的瘢痕和他因為大病初愈而略顯瘦削的身體。

他被齊東珠強留在室內,悶悶生氣。倒和其他哈士奇幼崽不同, 他安安靜靜並不吵鬧, 隻是時不時用他那日益恢複神采的冰川藍色的眼眸悄悄瞪齊東珠, 可若齊東珠真的回過頭來了, 他就垂下腦袋, 用兩隻小爪子抱著書卷, 將明顯沒有被閱讀的書籍翻得啪啪作響。

眼瞅著他短短幾日內糟蹋了三隻湖筆,五卷書籍和成打的紙張, 齊東珠心下歎息。哈士奇果然還是哈士奇, 若是不讓他撒歡兒個夠, 便是一定會拆家的。可即便如此,齊東珠還是拘了他近十日, 才帶著憂慮看著哈士奇撒著歡兒跑進他的馬場, 用小爪子牽出了一匹渾身赤紅的半大馬駒。

因為怕小哈士奇著了風。齊東珠將他裹成了個圓潤的球, 這讓哈士奇阿哥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不失體麵的情況下利落的翻身上馬, 展現自己馳騁的英姿。他悶悶生了會兒氣,繞著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想大冬日裏出來營業的小馬駒跑了幾圈,便勾起小馬駒的韁繩,帶著脾氣很好的慢悠悠的小馬駒,噠噠跑到齊東珠身邊兒。

他帶著那小馬駒圍著齊東珠轉了好幾圈,在齊東珠眼裏,便是一隻被裹著厚厚裘衣的小哈士奇叼著小馬駒的韁繩,兩隻半大的幼崽一前一後,圍著自己踱步,那感覺別提多治愈了。

齊東珠沉浸在被毛絨絨和小馬駒環繞的幸福感裏,好半晌才發現哈士奇阿哥一雙冰川藍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她,一條恢複了茂密的大尾巴在身後搖搖擺擺。他盯著齊東珠的臉色,時不時又拽著看起來慢悠悠的小馬駒走了兩步,讓小馬駒健壯美麗的赤紅色身體全然暴露在齊東珠的視線之中。

齊東珠恍然大悟,這個拽拽的哈士奇幼崽在等齊東珠誇誇他心愛的小馬駒。他已經向齊東珠展示很久了,可齊東珠不開竅,這讓他看起來都有點氣咻咻的了。齊東珠不由莞爾,真心實意地露出一個明豔的笑容,對著哈士奇阿哥柔聲說道:

“我還沒見過毛色這麽好看的小馬駒,是皇上給大阿哥的禮物嗎?”

“哼!”

雖然對齊東珠遲來的讚賞略有不滿,但大阿哥還是搖了搖毛尾巴,沒憋住一會兒便又說道:

“皇阿瑪從蒙古進貢的馬匹中選了最好的一匹小馬駒給我,他說這是頭馬生下的馬駒,等爺長大了,她就和我一起馳騁疆場!”

齊東珠看了看這脾氣極好的小母馬,即使被大冬日裏拉出來遛彎兒也絲毫不見生氣,隻是慢慢悠悠地舔了幾口地上的積雪。齊東珠很難想象這種脾性溫和的小母馬也能長成一匹讓騎兵能如臂使指的戰馬,統帥著萬千戰馬衝鋒陷陣。不過她聰明地沒有提這一點,免得落了哈士奇小崽毛絨絨的臉麵。

“嗯,等你長大了。”

齊東珠麵兒上帶著融融笑意,眼眸溫柔如冬日雪夜裏冒著熱氣的溫泉泉眼,澄澈的眸光夾雜著暖意傾瀉在這個炫耀自己愛馬的哈士奇毛崽身上,讓小毛崽不自覺地蹬了蹬小毛爪,輕輕哼了一聲,歇了本準備支開齊東珠,甩掉一身礙事的裘衣去莊子裏的林地跑馬的心思。

這個膽大妄為的奴婢一點兒也不懂欣賞爺馳騁馬背的英姿。

哈士奇阿哥皺著小眉頭,露出一個正在深思的表情,殊不知他的哈士奇毛毛臉兒露出這種表情尤為好笑。

不過爺早晚會讓她看到爺精湛的騎術和被皇阿瑪都寫信誇讚的射術!

小哈士奇崽心中信誓旦旦,可殊不知齊東珠已經到了要進宮向惠妃複命,回到四阿哥身邊兒的時候了。

又過了幾日,淮德傳來了消息,也帶來了入宮的令牌。齊東珠站在大阿哥的寢殿門外,握著那塊兒冰冰涼涼的木牌,心下難免有些不舍。

但她不是哈士奇阿哥的奶母,是沒有理由留在大阿哥身邊兒的。而她已經將近一月未曾見到那粘人又胖乎乎的比格幼崽了,心下實在又愧疚又想念。

她握著那塊兒令牌,猶豫半晌,終究還是推開了哈士奇阿哥寢殿的門,對哈士奇阿哥坦言了她即將回宮複命的事。

哈士奇毛崽支在案幾一側翻書的毛絨絨的背影一頓,並沒有回應齊東珠。過了好半晌,他轉過毛絨絨的小身子,一雙冰川藍的眼眸看著齊東珠,一張俊秀的哈士奇的小毛臉兒上沒什麽富餘的表情,隻剩下一點兒西伯利亞狼似的漠然。

齊東珠看著他,心中微微一顫,莫名又想到他在康熙麵前對她的回護。

雖然哈士奇阿哥出身這樣一個扭曲又泯滅人性的封建皇族,長於這樣一個是人命如草芥,毫無人權的野蠻時代,自幼被奴婢趨奉照顧,哪怕是吃飯寬衣都從不用自己動手。他還沒有成長為一個草菅人命,權欲熏心的封建皇族。

他還隻是一個被寵壞的,父母都不在身邊兒的小毛崽。他感受得到齊東珠對他的善意,並且也回報以善意。他還沒有被這個時代扭曲的封建製度和主奴之間的壁壘馴化,還沒有失去人性,失去愛與被愛的能力。

若是…若是她有機會,能不能改變他的命運,改變他的軌跡?能不能改變未來的腥風血雨,讓他們都有不同的結局?

齊東珠的心鼓噪起來,卻又突然偃旗息鼓了。她做不到,她沒有這樣的能力,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大清的體統和規矩。她隻是一個自身都難保,隻靠狐假虎威和係統幫助而幸存至今的奶母。

齊東珠又垂下了眼,耳畔卻突然聽到哈士奇崽有些冷淡的聲音:

“三日後,你回母妃身邊複命吧。”?

他說著,不再像往日一樣輕輕擺動他剛長出新毛的大尾巴,而隻是沉默地坐在案前,給齊東珠留下一個毛絨絨的背影。

齊東珠心下有些酸澀和不舍,卻也隻對著哈士奇阿哥毛絨絨的背影福了福身。這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對哈士奇阿哥行禮,這個動作依舊不標準,也沒有半分敬畏,隻是寄托了齊東珠未盡的遺憾和歉意。

或許她日後不再會有機會見到這個哈士奇毛崽了。

她輕輕走了出去,合上了門。接下來幾日,她一邊休憩一邊寫著那個康熙要她寫出來的關於牛痘法治天花的折子,並沒有再去照顧哈士奇阿哥,而隻是每日進小廚房為他準備一兩道吃食,混進其他廚子做好的飯菜裏送進哈士奇阿哥的房中。

宮中又為哈士奇阿哥遴選了隨從,填補了天花大疫造成的空缺。這個處於京郊的皇莊逐漸熱鬧了起來,齊東珠偶爾能透過她下榻的房間的窗口,聽到院中少年人的聲音,看到哈士奇阿哥領著一眾隨從,牽著馬向莊外走去的背影。

齊東珠心下雖然有些擔憂,但無從置喙,便也隻能將那份擔憂壓進心底。

到了第三日,淮德帶來了一輛馬車,停在了院落之外。天光未亮,齊東珠最後回首看了一眼大阿哥所在的寢殿方向,便準備登山馬車,誰知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

“納蘭姑姑。”

齊東珠回頭,見一個少年抱著一個看起來不小的包裹,站在馬車旁。

“這是我家主子獻給惠妃娘娘的兔裘披風,還請納蘭姑姑代為轉交。”

那個少年將懷裏抱著的包裹交給了淮德。他懷中一空,露出了他手中的一個稍微小一些的包裹。

“這個是給納蘭姑姑的,我家主子說…”

那個少年結巴了一下,露出了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是用了些邊角料,給納蘭姑姑用也正當好。”

齊東珠愣了一下,半晌才將東西結過,輕聲道謝,便抬步登上了馬車。

隨著淮德的一聲吆喝,車馬聲轔轔地響了起來。齊東珠輕輕拆開了那錦緞做的小包裹,見其中露出了一抹雪色般的白,

那是一隻純白兔毛做成的手筒和一頂鑲嵌著白色兔毛邊兒的皮帽子。

齊東珠的眼眶微微酸了起來。她知道這幾日哈士奇阿哥定是在頻繁行獵,她本以為那是哈士奇崽被這場大病憋久了,也是對之前她的管製而心生叛逆,所以才整日馳騁在寒風凜冽的荒原之上行馬打獵。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收到這樣的一份禮。她知道這不是什麽邊角料,而是整塊兒潔白的兔皮做成的手筒和皮帽子,是哈士奇阿哥親手獲得的來之不易的戰利品。

是他讓她等三日再回宮複命的緣由。

齊東珠的手指輕輕陷入了那潔白如雪的兔毛,柔軟的絨毛毫無阻隔地將她的手指包裹,融融的暖意順著指尖兒,流入了四肢百骸。

馬車輕輕一晃,齊東珠的手指從那片柔軟溫暖中滑了出來,驟然一空。她垂下一雙帶著微潮的眼眸,將那潔白的兔毛帽子和手筒重新裹入了小包裹之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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