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冷餐會其實隻是給幾方一個溝通交流的平台,絕大多數人都不會當場簽下協議,畢竟這也算是大事,多半還是會選擇先跟家長老師溝通好了再說。
真正當場就痛快簽下協議的,要麽是提供保送名額的學校和專業都特別稱心如意,要麽像宋輕予這樣,距離高考還遠,心態特別輕鬆。
就連一直在患得患失的仲曉菲,對於簽不簽也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先回家跟家裏商量。
到了下午三點多鍾,冷餐會還沒有正式結束,宋輕予看了一眼時間,準備離開了,要是再拖下去,趕不上約定的火車就麻煩了。
“我和你一塊走吧,反正該談的都談得差不多了。”仲曉菲說著,也和宋輕予一起出了餐廳。
“畢竟出來一趟,我想先去買點特產,”宋輕予說,“附近有什麽適合買特產的地方嗎?”
她想了一圈,其實沒太想到京城有什麽適合帶回去的特產,隻能問仲曉菲這個當地人。
“點心或者果脯吧,醬菜也不錯,”仲曉菲最容易想到的也就這幾種,“其他東西現在也來不及買了。”
於是她就帶著宋輕予去附近的店裏稱了些京味糕點和果脯,又買了兩瓶最推薦的醬菜,不過量都不算多,畢竟還要趕火車,宋輕予也怕自己提不動。
等回到招待所的時候,宋輕予正好碰到了已經在大堂裏等了一會兒的張阿姨。
宋輕予說先上去收拾一下行李,10分鍾以後就能出發。
“不急不急,時間還早呢,”張阿姨說,又看兩個小姑娘喜氣洋洋的模樣,忍不住好奇地問:“比賽比得怎麽樣?”
“宋輕予這回得了一等獎!”仲曉菲是個自來熟,馬上迫不及待的報喜,“她這次可牛逼了,還讓好幾個學校搶人呢。”
這就純粹是誇大宣傳了,宋輕予不好意思的笑:“沒那麽誇張,也就是隨便聊了聊,拿到了一個特定專業的降分政策而已。”
張阿姨聞言一臉驚喜:“那可真是大好事了,老張要知道這消息,得意得鼻子都能歪咯!”
然後就是和新的朋友告別,上樓拿行李,短暫的旅程終於順利結束,宋輕予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來到火車站,候車大廳裏人來人往,一眼看過去全是人頭,宋輕予找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省隊的人,正有點發慌的時候,她的肩膀突然被人輕輕一拍,扭頭一看,竟然是薑霍。
終於看到熟悉的麵孔,宋輕予才鬆了口氣。
薑霍對她笑笑,看了一眼地上分量明顯變重的行李,知道宋輕予應該買了特產,也沒說什麽,直接提起來就往集合的方向走。
走過去以後,省隊有人笑:“我們剛才還說呢,這麽多人怕不好找,沒想到還是薑霍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你了。”
還有人問宋輕予比賽比得怎麽樣,又說這次他們省隊可出息了,一口氣拿了4塊金牌,其中一塊就是薑霍的。
宋輕予對著發小連連道賀,又問他是不是準備提前進大學了。
金牌得主一直都有被大學提前招錄的慣例,而且不用等到高三,隻要水平達到,提前幾年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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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明年再考一年吧,”薑霍說,對自己的成績,似乎並沒有太在意,“你呢?成績應該不錯吧?”
宋輕予這個人向來有點情緒上臉,要是比賽成績不盡人意,她不會是這個表情。
果然,宋輕予得意洋洋的拿出了一等獎證書,在薑霍眼前晃了晃。
全國金牌是厲害,不過她這個一等獎也不算差。
薑霍臉上頓時起了笑容,拿過那個證書看了好一會兒,邊上也有人好奇的湊過了腦袋看熱鬧,順便感慨到底是搞文學創作的,就連發的證書都比他們的好看多了。
“那你以後是不是就要成大作家了?”還有人神情誇張的問,“趕快給我簽個名,以後我也可以跟班上同學說,我也是有大作家簽名的人了。”
“哪兒啊,遠著呢,”宋輕予好笑,“我這次純粹運氣好,碰到的題目也合適我,要等明年,說不定連決賽都進不了。”
等到明年,報名人數猛的往上翻,競爭肯定比今年要激烈多了。
還有那兩個作文選題,要是全都出自什麽現代後現代的詩歌,宋輕予估計也寫不出什麽能看的玩意兒,頂多東拚西湊,連個優勝獎都拿不著。
聽宋輕予說著自己的狗屎運,薑霍的笑意更深:“運氣再好也需要實力承擔,歸根結底還是你自己的能力強。”
省隊不少人馬上跟著一起起哄,一群十幾歲的孩子,吵吵鬧鬧得讓旁邊人都忍不住側目了。
蘇領隊終於看不下去,咳嗽了幾聲,讓這群家夥在公眾場合安靜一點。
因為成績不錯,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漲,不過領隊的震懾力還在,才一出聲警告,這幫人很快就老實下來,不過依然有人對宋輕予擠眉弄眼的,還想弄個簽名。
領隊又瞪了那幾個家夥一眼,然後才拿過宋輕予的一等獎證書,讚許的點頭:“不錯不錯,咱們這次真是滿載而歸了,聽說你們這個證書也能有保送資格,和哪幾家學校接觸過了?有沒有初步意向?”
到底是經驗豐富的老領隊,對於怎麽跟大學談判要政策,蘇領隊簡直有一種骨子裏的本能,這次他就幫好幾個學生提前談妥了保送或者降分,所以一看到宋輕予這張一等獎證書,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這個。
“已經談妥了,特定專業降分,”宋輕予笑著說,“本來還有一個保送的指標,但那個專業我不太喜歡,就直接拒了。”
蘇領隊讚同的點點頭:“你現在離高考還有兩年多,如果不是特別喜歡的專業,確實沒必要馬上確定下來。”
不過等他聽說宋輕予拒絕的那個學校和專業以後,嘴角又忍不住輕輕**了一下,不由感歎現如今學生心氣都高,這麽好的學校專業都不願意去,還有那個薑霍,硬是不肯現在簽協議,說還想等一年再說。
都得金牌,還入選國家集訓隊了,蘇領隊就搞不明白,還有什麽必要在高中多留一年。
不過孩子有自己的主見也不是壞事,多留一年,穩穩心態,說不定也更能想清楚以後要怎麽走。
畢竟才是個高一的孩子,兩個領隊也沒有再多勸,就隨他自己去了。
還好省隊其他人都比較踏實,主要也是年級高了,又遭受過現實的毒打,知道要走高考路線也不一定能考到這麽好的學校,所以很爽快的簽了協議,要麽提前錄取,要麽大額降分,都已經早早鎖定了自己心儀的院校,這些文件拿回去,也能算兩個領隊的戰績。
在候車廳等了20來分鍾,回江東省的列車終於到點允許進站了,兩個領隊忙趕鴨子一樣把這30來個孩子往車廂裏趕,明明寒冬臘月的天氣,又忙得滿頭大汗。
等到終於順利進站上車,孩子們也都找到了各自的座位坐下,兩個領隊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次任務進度完成99%,剩下的最後一步,就是把他們送回學校,自己也能徹底解脫了。
比賽順利結束,省隊的隊員心情也徹底放鬆,尤其是那些已經提前確定大學的學生,更是一個個神采飛揚,各種放飛自我。
有吆喝著一起打牌的,也有聊天吹牛吹得不亦樂乎的,還有些幹脆和邊上的陌生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那人聽說這群學生是來京城參加數學競賽的,還有些提前被大學特招了,也不由讚歎連連,說這群孩子怕就是未來的陳景潤了。
這幾年因為電視台和報社的連篇報道,幾個數學家的名字早就深入人心,一說起來自然敬佩連連。
這群未來的大學生倒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連說不敢當,不過就算不好意思,也一點都不耽誤他們繼續吹牛。
兩個領隊也不像來的時候那麽嚴肅,隻要不鬧得太出格基本就不怎麽管,甚至還和兩個男生打起了牌,結果一不小心還連輸了好幾局,臉上被貼了滿臉的紙條子。
在這一群歡騰得跟脫了韁野馬一樣的省隊隊員之中,宋輕予看起來依然很安靜。
剛落座的時候,還真有幾個省隊隊員跑過來跟宋輕予要簽名,她也沒說多話,拿著筆刷刷的簽了幾個藝術字,單從這看都看不懂的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拿到簽名的人就覺得,這玩意兒說不定還真有收藏價值。
薑霍一直在旁邊笑,後來拿出一個筆記本,說也想收藏未來大作家的簽名,宋輕予很不客氣的給了他一個白眼,然後在筆記本的扉頁上寫了幾個字。
薑霍仔細一看,發現這幾個字的風格跟之前完全不同,就是規規矩矩的“宋輕予”三個字,然後宋輕予馬上調皮的笑起來:“這上麵有我的名字,筆記本是我的了!”
薑霍倒是一點不介意,臉上依然笑著:“你拿著這筆記本也沒用,都被我用了快大半本了。”
“怎麽可能沒用,至少能跟學神取取經啊。”宋輕予說,然後翻開了筆記本。
結果她看了幾眼,又默默還了回去。
這個變態,本子上寫的東西看都看不懂,拿過來也沒什麽用。
薑霍眼睜睜看著自己手裏的本子被抽走,然後還回來,又是一陣笑,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麽好樂的。
宋輕予又瞪了他一眼,一臉淡定的把那本自己帶的資料書摸了出來,繼續開始刷題。
學神的筆記本看不懂,自己的資料書可容易懂多了,學起來也比較有成就感。
再說了,老張手裏揮舞的大鍘刀還在頭頂懸著呢,宋輕予也沒心情像其他人那樣瘋玩。
旁邊的薑霍看著她又笑了一會兒,然後起身把上車之前買的水果洗了,裝在小盤子裏,擱在宋輕予跟前。
“多吃點水果,省得等下晚上又喊肚子難受。”在硬座車廂坐久了,非但一身酸疼,腸胃也特別容易不舒服。
宋輕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隻記得買一堆特產,水果倒是一點沒想起來,要不是發小給力,她明天又該腸絞痛了。
“謝了,記你一功。”宋輕予捏著一小塊水果放到嘴裏,豎著大拇指說。
發小實在太給力,她也蹭得很愉快。
薑霍抿著嘴笑了笑,也拿出一本書,坐在宋輕予邊上,同樣安靜的看了起來。
宋輕予不甘落後,再次把腦袋埋進了複習資料裏。
在一片鬧騰裏,這兩個人仿佛自我隔絕出了一片安靜的小空間,其他誰都闖不進來。
等到晚上餐車開放的時候,兩個領隊宣布這次出來的經費還有剩,正好請大家一起去餐車吃一頓,當做聚餐。
省隊的這群男生女生瞬間歡呼起來,連聲喊著領隊英明,在餐車點餐也毫不手軟,淨往貴裏要。
領隊手裏那點經費可喂不飽這群狼崽子,連忙緊急叫停,把所有人的點餐全部換成了最便宜的常規盒飯,又引來了一陣噓聲。
叫歸叫,能夠吃到免費餐還是件很叫人高興的事,而且今天的盒飯看起來也不錯,不但有大雞腿兒,還有一小份醬汁肉,再加上搭配的蔬菜和熱騰騰的白米飯,分量雖然少一點,但還是比泡麵幹糧之類的吃起來舒服多了。
還有人一邊大口大口嚼著米飯,一邊感慨,自己這輩子的方便麵氣味是徹底聞夠了,回到家至少半年不想碰那個。
旁邊另外一個人就笑話他:“你現在這麽說,等回去不用多久,肯定又會饞這個味兒了。”
“沒想到這麽快就回家了,剛出來的時候,我覺得這一路可真難挨呀,可怎麽回去的火車感覺這麽快呢?總覺得我在外頭還沒待夠呢。”
“你就是單純不想回去上課吧!”
其他人又是一陣笑。
說是這麽說,不舍卻是真的。
擠上火車的狼狽,到處彌漫的泡麵和臭腳丫子混在一起的味兒,還有車站裏擠擠挨挨的人頭,京城街麵上和老家完全不一樣的風光,甚至是考場裏緊皺的眉頭和沒做出來的題,不用多久,就全部會被美化成最動人的回憶,永久的留在逝去的青春裏。
還有麵前這一盒擱在老家大街上,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的盒飯,嚐起來好像也格外美味。
魏領隊敲了敲碗,打斷了這群高中生的感傷:“有什麽好舍不得的,之後4年大學,你們還不知道要坐多少次火車呢,這一回就當是提前適應了。”
這群孩子都是省裏最頂尖的理科生,除去幾個已經簽約穩拿了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其他也都拿到了降分的指標,對考上一個好大學信心滿滿,聽了領隊的話都忍不住笑起來,又是一陣歡呼,結果因為實在太吵,還被餐車上的車長給警告了。
蘇領隊狠狠的又瞪了一圈這群壓都壓不住的青少年,大家一個個的捂著嘴,還是忍不住的樂。
說不出理由,其實也不需要理由,好不容易比完賽,不管考得好的考得差的,誰還不想放肆樂一樂?
兩個領隊搖搖頭,人心渙散,隊伍也不好帶了。
一夜過後,在火車上吃了一頓午飯,列車終於進了江東省,又行駛了兩個多小時以後,才到達了這趟行程的終點站,江東省省會江州市。
進入江東省的時候,列車長插播了一條天氣消息,說是今天江東省有大風陰雨天氣,要下車的旅客及時穿好衣物,注意防寒保暖。
這時候宋輕予正在收拾東西,沒太注意這條消息,薑霍卻忽然問她,之前包裏的薑片還有沒有。
“還有小半包呢,我平時也不愛吃這個,你想含一片?”宋輕予很大方的直接把一整包都給了薑霍。@無限好文,盡在
等到列車進站,宋輕予才發現天色似乎不太好看,鉛灰色的陰雲沉沉的壓在城市的上空,哪怕待在暖氣充足的火車裏,也好像能夠感覺到那股子肆虐的陰風。
其他人也沒想到,出發前分明還是明媚溫暖的好天氣,回來的時候卻已經變成了烏雲密布,寒風凜冽,一出車站,大家的第一感覺就是小刀子刮肉一樣的冷,明明在北方還感覺正好的毛衣外套,回了家鄉,卻似乎根本抵擋不住透骨的濕冷,風一吹就徹底舉手投降了。
宋輕予本來還因為火車上的暖氣烘得一臉通紅,沒想到下車一分鍾都不到,臉就重新變得煞白。
“這鬼天氣。”看學生們一個個都凍得不像樣子,兩個領隊也很頭疼,忙指揮著孩子們戴好帽子,裹緊外套,快點衝到離出口不遠的大巴車上去,車上有暖氣,應該能好不少。
就是這突然一熱一冷,再加上旅途舟車勞頓,不知道有幾個會病倒的。
薑霍看了一眼宋輕予,一手幫她扛起邊上的行李,一手直接抓起宋輕予的手,拖著她就快步跑了起來。
少女的手又輕又軟,但是冷得像冰,正相反,薑霍身上陽氣旺,哪怕在這麽冷的大風天,他的手依然熱烘烘的,幹燥又溫暖。
暖暖的熱度傳過來,宋輕予原本發軟的腿腳好像也重新有了點力氣,在發小的拖拽一下終於成功頂著風,用最快的速度上了來接他們的大巴車。
宋輕予倒在半硬的座椅上,深深的喘了一口氣,可還是覺得冷。
大巴車上有點悶,風一點透不進來,可不知道怎麽的,她還是覺得有一股冷氣從腳心一直往上冒,在她的骨頭縫裏肆意流竄,怎麽都暖和不起來。
薑霍這時候又遞給她一個保溫杯:“喝點熱薑茶,我下車前泡的。”
宋輕予奇怪的看著他。
“下車前就聽列車長說咱們這兒變天了,”薑霍解釋道,“正好你包裏有薑片,就提前泡了一杯備用,可能味道有點怪,不過應該有點用。”
宋輕予這才想起來這事,她那時候還以為發小就是單純嘴饞呢,沒想到是提前準備。
擰開杯蓋,一股薑的辣味兒瞬間撲鼻而來,喝起來味道也確實有點怪——她家裏以前煮薑茶都是用的紅糖,甜甜辣辣的,這次薑霍就地取材,用的是做零食的鹹薑片,所以薑湯裏帶著一股鹹味兒,不過倒也不算難喝。
這股溫暖又辛辣的氣味好像瞬間就把骨頭縫裏的寒氣壓了下去,再加上放了一陣,杯裏溫度正好,宋輕予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半杯,終於感覺活過來了。
“啊呀我差點都喝完了,”宋輕予不好意思的笑,“明明你給自己準備的,結果全便宜我了,你要不嫌棄,我給你倒點出來……”
雖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但共用同一個保溫杯這種事,宋輕予覺得薑霍應該也不太樂意……她當時是冷得狠了,沒想那麽多,早知道應該把薑茶倒出來再喝,結果現在好嘛,全被她給糟蹋了。
薑霍卻還是那副溫和的模樣:“我不怕冷,這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
在薑霍的催促下,宋輕予把剩下的半杯薑湯也全灌了進去,終於感覺手腳開始重新發熱了。
宋輕予又想起來,自己上大學的時候,每年冬天回家或者去學校的時候,隻要碰到變天就必生病,這一次,似乎終於有希望逃過一劫了。
原來隻要一杯熱薑湯,就能這麽舒服啊!她忍不住傻乎乎的對著發小笑,原本慘白的小臉上重新起了一點駝紅,眼睛也是濕潤潤的,薑霍看了她一眼,又飛快的調轉目光,手上不明所以的忙活起來,說是收拾東西,可宋輕予親眼瞧著,這人至少開開關關了自己的背包三遍,卻什麽都沒拿出來。
發小該不會是被冷風凍壞腦子了吧?果然她剛才還是應該給薑霍留一杯薑茶的,看現在這個樣子,感覺真的很不對勁啊……
還好在宋輕予往發小嘴裏塞薑片之前,薑霍終於恢複了正常,成功從包裏拿出了一本書,紙頁卻被他在手裏反反複複揉捏著,看起來有點可憐。
薑霍的眼睛虛虛盯著手裏的書,嘴上卻在問宋輕予:“你這次跟京城大學簽約,是不是大學就準備去那所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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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輕予還在繼續聞著杯子裏的氣味,覺得這股老薑的辛辣氣真是好聞,聽到發小的話噗嗤一聲笑起來:“這事兒可不是我說了算的,我想倒是想進那所學校,問題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收呢。”
20分的加分聽起來是不少,可想想兩所頂尖大學高高在上的分數線,宋輕予覺得以自己現在的水平,想摸到那個門檻估計還差了點意思。
兩年時間,她可能能摸著,也可能摸不著,但這種事也不是現在就能說得清的。
“那……你以後準備讀京城的大學嗎?”薑霍又問。
宋輕予想了想:“不知道啊,我是挺喜歡這邊的,但京城的大學分數線好像比同檔次的高點,我又感覺沒什麽太大必要。”
畢竟是一國首都,政治經濟中心,分數高點也正常,但放在宋輕予這個堅定的實用主義者身上,就著實覺得有點劃不來了。
她估摸著自己如果能成功留在重點班,保持現在的水平,211問題不大,985也能夠一夠,但要想考到京城來,估計就隻能選211了。
如果是想要拿到一個好學曆,從而更容易進入自己想要進的公司,那外地的985顯然才是更好的選擇。
更重要的是,宋輕予名單上那些未來的大公司,可沒幾家是在京城發跡的,自己一門心思往首都擠,好像確實是沒什麽必要。
當然,如果她真的能在接下來的兩年水平突飛猛進,去夠一夠最頂尖的那兩所學校,情況又完全不一樣了。
無論是從小的夢想,還是響當當的金字招牌,都是有資格讓人放棄原則的。
“哦。”聽到宋輕予的話,薑霍摩挲書頁的力道更重了點,但是沒有繼續說話。
宋輕予完全沒有察覺他的情緒變化,還在好奇的問:“你呢?準備去哪所大學?京城還是華清?”
薑霍不但拿到金牌,還被選進了國家集訓隊,按理來說那兩所大學就完全隨他挑了,不管想去哪所,想讀哪個專業都很容易。
薑霍又看了宋輕予一眼:“我……再看看吧,反正現在還不急。”
宋輕予不太理解發小怎麽一副不緊不慢的模樣:“你現在在學校課也不用聽了,待在這裏純粹浪費時間,還不如直接進大學,創造更多價值呢。”
說這話的時候,宋輕予感覺自己腦子裏的木魚也在邦邦邦的直響,功德不斷+1。
和自己不一樣,這種好腦瓜子就應該多為國家為人民作出貢獻,一直賴在高中幹嘛呢,宋輕予都忍不住替他可惜。
“等明年再說吧。”薑霍還是一樣的說法,好像真的挺舍不得提前畢業的。
想想也是,對別人來說又忙又累的高中三年,對這家夥來說輕鬆得不得了,也確實沒必要急著上大學。
宋輕予也沒想著改變發小的想法,聞言聳聳肩,也就不提這一茬了。
還有一點,薑霍還有一道生死關沒過呢,要是他真的提前進了大學,兩個人關係變得生疏了,宋輕予想插手也沒有現在方便。
所以繼續維持現狀,也挺好。
宋輕予又打了一個嗬欠,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在大巴車搖搖晃晃的節奏中,感覺有些困了。
“你堅持堅持先別睡,”薑霍對她說,“領隊說把咱們先拉到汽車站,馬上就有學校的車子過來接,到時候可能又要吹風,當心睡著了起來更容易受涼。”
宋輕予揉了揉眼睛:“我現在也睡不著,唉我真是懷念家裏的床鋪啊,還好沒幾天就要期末考試了,考完放假回家就徹底解脫了。”
現在都已經1月初了,隻有兩周就要迎來期末考試,宋輕予卻完全不像上次那麽緊張,反而有些期待。
不過想到期末考試以後就是寒假,她的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
宋輕予問薑霍:“聽說寒假有半個月的假,你準備怎麽安排,也是回你爺爺奶奶家?”
薑霍點點頭:“你呢?”
“一樣,”宋輕予又打了一個嗬欠,“這麽一說,我好像又一點都不期待放假了……”
宋熙文是十幾歲的時候從農村招工進的城,他在家裏排行老二,上麵一個哥哥,下麵兩個弟弟,家裏一共4個壯男丁,讓宋家在村子裏一度腰杆很硬。
可惜到了宋熙文這裏,因為城裏推行獨生子女政策,他和郭妍就生了一個女兒,讓宋輕予的奶奶心裏很不滿意,感覺老二這一支好不容易進了城,卻連繼承香火的都沒了,實在可惜。
連帶著對宋輕予這個孫女,她奶奶也橫豎看不順眼,覺得小姑娘連農活都不會幹,真是被她媽媽嬌慣壞了,以後說不定嫁人都嫁不出去。
平時宋熙文郭妍兩口子待在城裏,很少回去,再加上宋熙文也不愛他媽說這些,一般都會攔著,但老太太當麵雖然不作聲,私底下總忍不住甩臉子,再加上小孩子對大人的喜惡又特別敏感,以至於從小到大,宋輕予最不喜歡的就是去她爺爺奶奶家,每次都待得很不得勁兒,隻想早點離開。
可惜平時不去還行,到了過年的時候,宋輕予總不得不在鄉下呆上幾天,就算宋熙文再寵女兒,這事兒也沒得商量。
相比之下薑霍就比她幸福多了,薑叔叔當年是讀書考出來的,屬於他們那裏第一個大學生,所以一直在村裏很受尊敬,薑霍回老家也很受寵,據說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緊著他,回去一趟,那待遇就跟小少爺似的。
不像自己,更像一個不受寵的小丫鬟。
聽到宋輕予的抱怨,薑霍建議:“反正兩個村子隔得不遠,你要是無聊了就過來玩,玩累了我還可以請我小叔開摩托車把你送回去。”
說起來也巧,宋熙文的老家正好是薑叔叔老家的隔壁村,要是走路的話,半個小時就能過去,坐摩托車就更快了,也就幾分鍾的事。
“到時候再說吧,”宋輕予托著頭,一臉無聊的說,“應該也待不了幾天,別說我了,我媽在那裏也肯定不樂意住久了。”
鄉下人老觀念重,總覺得家裏沒有男娃,是一件要被戳脊梁骨的事,甚至有一些親戚還存著吃絕戶的念頭,惦記著等宋熙文沒了,老二家的財產都應該是他們的。
宋熙文郭妍夫妻對這種想法當然嗤之以鼻,郭妍又不是個好脾氣的人,為了丈夫頂多忍耐兩三天,然後就要拖著全家走人。
借口也好找,女婿總是要去丈母娘家拜個年的吧,工廠裏時不時要加個班吧,總之隻要不繼續住下去,什麽都好說。
宋輕予自然對老媽的決定舉雙手雙腳讚同,宋熙文也不會反對,畢竟老婆女兒受的委屈他也看在眼裏,過年回趟家是基本的禮節,至於其他的,也就沒必要做得更多了。
郭妍家又是江山市市裏的,家裏條件雖然一般,但城市的女孩子,驕橫起來仿佛都更理所當然,宋熙文他媽就算有意見,也不太敢當麵說出來,頂多在心裏腹誹兩句。
“重男輕女什麽的,可實在是太討厭了。”宋輕予皺了皺鼻子,一臉不屑的說。
薑霍默默的遞過來一包小零食,都被宋輕予泄憤一樣,咯吱咯吱的在嘴裏用力嚼了起來。
終於到了車站,車子剛一停穩,宋輕予就看見一個眼熟的老師在朝著大巴車招手,玉山中學過來接他們的車子也就停在附近,走兩步路就能到。
薑霍又提著自己和宋輕予的行李,飛快的轉移到了那輛熟悉的小麵包車上。
這一次跟著車子一起過來的,不再是之前那個高二的老師了,而直接換成了老張。
老張今天的形象跟以往也有所不同,那張大臉盤子笑得春風得意,嘴角都快咧到眼睛上去了。
薑霍拿金牌,以及宋輕予得到創新杯作文大賽一等獎的消息第一時間已經傳回了學校,從昨天開始,老張走路就跟在雲裏飄一樣,差一點就要直接上天。
他自己也沒想到,這才高一呢,就能一連得到兩個重量級獎項,他手底下這兩個寶貝疙瘩,算是要在學校的榮譽榜徹底刷屏了。
除了薑霍和宋輕予,這次去京城的還有三人,一人拿到金牌,兩個摘了銀,說起來也算很不錯的成績了,拿金牌的那個還成功和理工大簽了約,拿到了一個珍貴的保送名額,又給玉山中學今年的成績單上加上了漂亮的一筆。
但是,最值得稱道的還是這屆兩個高一生,一男一女,一文一理,一個成功拿到金牌還成功進入國家集訓隊,另一個則拿到了第一屆開創杯作文大賽一等獎,不管哪一個,都是值得學校大書特書的好成績。
而且,這兩個學生,還都是老張班上的人!
校長連得了兩個好消息,剛開始也是一臉的高興,可一想到老張那副鼻孔朝天的得瑟樣,好消息帶來的喜悅感好像又被衝淡了一點。
嘖,怎麽偏偏就被這家夥踩到這份狗屎運了呢?
說曹操曹操就到,校長才一抬頭,就看見老張把那張街痞流氓的臉緊緊的湊到自己的窗戶上,還直接笑出了16顆牙齒。
光是看一眼,就差點嚇得心髒病都要出來了。
校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站起身打開門:“他們的火車快要到江州了吧?學校準備派車過去接人,你要不要隨車一起去?”
這麽好的顯擺機會老張當然不會錯過,直接一躍而起:“我去接,當然要我去接了,其他人誰都別想跟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