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們家不催你, 你想什麽時候嫁就什麽時候嫁。”
景嫻覺得,宋寧找對象可能真的比旁人難。
不是她不好。
而是她這樣的一般人家養不起。
宋寧笑眯眯地湊過來,紅著小臉問:“嫂子, 你有兄弟姐妹嗎?”
兄弟姐妹?
還真有。
不過……
“看到我額頭上的這個疤了嗎?”景嫻神情淡淡。
宋寧仔細一看,發現景嫻額頭上有個地方真的有一個疤痕,不知道多少久了,看著就疼。
“這是咋整的?”
景嫻:“我妹妹推的。”
“妹妹?”宋寧瞪大眼睛, 問,“親妹妹?”
“嗯。”景嫻不在乎旁人知道自己的事情,“我親媽當時嚇壞了, ”
宋寧了然地說:“這就對了, 你媽沒打你妹妹嗎?”
景嫻表情有點奇怪:“她拉著我妹妹出去, 叫我哥和我爸爸回來, 準備把我嫁到鄉下,給廠長的傻子弟弟當媳婦。”
“你是親生的嗎?”
宋寧覺得毛骨悚然。
真是太可怕了!
景嫻說:“是親生的, 因為她生我的時候難產差點死,所以才特別討厭我。他們不允許我跟他們一個姓,我是隨我奶奶姓的。”
宋寧真沒想到景嫻會有那樣的父母,要是景嫻不說,一點都看不出來。
她心疼的冒眼淚, 揮舞著拳頭大聲說:“景嫻, 你放心,他們以後再來欺負你, 我肯定不會讓他們有好果子吃!”
景嫻挑眉,睨著她纖細纖細的小胳膊 。
宋寧順著她的視線低頭, 理直氣壯地說:“你別看我瘦, 但是我的人緣好。一呼百應, 你懂嗎?”
“嗯,懂。”
景嫻覺得宋寧這張嘴不怎麽討喜,但也是分人的。
至少在她麵前越來越正常。
種完地,天色還早。
宋寧沒讓人送,自己走了。
景嫻收拾好農具,看著商南臣壓水澆地。
洋井出水不多,一次就那麽一點,澆地壓一個多小時都不見得能澆完。趁著天沒黑,商南臣在這兒壓井,才是初春,他身上還出不少汗。
幾個孩子從外麵進來,輪著上來壓井澆地。
景嫻進屋,拿起放在櫃子上的信,叫商南臣進來一起看信。
信是劉麗娟寄來的。
宋寧幫忙帶過來的,當時也沒來時間看。
“劉麗娟來的信?”商南臣掀門簾進來,看到她手裏拿著的信問。
“嗯。”
景嫻把信打開,坐在炕上看。
信是石懷明寫的,話是劉麗娟說的。
前麵問她還好不好,缺不缺什麽東西,要不要她從那邊郵寄過來。
忽然,景嫻臉色有點難看。
商南臣湊過來問:“咋了?信上說了啥?”
“沒說啥。”就是覺得有點晦氣。
景嫻也沒想到,井家人還能蹦躂。
井明月上個月結婚了。
嫁給了革委會主任。
井家人一下子“洗刷冤屈”,從鄉下出來了。大明兩口子又回到原本的單位去上班,工資還比之前提了一個檔。
之前唯一沒受到牽連的井明陽,被推薦去了工農兵大學。
此時,井家。
井大明又住到原來的家屬院裏,他們家之前的住處分給了別人,周廠長的那套房子還沒分出去,現在成了他們家的地方。
井家人仗著女兒嫁給革委會主任,在家屬院裏可是仰著脖子走路,生怕別人不知道
他們現在有靠山。
“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犢子舉報的,我非要把他腦袋給擰下來當球踢!”周慧芳罵完,拿起一個饅頭,狠狠咬了一口,“還有,景嫻那個死丫頭有信兒了嗎?”
井大明盤腿坐在炕上,喝著小酒,聽見周慧芳提到景嫻這個名字,皺著眉說:“我上哪兒去找?不過,聽製藥廠的人說,她好像嫁人了,跟著人家直接跑了。”
“不要臉的下賤玩意。”周慧芳罵人特別難聽,什麽髒話都罵的出來,“有本事一輩子別回來,直接死在外麵。小白眼狼,養她這麽大,往家裏拿點錢還覺得委屈,竟然不聲不響就把工作給賣了!”
井大明陰沉著臉說:“一個月十八塊錢,給你十五塊,給了一年。我讓年前那個月別要,給她自己留著,你不幹。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把人逼到這份上,她不跑還留在這裏給你賺錢?”
“一個月三塊錢不少了!她在鄉下一年也見不到三塊錢。”周慧芳眼角上挑,白了井大明一眼,“你別什麽都怪我,當初還不是你默許的?”
井大明擰著眉,不敢說話。
拿著煙鬥抽了一口煙,吧嗒吧嗒的跟沒聽見似得。
周慧芳看著他抽煙就來氣:“抽抽抽,怎麽不把你抽死算了。”
“這是我女婿給我送來的,憑啥不讓我抽?”
井大明不喜歡抽香煙,他覺得香煙沒勁兒,就喜歡抽旱煙。旱煙的煙絲不好弄,女婿給拿來的煙絲可是好貨。
說到女婿,周慧芳就像是換了個人似得,臉上笑吟吟的全是笑模樣。
“明月才是沒白養。之前我和你說啥來著?我說景嫻那個死丫頭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跟明月完全沒辦法比。也不知道她是走的什麽狗屎運,竟然能分配到製藥廠去上班。要我說,你那個後媽,肯定跟村子裏那個蒙古大夫有一腿。”老頭子沒死的時候,周慧芳可沒少受老太太的氣。
好不容易等老頭子死了,她才能翻身農奴把歌唱。
井大明黑著臉說:“你別胡說八道!”
“我那是胡說八道嗎?就問問你,你後媽一個鄉下老太太,怎麽可能把景嫻送到製藥廠去上班?製藥廠可跟別的地方不一樣,不是誰都能去上班的。不是那個蒙古大夫,還有誰能幫忙?”周慧芳振振有詞地說。
井大明吧嗒一口煙嘴,說:“人家不是蒙古大夫,人家是醫生。”
“沒啥區別。”
要不是十裏八鄉的人指著那個糟老頭子看病,他肯定沒啥好下場。
周慧芳越想越不甘心:“還是讓人找,找到那個死丫頭就把人給帶回來。”
那工作可是賣了五百塊呢!
這幾個月家裏沒工資,周慧芳手裏的錢舍不得花,越發惦記景嫻手裏的那五百塊。
景嫻可不是周慧芳在惦記她。
她感覺自己一個耳朵有點燙,伸手摸了摸,皺著眉把後麵的信遞給商南臣。
“咋了?”
“你自己看。”景嫻不想看那個些個糟心事兒。
商南臣把信接過來,看到上麵的內容,臉也跟著黑了。
景嫻湊過去特意看看他的臉色,說:“不高興了?其實他們被通報批評,還丟了工作,已經可以了。總不能真的把人給逼死吧?”
景嫻倒覺得這沒啥。
反正商南臣他前妻沒有工作,日子就不好過。
沒有錢,日子緊巴巴,他們倆怎麽可能還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到時候相互埋怨。
日子好不了。
商南臣皺著眉看她:“我是擔心這個錢要不回來了。”
“要是給,早就給了。”景嫻笑眯眯地說,“雖然我的手段不怎麽樣,但是你嶽母和你前妻現
在的婆家,都知道她是搞破鞋的,名聲不好聽著呢。”
換做古代,臉皮薄的女人早就上吊自殺了。
商南臣他前妻臉皮子不是一般的厚。
“你不會覺得我這招損,心太狠吧?”景嫻定睛看著商南臣,隻要商南臣敢嫌棄自己,她以後絕對不會再管他的那些破事兒。
商南臣想都沒想的說:“你這叫什麽心狠。你是沒看過真正心狠的人,那些人連孩子都能……算了,不跟你說這個。你別胡思亂想,這事兒是我沒做好。我當時要不是看在倆孩子麵上,怎麽可能那麽輕易放過她。”
是他前嶽母不要臉,虐待他兒子,他咽不下這口氣,才寫的舉報信。
“那我給大姐寫回信。”景嫻找出信紙,拿出鋼筆準備寫信。
商南臣問她:“你打算寫啥?”
“我讓她把我的信都燒了。免得惹麻煩上身,別的也沒啥可寫的。”景嫻嘴上說沒什麽可寫的,還是寫了好幾頁信紙。
她把信裝進信封裏,封好後遞給商南臣,讓他順路把信郵了。
周一。
學校開學。
四個孩子去上學,中午放學不回來吃飯,因為時間很短,就在學校裏吃。景嫻又給他們錢買飯票。她自己不回家了,就在食堂隨便吃一口。
家裏中午不燒火。
晚上回去還要燒炕,景嫻就特意做點比較費時間,但是也很簡單的燉菜。
幾個孩子回來,趴在炕上寫作業。
聞著外屋的香味,福生加快寫作業的速度,第一個寫完坐在外屋去幫忙燒火。
“我從家裏來的時候,帶了幾個葫蘆種子。葫蘆種在哪兒比較合適?”景嫻一邊做飯,一邊跟商南臣講話。
商南臣說:“你想種在哪裏就種在哪裏。”
“那就種在牆根兒那邊。還有瓠子,到時候一起都種在那邊。”景嫻打算種幾顆葫蘆,到時候選幾個葫蘆切開,當瞟使。
小的舀麵,舀米,舀豆子等等。
用處很多。
瓠子可以做餃子吃,做包子餡也可以。孩子們喜歡吃帶餡兒的,到時候放點肉,或者放點油渣,孩子們肯定特別喜歡吃。
吃過飯,孩子們出去玩。
景嫻把種子催生了一下下,然後拿著小耪鋤在牆邊上耪幾個坑,把葫蘆種子,和瓠子種子都種在那邊。
葫蘆和瓠子要爬架。
景嫻溜達到後山,找了幾根粗的荊條回來,等著過幾天把架子搭上。
“有人在家嗎?”
忽然,有人站在門口喊。
景嫻低頭看著牆角堆著的荊條棍子,心裏咯噔一下。
難道這裏也不允許私自去後山砍柴火。
所以特意過來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