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修錯字
“嗯？”
景嫻隻是發出一個鼻音, 所有人都朝著她看過來。
她把嘴裏咬了一半的餃子放下來，這下所有人都看到餃子裏那個亮晶晶的硬幣。
“看來今年要發大財啊！”商南臣第一個開口。
鐵蛋眼睛一亮, 緊跟著道喜：“媽, 恭喜發大財！”
“發財發財！”
福生兩手拱起像個小童子似得，附和著鐵蛋的話，一看就是家裏負責活躍氣氛的崽。
“明年真賺了錢，給你們買好吃的。”景嫻頭一個餃子就討了好彩頭, 惹得全家都歡喜不已。
商南臣吃的第二個餃子, 也吃到了一個硬幣。
他沒說話, 默默地把硬幣放在桌上, 抬頭和景嫻的視線對視上，夫妻倆默契的沒說話。
餃子裏的硬幣包的不多, 一家四口人, 用了五個硬幣。
來年財運旺的人能多吃一個。
要是財運不旺的人，吃到一個，或者一個都吃不到。
“媽，這餃子真好吃！”鐵蛋吃了十個餃子, 胃口還好的很。
倒是福生, 有點吃不下了。
可是小家夥想吃硬幣, 又不好意思直接說, 奶聲奶氣地問：“媽，還有幾個硬幣啊？”
“一共五個, 我吃了一個, 你說還有幾個？”景嫻問他。
“還有四個啊！”
福生瞬間高興起來, 他摸著小肚皮說：“我還能再吃十個！”
“不錯, 多吃點！”
他們家的餃子不大, 不像外麵包的餃子長長條條的。而是像個小元寶似得, 圓滾滾的肚子，可可愛愛，看著就有討喜。
商南臣喜歡吃餃子。
應該說，他們這兒的人骨子裏都刻著喜歡吃餃子的基因。
他也不說話，悶頭吃餃子。
吃一個停頓一下，放慢了速度，把硬幣趁著倆孩子不注意，悄悄地放在桌子上。景嫻看到了，嘴角微微上揚，也低頭開始吃餃子。
這下，她停下來，學著商南臣，默默地把硬幣放在桌子上。
她還偷偷地推到商南臣麵前的硬幣旁邊，商南臣扭頭看她，景嫻衝著她微微一笑，低頭繼續吃餃子。
商南臣：“……”
反正硬幣他吃出來三個，再多一個也沒沒關係。
鐵蛋不吭聲，悶頭吃餃子。
福生已經吃不動了，抱著肚子，眼巴巴地看著餃子卻吃不動。
“我一個都沒吃到。”
小家夥小聲嘀嘀咕咕的，拿著筷子還想吃。再看看鐵蛋，情況也差不多。
景嫻怕他們倆吃撐到，忙說：”吃不下就別吃了，明兒早上還有硬幣呢。”
“真的嗎？”福生激動地問。
“真的。”
得到景嫻的保證，福生瞬間把筷子放下：“我吃不下去了，我不吃了。”
鐵蛋掙紮一下，也放棄了。
福生看著唯一沒放下筷子的商南臣，羨慕又崇拜還有點酸地說：“爸，都便宜你了！”
商南臣抬頭，沒說話，繼續吃餃子。
“吃飽了嗎？要是沒吃飽我再給你包幾個餃子？”反正餃子餡是現成的，麵也是和好的。
商南臣搖頭：“我在部隊也吃了點，這些吃完就夠了。”
景嫻看著商南臣把餃子全部吃完，還一點負擔都沒有的喝了兩碗餃子湯，心裏不知道該震驚，還是該佩服。
她懷疑之前商南臣是不是都沒吃飽過。
“你之前是不是都沒吃飽過？”景嫻還真問了。
商南臣說：“小時候家裏條件還可以，沒有吃不飽。後來去當兵，吃
的也還行。到了軍校，每天六個菜，還有個湯。頓頓都有肉。也能吃的飽。”
那就是打仗的時候沒吃飽。
景嫻看著商南臣出去小一個月，又瘦下來的臉，想著這幾天好好給他補補。
雙職工家庭，工資還不低。
別說養兩個孩子，就是八個孩子也毫無壓力。更別說，他們還沒別的負擔。
他們倆人各自父母，井家不用說，商家也不需要商南臣給錢。一個月一百六十塊錢，不僅吃的好，還能存一百多塊呢。
家裏的肉票不多，景嫻精打細算，不要票就能買的肉骨頭什麽的，她都會買。
景嫻爭取做到每天都吃肉，每頓都有葷腥。
就算是青菜，也用豬油炒。
景嫻舍得放油，小白菜都炒的特別好吃。不愛吃青菜的兩個孩子，每次都搶著吃。
家裏的小白菜就沒斷過。
景嫻偷偷催生，商南臣沒種過地，也不了解。倆孩子隻覺得家裏的青菜吃不完，特別神奇。這東西不好送人，景嫻也從來沒給過旁人。
冬天吃青菜，太打眼了。
初一。
拜大年。
商南臣要到領導家裏去拜年，東西也不用提，但是景嫻給商南臣準備了不少嶄新的零錢。
還全都是一毛的。
“到人家拜年，看到人家家裏有孩子的，就給個壓歲錢。別舍不得這個錢。”景嫻害怕商南臣不懂人情世故，又或者抹不開麵子，把道理掰碎了跟他講，“別不好意思，一年也就這麽一次，是長輩給小輩的，不算巴結人。”
商南臣居高臨下地看著絮絮叨叨的景嫻，心裏邊特別貼呼。
“我知道。”
他很想跟她說，他沒那麽傻。但又享受她為這個家操心的樣子，認真地聽著她說。
拜年都是趕早的。
景嫻前一天晚上就把初一早上的餃子包好了。
防止倆小家夥一個硬幣都吃不到，她又多放了兩個。
不知道是不是商南臣的運勢太強了，除了景嫻吃又吃到兩個之外，其他的硬幣又都被商南臣一個人吃掉了。
餃子還剩下不少。
小哥倆鍥而不舍的吃餃子。
“這個！我要吃這個，這個肯定有！”福生挑了個餃子一口咬掉半個，又失望了。
鐵蛋也認真地選了半天，才夾起餃子放在碗裏。
然而，他夾的也沒有。
景嫻很想告訴他們，硬幣已經沒有了，又不想打擊倆孩子的樂趣，裝作沒看到某人從第一個餃子開始，連著吃出來六個硬幣這件事兒。
“媽，你是不是沒放硬幣啊？昨天我也沒看到吃出來啊！”鐵蛋開始懷疑景嫻了。
景嫻這會兒吃飽了，笑著說：“肯定是放了，但是你們沒吃到不能怪我。”
“我怎麽可能會吃不到呢？我可是叫福生啊！”福生又吃了一個餃子，依然沒有。
小家夥實在吃不下了。
一年就這麽兩次，放棄真的太可惜了。
小家夥不甘心。
鐵蛋也不甘心，他比弟弟能吃，又多吃兩個餃子還是沒吃到。
“我就不信了！”
鐵蛋發狠，又吃了三。
最後實在吃不下，不甘心地放棄了。
商南臣默默地吃餃子，又把所有的餃子吃完，喝兩碗餃子湯起身收拾桌子。
鐵蛋眼睛尖，看到他爸碗後麵的硬幣，頓時急了。
“爸！你什麽時候吃的啊！”鐵蛋發現後湊過來一看，震驚的看著那麽多硬幣，“咋還吃了這麽多？”
“啥？”
福生也湊過來，看到硬幣認真的
數了數。
他幽怨地看著景嫻問：“媽，你是不是幫著我爸作弊了？”
“福運這種事情是不能作弊的。你們兩個吃不到，說明你們現在隻能花家裏錢。等你們長大賺錢了，就能吃到硬幣了。”景嫻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商南臣趁機把硬幣放在碗裏收下去。
免得倆孩子看到之後受打擊。
“我去拜年了。”
商南臣穿上軍大衣，戴上帽子準備跟景嫻打聲招呼就走。
他們家飯早，吃完才六點多。
旁的人家還煙囪還在冒煙，一看就是在做飯。
商南臣擦著黑到部隊上看看，看完之後拜了一圈年。等著其他人出來拜年的時候，商南臣都回來了。
他一進屋，就要把錢給景嫻，景嫻給他使個了眼色。
商南臣立刻領悟。
“鐵蛋，福生，這是你們倆的壓歲錢。”商南臣抽出兩毛錢，倆孩子一人給了一毛。
鐵蛋和福生都愣住了。
隨後爬異口同聲地說。
“爸媽過年好！”
倆小崽子大聲地拜完年，收下人生第一筆壓歲錢。
景嫻也給倆小孩兒一人一毛：“這是媽給你們的。”
“謝謝媽媽！”
福生嘴超級甜。
鐵蛋也說：“媽，過年好！”
“過年好，過年好！”
景嫻摸摸倆小家夥的腦袋，“你們倆想出去就出去玩，見了人要說話。大過年的別跟人家打架，也別去人家家裏玩，知道嗎？”
這年頭，過年好不容易有點好吃的，誰不是躲在家裏吃的。
孩子去了不給吃的不是那麽回事，給了自己又心疼。
景嫻給倆孩子抓了兩把糖，就讓倆孩子出去玩了。
商南臣沒別的事兒，就在家裏幫景嫻打下手。
其實現在也沒什麽事兒要做。
景嫻坐在炕上看書，商南臣也從櫃裏掏出來一本書在看，景嫻不知道他看的什麽，也沒細問。倆人坐在炕頭，腳放在褥子下麵看書。
明明沒說一句話，給人的感覺卻格外的好。
景嫻喜歡這種感覺。
閑著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快。
景嫻隻覺得一眨眼就到了中午，她下炕把書放在櫃子上，準備去做飯。她剛到外屋，商南臣也跟著出來了。
“你繼續看，我自己做飯就行。”
“我幫你燒火。”
商南臣看著景嫻做飯，他就坐在那裏燒火，有時候還會幫忙拿個東西。
自己做飯和旁人陪著做飯感覺是不一樣的。
就好像這個家裏不是你在一味的付出，是兩個人在共同努力。
早上吃的餃子，中午就炒個白菜。
白菜裏放幾片偏肥的肉，炒了一大盆，聞著就香香的。景嫻用大鍋煮了蝦，又做了個湯，主食吃的窩窩頭。
倆孩子一進門就主動洗手，幫忙放桌子拿碗。
商南臣拿菜，端湯。
“吃飯吧。”
景嫻坐下後宣布吃飯，商南臣才拿筷子開始吃。
倆孩子吃飯，沒有什麽壞毛病。
也不像剛來的時候，狼吞虎咽。
他們倆吃飯是快，跟商南臣比，那速度就慢多了。
父子仨人絕對是幹飯大戶。
“真是盆光碗光菜光啊！”景嫻說，“這可省得吃剩飯了。”
商南臣起身開始收拾東西，景嫻瞅他一眼好像看到商南臣的耳朵有點紅。商南臣出去的太快，一閃而過，她沒看太清楚。
“難道是眼花了？”景嫻小聲嘀咕。
不想福生正好湊過來，狐疑地問：“媽，你說啥？”
“沒啥。”景嫻問福生，“你今兒出去玩，有人給你壓歲錢了嗎？”
福生點點頭，神秘兮兮地從兜裏掏出幾毛錢。
“這是李禹媽媽給的，這是吳奶奶給的。”福生拿著三毛錢緊張兮兮的問景嫻，“媽，我這是三毛錢嗎？”
“是，你自己藏起來，到時候想吃什麽自己買。”
景嫻擔心小孩子萬一隨便亂塞錢，萬一讓耗子把錢給嗑了，或者是塞到口袋裏丟了，到時候倆孩子還不哭死。她想了想，又說：“你等下，媽給你找個裝錢的罐子。”
她之前買的兩份煉乳都吃完了。
正好倆罐子，福生一個，鐵蛋一個。
“這個給你裝錢，你也放在櫃裏，這樣就不擔心丟了。”景嫻把罐子給福生。
福生費勁才把上麵的鐵蓋子打開，小心謹慎地把三毛錢放進去，又仔細蓋好。鐵蛋本來不打算把錢放進去，想了想也跟弟弟一樣，把錢裝進去。
兄弟倆又踩著小板凳，把自己的錢罐子放進櫃裏。
商南臣洗了碗又出去一趟，再進來看到這一幕，狐疑地問：“這是幹啥呢？”
“今天有人給他們壓歲錢。我給他們找了個存錢的罐子，讓他們自己把錢存起來。”景嫻解釋完，問商南臣，“你今兒出去都給誰壓歲錢了？”
商南臣說：“到李團長家，給了李團長的小兒子。魏師長家的小孫子，還有……”
“沒有給隔壁的孩子嗎？”景嫻問。
“沒有，我沒看到他們。”商南臣問，“咋了？”
景嫻說：“隔壁老太太給倆孩子一人一毛的壓歲錢。”
這對一個老太太來說可不是小數目。
“你出去看到倆孩子，也給人家那倆孩子點壓歲錢。” 景嫻不想欠人家人情，這可是好大一個人情。
“我知道。”
景嫻說：“吳老太太真是個講究人。”
倆孩子藏好了錢，打聲招呼就出去玩了。
商南臣叮囑倆孩子兩句，往炕上一躺，景嫻到嘴邊的話硬生生被他這個動作給卡回去了。
“講究的老太太還不好？”商南臣不太懂景嫻的意思，但還是順著她的話說。
景嫻這才想起來自己要說的話：“我是覺得這麽講究的老太太，竟然找了那麽個兒媳婦。”
商南臣想到趙秀芝頓時沉默了。
“可能吳占福自己相中的，老太太也沒法說。”商南臣可不知道自己隨口一說就猜對了。
景嫻說：“算了，我出去看看，要是碰到隔壁那倆孩子，好給人家壓歲錢。”
“要是碰到其他孩子呢？”
景嫻覺得商南臣說的有道理：“那我就偷偷給。隻給紅梅。”
“行吧。”
景嫻出去，剛好碰見紅梅出來，看到景嫻，大大方方地喊了嬸兒。
“去找豔兒玩啊？”景嫻笑著問。
“嗯，跟豔兒說好了。”
景嫻掏出兩毛壓歲錢放在紅梅口袋裏，紅梅不想要，景嫻說：“這是嬸兒給你的壓歲錢，等過幾年你長大想要嬸兒也不給了。”
紅梅抹不開麵子，堅持要把錢還回來。
景嫻聽到隔壁有動靜就說：“快別讓人看見。”
說完，景嫻就往家裏走。
剛走進院子裏，就聽見馬淑芬的女兒豔兒喊道：“紅梅，過來啊！”
商南臣看到景嫻這麽快回來，笑著說：“是不是外麵孩子太多不好給？”
“還真不是。我一出去就看見紅梅了，把錢給她就回來了。”景嫻得意地打開櫃子，從裏麵找到自己的書，問商南
臣，“你那書還要嗎？”
“要。”
商南臣躺著沒動，景嫻幫他把書拿過來，他就那麽躺著看。
景嫻不習慣躺著看書，坐在炕上看了一會兒，發現特別安靜，結果低頭一看，就看到商南臣不知道啥時候睡著了。
景嫻：“……”
她把他手裏的書拿出來放到旁邊，又把他的軍大衣拿過來，蓋在他身上。
商南臣雖然回來了，也沒有好好休息。每天起的很早，白天還幹活。現在看眼下都是青的，難怪剛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
景嫻把書放回去，本來沒打算睡覺，可不知怎麽地，也睡著了。
隔壁。
紅梅和豔兒玩一會兒就回家了。
奶奶過來之後，她還能出去玩一會兒，要是換做之前，她媽肯定會把她罵個臭死。
可今天紅梅沒啥心思玩。
回到家，她媽不在家。
紅梅走到奶奶跟前，小聲說：“奶奶，隔壁的嬸子給了兩毛壓歲錢。”
說著，她把錢掏出來放在吳老太太手裏。
吳老太太沒要：“你嬸子給你的壓歲錢你自己收著。你也是個大姑娘了，以後買點啥東西，也不用跟你媽要錢。”
紅梅還惴惴不安地問：“可是這是兩毛錢啊！”
“沒事兒。”
吳老太太覺得隔壁那個小媳婦可是難得的明白人兒，也不喜歡欠人情。
跟這樣的人做鄰居，簡直是燒了高香。
一眨眼，就到了初六。
景嫻和商南臣帶著倆孩子去海邊玩，順便買了不少海貨回來。
那些漁民都不愛吃這些東西，早些年鬧饑荒，他們不得不吃這個，比起這些海貨，他們更喜歡吃肉。但是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兩回肉。自從知道有人買海貨，能換錢，還有機會買肉吃，他們這才積極下海打魚。
劉海柱看到景嫻，忙挑了又大又好的鮑魚給景嫻，還熱情的幫忙送回去。
倆孩子沒見過海在海邊玩到要做飯才跟著景嫻回去。
景嫻一進家門，就聽見家裏有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家門口，還掀著門簾往外看，看到她回頭跟商南臣：“商南臣，你這是從哪兒騙來的小媳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