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商南臣, 你先坐下。”政委開口。

商南臣看了看李團長和師長的臉色沒動:“您這整得我心裏突突的,還是站著踏實點。”

政委給他整笑了。

“你忐忑什麽?叫你來就是跟你說……”政委還沒說完,又有人敲門。

政委說:“進來!”

商南臣想看看是誰, 沒想到進來的不是一個, 而是兩個。還都是老熟人,都是左鄰右舍。

“都來了?那正好,坐下說。”政委說完, 商南臣就坐下了。

就是那張臉可不怎麽好看, 整個一大冰塊,氣場全開。

張連生也挺尷尬,隻有吳占福一臉莫名其妙,不明白政委和師長他們叫自己過來幹啥。

政委說:“這次叫你們過來,主要是跟你們說一下景嫻同誌的事情。”

吳占福疑惑地問:“政委, 景嫻同誌跟我也沒啥關係吧?這事兒不是應該找商南臣就行了嗎?”

“跟你有關係,確切的說,是跟你愛人趙秀芝同誌有關係。”政委嚴肅地說, “你愛人趙秀芝在半個多月前,向商南臣同誌舉報, 說景嫻同誌是特務,希望商南同誌處理。商南臣把這件事匯報給了組織, 我們派人去調查, 調查結果顯示景嫻同誌是清白的。”

張連生臉色發白, 都不敢抬頭去看別人。

“景嫻同誌雖然是個女同誌,但她個非常優秀的女同誌。她也是一名優秀的藥劑師。現在就在咱們部隊醫院裏上班。她身手好是跟著她二叔學的。她二叔景峰同誌也是咱們的戰友。”

商南臣知道這事兒,昨天就跑來找政委, 把這事兒說個清楚。

吳占福聽完臉氣的漲紅, 額頭青筋直跳。他就知道那個敗家老娘們沒幹啥好事兒, 整天就知道拖後腿。

“我會把趙秀芝同誌送回老家去。”吳占福硬著頭皮說。

政委笑著說:“趙秀芝同誌也不算是犯了什麽大錯,她也是為了組織好。隻是下次這樣的事情必須要拿出真憑實據才可以。不能光靠一張嘴。”

吳占福更覺得丟人。

政委又對張連生說:“張連生同誌也是值得表揚的,警覺性很高。還是那句話,懷疑可以有,但一定要有絕對的證據。咱們用證據說話。”

張連生都不敢去看商南臣。

“行了,你們三個回去忙吧。”政委說完,三人起立敬禮,轉身離開辦公室。

商南臣走在前麵,都沒理吳占福和張連生。吳占福覺得丟人,可知道是自己老婆的錯,硬著頭皮抬腳追上去。

“商南臣,我一會兒回去就讓你嫂子給弟妹道歉。”

“這聲嫂子我們可擔待不起。”商南臣冷冷地說。

吳占福身子一僵,也知道這事兒有多嚴重:“我知道說啥你都覺得我虛偽。我不能送她回老家,孩子在這兒,我這窩裏也需要有個人照顧。我一會兒就去發電報,把我媽叫過來。有我媽在,她肯定會老實。”

吳占福當初就想讓自己老媽一起過來,隻趙秀芝跟他說他老媽想在老家,老媽這才沒過來。就算他媽舍不得老家也沒關係,隻要他說自己可能要被趙秀芝折騰的轉業,就肯定會過來。

商南臣沉聲說:“這事兒你們跟我說沒有用,得去跟景嫻說。”

“是是是,我回去就讓那個敗家娘們過去給景嫻同誌道歉。”吳占福是上過戰場的,年紀也比商南臣大。以後就算是轉業,也是回到地方。

商南臣不一樣。

他年輕,能力強,還有無限希望。

能混到營長位置上的人,靠的不隻是戰場上殺出來的本事。

吳占福說完就走了。

張連生這才上前跟商南臣道歉:“這件

事兒是我錯怪景嫻同誌了。我也是因為昨天晚上聽說景嫻同誌的身手不錯,所以才會跟政委提一提。”

“應該的,誰讓我老婆不僅勤儉持家,做得一手好菜,還是個非常優秀的藥劑師。就連手上的功夫都不遜色咱們這些人。”商南臣知道這事兒會沒完。

昨天晚上吃了飯之後,兩人在院子裏比劃了兩下。

他開始猝不及防,差點被景嫻割喉。如果景嫻手裏有武器,他可能小命直接沒了。他瞬間就看出,景嫻學的是殺人的手段,是用來保命的。

底子上有點東西,更多的都是自己摸索過來的。

商南臣很好奇,她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有這樣的身手。

景嫻力氣不小,可他也是天生力氣大。他是從戰場上爬出來的。打到最後,沒有子彈的時候,要跟敵人拚刺刀。還有不能開槍的情況下,他們想要無聲無息的把敵人弄死,也靠的手上過硬的功夫。

原本這件事兒需要瞞著,也不能跟別人炫耀,沒想到竟然有人送到眼跟前來。

他不使勁炫耀才怪。

張連生原本還覺得挺不好意思,現在瞠目結舌的看著商南臣,被這家話氣的吐血。

“那你咋不早點跟我說?害得他還誤會。”

商南臣覺得他有意思:“我媳婦的事兒,我為啥跟你說?我直接過去跟你說,老張,我媳婦身手不錯。你確定你不會把我當成神經病?再說,你懷疑我媳婦有問題,舉報上去的時候,我也沒見你跟我說啊?”

他這不是擔心商南臣靠不住嗎?

這話張連生發誓,他要是敢說出來,商南臣絕對會拉著他比劃兩下子。

“走吧,咱們去比劃兩下子,不然這口氣我咽不下去。”商南臣也知道,從原則上來,人家張連生舉報,說出自己的懷疑沒毛病。

可他生氣。

張連生也覺得理虧,就跟著去了。

中午。

張連生回到家,躺在炕上啥話也沒說,就連吃飯的時候,手都在發抖。

馬淑芬驚訝的問:“你這是咋地啦?別是腦袋有啥毛病,手才抖得這麽厲害吧?不行,我去問問景嫻,順便請她過來給你看看。”

“去啥,趕緊回來才吃飯!”張連生大聲吼道,他就不該回來吃飯。

馬淑芬急的想哭:“你這人咋這樣啊?有病咱們就去看病,你不能因為愛麵子不去看吧?老張,你要是害怕有病,必須轉業。那咱們就回家去。回家種地,我也能養活你和孩子們。”

張連生本來一肚子氣,這會兒卻啥也說不出來,拿著筷子的手放下,悶聲說:“沒有的事兒,就是今天跟人家比劃兩下,休息休息就好了。”

“哦,沒事兒啊!”馬淑芬鬆了口氣,又戳張連生肺管子,“你是年紀大了,打不過手底下的兵,才這樣的嗎?”

張連生真想吐血,瞬間黑著臉說:“還不快點吃飯!”

馬淑芬心裏實在好奇,可看著張連生的臉色不好,隻好把話咽了回去。

隔壁也在吃飯。

商南臣把這事兒給景嫻一說,景嫻嘖了聲,冷笑說:“女人身手好又有什麽錯?我不相信沒有女兵。”

“有是有,身手像你這麽好的可沒幾個。”商南臣也是數一數二的能打,但是景嫻跟他不說打個平手,也沒遜色多少。

如果是在戰場上殺人,那景嫻絕對比他厲害。

她每次出手都是直擊敵人命脈。

非死即殘。

再加上她長的這個樣子,也不像是會功夫的人。而且,局勢這麽緊張,對麵安插不少特務過來。他們軍部更應該警醒。

景嫻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沒生氣。

本身她的問題就不小。

可是她說出去,也沒有人會信,甚至還以為她瘋了。

“張營長還挺敏銳的。”景嫻沒生張連生的氣,就是覺得這個人有點東西。

商南臣瞅她:“我不敏銳?”

“你可是第一天見麵就答應跟我領證了。”景嫻揶揄,眼底還帶著笑。

“這難道不證明我更敏銳,眼光更好嗎?”

商南臣說完就起身去收拾碗筷。

倆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景嫻,像兩隻探頭探腦的小貓咪,鬼鬼祟祟怪可愛的。

“走吧,咱們該去醫院了。”

冬天上班時間和夏天不一樣。夏天下午兩點上班,冬天下午一點就上班了。下班時間,也比冬天早一個小時。五點就能回去。

吃過飯,正好回去上班。

“這麽快刷完了?一起走嗎?”景嫻問商南臣。

商南臣也要去部隊,穿上軍大衣帶著倆兒子先出去。景嫻在後麵鎖上門,轉過身就看到趙秀芝正好從家裏出來。吳占福黑著臉跟在身後,看到這一幕伸手要扯趙秀芝,結果趙秀芝走的那叫一個快。

吳占福臉漲得通紅,僵硬地跟商南臣點點頭,都沒看看景嫻,抬腳飛快地朝著趙秀芝追過去。

兩人估計是吵架了。

趙秀芝用袖子在臉上抹兩下,小跑著拐進學校那邊。

景嫻他們也走到路口:“我們去醫院了。”

“嗯,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兩人就在路口分開,朝著不同方向走去。

商南臣看到吳占福拐到郵局去,猜到他八成是要給他媽打電話。

晚上,商南臣跟景嫻說:“我還以為他也就是說說,沒想到竟然真的把他媽給接過來了。”

“來了還能怎樣?”景嫻不覺得吳占福把她媽接來能改變什麽事情。

也就是兩天後,吳占福請假,親自開車去接他媽。

景嫻下班回來就看到一個裹著小腳的老太太,穿著藏青色斜大襟上衣,下麵是同色的褲子,褲腳用布條綁著。腳上穿著一雙黑色棉鞋。頭上戴著頂帽子,臉上沒有褶,長相也很和善。她腰背挺得倍兒直,看得出來是一位很講究的老太太。

“你就是景嫻同誌嗎?”等景嫻走近了,老太太主動開口打招呼。

景嫻頓時明白,為啥趙秀芝不讓這位老太太來了。

她笑著跟老太太打招呼:“您是吳營長家的大娘吧?您這是啥時候過來的呀?”

“今兒剛到的。”吳老太太笑嗬嗬地回答。

“那您過來這邊要坐多久的車?方不方便?”

景嫻知道老太太有話要說,但那件事兒跟老太太沒關係,她犯不著跟老太太生氣。再說,她覺得老太太人還挺好,麵相也挺好。於是關心的問道。

吳老太太說:“方便。有公交車,坐一個多小時公交車,花兩塊錢就能到火車站。再坐火車到盛市,大概九個小時的樣子。正好後半夜到盛市,又坐最早的那趟火車過來,花了差不多七個小時。我一下火車,我們家老大就來接我,沒受啥累就到這兒了。”

“那您這幾天可得好好休息休息。”景嫻覺得老太太挺厲害的。

一個小腳老太太走路本來就慢,還能千裏迢迢找兒子,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年紀大了,白天是睡的話,晚上睡不著。”老太太看著福生兄弟倆,驚訝的說,“這倆小子是雙棒兒郞子啊!長的可真俊,養的真好!”

景嫻摸摸倆孩子的腦袋說:“叫奶奶,這是狗剩兒家的奶奶。”

“奶奶好,我是鐵蛋。這是我弟弟,福生。”鐵蛋大大方方的打完招呼,還做了自我介紹,不僅自己的名字都說了,就連福生的也一並說完。

福生才慢吞吞地說:“奶奶好。”

“好!好!”人年紀大了,看到小孩子就心生歡喜,“改天你們來奶奶家,找狗剩子玩。”

“好呀!”

鐵蛋笑的很純良。

回到家就跟景嫻說:“媽,我覺得狗剩兒他奶奶肯定不知道我們欺負狗剩兒的事兒。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讓我們狗剩兒玩的。”

福生用力點頭:“就是!不過,他看起來還挺好的。”

景嫻給這小子逗笑了。

她說:“狗剩兒他奶奶人是不錯,以後你們見了人,可要打招呼。”

“那是一定的。”鐵蛋說,“我也不討厭狗剩兒他奶奶,真是白瞎了!”

福生也在旁邊唉聲歎氣地說:“為啥她不是我奶奶呢?”

“笨蛋,他要是咱們奶奶,肯定早就死了,怎麽可能會活著。”鐵蛋覺得弟弟有點笨。

“對哦,我們的奶奶早就死了。”

福生又一臉憂傷地坐在小板凳上,時不時發出一聲歎氣。

景嫻聽著兄弟下倆的對話,實在沒忍住,急忙機身去拿柴火。到了廂房那邊,才笑起來。

這倆孩子有點好玩。

商南臣進屋,看到景嫻就問:“吳占福他媽過來了,你看到沒?”

“嗯,我從醫院回來,老太太就站在門口站著,看到我說了幾句話,人就進去了。我估摸著她是故意在等我。”景嫻一邊說話一邊做飯。

商南臣驚訝:“聽你這個語氣,老太太人還行?”

“何止是行,簡直非常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景嫻是真的對那個老太太有好感。

她就像自己的奶奶。

小時候命苦,家裏養不起把她給送人了。

好不容易出門子後,日子過的也苦。前一個男人死了,她不得不帶著兒子招個上門女婿。上門女婿還帶著兒子,比她自己的兒子大。

上門女婿活著的時候還好,等他死了之後,老大也不回來了。

要不是生下個丫頭,不喜歡丟回來給她。

她可能都不記得自己還有個繼子。

二兒子去參軍,又生死不明,臨死都沒見上一麵。老太太心裏苦,苦了一輩子。活著的時候,老太太一生要強,不管怎麽窮,怎麽苦,衣服永遠都是幹幹淨淨的。

那是她最後的體麵。

從吳家老太太身上,她看到了自己奶奶的影子。

第二天是周末。

周末不用去上班。

景嫻難得偷個懶沒有早起,等到八點鍾,才慢吞吞的起來。商南臣已經做好飯,就等著她們娘仨起來吃。

剛吃過早飯,外麵有人喊。

鐵蛋趴在窗戶上往外看:“媽,是吳奶奶。”

“吳奶奶?”

景嫻驚嚇,忙下地穿鞋。

到外麵一看,還真是吳家老太太。不隻是老太太自己,旁邊還站著熟人,不是趙秀芝又是誰。

吳老太太看到景嫻未語先笑:“景嫻,你這會兒不忙吧?”

“大娘,不忙。你快進來坐。”景嫻不是不記仇的人,看到趙秀芝也裝作沒看見。

吳老太太把手裏提著的東西遞給景嫻:“這不是啥好東西,就是我們老家的大酸梨。這酸梨摘下來放在菜窖裏一個冬天,這會兒拿出來才好吃。不然太粗,吃著隻有酸味,也不好吃。”

“您過來就過來,還拿什麽東西啊!”景嫻忙把人迎進來。

吳老太太往裏走,回頭看了眼趙秀芝,趙秀芝跟貓兒似得,乖乖地跟上來,屁話都不敢放一個。

進了屋,吳老太太笑眯眯地說:“景嫻,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是有些事兒,咱們不能

因為左鄰右舍住著不計較就過去了。”

吳老太太說完,衝著自家兒媳婦喊道:“秀芝。”

趙秀芝沒動。

吳老太太臉色微沉,平靜卻帶著威懾力地說:“我在家裏和你說的什麽,你還記得住嗎?記得住就把這事兒給人家景嫻說清楚。”

趙秀芝一想到婆婆在家裏說的那些話,連忙從炕上下來,扭扭捏捏地對景嫻說:“對不起!我不應該沒有證據就汙蔑你。”

景嫻一眼就看出趙秀芝不情不願的樣子,她也懶得計較。

她和趙秀芝的矛盾不是一件兒兩件事兒。

她可不打算就這麽糊弄過去就算了。

“趙秀芝,我說過我要舉報你的,你不會忘了吧?”景嫻這句話說完,惹得趙秀芝瞬間抬頭瞪她。

“是,我懷疑你有問題。再說,你本身看起來就是有很多問題。我沒有證據,隻是懷疑,所以我也隻是跟商營長說說,沒有真的去舉報你。我也來跟你道歉了,你還想怎樣?非要把我的工作弄沒你才甘心嗎?”趙秀芝火爆脾氣,一點就著。

吳老太太臉色不好,想開口被景嫻搶了先。

她說:“所以我向學校反應你的問題。我認為你這樣的人不配為人師表。”

“你……”趙秀芝氣的眼睛通紅。

吳老太太擲地有聲地說:“小景說的對,你這樣的人去給人家當老師,那就糟踐人家孩子呢。明兒你自己去跟學校領導說,爭取轉崗。做後勤什麽的都可以,不要當老師誤人子弟了。”

趙秀芝氣的吐血,回頭看著吳老太太,到嘴邊的話,啥也說不出來。

當指出這樁婚事本來老太太就不喜歡。

好不容易結婚後,老太太一句重話都不說她。她要是做的不好,就平靜地讓她重新做。不會做飯,就讓她一邊一邊做,浪費的糧食就讓她和吳占福兩口子吃。

當年她還沒生孩子,好不容懷了孩子,自己還不知道。

她下了班,騎自行車去街裏。

回來孩子就小月了。

老太太看她的眼神更冷,還是一句重話都沒說。小月子也讓她好好做,半點沒讓她受著委屈。可她就是害怕老太太,在老太太麵前永遠抬不起頭來。

吳占福想去當兵,把工作給了大妹。

參軍夠十五年,她立刻就出來隨軍。吳占福有文化,還當過老師,當兵後又立過功,被推薦去軍校學習過幾個月。回來就成了營長。

她的好日子也就來了。

這幾年,她有兒有女,又是營長的愛人,在部隊裏不說是被人捧著,可也有人願意捧著她。還沒有老太太在,日子不知道有多舒坦。

結果老太太昨天忽然就來了。

她就像是被雷劈過一樣,恨不得老太太明天就回去。

但是從昨天晚上那談話開始,她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懼怕了半輩子的老太太,到死都要跟著他們了。

“媽,我是你兒媳婦,我們才是一家人,你為什麽要幫著外人說話啊?”趙秀芝終於控製不住,衝著老太太吼道。

吳老太太儼然很清醒,那眼神不說是鄙夷,也絕對是有點瞧不起她的意思。

“趙秀芝,你要不是我兒媳婦,我就親自去找校長談,讓他把你開除掉。”吳老太太不識字,可是會背千字文,後來跟著千字文識字,慢慢地也就認識不少字。

大隊裏的掃盲班,吳老太太是年紀最大的那個學生。

有些事兒,她拎的清。

趙秀芝崩潰地說:“我換工作對你有什麽好處嗎?我當老師你難道不覺得臉上有麵子嗎?”

“我兒子是營長,沒人拖後腿的話,我兒子還能繼續往上升。就算升不上去,他這個轉

業的也能去好廠子黨領導。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