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太熟

“我原以為CEO已經夠帥了,原來我們大老板才是真極品!我愛大叔!”午休時間,許心瞳去茶水間打水時就能聽到這樣的議論。

“不要命了?大老板也敢意**?人家三十好幾了,肯定結婚了。”溫曉藝衝幾人道。

“真的假的啊?他看著一點都不像啊。”

“我也是,我以為他和陸總差不多大,最多二十七八呢。”

許心瞳絲毫不參與這種討論,兀自灌著水。

不過,她心裏有事,水溢出來也沒注意。

熱水澆到手上,她抖了一下,手裏的杯子頓時往下掉去。

一隻修長寬大的手穩穩替她扶住杯子,放到了台子上:“小心。”

又問她,“手沒事兒吧?”

許心瞳認出了對方的聲音,愣在那裏好一會兒,然後才愣愣抬起頭。

其他人比她更沒出息,僵在那兒,幾乎是大氣都不敢出。

誰能告訴她們,為什麽大老板會來普通員工的茶水間視察?

見他目光還落在自己手上,許心瞳連忙捂住搖頭:“沒事兒,這個水溫不高。”

傅聞舟點點頭,沒再問,目光掃過一眾噤若寒蟬的小姑娘,不禁失笑:“不用嚇成這樣,我不吃人。”

幾人見他態度隨和,說話斯文有禮,似乎並沒有什麽架子,這才鬆了口氣。

隻是,到底是大老板,她們也不敢太放肆。

問過好後,站在原地齊齊目送他離開。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眾人才齊齊地鬆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也不知道他剛剛聽到了沒有。”一人撫著胸口忐忑道。

“應該沒有吧?”

“聽到也沒事吧?又沒有說他壞話……”

許心瞳覺得她們杞人憂天,撇了撇嘴。

傅聞舟這種層次的大老板,怎麽會計較這種小事?

連牽動他情緒都做不到吧。

-

傅聞舟推進辦公室時,陸卓已經到了。

茶幾上的茶已經冷卻了,他一口沒動,站在落地窗邊沉默地眺望遠處的街景。

傅聞舟反手將門關上,笑著走過去:“茶不合口味?”

“不是,隻是在國外喝慣了咖啡。”陸卓笑笑,轉回來在他對麵的單人沙發裏坐了。

見他杯子裏空著,他連忙起身為他滿上。

傅聞舟道了聲謝,抬手接過。

隨意聊了些瑣事,傅聞舟又問他:“新工作還適應嗎?”

“還好。”陸卓想一想,笑著說,“有些麻煩,不過沒有特別棘手的。”

“不問問我為什麽把你從中鼎調過來?”傅聞舟挑眉,微微一笑,交換了一下疊腿的姿勢。

他的笑容很大方,有一種鎮定人心的力量,簡單的疊腿動作做來也極為舒展而優雅。

在他麵前,陸卓多少有些拘謹。

他訕然地笑一笑:“我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您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沒什麽好問的。”

這是他的心裏話。就算他誰都不信,他也不會不信傅聞舟。

別人都覺得他出身優渥,什麽都不缺,其實他是幺子,從小在家就不受重視。

如果當初不是傅聞舟,他可能還是個一事無成的膏粱子弟,在父母蔭蔽下跟隻提線木偶似的做著自己根本不喜歡的事情。

傅聞舟看著他,略往後靠上沙發:“地產這兩年不景氣,我打算調整一下公司內部的產業結構,把重心逐漸向智能板塊這方麵轉移。”

陸卓仍望著他,準備傾聽,但大抵已經猜到他後麵的話。

傅聞舟神色平靜:“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把這兒交給你,我很放心。”

陸卓下意識坐正了,鄭重地點頭:“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別您啊您的,我聽著瘮得慌。”他微微一笑。

陸卓也笑了,這才想起,傅聞舟也大不了他幾歲。

末了,他才想是想起什麽似的:“對了,這次調你過來,除了公事上,其實還有私人方麵的一個原因。”

“您……你說。”

“有個老領導拜托我幫忙照顧他女兒,小姑娘剛剛工作沒兩年,人又比較……”傅聞舟皺眉思索了會兒,難以評價,失笑道,“反正,你幫我照看著點兒,別讓她捅出什麽簍子。”

“我明白了。隻是照看嗎?”

“工作上方便的話,也幫忙指導一下吧,麻煩你了。”傅聞舟說。

“您太客氣了。”

“如果她有什麽問題,你也多跟她溝通。”

陸卓這次是真的納罕了。

傅聞舟性情淡漠,我行我素,很少對旁人的事這樣上心。

陸卓忍不住打趣他:“論溝通能力,您不是比我強多了?”

傅聞舟笑著搖頭:“可能是年紀大了,跟你們年輕人有代溝,她好像很怕我。”

把許心瞳交給陸卓不止是因為信任陸卓的能力和脾性,兩人應該認識。

他那天去接許心瞳時遠遠看到他們在說什麽。

不過他向來不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沒靠近,隻遠遠站著,等他們看似說完了才打電話給她。

“就這樣吧,有什麽事情回頭打給我。”傅聞舟道。

陸卓忙應了一聲,起身恭送他。

“不用送了,她資料我一會兒讓陶平發給你。”

“好的,您慢走。”

-

陸卓做事雷厲風行,這種高強度工作太折磨人了,部門裏最近怨聲載道。

連原本花癡他的幾個實習生都花癡不起來了。

都說他是“玉麵修羅”,長得好看頂個屁用,這種男人注孤生。

許心瞳這段日子一直低眉順目,在公司裏偶爾碰見他也當做不認識,有驚無險地度過了好一段時間。

這日下班,又輪到她加班,回到家裏時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她肚子餓得咕咕叫。

這會兒才有點後悔,為什麽不幹脆在公司吃算了。

雖然公司的飯有點難吃,總好過餓肚子啊。

“回來了?”這麽想,一道溫和清寂的聲音忽然響起。

許心瞳回頭望去,看到了坐在沙發裏看文件的傅聞舟。

她楞了一下。

一般這種時候,他都是在書房裏的。

他是在等她嗎?

許心瞳忽然就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訥訥道:“你不用等我,我自己會找吃的。”

總感覺他當自己是未成年兒童似的。

吃個晚飯她還是能自己解決的呀。

“咦?阿姨今天沒有給我留飯嗎?”許心瞳在餐桌上找了一圈,又蹬蹬蹬跑去廚房裏。

結果什麽都沒翻到,她的表情就有些沮喪了。

傅聞舟合上文件站起身,隨手提起自己的外套:“走吧。”

“啊?”她還沒反應過來。

“帶你去吃飯。”傅聞舟笑道。

他帶她去的是五道口那邊的一家中式餐廳,位置挺偏,從外麵看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院門,黑夜裏連盞燈都不亮。

進去後才發現別有洞天,一應的蘇州園林裝飾,回廊曲折,草木葳蕤,隨意一處栽種的花草都是名貴的品種,連牆上掛著的燈罩都是鑲嵌著玳瑁的。

許心瞳暗暗咋舌,不敢亂碰,亦步亦趨地跟著傅聞舟身後。

這地方挺空曠的,進來時她發現很多包廂都空置著,卻沒有營業的意思。

借著去洗手間的功夫,她悄悄百度了一下,才發現這家從外麵看看似不起眼的小餐廳其實大有來頭。

據說主廚以前是做國宴的,這邊同一時間段不接待10位以上的顧客,位置都要提前預定。

知道這餐桌上隨意的一道菜都要四位數以上後,許心瞳就有點吃不下了。

“不合口味?”傅聞舟看她。

“沒。”許心瞳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給自己舀了一碗湯。

心裏暗道:許心瞳你出息點,又不是你付錢!

這白菜湯一入口,她就感覺靈魂都升華了,接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了。

確實味道不錯,對得起這個價格。

許心瞳是個沒心沒肺的人,記憶如金魚一樣挨不過三分鍾。

上一秒還在感慨“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下一秒她已經開開心心地吃起來。

差不多將桌上的菜吃了個七七八八後,她才發現傅聞舟的碗裏麵還是空著的。

他剛才好像沒有吃多少。

她心裏過意不去,給他夾了一隻蟹黃包子:“你也吃呀。”

夾完才看到擱在手邊的公筷,頓時尷尬起來。

對了,他夾菜好像要用公筷來著的。

許心瞳猶豫著要不要用公筷再夾一次,傅聞舟已經夾起包子慢慢吃了:“謝謝。”

他吃得很文雅,微微垂著眼簾,麵上沒有什麽多餘的神情。

可不知道為什麽,許心瞳總感覺他剛才好像笑了一下。

她剛剛……應該沒有出什麽洋相吧?

她有點摸不準了。

回到家裏已經很晚了,許心瞳還在想剛剛的事情。可想了會兒想不通就幹脆不想了,她去洗了澡,一頭將自己埋進柔軟的被窩裏。

這床特別軟,她習慣性地趴在那邊踢蹬著兩條腿舒展著筋骨。

打開手機一看,“二逼青年歡樂多”五人群裏正在激烈討論,商量著過幾天的節日要怎麽過。

看得許心瞳滿頭問號。

[過幾天有什麽節日啊?]她不恥下問。

[元宵節啊。]

他們發了一連串無語的表情包來鄙視她,弄得許心瞳都有點懷疑人生了。

元宵節不該和家人一起過嗎?他們這麽興奮幹嘛?

這難得的放假日用來這麽假公濟私,真的好?

她一邊在心裏強烈譴責他們,一邊興奮地參與了討論。

門這時忽然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許心瞳正抱著手機樂嗬嗬呢,笑得別提多傻了。

等她反應過來進來的是傅聞舟時,下意識收起了臉上的表情,幾乎是本能,心虛地將手機塞到了被窩裏。

塞完後她才覺得不對勁起來。

她藏什麽啊?她又沒在工作時間偷偷刷手機……

這更像是一種應激反應。潛意識裏,他是她“大老板”這一層的認知,還是要大於“老公”這個身份。

傅聞舟很有修養,目光隻在她身上匆匆掠過就收回了,像往常一樣到衣帽間拿了一套棉毛衫,走進了浴室。

許心瞳鬆了一口氣,這才把手機從被窩裏翻了出來,繼續興奮地跟他們討論元宵節要怎麽玩。

這種快樂和放肆持續到傅聞舟洗完澡出來。

其實她想像往常一樣裝睡來著,不過,今天他竟然沒有吹頭發就直接出來了。

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害得她都忘記準備鋪開被子裝睡了。

她隻好對他幹笑了兩聲說:“我跟朋友聊天呢。”

傅聞舟點點頭:“那你繼續。”

許心瞳:“……聊完了。”

話題到這裏就進入了死胡同。

她還是不習慣晚上旁邊有一個陌生人。

盡管這床很大,有時候還是會不太方便。她這人睡相不好,不知道晚上睡著時會不會踢到他。

她糾結了一下還是小聲開口:“那個……我睡相不是很好,要是晚上發癲的話,你可以拍醒我。”

“發癲?你會怎麽發癲?”傅聞舟微不可查地笑了笑,走到另一邊將台燈調暗。

他彎腰時也是極為優雅的,背麵望去,寬闊的背脊如山嶽一般偉岸,結實的肌理有種內斂的賁張,隱隱貼合著薄薄的棉質料子。

許心瞳看著看著,心跳有點兒加快。

她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隻怪自己平時總是偷看小黃漫,想象力太過於豐富了。

她在心裏默念這是她老板,瞬間就清醒了,好比被人拿小錘子狠狠敲了一下腦袋。

“還不睡嗎?”傅聞舟發現了她的目光,轉過身來。

“快睡了。”許心瞳說。

傅聞舟:“奶奶今天給我發消息了,快元宵節了,過兩天回家一趟吧。你明後天有空嗎?”

許心瞳在心裏哀嚎自己的假期,就這樣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麵上也隻能擠出一絲笑容,淑女地說:“有空的,是應該回去看望一下長輩們,這是作為晚輩應盡的責任。”

傅聞舟將她一連串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忍著沒戳穿她,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