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危險

◎讓她可以壞一點◎

明憐心中有忐忑,她直勾勾看著公子姒昭,柔軟的唇瓣張開,繼續道,“留在公子身邊,可以麽?”

隨著話語說出,她心中的忐忑轉變為另一種情緒,一種固執,她要留下,留在公子姒昭身邊,她不想成為遠遠看著公子姒昭的過路人,她想更進一步接近能給予她美好的皎月。

姒昭抬眸看明憐,她脖頸修長,身子微微低著,帶著規矩儀態,她抬起漂亮美麗的眸子,睫毛安靜地翹著,眼睛清澈,像淩淩冰水,骨子裏有點難馴。

姒昭的心動了動,他溫潤的神情遮掩內裏的暗麵,聲線慢條斯理,對明憐和善說,“明憐姑娘,我買了你,你就是我府上之人,你自然可以留下。”

在身份上,年輕尊貴的王室公子擁有了美人,但他神態語氣溫潤,就像無暇美玉,不沾染旖旎心思。

明憐指尖顫了顫,她咬了下唇肉,心想來日方長,於是見好就收,低垂眼簾柔聲,“明憐謝公子收留。”

姒昭點了下頭,他從座位上起身,淺色如月光青竹雅意的衣擺滑落腿側,攏下暗色,男人容顏矜貴,帶著不起波瀾的優雅,對明憐溫潤安撫道,“那便商談好了,日後,你留在我府中。”

他慢悠悠地說,這句話在他唇齒中繞過。

接著,姒昭就要離開,明憐想,他是尊貴的公子,一大早上來找她就是為了商議她日後的歸處,現在商議好了,他自然會離開。

明憐垂睫,心思動了動,跟著公子姒昭,腳步輕輕。

姒昭挑眉,嘴角笑意加深,溫潤問她,“明憐姑娘,怎麽了?”

明憐抬首,姒昭恰好低眼看過來。

他高大俊美的身形遮擋身後柔和晨光,雋美深邃的眉眼覆蓋在淺淺陰影中,黑眸在這時顯得深,情緒暗暗的。

明憐心想,公子的眼睛很好看。

明憐咬了下唇瓣,清婉的嗓音放的柔,有點嬌,“明憐送公子離開。”

從這裏到門檻不過幾步距離,再不濟,加上小院的距離,也隻是十幾步罷了。

姒昭笑了笑,眼底帶著一種縱容,語氣莫辨低聲,“好。”

他轉身,明憐跟上,她刻意縮短了距離,與之前規規矩矩不敢靠近不同,兩人衣衫上的氣息無聲交錯。

明憐看姒昭的背影,他走到門扉,要離開,明憐忽然覺得不想看著他這麽離開。

她不知道公子姒昭離開後,她還有沒有理由到公子姒昭身邊,公子繁忙,雖然她留在了公子姒昭的府上,可一路走來,府邸占地廣闊,這間客房隻是一個小小天地,她又不是公子姒昭的近侍,他這一走,她就沒太多冠冕堂皇接近他的理由了,隻能等著公子姒昭過來,全然仰仗公子姒昭的態度,但公子怎麽會日日來找她?那是妄想。

但她想接近公子姒昭,想每天都看到皎月。

姒昭的衣角忽然被一道纖細力道拽住,女子的呼吸輕輕落在他的後背,姒昭微頓,一縷意外劃過。

她的身骨那麽傲,像是一點也不能急著折斷。

要得到完完整整的她,一切都要耐心。

姒昭把明憐帶回來時,他能看出她內裏的恐慌,她那親族的出現好像勾起了她的惶恐不安,姒昭這人喜歡完美無缺的東西,想要得到對他純純粹粹的人,他不逼迫,不趁人之危,他給她時間獨處。

倒沒想到,她心緒定下的這麽快。

她一點也不容易被打碎。

出乎意料,堪稱驚喜的堅韌。

姒昭回眸看去。

明憐的指尖把他的衣角抓皺,她半低著眼睛,麵容嬌麗絕美,一縷發絲顫顫巍巍地從她耳邊滑落。

“明憐姑娘?”姒昭嗓音染上喑啞,他看她時,神情溫和,好整以暇。

明憐半貼在他的後背,她的耳朵發紅,公子衣衫幹淨好聞,脊背線條有力。

隻是,明憐臉色有點蒼白,有點害怕自己接近旁人這件事,明憐壓下害怕,微微調整忐忑後,輕聲地對姒昭說,“明憐身份低微,竟能留在公子府上……公子不嫌棄明憐?”

姒昭看她耳邊青色發絲,緋色氤氳在她的耳垂。

姒昭眼中覆蓋笑意,低聲,“不嫌棄。”

明憐手指攥緊公子姒昭的衣衫,睫羽顫抖,“如果明憐有事情瞞著公子呢?”

姒昭微微眯眼,笑容收斂瞬間,他眼底流轉陰沉暗色,聲音溫溫柔柔,極盡縱容蠱惑,“不管是什麽事情,明憐姑娘都可以與我說,如此就沒有瞞著我的東西了。”

明憐手指抓緊他的衣衫,她想,她要跟著公子姒昭,她選擇這條路,那就應該信任他,不是麽?

更為卑劣的想法則是,把她擁有的東西呈上去,讓公子姒昭注意她的事情,她與他能更進一步。

“公子會信我麽?”明憐問。

她沒等公子回答,就拿出一張皺巴巴,覆蓋時間痕跡的黃紙,遞到公子麵前。

這是她被明家旁係逼著寫下的“懺悔書”。

明家旁係都知道這件事,就算她直接毀掉懺悔書,也會有暴露的風險。

與其在未來忐忐忑忑地唯恐暴露,不如在選擇跟著公子的時候,讓公子知曉。

她對公子坦誠,借著這份坦誠,她邁出接近公子姒昭的第一步。

“……”

泛黃紙張上的字跡稚嫩但帶著風骨,少女一筆一畫寫下這份懺悔書時,她被押著跪下,臉蛋蒼白,哆嗦著指尖,眼底滿是不甘的紅意。

身子差點被覬覦之人占有,她擺脫出來,卻得不到公平對待,被逼著寫下作為罪臣之女不知感恩,行事浪**,勾引男子惹是生非的懺悔書。

回憶帶來無助的顫抖感,明憐指尖攥緊,手指無意識掐出血肉紅痕。

她低睫,眼中淚花遮掩,聲音放的柔和,“明憐不能否認懺悔書的存在,但懺悔書上的內容並非真實,公子,明憐不想為您添麻煩,所以明憐提前把這懺悔書呈給公子。”

她頓了頓,又說,“如果公子覺得明憐性情不佳,那可以趁早打發明憐離開公子府邸……”

她寫過這樣一份懺悔書,她不知道公子姒昭這樣的人會怎麽看她。

她好害怕。

但她不想逃避,不想欺騙。

姒昭手指捏緊懺悔書,手背青筋狠狠泛起。

他陰沉眸子看明憐,女子身形纖細薄弱,就像透明的蝴蝶羽翼,脆弱。

她低著頭,不敢看他,可她偏偏把懺悔書給了他。

明憐感覺到公子姒昭的視線有些陰沉,刺在她的脊背上。

她胸腔泛起酸澀,她想,雖然她口口聲聲說這懺悔書是假的,但公子又不是不分是非的老好人,他做事講究證據,這懺悔書確實是她親筆所寫,過去之事證據難辨,公子又怎會無條件袒護、相信她呢,她又不特殊。

就在明憐緊張甚至感到害怕孤獨的時候,公子姒昭幽幽問她,“明憐姑娘為何不毀掉這懺悔書?”

明憐一怔,她不可置信抬頭。

她本想問,公子這是相信她麽?

但她不敢做太多的奢望。

她這樣的人,總是不配奢望太多。

然而,姒昭卻瞧著她,繼續說:“明憐姑娘提前毀掉這懺悔書,我是不會知道的。”

男人神情陰沉,嗓音卻放的溫和,帶著詭異的割裂感,他皮囊下的暗意有點無法抑製。

姒昭眼底神情冰冷。

他不相信這種東西。

但他透過這惡心的紙張看到了十幾歲的小娘子孤立無援的樣子。

明憐怔怔看公子姒昭,看了懺悔書後,他沒有露出對她的厭惡。

反而,聽公子話語,他像在教她一樣,讓她可以壞一點。

明憐心想,公子這樣,何嚐不是一種對她的溫柔。

她忐忑害怕的心反而在這個時候定住了。

明憐的心思明明白白地破殼而出,她要留下,要跟著公子,每一天都要越來越接近公子。

“我不想欺騙公子,所以我沒有瞞著公子直接毀掉它。”明憐緩緩說,發紅的眼睛清澈。

她話音剛落下,紙張撕裂的聲音響起。

“那我替你毀掉。”姒昭溫溫潤潤說。

男人俊美深邃的麵容清雅矜貴,此時勾起的笑容卻帶著毀滅的危險。

明憐看到,一點瘋像錯覺一樣在他眸中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