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玫瑰⑤

陳山晚收拾了一下別墅一二樓後,就差不多到中飯時間了。

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下樓時抬眼看了看通往三樓的樓梯。

紅木樓梯的顏色深到有點偏烏的感覺,三樓就算是白天也看不到一絲光亮,二樓通往三樓沒幾個台階光線就昏暗了,層層往上,越來越深,到轉角時就已經是一片黑暗。

黑漆漆的,好像一個怪獸張開的深淵巨口,踏入一步都會被吞沒。

那位就是住在這兒。

說來也是神奇。

其實陳山晚是一個探索欲和好奇心特別低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無端對樓上這位帶有一絲好奇心。

明明昨天剛住進來也不會這樣。

可現在他卻忍不住在想樓上這位叫什麽名字,是為什麽會得精神病。

他產生了一些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興趣。

陳山晚收回了目光下樓,眸光掃過樓梯轉角擺放的花瓶和裏麵插著的大束黑玫瑰時,隻停了不到半秒的時間。

這個家裏黑玫瑰是真的不少。

他打掃衛生的時候就發現,不少地方都擺放著黑玫瑰。

這讓陳山晚有點拿不準。

這種花是會在瓶子裏枯萎敗落的,那他到時候要不要換?

問喻心,喻心又沒有回複他。

雇主在外麵玩得這麽忘我,連消息都沒看一下嗎?

陳山晚有些不解。

以他的分析來說,喻心他們應該是很在意樓上那位的,那出門旅遊,就不擔心樓上那位會不會有什麽事,不主動詢問就算了,連關注一下自己聘請的“保姆”的消息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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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黑沉沉的。陰雲一片壓著一片,籠罩在上頭,形成烏黑的雲,近得好像觸手可及,卻壓抑到讓人無法喘息。

空氣中彌漫著水汽的味道,悶熱難耐,雨卻遲遲不落。

遊喻看著父母跟搬家公司的人道謝完,有點不耐煩地:“我們在那住的好好的,幹嘛搬走?”

他很喜歡原先那幢濱湖別墅,因為從他的房間看過去可以看見別墅區裏的人工湖,他還總是能夠看見他的女神在繞湖遛狗。

結果父母說搬就搬,根本沒有跟他打招呼,也沒有給他機會跟女神道別……他們還約好了暑假要一起去遛狗呢。

遊喻神色鬱鬱:“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一搬就是那麽遠,從南方搬到北方,我才讀完高一,這邊的學習進度和我們那邊完全不一樣,我還要交新朋友……”

“遊喻。”喻心皺著眉打斷他:“你不是之前就說那幢別墅這不方便那不方便一直想讓我們把裝修改改,現在搬了家,你又不樂意了?”

遊喻簡直莫名其妙:“我讓你們改裝修,又不是要你們搬家!”

“好啦好啦……”

男人走過來摟住喻心,輕聲勸道:“搬都搬了。兒子你那麽厲害,在這邊肯定也能交到很多朋友的,你先去收拾自己的房間吧。”

遊喻還想說什麽,男人給了他一個眼神,他就撇撇嘴,到底還是什麽都沒有說,轉身上樓去了。

故而他並不知道,在他走了後,男人摟著喻心哄道:“遊喻又不知道那幢別墅到底怎麽回事,不知道裏麵養了個什麽東西…你跟他發什麽火?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比你更想跑。”

喻心瞪他:“這絕對不能讓遊喻知道!遊明!我跟你說!要是讓他知道……”

“噓。”

遊明捏著喻心的肩膀,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那張儒雅的皮相明明是那麽好看,卻莫名虛假得讓人發毛:“別急,小聲點,我當然不會告訴我們兒子。”

他看向喻心手裏握著的手機:“他還有給你發消息嗎?”

“……今天早上給我發了一個表情,可能是看我沒有回他。”喻心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有點焦慮地咬了一下自己剛做的美甲:“怎麽辦?如果他覺得不對勁想要離開,那我們就……”

遊明又捏了捏她的肩膀:“冷靜點。你回他一句,說自己在外麵玩沒看到手機,問他問題解決了嗎?”

喻心深吸了口氣,顫抖著拿出手機,又止不住地有些發抖:“遊明…其實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們這麽做是救了自己,可害了他……”

“喻心!”遊明語氣重了幾分:“你是想告訴他這一切秘密嗎?你想死嗎?想遊喻成為祭品嗎?”

他聲音有幾分森寒:“你不是沒有看過那些祭品的慘狀,遊喻是我們唯一的兒子,我們已經不能生了,你真的要這麽狠心?”

遊明的話讓喻心狠狠打了個寒顫,她抱著自己的手臂,那張漂亮如花的臉蒼白,帶著濃濃的恐懼,嘴裏也是失神般的呢喃:“不…不行……遊喻是我們唯一的兒子……”

她怎麽能讓她的寶貝成為那種怪物的養料呢?

遊明又緩了語氣安慰她:“你別怕,我們已經離開那了。隻要沒有把屬於那裏的東西帶出來,祂就再也沒有辦法找到我們,去看看待會吃點什麽好吃的慶祝吧,我去收拾東西。”

喻心恍恍惚惚地點頭:“好……”

但在她轉身的那一刹那,遊明那雙漆黑的眼瞳忽的變了模樣。

原本圓形的眼瞳有一瞬變成了一朵綻放的黑玫瑰,但僅僅隻是眨眼間,就又恢複了尋常,快得隻會讓人以為是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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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山晚做完中飯後把飯菜分好給樓上那位送上去,順便還撕了便簽寫了句:【先生您晚上想吃什麽?】

陳山晚坐上椅子時,升降台就立馬下來了,上麵隻有一張卡片。

陳山晚有點無奈。

他本來想的是讓樓上那位把早上和中午的碟子一起送下來的同時順便點菜,結果……

怎麽感覺他是故意的呢?

就好像堵著氣非要升降台一天上上下下幾十趟,早點報廢了才高興。

這個念頭才起,陳山晚就覺得大概是自己想太多。

雇主之一喻心都有一個隻小他一點的兒子了,身為雇主的弟弟,樓上那位的年紀應該也是三十歲左右了,怎麽會這麽孩子氣?

難道說是年紀差距比較大?

陳山晚把這張卡片收下,鑒於他到現在還沒找到自己的便簽和筆,所以陳山晚不準備放到桌麵上。

他有在別人要求的下做事時,在做之前還會再確認一遍要求的習慣。

哪怕他知道自己記性很好,不會記錯,他也依舊會這樣。

但陳山晚沒有回樓上那位,升降台就又開始在上下。

這一次送了一朵噴了水後顯得更加漂亮迷人的黑色玫瑰還有一張卡片。

陳山晚看了看,卡片上寫著無營養的客套話:【謝謝陳先生了。】

陳山晚捏著這張卡片,沒由來地覺得自己要是不回一句什麽,樓上那位恐怕會堅持不懈地繼續送卡片或者東西下來,送到他回複為止。

這種感覺來得太奇怪,陳山晚猶豫了會兒,到底還是在卡片上寫了句:【不用客氣。】

他把卡片才放到升降台上,都還沒按下按鈕,升降台就自己升了上去。

陳山晚稍頓,等了會兒,沒等到再送下來。

這就弄得好像樓上那位是看見他把卡片放到台麵上了後就立馬按了按鈕一樣……

陳山晚心說這怎麽可能呢。

等他吃過飯後看了眼被他習慣調震動的手機,才發現喻心回了他。

隻是她回的是一句:【現在問題解決了嗎?】

陳山晚:“……?”

他緩緩打出一個問號,眉心不自覺擰起。

他之前問喻心樓上那位先生沒把餐具送下來,有沒有什麽問題,喻心這樣回複他…倒不是說牛頭不對馬嘴,問他問題解決沒也很對,可一般人會這麽問嗎?

陳山晚還沒深想,“叮咚”“叮咚”“叮咚”的門鈴聲就從玄關飄過來,聽著有幾分急促。

接著又是有些飄遠的清脆地呼喊:“魷魚!你在家嗎?!”

陳山晚起身,站在單向的落地窗前去看,就見一個穿著吊帶碎花裙的女生站在別墅庭院大門外,一隻手搭在嘴邊喊著,另一隻手放在門鈴上按著:“魷魚?魷魚——”

陳山晚大概猜到是外號,應該是雇主家的孩子的朋友。

所以他想了想,出去打開了門。

出去時,陳山晚才察覺到天色有些陰沉,空氣中彌漫著水汽的味道,悶熱又壓抑。叫他的心髒都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捏住,呼吸莫名有點艱澀。

他沒放人進來,而是自己小心地穿過了兩側都是黑玫瑰的小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這些玫瑰好像有點往小道上長了,這條路沒有那麽好走了。

見到陌生人,女生很明顯地怔愣了下:“……你是?”

“我是這戶人家聘請的兼職管家,負責幫他們打理家裏一個月。”陳山晚溫聲道:“這戶人家出去旅遊了,暫時不在家。”

女生在看見陳山晚,哪怕隔了一道柵欄門時,耳朵就不自覺地紅了。

實在是陳山晚長得太好看,又有些成年人的獨特魅力。

她囁嚅道:“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騙人的…你叫什麽名字?我現在就問問魷魚是不是,不是的話就報警抓你!”

陳山晚哪裏不知道女生的小心思,他有點無奈,但還是隻能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陳山晚。”

他說:“你朋友不一定知道,讓他問問家裏人會更好。”

“哦。”女生還真的要打電話,但她又補了句:“我叫安蔚蔚,安靜的安,蔚藍的蔚。”

安蔚蔚一下子就撥通了遊喻的電話,她直接開了免提:“魷魚,你家請了個兼職管家呀?”

電話那頭安靜了好一會兒,有長達十幾秒的像是風聲的聲音呼嘯而過。

而後遊喻稍顯艱澀的聲音響起:“是、啊。”

他咬字一頓一頓的,聽得讓人有點不舒服:“怎、麽、了?”

陳山晚很輕地皺了下眉,安蔚蔚也覺得古怪:“你怎麽了?說話怎麽這樣?”

她問完,也不等遊喻回答,又繼續說:“我也沒什麽意思,就是問一下你,怕你們不在家遭賊了…話說你出去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害得我跑空。”

說到最後時,安蔚蔚其實並沒有什麽責怪的意思,反而是偷偷瞄了一眼還站在裏麵的陳山晚,紅著臉說:“好啦沒事啦,你玩吧,我掛啦,拜拜。”

她都不等遊喻回答,就風風火火地掛了電話,然後眨巴著眼睛看著陳山晚:“小哥哥你還接兼職嗎?陪我一起遛狗…100一趟!”

不得不說,陳山晚還真的心動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拒絕了,畢竟他看得出這小姑娘的心思:“不了,謝謝你。”

安蔚蔚有點失望:“好吧。”

她又嘟囔:“正好你應該也不能離開這裏太遠,我家狗子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喜歡靠近這邊,隻要往這邊走,就拉都拉不動,根本不願意再前進一步……”

她眼珠子轉了轉,故意嚇陳山晚:“我爸說這裏有不幹淨的東西呢。”

陳山晚好笑地看著她,沒有半點惱意:“有什麽不幹淨的呢?”

“小哥哥,這就不知道了吧。”安蔚蔚壓低聲音:“這棟別墅是我們小區裏最便宜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陳山晚輕輕勾唇:“因為死過人?”

安蔚蔚一噎。

陳山晚追問:“還死過很多人?”

安蔚蔚瞪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

陳山晚莞爾:“這故事情節有點老套…我聽多了這樣的恐怖故事。”

安蔚蔚這才明白過來陳山晚以為自己在說胡話:“不是!真的!我沒騙你!住進這棟別墅的幾戶人家都暴斃了!”

陳山晚壓根沒放在心上。

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口袋,才想起出來時怕熱脫了外套,所以口袋裏沒有糖。

故而他也沒有東西可以哄小妹妹,隻能敷衍地嗯嗯了兩聲,恰好此時天空突然響起了一聲驚雷,震得好像大地都抖了抖。

陳山晚看看陰沉的天:“天氣熱,又要下雨了,別在這站著了,待會淋雨感冒了,回家去吧。”

陳山晚揮揮手:“我也回去吹空調了。”

“喂!”

安蔚蔚急到跺腳:“我真沒騙你!”

陳山晚的回答是一個背影以及再一次抬起揮舞的手。

一滴雨砸落下來,正中安蔚蔚的腦袋,安蔚蔚吃痛,頭一次感覺到雨砸人也是這麽痛。

她抿抿唇,到底還是跑回家了。

陳山晚倒是沒淋到雨,隻是他走得急了點,穿著拖鞋沒穿襪子的腳踝被小道上伸出來的荊棘淺淺地劃了一下,血絲滲透出來的瞬間又被尖刺吸收。

藏在玫瑰花叢裏的荊棘瞬間興奮地遊走,接著雨幕和雨聲的遮掩,在玫瑰花叢底下為自己嚐到了陳山晚血液的味道狂歡舞動。

陳山晚沒有察覺,隻覺得好像有點癢,回到別墅裏換上室內的適合在空調房裏穿著的棉拖時,才發現自己的腳踝上有一道很淺的傷痕。

開在稍顯嶙峋的踝骨上,在冷白的肌膚上格外顯眼,像是被什麽東西打上了第一個標記。

【作者有話說】

我來啦!我換了個新鍵盤!軸挺軟的,聲音也很舒服,就是鍵帽好硬_(:з」∠)_感覺回頭還要換一下鍵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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