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玫瑰②

陳山晚沒有再深想。

他知道那個定律。

有些事可能不一定真的有什麽異常,但越想,就越會覺得不對勁。

人在很多時候的恐懼是來源於自己。

陳山晚低頭繼續吃飯,冰箱裏的排骨很新鮮,所以做出來的糖醋排骨口感特別好。

陳山晚隻簡單煎了下,再用生粉裹過肉,肉質也就格外鮮嫩。

陳山晚在福利院長大,上了大學後就用自己的獎學金和兼職搬出來住了,每個月還會往福利院打幾百塊錢。

不多,畢竟他的兼職也賺不了很多,還要自己留著錢供自己生活。

但就算隻是幾百,也是他的心意,是開始慢慢報答福利院的養育之恩的舉動。

等他以後有本事賺大錢了,他再多打點給福利院。

學校隻能開學的時候住,所以放假時,陳山晚要麽就是找包吃住的,要麽就是租短租房,總要自己動手做飯。

也是因此,他的廚藝很是不錯。畢竟陳山晚也不是什麽廚房殺手,他從小無論學什麽都很快。做飯也不例外。

吃過飯後,陳山晚沒等到餐具下來,他思索了一下——主要是喻心說過樓上那位是精神病患者,之前還出現過攻擊性。

陳山晚對精神病患者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他們大多數都伴有自殘傾向,因此陳山晚有點擔心。

他想了想,先發消息問了一下喻心。

不知道是在外還是怎麽,喻心沒有回複他。

陳山晚又覺得可能是自己多慮了吧。

畢竟如果真的犯病要自殘的話,就算沒有瓷器在手邊,也有千萬種方式自殘,既然他們可以他單獨放在三樓,那應該是樓上那位不會有這種問題。

這麽想過後,陳山晚就把花留在了餐廳,上樓洗澡了。

今天很熱,正值夏日,他天生體寒畏涼的人,下午走過來時都起了一身薄汗,所以陳山晚順帶連頭一起洗了。

嘩啦啦的水聲在浴室裏回**,他從小在福利院都是淋浴,故而不太習慣浴缸。

陳山晚的頭發有點長,打濕後額發蓋住了一點眼睛,發尾也黏在了頸後,黑與白交織。

他天生身體就不太好,陳山晚待的福利院是公立的,有一個好處是自己沒有獨立出去前,國家是免費做檢查,每年都是全套的檢查——如果是殘障人士,就算是成年了,國家也依舊可以免費給他們做檢查。

陳山晚身體倒沒有大病,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身體很差。

因此他的身形看上去偏清瘦,腹部上的肌肉都是瘦出來的。

不過這並不代表陳山晚手無縛雞之力,他不說自己的力氣有多大,但也還是屬於正常成年男人該有的範疇。

陳山晚後背脊柱溝靠下接近髖骨的位置有三枚紅色的痣豎著並排列在凹陷裏,乍一看就好像是什麽奇特的封印,也像是鮮豔的紅梅開在雪地,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也為他那具身體添加了幾分朦朧的澀氣。

如同鑲嵌在白玉上的紅瑪瑙,點綴得恰好。

白色細密的泡沫順著排水口往下,在陳山晚不知覺的情況下澆灌到了那片圍繞著別墅的玫瑰花田裏。

今晚月色姣好,黑色的玫瑰悄無聲息地在清冷的月光底下暈出光澤。

藏在玫瑰叢底下的荊棘遊動著,發出類似蛇遊走過草叢的窸窣聲,有更多的黑色玫瑰憑空出現、綻放,原本還不算密集的花叢登時擁擠起來。

因為上來後那種奇怪的視線感就沒有了,陳山晚也就沒有太在意,隻以為是因為島台對麵的置物櫃上正好擺放了一個看上去有些怪異的人偶擺件,所以他才會有這種感覺。

他素來膽大,看鬼片也麵不改色——科學社會,陳山晚從不信這些。

洗過澡出來後,陳山晚低著頭單手擦著頭發,另一隻手拿著手機先看了看消息。喻心還是沒有回他,不過福利院的院長有給他發消息,所以他順便先回了院長的消息。

院長問他新的兼職怎麽樣。

陳山晚沒跟他說自己新工作是到人家裏做“管家”。

主要是院長上了年紀,想也知道她會覺得住到別人家裏不安全,尤其陳山晚還長得這樣好。好到小時候有各方麵都符合條件的人來領養,一眼就看中了他,院長都有點不敢把他送出去。

雖然國家要求年齡差擺在那,但世上的變丨態要多少有多少,年齡差隻是一個保障而已。

最後因為領養陳山晚的條件太苛刻了,每周都要接受家訪,很多人都覺得太麻煩,所以陳山晚也還是沒有領養出去,就在福利院長大。

陳山晚自己倒是無所謂,他覺得在福利院長大也挺好。

院長對他很好,他也把院長當作自己的親生母親。

至於福利院的孩子們,打鬧是難免,但大多數被拋棄的都是殘障兒童,無論是比陳山晚大的,還是比陳山晚小的,陳山晚都願意讓著他們,也願意幫媽媽一起照顧他們。

因為他們對於陳山晚來說,也是他的家人。

陳山晚跟院長說自己新的兼職是在補習班做家教,包住宿和吃住。

他撒謊麵不改色,措辭都不帶停頓的,和他的無害的外貌有幾分相悖。

陳山晚和院長聊了幾句後就收起了手機,院長也有太多的事要去忙了。

陳山晚本來想著時間還早,做個暑假作業再睡,結果聽見細微的吱呀聲從遠處傳來。

他稍頓,因為感覺像是那個傳送帶發出來的聲音,不確定是不是樓上那位把餐碟送下來了,所以還是起身去了樓下。

沒被吹風機光顧過的頭發濕漉漉的,水珠慢慢凝起,悄無聲息地順著陳山晚的後頸往下滑,慢慢打濕衣領。

陳山晚的膚色很白,他背對著擺在餐桌上的黑玫瑰,那種黏膩的視線感再度席卷上來。

他低著頭,無意識地輕抓了一下自己發癢的後頸。

凸出的棘突被劃了一抹淺淡的紅,幾道淡淡的痕跡讓他本就纖細的脖頸看上去都更為脆弱。屋外的風聲收緊,外頭遊動的荊棘也猛地頓住,那一朵朵漆黑的玫瑰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有些詭譎危險。

不知是起了什麽妖風,所有玫瑰花的朝向都向著陳山晚這邊。

隻可惜下午的時候陳山晚就把窗簾拉得很緊,無論裏外都無法透過窗戶去窺探,所以陳山晚也並不知道外頭詭異的動靜。

他無知無覺地伸手從平台上拿了卡片出來,上頭的字還是那樣蒼勁有力,看得出是學過書法的。

老實說,和陳山晚認知的精神病患者真的不太一樣。

——他到現在也沒看出來樓上那位哪兒不正常了。

【有點餓,可以麻煩做個夜宵嗎?】

陳山晚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防水的皮帶手表。

八點零一,距離吃晚飯已經過去了快三個小時。

是他晚上給樓上那位送去的量太少了嗎?

陳山晚有點懊惱。他是按照自己的飯量送上去的…他自認自己和正常的男大學生吃得也差不多,又想著樓上那位先生沒什麽運動,大概是吃得和他差不多的。

哎。

陳山晚想自己就該先問一下,這也太不敬業了。

還好人家沒有怪他,不僅送花給他,還那麽客氣。

陳山晚先把那支修剪得很好,還噴了水霧的玫瑰花放進了瓶子裏,再四下找了找,在抽屜裏找到一支銀黑色的鋼筆,沉甸甸的,感覺價格應該不菲,尤其上頭還有不知真假,但看著感覺很像真的白色碎鑽,所以陳山晚擰開得很小心。

他甚至都有想過要不上樓去拿自己批發買的筆下來算了。

陳山晚遲疑了下,還是在卡片上寫了句:【您想吃什麽?】

傳送帶將卡片送上去,在吱吱呀呀的聲音中,停在了3樓。

但這一回,台麵並沒有立馬送下來。

一隻戴著黑皮手套的手從台麵上拿起卡片,放到自己和白色卡片幾乎一個色的鼻下輕輕嗅了嗅。

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麽味道的淡香和肉丨體獨特的味道混雜在一起,還有一點水汽的感覺,宛若這世間最蠱人的迷丨香。

那對漆黑的眼眸中貪婪的色彩因此逐漸加重,癡迷的愛戀濃鬱到像要**開無邊的春意。

艶紅的薄唇貼著那五個字不斷地摩挲著,方才青年的低下頭時露出的那一截白皙如玉的脖頸就在眼前,還有他自己抓撓出來的淡淡紅痕與順著蜿蜒而下的水痕……

吞咽的咕噥聲在屋內清楚地響起,外頭的風聲更為緊促。

真漂亮。

“他”想。

“他”的人類真漂亮。

漂亮到讓“他”感覺自己的肚子像是個無底洞,無論用多少食物都填不滿。

但那是當然的,畢竟就算那些食材被陳山晚觸碰過,也終究隻是觸碰過。

不是直接屬於陳山晚、來源陳山晚,對於“他”而言就像是飲鴆止渴般,隻會讓“他”更加饑丨渴難耐。

不過沒關係。

“他”愉悅地想,蒼白且充滿裂紋——猶如瓷器粉碎後被用膠水沾上的臉上浮現出不自然的病態愛意。

“他”很快就能吃到他了。

【作者有話說】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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