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玫瑰①

南方的夏天太陽高掛著,照得空氣都微微扭曲,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陳山晚戴著棒球帽,單肩背著一個不算小的背包,背包塞得鼓囊囊的,另一隻手拿著手機在確認信息。

他無聲地呢喃著:“濱湖別墅18號……”

最近網上關於別墅管家職業很火,陳山晚也總是聽室友做白日夢,說想以後畢業就去做有錢人的豪宅管家,這種管家不是小說裏那種複雜操心,還要感慨一句少爺終於露出了笑容的管家,而是幫別人打理空房子,並住在那生活。

是一份看著很輕鬆的活。

陳山晚倒沒這個誌向,每次聽說也隻是笑笑,畢竟他始終覺得這樣的夢想不切實際。

但這次暑假兼職,他意外被之前的店長介紹了這樣一份工作,就是還是有點不一樣。

具體屋子是一棟三層獨棟別墅,倒是別墅小區的獨棟,並非自建獨棟。

不過庭院都有五百多平,還有個小泳池,建築風格偏中式,庭院設計也是,有縮小比例用來觀賞的假山水榭、亭台樓閣,裝修的整體風格是陳山晚很喜歡的那一類。

繁雜但卻又透著股簡單雅致,足以看出主人的品位極佳。

別墅主人是因為正好暑假想帶他們剛高考結束的小孩出國旅遊,一個月不回家,想讓陳山晚住進來的同時,也幫忙做一下三餐,給家裏一個不能出門的人送飯。

那個不能出門的人是男主人的弟弟,據他們所說他得了精神病,有一定的攻擊性,但又無法送去精神病院——他就是因為一開始被送去了醫院,所以才出現了攻擊性,醫生建議是在家比較好,會給他安全感,有助於病情恢複。

其實要不是介紹這份工作的人是陳山晚很信任的店長,加上實在缺錢,陳山晚也不會答應。畢竟住進別人家裏,很容易遭毒手。

現代社會危機四伏,男孩子也要保護好自己.jpg

別墅小區管理得很嚴格,所以陳山晚隻能在小區外麵等雇主來接他。

和他聯係的雇主是別墅的男主人,但來接他的是別墅的女主人。

她收拾打扮得很好,穿著淺色的吊帶裙,看著有點瘦了。她還化了妝,但不知道是化妝技術的問題還是怎麽,女人的麵色看上去有些憔悴蒼白,不自覺一直抿著的唇和莫名緊繃的神經讓她看上去也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就好像,有點神經質。

“你好。”女人衝陳山晚扯出一個笑容,被口紅塗抹得豔紅的唇揚起:“陳山晚是嗎?我叫喻心。”

不等陳山晚有所回應,喻心就又說:“我等你很久了。”

陳山晚稍頓。

他是昨天聽以前的店長問他要不要來做這個兼職,昨天答應,今天就來。他跟這邊雇主說的也是下午一點左右到,陳山晚並沒有遲到。

而喻心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帶著他走別墅內設置的室內通道,可以避免太陽直曬。

雖然濱湖別墅18號是18號,可距離小區門口卻有些遠。

路上時,喻心聲音有點飄遠:“這半個月我們找了好多人,要麽是些浮躁的年輕人,要麽是我們不太滿意,找專業的吧,聽說我老公他弟弟是個精神病,就都不願意。”

陳山晚溫聲:“我看您拍了視頻說可以在一樓通過智能家具送飯菜上去,他屋子裏也上了鎖,沒什麽好擔心的。”

陳山晚回話了,喻心的聲音就忽然有了實感:“是呀!而且我們還在家裏裝了報警器,好幾個呢,待會我帶你認認,要是他跑出來了,你就按報警器,我們和警局那邊也打過招呼了…對還有一些防身的什麽辣椒水噴霧、電擊棒,都有,你要不會使,我也可以教一下你。”

陳山晚說好。

他目前對他的雇主印象不錯。

隻是別墅位置真的有點深,而且目測周圍離得近的幾棟別墅也暫時空著,沒有裝修。

但這家庭院打理得是真的很漂亮,就是和照片上有點不同的是,實景多了很大一片黑玫瑰,還是圍著別墅一圈,像是在圈地盤一樣。

喻心說這些陳山晚也不用管,會有人負責打理的。

大概是注意到陳山晚的目光在那些黑玫瑰上,喻心多說了句:“那是我老公他弟弟喜歡的花,他的房間是整個三層,這樣圍著,他無論在哪兒都能看見這些黑玫瑰,能讓他的心情放鬆很多,保持一個平和的狀態。”

她說完,大概是口幹,咽了一下口水。

陳山晚恍然:“原來如此。”

他看著那嬌鮮欲滴的黑玫瑰,彎彎眼:“很漂亮。”

喻心欲言又止,最後沒有接話。

她帶著陳山晚穿過一條隻能容納一人通過的小道,小心翼翼地避開旁側伸出來的玫瑰花叢,陳山晚注意到這些玫瑰花底下都纏著荊棘,荊棘上的刺無比醒目,像是危險的挑釁。

他不懂花,所以不知道荊棘和玫瑰是什麽關係,印象中隻有玫瑰也是帶刺的,就自然而然地認為玫瑰是長在荊棘叢裏的。

陳山晚也跟著小心地避著,就聽喻心又說:“對,這些花你也要小心點,別被劃傷了。”

陳山晚當然知道:“嗯。”

喻心打開大門,陳山晚注意到玄關隻有她的鞋子,沒見著男主人和她小孩的鞋子。或許是已經出門了,隻留了喻心在這兒等他來,交代完後,喻心就自己開車去和他們匯合。

畢竟喻心說他們很急迫地想去旅遊。

這個別墅的布局其實有些奇怪,陳山晚哪怕不懂這些,也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怪誕。

玄關狹窄且長,隻能通過一個人,且玄關往裏率先看到的就是上樓的樓梯,其次才是一扇門,門那邊是客廳和餐廳還有開放式廚房在一體,廚房那邊可以看見之前陳山晚在視頻裏看見的那個用來送飯上樓的智能家具。

“這邊是雜物室。”

喻心指了指對麵的空間:“你要是有什麽找不到,就在這裏找找,一些工具什麽的,不過蓋上了布的那些畫就別掀開看了。”

喻心有點無奈地:“那是我孩子隨手亂畫的,他可寶貝了,不許人碰。”

陳山晚明白:“您放心,我不會在您家裏亂翻的。”

喻心又帶他認了一下一樓設置了報警器的地方,隨後才帶他上樓:“你的臥室在這裏,旁邊有個書房…在這裏,你可以用,書櫃上的書也隨便看,沒什麽重要文件,這邊書房主要是用來存放書的,都能碰。”

陳山晚說好。

喻心帶著陳山晚進入他們給他準備的臥室,臥室很大,有獨衛,獨衛裏麵還有個隻能容納一個人的浴缸,但也有淋浴的空間。

這臥室比陳山晚想象得要大太多,以至於陳山晚都有點懷疑這是主臥了,但店長說過雇主不喜歡人問東問西,所以他隻好將疑問咽了回去。

喻心又示意陳山晚:“你床頭這裏也有個報警器。”

在床頭櫃還要過去一點的地方,挨著插座,要是要按的話,得翻身到床邊伸直了手,才勉強能用中指碰到。

陳山晚覺得這個設計有點怪,但一想戶主能安置這麽多報警器就已經很不錯了,說明還是很在意他的人身安全的。

故而陳山晚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二樓還有兩間房關著上了鎖,喻心沒介紹,陳山晚便自然而然地認為那是他們的主臥和孩子睡的地方。

甚至有可能給他睡的房間也是給未來二胎做準備……這麽一想,他房間這麽大也就合理起來了。

喻心把準備的防身工具塞給了陳山晚,尤其是那瓶辣椒水噴霧,她叫陳山晚最好隨身攜帶:“……雖然這麽多年他都沒有出來過,但是為了保險點。”

陳山晚明白:“好。”

他送喻心到門口,喻心又笑:“你好像話有點少。”

陳山晚麵上浮現出歉意:“抱歉…我不太擅長社交。”

他是實話實說,陳山晚從小到大就屬於安靜那一掛,但不是內向。要和他聊,他也能夠聊,隻是他不太會主動跟人說什麽。

“沒關係。”喻心說:“話少一點也好,他聽力比較敏感,所以喜歡安靜點,你要是鬧騰,反而可能刺激他。”

說到這,她像是才想起什麽似的:“你應該不會喊別人過來吧?”

陳山晚對這個問題感到不解:“當然不會。”

喻心鬆口氣:“那就好。”

陳山晚又問樓上那位有沒有什麽不吃的。

喻心:“沒有,他不挑食,要是他有什麽想吃的,會寫一張紙條給你。不過你千萬不能上樓,就算他喊你你也不能上三樓,因為他很有可能會傷害你,明白嗎?”

陳山晚點頭:“我知道了。”

喻心這才打開門,但才邁出一步,還是又叮囑了一遍:“你千萬不要上樓,一定要記住。”

陳山晚想她是真的難得不錯的雇主了,故而也認認真真地又應了一遍。

送走了喻心後,陳山晚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

現在才下午兩點,距離晚飯時間還早,他可以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

陳山晚沒帶什麽東西,就幾套換洗衣服,一個筆記本和兩本他買的下學期的課本。

陳山晚今年大一,學的專業有點冷門,是研究古代文字的。

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後,陳山晚就去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看,冰箱裏的東西滿滿當當的,大概是巧合,全是他喜歡吃的菜,吃半個月不成問題。

至於半個月後……喻心說過沒菜了或者想吃什麽可以給她發消息,會有人送菜上門,到時候陳山晚隻需要打開門去拿進來就行。

所以陳山晚也不是很擔心自己會不會餓肚子。

陳山晚拿了排骨出來,在想晚上做糖醋排骨也不知道三樓那位愛不愛吃。

想到三樓那位,陳山晚才後知後覺自己剛剛忽略了一件事。

如果他喜歡安靜,太吵鬧會刺激到他,那為什麽要和自己的哥嫂住一起?

……也許是因為需要人照顧吧。

陳山晚想,這戶人家挺好的,可能在為他委曲求全,盡量放輕動作和聲音。

再說畢竟是血親。

因為樓上那位沒有點菜,所以晚上陳山晚按自己喜歡的做了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再加了個海帶排骨湯。

他先裝盛好放到了台麵上給三樓那位送了上去,這個陳山晚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傳送帶”發出吱呀的聲音,也不知道是用久了有些老化了還是怎麽,反正這聲音在空**的屋子裏聽上去多少有些瘮人。

他凝視著小小的電子屏上顯示“已送達三樓”,這才移開目光,卻在轉身準備自己就著廚房前的島台開吃時聽見了背後台麵下降的聲音。

“……”

吃這麽快?

陳山晚蹙起眉,回頭看去,隻見緩緩下降的平台出現了一支被噴了點水霧做點綴,從而顯得更加漂亮的黑色玫瑰,還有一張卡片,就是沒有一個餐碟,甚至托盤都不存在。

陳山晚頓了頓,伸手先拿起了卡片,隻見上頭寫著:【下午好,花是飯的謝禮。】

字比陳山晚想象得要好看,狷狂且有力。不知道是不是陳山晚的錯覺,他甚至莫名覺得寫字的人有幾分珍重。

他遲疑地看著那支黑玫瑰,最終還是伸出手將其拿起。

很淡的花香飄入他的嗅覺,這朵黑色玫瑰比他以往在花店裏看見過的任何一朵都要漂亮,黑得像潑了墨,迷人且危險。

……這一家子,都怪禮貌的。

陳山晚想。

他收了錢的,一天500…哪需要什麽謝禮。

但人家都送了,還特意送的自己最喜歡的黑玫瑰,他也不好說什麽,隻是找了個瓶子出來,放了點水插丨在裏麵。

陳山晚直接就將這支黑玫瑰擺在了島台上,然後端起了自己的飯碗。

他低頭才扒拉了一口飯,就擰著眉抬起了頭,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了那朵黑玫瑰上。

是他的錯覺嗎?

他實在也不是什麽膽小的人,為什麽總感覺有窺探的視線黏在自己身上?

【作者有話說】

特別說明一下,阿晚和鬱睢的性格都會因為在每個故事裏成長經曆不一樣而有些改變,但本質是不會變的。比如阿晚本質容易心軟是個很溫柔的人,比如鬱睢是個瘋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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