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玫瑰16

鬱睢這話讓陳山晚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他抿抿唇,微垂下眼簾,又不得不承認被需要的感覺會讓他得到另類的滿足,尤其……他對鬱睢總有點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

所以陳山晚在這兒陪到了暴雨落下,暴雨停下。

中途因為鬱睢沒有說話,三樓的走廊又太昏暗,伴隨著外頭的雨聲,陳山晚還靠著門淺睡了一下。

他在睡著時做了個很縹緲的夢,他夢見好像是自己小時候,有人折了一隻千紙鶴送給自己,扯一下尾巴還會動的那種。然後鏡頭一轉,又夢見自己和誰在樹下躲閑……還有些很零碎的片段,醒來時已經回憶不起來了。

陳山晚輕輕眨了兩下眼睛,坐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外頭的雨已經停了。

他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

“…鬱先生?”

陳山晚喊了聲:“抱歉,我剛剛睡著了。”

“沒關係。”屋內很快就傳來鬱睢的聲音:“睡得還好嗎?”

陳山晚也說不上來好不好:“還可以吧。”

他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伸了個懶腰:“我去做飯。你有想吃的菜嗎?”

鬱睢:“我都可以,你做你喜歡吃的就好了。”

陳山晚稍頓,彎彎眼:“好。”

.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三天,這三天都是雨,陳山晚每次路過窗戶邊都會看看那花圃裏的黑玫瑰,確認花沒事,才放心地收回目光。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他很容易困乏,睡著時還老是會做夢。一開始隻是很無厘頭的夢,到後來他做了一個很完整的夢。

陳山晚夢見了當年那個小哥哥。

他夢見他們一起吃飯、睡覺,夢見小哥哥總是拽著他的手跟著他,夢見小哥哥其實也不像是可可姐姐那樣完全和外界斷絕聯係,他會幫陳山晚消滅他不喜歡吃的胡蘿卜,會在陳山晚跑得太快要摔倒時扶住陳山晚,還會把福利院每周一下午每個人都有一份的小蛋糕讓給他。

小哥哥在福利院住著的時候,正好趕上有學校來參觀福利院,他們帶了很多東西,有很多哥哥姐姐都帶了零食。

那時候陳山晚喜歡吃牛奶糖,小哥哥就把自己得到的所有牛奶糖給了他。

在那個夢裏,他們的確形影不離。

陳山晚不僅能夠感覺到小哥哥對自己的偏愛,他也能夠感覺到自己對小哥哥的依賴。

回想起院長媽媽說的那句他小時候還說要和小哥哥結婚的事……陳山晚默默扶額。

可能真的因為玩得太好說過這話。

但是。

陳山晚垂眼抿唇,他覺得這一切都太湊巧。

他很想問問,可又不知道要怎麽問,更重要的是為什麽不主動告訴他呢?

陳山晚想不明白。

現在才淩晨兩點,天還沒亮,陳山晚想把這個夢記下來,他怕他回頭忘了。

但在把手探進背包裏準備拿筆記本時,陳山晚忽然摸到了一個三角形的東西。

他微怔。

這個東西……是施先生送給他的。

施……先生?

被無形力量封鎖的記憶在瞬間湧出,陳山晚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那個白布。

莫名其妙蓋上去的白布…他敢肯定,他絕對沒有蓋。

陳山晚很清楚地記得那天他的行動軌跡,先是發現門被打開一條縫,想要關門時門卻自己開了,然後看見了白布滑落後顯現出的畫,因為畫上的內容太過那什麽了,他匆匆忙忙關上了門就逃開了。

還有那天。

那天他明明遇見了一個被稱作“施先生”的男人,他跟他說:“後生仔,你知道你被極其凶惡的惡鬼纏上了嗎?”

當時他不信,因為他素來不信鬼神這些東西的,所以陳山晚用一種敷衍但溫和的笑帶著歉意說:“不好意思,我還有急事。”

但施先生攔他很堅決:“你是不是姓陳名山晚?”

關於算命先生的騙術這一套,陳山晚是聽過的。

他們從受騙人身邊的人嘴裏打聽到受騙人的一些信息,上來就先把人唬住,之後自然就覺得他說的什麽都是對的。

因此陳山晚並不準備停下來聽他說什麽,可施先生道:“後生仔!我不是要收你錢,隻是今日你我遇上,便是代表我有此劫難,不說於我道行無益,說則可能會讓我遭那惡鬼記恨!左右你不過聽一句話的事,這麽著急做什麽呢?!”

陳山晚稍頓,施先生的誠懇急切終究是打動了他,他側首朝他看去,就聽施先生繼續:“纏著你的這個惡鬼並不一般,是人為養出來的,甚至吸收了信仰之力。我道行不夠,奈它不了,若要對它動手,恐怕得我師公出山。”

“但我可以幫你暫時擺脫…你隻要現在掉頭,不在此地做停留,現在立馬離開這座城市,便能慢慢脫離它了!”

……

陳山晚其實當時也沒太放心上,他是真不信鬼神這一說的,施先生說完這些話後,也沒再舉出什麽例子佐證,匆匆離去,看著很像精神病。

所以陳山晚又回到了別墅前,但……

之後他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他究竟是為什麽會忘記?

寒意幾乎是瞬間就從陳山晚的腳心板往天靈蓋躥,他的神經緊繃,呼吸也緊促了起來。

陳山晚從小就過目不忘。

陳山晚坐起身,還沒等他多想,腦袋就一陣昏沉。

他直覺不對,翻過身想要去按報警鍵,但那個報警鍵設置得真是太絕了。

既讓人生出掙紮的希望,卻也讓人湧起無法觸碰的絕望。

惡劣至極。

陳山晚渾身無力,指尖堪堪要擦到,但就是怎麽都夠不著。

他想要往前挪動,可哪怕一毫的距離都邁不出去。

耳邊有什麽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他感覺自己的腳腕好像被什麽纏住,刺痛襲來的瞬間,他已經沒有辦法擰眉做出反應了。

他陷入了黑暗。

陳山晚好像又做了個夢。

這個夢比之前還要破碎混亂,甚至是痛苦的。

壓抑和絕望像是一輛大卡車,來回在他身上碾壓,要將這兩種情緒刻入他的靈魂每一處。

他醒來時,整個人被迫展開了身體,手指連彎曲都做不到。

數不清的黑色荊棘纏滿了房間,像是無數裂紋。

他的身體上也糾集著這些恐怖又危險的東西。

它們像是繩索,也像是蛇纏繞在他身上緩緩遊動,尖刺劃破了他的衣服,但在觸及他皮膚時又變得柔軟,除了粗丨糲的感覺,他隻有左腳腳腕有隱約的刺痛感。

開在荊棘上的花也被荊棘碾壓粉碎,漆黑的花汁跟著荊棘流動,黏了他一身。

空氣中彌漫著雨後青草混著泥土的香味,其中還有腐丨敗丨糜丨爛的花香。

甜,卻也苦。

澀得令人舌尖發麻。

陳山晚仰著頭,細長白皙的脖頸暴露在空氣中,卻也被荊棘緊緊纏繞鎖死。

陳山晚全身都緊繃著,每一處、每一寸地方。無論是他的身體還是神經,又或者呼吸和心跳,甚至是靈魂,都繃成了一根隨時要斷的線。

他看得見荊棘,看得見那一朵朵盛放的黑玫瑰,卻看不見自己。不過他能夠猜到自己現在大概是什麽姿勢。

——和那幅畫一樣。

陳山晚也沒有看見站在床尾的“人”。

花汁還在順著他的足尖往下滴。

陳山晚隻知道陰冷危險的氣息籠罩著他,下一秒,冰冷濕潤且柔軟的觸感從他足尖傳來,陳山晚抑製不住地輕丨顫了下。

接著是陰影籠罩了下來,那種讓他神經末梢都戰丨栗丨發丨抖的觸感一路往上,緩慢地,宛若一場從身體到靈魂的淩遲。

有人……

在品嚐被荊棘碾碎的玫瑰花花汁。

【作者有話說】

目前還是第一版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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