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跪佛前
宋文女士自然開心她束縛住月光, 笑著說她也算是看見過一次人畜養鳳凰了,長見識了。
雖說是同意,但帶回家見家長的時候下馬威該有還是有, 倪南拉著宋文女士衣袖輕聲說:“媽媽, 你別太難為他了。”
宋文女士恨鐵不成鋼:“瞧你這出息, 被他拿捏得死死的,能不能學著你媽我一點,一句話,讓男人——”
話戛然而止了, 宋文女士腦袋裏想了半天,倪鍾生為她做啥了?
好像結婚以後這個家就是她在操持,倪鍾生就一頭紮進植物裏頭去了,結婚頭幾年的時候,宋文女士磨著指甲冷哼, 當時就應該捧著一盆植物結婚!
就這麽一句話, 讓倪鍾生老實在家待了半個月。
可這說出去也沒什麽麵子,宋文女士把張著的嘴合上,開始跟倪南細數一下周青山的不好處。
宋文女士:“畢業典禮那天是不是沒來?還讓我們等了好久, 那時候你們正談著吧。”
倪南:“他來了, 就在你們剛走沒一會兒。”
宋文女士:“……”
合著是他們不配見這個神秘的女婿了。
“他讓你傷心了是不是。”
“那我也傷他了不是……”倪南不敢大聲說, 聲音特別小。
宋文女士頓了一下,聽清楚她的話了,氣得往她胳膊一拍,“沒救了你!你怎麽傷了他?”
分手後的那點時間,陳柯總找她, 雖然很煩, 但倪南知道他這個圈子, 周青山能看見,當時就是很幼稚很不成熟的想法。
想看一看周青山的反應,他的態度。
會為自己吃醋嗎?
事實證明,周青山會的。江津硯喝多了拉著倪南說,離開的那段時間,周青山都不像周青山了,沒有人氣,話也不多說,局也邀不來。
倪南捧著被子喝一口水,壓下心裏的波瀾,藏住語氣的驚,聲線平:“他本來也是不愛參加局的人。”
江津硯反應遲鈍,點點頭:“是哦,他以前也不怎麽來,還得我三催四請。”
說完感覺哪裏不對,又補充:“不一樣,還是很大的不一樣,他一個玩大項目的人,去玩一個小項目,然後把人家給整到快破產。哪裏見過周老板這樣啊,一怒衝冠為紅顏。”
倪南不是太明白,她眨著眸子看向江津硯。
陳珂跟她講過,家裏出了點事,他要去處理,然後就消失了好久。
提到手上那道疤,倪南心提了上來,心髒怦怦跳,她一直都想知道,但每次問,周青山都像是不願意提起這樁事。
不肯跟她說。
江津硯隨意的語氣,倪南起起伏伏,心中軒然大浪。
疤漸漸淡去以後,周青山坐在黑皮沙發上,指尖夾一根煙,說不上再看見這道疤的心情,望著一時又走神,門鈴響起都不知道。
江津硯同陸曼一起來,進門就看見周青山站在,肩寬腿長,背對他們,拍散手背的灰燼,轉身過來,燙傷痕跡明顯。
這一回,不小心成分占少。
疤又加深幾分。
胡同口一聲狗叫驚擾思緒,倪南抬起眼,院子裏燈光昏暗,她喃喃著:“也沒什麽……”
宋文女士算是拿她沒辦法了,一個氣昏頭,一個愛昏頭,捂著頭往屋裏去。
到門口回頭,撥高嗓音喊:“快進屋!等下凍感冒了!”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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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調暖氣不夠,需要加氟了,倪南早上縮在被窩裏打電話,跟宋文女士說空調要加氟了。
早市人多嘈雜,倪南那點聲音根本聽不見,兩個人各講各的,誰也沒對上誰的話。
倪南把被子裹緊,不透一點風進來,帶有鼻音跟周青山又打了一通電話,那聲音一聽就不對頭,有點感冒。
周青山讓她待會開個門。
倪南腿間還夾著一個抱枕,哼哼兩聲:“怎麽呀,你要大變活人給我一個驚喜呀?”
是大變活人。
不過這個活人不是他自己,周青山模糊著說嗯。
倪南一下掀開被子坐起來了,一個早上都對“驚喜”很有期待,連宋文女士都被她這熱情嚇到,看到還細心打扮過一番的倪南上下打量。
手上的菜放進冰箱裏去,問她這樣子給誰看哦,難道那個周周還連夜趕回來,那就算連夜趕回來,也用不著這麽大早就開始打扮。
就是這句話,倪南忽然腦筋轉過來,是哦,那個驚喜不可能是周青山的。
就在回過神的下一秒,師傅打了她的電話。
特別帥的一個小夥子,宋文女士皺著眉頭看他,冰箱門都沒關,走到倪南旁邊。
“這個就是周周?”
倪南:“啊?”
倪南都懵掉了,這跟周周哪裏有半點關係。
胡同太暗了,宋文女士上回根本沒有看清周青山長什麽了,隻記得個子高,眼前這個人的個子也高。
身形沒差太遠。
宋文女士眉頭緊鎖,上次看好像是不瘸的啊?
那目光感覺要把來人吃了,倪南歉意朝對方一笑,拉著宋文女士的手腕到一邊去,“他不是周周,周周現在哪裏趕得回來啊?”
“那他是誰?”
“給空調加氟的師傅吧。”倪南扭過頭看了一眼,不大肯定說。
宋文女士:“空調沒氟了?”
倪南愣一下:“昂,早上打電話跟你講了。”
仔細想了想,電話是打了,可不是在說買什麽菜的事麽?
宋文女士沒有皺更緊。
倪南不知道她想什麽去了,眉頭皺成那樣,像是房子裏的誰和她有過節一般。
藍衣服的師傅講話了:“空調外機在哪?”
宋文女士比倪南快一步,眉頭舒展了,笑臉相迎,帶他去空調外機那。
對於殘疾人,宋文女士總是不自覺照顧一些,倪南在一旁傻傻站著,然後被罵了,讓她去幫忙,倪南手指頭指著自己,有點不敢相信問:“我?”
宋文女士瞪她一眼。
“媽媽,我去了又幫不了什麽忙,什麽都不懂隻會添亂。”
“去扶著些師傅,免得摔了。”
倪南沒辦法走過去,葉敬習以為常了,倒沒拒絕,更大原因還因為這是“小菩薩”。
空調加好氟,葉敬拍了拍手,背上工具包就要走,倪南問他多少錢?
他說有人給過了。
丟了一張名片給倪南,家裏任何東西的維修都可以找他,免費。
慢慢大早上開始拆家,讓本就破舊的家庭更加破舊,葉敬那床墊子光榮退休,他搞不動,一個小黃狗拆家能力怎麽那麽厲害。
慢慢真是跟曼曼有得一拚。
坐在爛床墊上,葉敬忽然嗤笑一聲,得,跟這群人再扯上關係就別想老死不相往來了,周青山的電話在一旁響。
專業對口,錢給的多,好像是沒有什麽理由拒絕。
葉敬咬著一根煙,把拐杖拿過來,假模假樣猶豫一分鍾,很勉為其難答應。
他這以後都給“小菩薩”家免費,倒也對得起周青山給的高價。
沒有什麽心理負擔離開南橋胡同。
名片到了宋文女士手裏,她念著上麵名字:“葉敬……”
倪南覺得這個名字好耳熟,想了好久。
這個耳熟在跟宋文女士去潭柘寺燒香時想起來在哪裏聽過了。
江津硯這個人是信神佛的,一運氣不好水逆之類的,就要來燒香拜佛,他拿著手機打電話,清淨之地一聲脫口而出的髒話,擾了身旁人。
宋文女士鄙夷看過去。
“現在年輕人什麽素質?佛門之地大聲囔囔,還口出妄言。”
江津硯不等人來趕,匆匆離開,一臉焦急。
倪南看著他奔跑的背影,忽然想起上次那通電話,江津硯提到了葉敬這個名字。
他能把周青山搞破產。
宋文女士拉著她快步走,今天真是晦氣,嘴裏還在說,早上杯子摔碎,手上捧著什麽稍不留神都會掉落在地上。
倪南腿上莫名一下多了好些磕碰的淤青。
不好的預兆總是一個杯子摔碎先開始,倪南右眼皮止不住跳,宋文女士帶她來潭柘寺求個心安。
執香跪佛前,閉眼求心中事。
那一瞬間,倪南腦袋很空,耳鳴,集中不了注意力,閉了很久的眼,沒所求。
站起來那一下腿有些虛,倪南差點沒站穩,穩好身子,上前將香插好。
宋文女士出來拍著她的手說:“拜一拜就好了,你看我上回拜一拜就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倪南心不在焉點了點頭。
周青山的消息還停在四個小時以前,他發來一張圖片,路過一家婚姻介紹所,上麵紅色牌子寫著:[這裏有你的天賜良緣。]
周青山:【看見一個天賜和良緣緊挨著。】
他還發了朋友圈。
配文就是天賜良緣。
倪南看了一眼評論,好有隊形的調侃,倪南臉直接紅起來,把手機放下。
後來周青山沒有再發消息,她想應該是在路上,如果還在自駕去機場的路上,她不敢發消息,怕打擾到周青山。
開車要注意,有一段路是事故高發地段,倪南害怕意外發生。
晚十點半,倪南心裏很慌,睡不著,捏著手機看了好多遍,沒有新消息。
起身瞥見桌上鑰匙。
房子離市區有些遠,也不便利,可卻是倪南最喜歡的。
四麵通透,從窗外看去,不是城市喧囂,而是樹葉搖曳,帶來一片寧靜。
屋內所有的擺設都是很小眾,需要費心思去淘的小玩意,大多東西東西都是中古。
東西擺放位置都是倪南的習慣,跟西山差別不大。
家裏暖暖的,整體色調都是,倪南當初就嫌西山的色調太沉悶了,不宜居住。
鑰匙交到倪南手上的時候,她還驚訝,六萬能買房?周青山畢業就送她一套房,她不要,說太貴重了。
那晚上周青山是怎麽說的呢?
六萬買不了一個房,能買他。
“房子隻是附贈品,我才是主要,倪倪,你要不要我?”
他也好貴重的。
倪南一把抱住他,很堅定說:“要!”
再貴重也要。
房子所有燈全部打開,燈火透亮,明明都是暖色調的裝修,她怎麽還覺得冷清啊?手機沒有響過,她忍不住給周青山打了個電話。
無人接聽。
再打到江津硯那裏,也是無人接聽。
剛退出通話界麵,推送消息彈出來,倪南剛想劃掉,瞥見“轎車失控”四個字,心有些慌,種種跡象都在告訴她,有事情發生。
江津硯突然的暴躁失控,焦急離開。
莫名一通電話。
早上杯子的打碎。
都是有預兆的。
倪南屏住呼吸,捂著手機屏幕,一點一點往下滑,心頓時沉下來,整個人恍若墜入冰窖,渾身冰涼,眼前一片黑。
江津硯回撥電話。
“周青山是不是出事了?”
江津硯那頭愣住了,瞥一眼身旁的人,口型在說:她知道了。
周青山扶額點點頭,有些無奈,她又得擔心好久了,歎了口氣。
倪南手在抖,聲音竭力維持平靜:“他在哪個醫院?”
江津硯說了個醫院名。
周青山已經接回京城的醫院了,傷勢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倪南心又沉了幾分,毫無生氣說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