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晨霧濃
還願意嗎?
倪南願意愛他, 不願意給他一個回答,隻說困了想早點休息。
劃一根火柴點燃香薰助眠。
久違一場夢,回到高中, 與同是高中的周青山見了一麵, 在夢中, 她擁有無限的勇氣,無懼無畏,一腔孤勇。
那封信在手中送出去而不是夾在書中,她深吸一口氣, 情緒再也繃不住。
隻是喊出了他的名字,淚就繃不住留,手中死死攥著的那封信遞到半空中,有人在巷子口喊周青山,男男女女好幾人, 淚眼朦朧, 倪南看不清。
話斷斷續續說出口,巷子口催促的人也跟她的聲音疊合。
周青山那慣來的懶散與漫不經心,撩起眼皮, 眉輕蹙, 問她說什麽?
倪南的聲音小, 加上斷斷續續的,其他人的聲音完美蓋過她,七零八碎中撿起重要的信息點,周青山忽而一挑眉。
“你喜歡我?”
倪南狠狠點頭,“喜歡的, 喜歡了很久很久……”
沒有任何地回答, 他被好友起哄拉走, 中途回頭看,倪南怎麽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為什麽夢裏也不能給自己圓滿,補一個遺憾?
囈語驚醒,晨霧濃,撥弄不開眼前霧,她總想看清遠處的青山,事與願違。
枕頭濕了一片,倪南抹了抹眼角,夢裏的淚在現實也落了,偏過頭看見夢中人坐在床邊,沒由來一股火冒上來。
腳從薄被子裏鑽出,往他屁股踹了一腳,力道不足以讓人掉下去,正要縮回的腳被握住,腳踝骨被摩挲傳來陣陣癢意。
倪南忍不住瑟縮。
蹙起秀眉,嘟囔著不滿,讓他趕緊鬆開。周青山不鬆,一寸一寸往上,嘴裏詢問她的淚為誰流,因為何事?
倪南就一句你好意思問,王八蛋!
周青山一頭霧水,又被罵了,完全是狀況外,枕頭砸到身上還沒想明白,他覺得自己有點冤。
電話打到陸曼那。
陸曼在家做指甲,伸出一根手指點了免提,聽完周青山的話笑到停不下來。
“計較原因做什麽?左右你都有錯,還差那一個錯?要真說起來,你擅自闖入她的領地你就犯了一個大錯,沒直接把你趕出家門就算好了,知足吧。”
在理的,周青山仍是想清楚,倪南做了什麽樣的一個夢,哭得如此傷心。
他撚著一根草,曉得源頭是自己,隻是不知道自己在夢裏扮演了個什麽樣的角色,看倪南哭成那樣,估摸著是個負心漢了。
電話那頭在問他幾時回京城。
周青山眺了一眼遠處山,眼波流轉,緩緩走來一位小菩薩,他說:“沒有歸期。”
“我這位小菩薩幾時回,我就幾時回。”
陸曼:“公司不管了?”
周青山笑一下:“有林途在,再說,葉敬也幫忙,出不了大錯。”
朱砂紅點在甲麵,陸曼不愛做花裏胡哨的款式,鍾愛純色,尤其朱砂紅。對著燈光看了看,還算可以,免提關掉,拿著電話走到窗邊。
“你們兩個見麵居然沒有打起來,真是歲月催人老,棱角被磨平,兩隻老狐狸握手言和。”
算不上什麽言和,卡是葉敬損壞的,修好以後,葉敬自己提出可以幫他一個忙。
周青山正好有忙需要他幫,順了這個人情。葉敬擦了擦桌麵的灰,說這個忙幫完以後,大家還是回歸老死不相往來的關係。
“他真記仇。”陸曼說一句。
周青山對他們兩個人的事懶得管,自己的小菩薩還沒帶回去呢。
小菩薩走到跟前了。
那頭話說了一半被掛斷,陸曼無語看著手機,這周老板真是栽徹底了啊。
倪南身旁跟了一個人,周青山前麵自動忽略掉了,現在到了跟前出聲,才注意到。
見過的。
沙達熱情邀請他去騎馬,他記起來他為什麽眼熟了,這就是當年那個很帥的哥哥啊!
沙達問周青山還記不記得自己?
周青山被他眼中純真樸實的刺痛,一瞬不忍心,點頭說記得。
去的路上,倪南癟癟嘴,跟周青山走在後頭,小聲說:“你根本就不記得了,你把這裏的一切都忘了。”
周青山:“沒忘,我還記得你。”
“在那個第一村的石頭前,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麵,那時候你還挺小一隻,十分青澀,我給你拍了兩張照片,之後你做我們向導,帶我們走了一圈白哈巴,我都記得。”
倪南手中握了一瓶冰水,結了冰,未消融,雪山白茫,視線忽然蒙上水霧,手心冰冷觸感就像捧了一手凜冬雪。
她緩緩抬眼,望著他的側臉,精致到不像話,下頜線鋒利,黑色襯衫也像那年的黑色衝鋒衣。
十五歲的倪南和二十五歲的周青山,她那麽小,懂什麽是喜歡嘛?不算很懂,隻是一見他就臉紅心跳,身體滾燙。
周青山離開白哈巴那天,倪南高燒不退,她跟姥爺說自己是見到了一個人才會這樣,這是不是喜歡啊?
姥爺笑她,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在外麵出冷風太久,又是大雪天,感冒發燒了。
跟喜歡是不沾邊的。
周青山問是不是那時候喜歡的,所以她搖頭說不是。要把愛他的時間拉短,好像才公平。
“你都記得也都忘了。”倪南小聲呢喃。
騎馬沒騎成,沙達很失落,他說下次,跟周青山一再強調自己的技術多好,一定能教會他的。
周青山笑著點點頭,他不需要教,是會騎馬的,而且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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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爺泡著周青山帶來的不知春,跟倪南說起這個茶,這是第二次聽,第一次聽是在茶社。
那時候的她還怯弱自卑,生怕周青山不喜歡她了,什麽都是小心翼翼。第二次卻不一樣了,她跟姥爺說知道,看了一眼廚房的周青山。
周青山任勞任怨洗刷碗筷,那雙金貴的手沾滿洗潔精。
“這麽多天了,也沒看見小周去哄哄他女朋友,這樣下去怕是半年都哄不好了。”
倪南嗆了一下,“姥爺你管他這些幹嘛,跟我們又沒什麽關係。”
“小周人不錯。”
讓姥爺說不錯的人是少數,周青山就是其中一位,這讓他更加喜上眉梢,也要在白哈巴開染坊了。倪南氣得跑去找咖啡店老板喝酒。
他店裏除了咖啡還有很多酒,倪南喝不來奶酒,啤酒不愛喝,麻煩老板特意調酒,有心事更容易醉。
麵上不顯,腦子已經醉。
倪南掰著手指頭數周青山這幾日的過分行為,把夢裏的那一筆也給算上,說著說著流下傷心淚。
“他說他記得,哪裏記得啊,我跟他在一起那段時間,他從來沒有記起過。他還拒絕我了,我那麽喜歡他……”
對麵的人不知何時變成了周青山,他什麽時候來的?倪南不知道。
絮絮叨叨說了太多話。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喜歡他,暗戀是見不得光,可是別人的暗戀至少都是可以經常看見,同班或是同校,隻有我,暗戀了一個畢業好多年的人,沒有任何交集的人。”
“見不到摸不到,他是比夢還不真實的存在。”
後麵的話哽咽斷續。
周青山艱難咽了咽口水,啞著嗓子出聲:“我什麽時候拒絕你了?”
“在夢裏啊!我向你表白,你跟他們走了。”
這也是怪他的,周青山認,握著她的手說:“倪倪,我不會拒絕你,永遠不會拒絕你,夢都是相反的。”
倪南:“相反。可我隻是想要一個夢中圓滿啊……”
咖啡店內低緩浪漫音樂播放著,燭光點在台麵,窗外小村莊寧靜,這一方小天地獨立於俗世之外。
周青山心疼抹去她的淚,越抹越多,起身低頭,手指順著臉頰緩緩下滑,抬起她的下巴,嘴唇落在她眉間,眼睛,一寸一寸往下。
淚是鹹的,他嚐出幾分苦澀。
在唇瓣輾轉廝磨,情難自已,撬開齒關,舌尖糾纏不休,倪南喘不過氣,嗚咽兩聲,睜開眼睛,看清人後,以為夢一場。
她仰頭回應,勢凶猛,有不死不休之感。
雙手攀上他的脖子,摟住,繾綣纏綿一個吻演變為一場無聲之戰,爭個輸贏才罷休。
不知道吻了多久,周青山先停。
甘願做她的手下敗將。
鼻尖相觸,周青山望進不算清明的眼裏,柔聲說:“倪倪,我給你現實的圓滿。”
周青山將人打橫抱起離開咖啡店,老板在外麵挺遠的地方抽煙,目光在周青山嘴唇破皮那塊地地方盯了幾秒,周青山謝謝他的電話。
倪南完全醉之前,手機解鎖擺在桌麵,點著周青山電話猶豫。
老板看她磨蹭樣,挺急。
“要給前男友打電話是吧?我幫你打。”
“不,不是……”
“你想不想他過來?”
倪南的指甲油都被自己扣掉了,低垂頭,嘀咕:“想他來,又不想他來……”
在她說這句話時電話剛好打出去,當時周青山剛和姥爺聊完,準備去找倪南,接到倪南電話眉上一喜,還未開口就聽見那頭的男聲。
“倪南前男友對吧?她喝多了,麻煩你來接一下。”
“前男友”三個字實在是刺耳,周青山把電話掛了。
他是要為自己正下名了。
小姑娘喝醉挺老實的,現在已經沉沉入睡了,不帶半點動彈,放在**就直直板板躺著,莫名安詳。
周青山給她擦汗,打開空調。
出去碰見出來喝水的姥爺,互相看著,周青山把門帶上。
“倪小姐喝多了,我送她回來。”
姥爺喝了口水,看他的眼神有些深意,忽然笑了笑,“那麻煩小周照顧了。”
說完就回房了。
周青山不知道姥爺是不是知道什麽了,第二天早上的早飯如常,姥爺早早吃好出去,屋子裏就倪南跟周青山。
倪南喝白開水,瞥見周青山嘴唇的傷口,手一頓,昨晚的夢疊合……難道那個不是夢?
吻到後來她發了狠,重重在他唇上咬一口,漫出血漬,嚐到一絲腥味,他沒有後退,仍然與她不死不休地糾纏。
“周青山,你嘴唇是被蚊子叮了嘛?”
倪南將那口水咽下,抿了抿唇,語氣帶了幾分小心,整個人帶著椅子往後挪了一點,白嫩臉蛋透著紅,看上去秀色可餐。
聞言,周青山抬頭,看著她發笑,後點點頭。
“嗯,是一隻很可愛的蚊子給咬的,還挺狠的。”
那蚊子是自己了。
倪南確定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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