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難自理

倪南憤憤錘牆, 這個人怎麽回事,哪門子女朋友啊?她答應了麽?

門外忽然一陣笑,倪南回神, 自己剛剛錯過什麽了?她坐在地上, 耳朵貼門, 門外已經沒有了聲音,再等了一會兒準備起來,忽然聽到腳步聲傳來。

周青山手中捏著紙條從門底下塞進去。

[感冒了?]

倪南都懶得回,把紙條揉成一團然後回**躺著, 手中緊緊攥著那張紙,外麵沒了動靜,過了十分鍾左右,倪南穿上拖鞋開門出去。

客廳暗,沒有一絲光亮, 倪南往左拐, 腳踩到東西,低頭一看,往後退幾步。

聲音有些顫:“周青山, 你要嚇死我嗎?坐在這裏。”

手機摁亮, 泛出點點光亮照亮這一小片天地, 白背心黑褲,靠牆而坐,頹廢滄桑感籠罩他,抬頭時眸中映光,又像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小狗。

可到底誰委屈呢?倪南吸了吸鼻子, 偏過目光, 不再看他。

當她決定往前走, 所有的巧合偶遇都會發生在她和周青山身上,若是執念,隻能相忘於江湖,此生不見,倪南不知道該是慶幸還是難過。

她路過周青山,徑直去到餐邊櫃,倒了一杯熱水。

原本沒有頭疼的,周青山的手掌撫上她的額頭,燙人的溫度傳遞而來,他的手掌燙到不正常。

“白天淋雨感冒了?”

“我沒有感冒,倒是你,是不是發燒了?”

這樣燙的溫度還是倪南很久以前發過一場高燒有過,她打開燈去找醫藥箱,拿出體溫計甩了甩,讓他夾在腋下。

靜等了五分鍾,倪南把手機放下讓他拿出來看看,周青山麵色蒼白有些無力看著她。

“你不會要我給你拿出來吧?”

周青山眨了眨眼,脫去一貫的白襯衫,難以接近的感覺也隨之褪去,現在看起來真的很無害,倪南閉了閉眼,忍住。

僵持一分鍾,倪南沒辦法咬著唇側開目光將溫度計拿出來,看了一眼。

是發燒了,但是還好,倪南又給他拿了衝劑,先喝著,明天要是溫度沒降下去再去看醫生,她打一個哈欠準備回房間睡覺。

周青山瞪著不可置信的眼神,,手裏捏著衝劑,講話都有顫音:“我是個病人。”

倪南回頭:“啊?我知道啊,所以給你拿了藥,你拿水衝一下攪拌勻就可以喝了。”

她講話也無辜。

大眼瞪小眼,倪南心底發誓,這次不會妥協的。

還沒走到房間門口,就聽見玻璃落地聲,碎片一地,貌似還把手燙到了。

天啦,這是多麽的柔弱不可自理啊!

倪南好無奈歎了一口氣,過去收拾殘地,也收拾他。燙傷了一點,擦藥膏就好,板板正正規規矩矩擦藥,沒有絲毫的旖旎,就好像倪南真的對他沒有一點感覺了。

周青山更大的失落兜頭而來,太多的話想說反而無從說起,他恍然明白倪南經常的欲言又止。

風雨聲中,昏昏沉沉睡去,周青山意識沉眠最後一刻腦海裏回**著姥爺那句“隻要用心,何時都不晚”。

-

倪南一夜沒睡好,時常擔心周青山那個矜貴大少爺,第二日那大少爺果真沒起來,姥爺去找了醫生過來家裏吊水。

周青山醒來時就看見倪南趴在床邊,長發束起一個低丸子頭,露出線條流暢的白皙後脖頸,他指尖微動,想要去碰一碰她,針管隨之牽動,他抬眼看過去。

吊瓶的水還剩一半,還有兩瓶沒有吊。

現在真是個柔弱不可自理的病人了,倪南隻是小寐,沒有完全熟睡,周青山醒來那一刻她也醒來,抬起頭與他對視。

周青山的手不動聲色收了回來。

“醒了,先喝點水吧,我去給你倒。”

倪南鬆鬆垮垮的家居服,襯得人更瘦,露出細截手腕,似乎是真的瘦了許多。

水放在床頭櫃,倪南見他狀態還可以,便讓他自己注意些,她先出去了。

周青山勾住她的小拇指,學著她曾經畫圈摩挲,周遭氣息清冷,眼神脆弱,倪南第一次見這樣的周青山,心無端折碎。

曾經徒勞地期待在這一刻有了結果。

“留下來吧。”

在思菩南路的那天,倪南坐在副駕,手指搭在紅色摁鍵上,遲遲沒有摁下去,她舍不得就此作算,她還想有更多的牽扯羈絆。

對愛情懵懂時,周霽拿著她信,笑她天真,沒有一約既定,萬山無阻的愛情,終將敗給“世俗”二字,世俗是世間最大的第三者。

後來發現的確如此。

那日想聽到的話在今日聽到,一切好像都不在一個確切的時機,總是晚一點,可倪南想要恰恰好,不想再晚。

已經晚了那麽多年,她不知道還有幾個多年可晚。

姥爺回來了,她沒有留下,回到了自己房間。

來來回回的聲音清晰入耳,倪南把耳機戴上隔絕聲音,遁入到自己的夢中躲一躲。晚飯姥爺來敲門,今天準備很多倪南愛吃的菜,周青山端著兩碗飯放在桌上。

倪南的那個碗盛滿了。

她吃不了那麽多的飯,入夏吃更少,沒什麽食欲。

姥爺給他們兩個介紹,“我孫女,叫倪南,也是京大畢業的學生。”

“周青山,算你半個學長吧,好像你們高中也是一個學校的,”姥爺忽然想起,感歎:“說起來你們還真是挺有緣的,高中同校大學同校。”

倪南夾一塊雞翅,盤子裏六塊雞翅,偏偏周青山要和她夾到同一塊。

“倪小姐,有緣。”周青山嘴角上揚,筷子鬆了力道,轉而去夾旁邊那塊。

倪南幹笑著。

姥爺在一旁喝點小酒,“青山這次來我們這邊你知道是幹嘛的嗎?”

倪南微笑:“我怎麽知道。”

“哄他女朋友來著,”姥爺一口悶完酒,再倒一杯,“山水迢迢啊。”

姥爺曾經對她說,要愛的人奔你而來,山水迢迢不畏艱辛,愛的人帶回白哈巴。

倪南沒帶回來,那人也沒山水迢迢奔她而來,姥爺這一句話是在歎,隻有倪南知道,那人來了。

周青山不介意自己的此行目的被說出來,似乎還怕倪南走神沒聽見,應和了一句。

“是,隻是不知道小姑娘還願不願意原諒我,跟我回去。”

說這話時眼睛看著倪南,她臉上的細微表情都入眼,他的倪倪真的長大了,情緒控製比他還厲害一些。

周青山垂下眼睫,遮住細碎的失落。

白米飯在口中嚼著無味,倪南一口飯不知道嚼了多少下,聽到周青山的話,無味摻進了苦澀。

她始終沉默。

姥爺問周青山飯菜還合胃口吧,周青山說都合,以前也常吃這些菜。

倪南快速吃完飯,將碗放進水槽,拿著那把傘衝出去。

“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去還一把傘。”

途中遇沙達,他在馬背上,風飄揚衣擺,對著悶聲一直的走的倪南喊了一聲。

“倪南姐姐!”

倪南回頭。

沙達:“聽說你家來了客人,特別帥,他有多帥啊?現在在你家嗎?我能去看一看嗎?”

“你想去就去,幹嘛要問我,”倪南無語。

沙達歪了歪頭,想了一下說:“我們有一個表姐,她家來了很帥的客人時都不讓我們見,她說那是她的人,不給我們看。所以我覺得那個也應該是你的人,先問一下比較好。”

倪南站在風裏,無語到家,這小孩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啊?要不要再好好理一遍?

什麽時候成她的人了?

“不是我的人,你想看去看,想帶多少人去看就帶多少人去看,不用門票錢。”

倪南把傘送到咖啡店,□□了一把貓才解氣,老板走過去抱住他的貓,說他的貓委屈了,落到這個壞女人手裏。

性格和周霽真的很像,倪南不想和他鬥嘴,沒有那個興致,要了一杯咖啡坐下,他端來兩杯,倪南不解。

“你點的是情侶套餐,還有一杯剛好可以給你那個前男友。”

倪南:“......”

這一天都是繞著周青山轉,倪南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回去路上看見那個男人坐在草坪上麵,換回了白襯衫,指尖一根煙猩紅,抬手放進唇邊咬住,眉眼深邃看遠山,眼神忽而一轉看見倪南。

她宛如匆匆而過的旅人,而他像是生長於這片土地。

他唇邊的煙取下來,周邊沒有可以滅煙頭的地方,指尖夾著煙無措往後藏去。

周青山站起來迎她:“回來了。”

倪南掩下眉間情意,冷淡點了點頭,將咖啡遞過去,“買多了。”

那句“不喝就丟掉吧”哽在喉間,望進深邃眸裏,說不出口,周青山的身上不可明說的悲傷感愈發濃烈。

兩個人之間的話少之又少,一個不會說,一個不願意再說。

雖是並肩走,中間卻像是隔了幾個夏。

好在家中姥爺在,不至於讓倪南尷尬,姥爺與他也聊得來,周青山知道怎麽與長輩溝通,拿捏十分好,討老人家歡心,姥爺心底愈發覺得可惜,這樣的好男兒是別人家。

倪南今日還得給沙達弟弟補習,拿了資料騎馬過去,動作利落,十分颯,周青山想起冬日視頻中的倪南。

那股灑脫自由的氣息溢滿了屏幕。

他的倪倪就是應當擁有自由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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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達切了水果擺到桌上,盤腿坐在一邊,撐著下巴,說他看見周青山了,覺得好眼熟,但是一下沒有想起來具體哪裏眼熟。

倪南沒理會他的嘀咕。

題目剛寫到第四題,沙達忽然問:“姐姐,他真的不是你的人嗎?可是我問他的時候,他點頭了誒!”

倪南手一頓,在練習冊劃了一道線,回神立馬擦掉。

耳背悄悄紅了起來,“他還說什麽了?”

沙達認真想:“他還說你好過分,把他當動物園供人參觀的動物,隨意讓人看,居然還是免費不要門票的那種。”

“你把我的話複述給他聽了?!”

“沒有啊,他自己聽到的,”沙達說:“我不是在你家看見他的,我是在去你家的路上看見的,他就站在那裏,看著你離開的背影。”

四方隻餘老舊風扇吹動聲響,回憶一下就湧了出來,角色的互換,曾經是她看著他的背影離開,而如今換成了他。

不能想,一想就淚意湧。

手機收到一條信息,倪南瞥了一眼,沒有點開看,沙達還在說,他說周青山是他見過最帥的了,以後自己也要像他那樣,有自己的公司,有很多的錢,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沙達:“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外麵。”

“你去問一問,說不定她是願意的,不要在心裏替她做決定,女孩子比你們男生想的要勇敢。”

倪南漫長歲月中,一直在被決定,“我為你好”、“我覺得你”,諸如這一般的詞,她心底怎麽想的,好像就是不被在意,連周青山最後都是不在意的。

執意拉開了車門,放她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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