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人海裏

總編安排下來了一項工作, 倪南跟老師出去跑采訪寫稿子,手裏捧一杯冰美式續命,老師年齡不大的其實, 隻不過很愛養生。

手裏是一杯枸杞**茶, 保溫杯熱乎乎, 擰開瓶蓋冒熱氣,跟倪南走在巷子裏看她一眼搖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消耗自己的身體吧,這麽冷的天喝冰的。”

倪南捂嘴哈欠, 然後說:“太困了,喝這個能提神。”

“熬夜了是吧?還是在消耗自己身體,你看你不熬夜,早點休息不就沒這事了嗎?”

倪南連連點頭說是,老師又和她分享養生道, 不是多長的一段路, 倪南感覺走了好久。

采訪完已經很晚,倪南晚飯都沒趕上點吃,在附近隨便找了家店, 老師把寫稿子任務交給她了, 有經驗但也不是太多。

晚上回到家發現家門口有師傅往裏搬東西, 她拉住一個問是不是找錯門了?師傅說沒有,因為東西貴重記得清楚。

家具全部換新,倪南進屋瞪大了眼,連忙拿手機給周青山打電話。

響了很久沒接。

等師傅搬完,那邊回來電話, 嗓音疲倦感襲來。

倪南突然就後悔打電話給他了, 他今天也好忙的, 沒有什麽休息時間,午飯晚飯都還是倪南強製定了,喊林途去拿。

“我沒什麽事,你今天過來嗎?”

周青山捏了捏眉心,低軟音從由聽筒傳來,聞聲消散疲憊感,落地窗前城市高樓燈火透亮,忽然笑了笑:“過來,試驗一下新床的結實度。”

倪南小聲罵他一句,掛斷電話。

出租房的配件肯定不是特別好,有一回倆人鬧太狠,床竟然陷下去,尷尬死了,公寓隔音就那樣,倪南生怕有人來投訴。

手背貼了貼臉,有些燙人,走路踢到組裝零件,看了一眼撿起來放在一邊。

拿吸塵器出來將地吸了一遍,搞完衛生洗水果擺在茶幾,總覺得缺點什麽儀式感,又去開一瓶酒。

燈光留一盞昏黃暗燈,點香薰蠟燭,氛圍感十足。

一天沒怎麽刷手機,倪南坐在地毯上靠一個軟綿抱枕,再抱一個蘋果圈,下巴抵在紅色蘋果圈上,回了宿舍群的消息再去朋友圈刷。

倒沒有什麽特別的,刷一會兒就沒意思了。

周青山進來看見昏暗氛圍下,著白色睡裙一尊小菩薩,披發散肩,笑意在嘴角。

桌上燃香薰,雲霧拂黛山,一抹黃昏點綴其間。

她於茫茫暮色回頭。

“回來啦!”

老爺子今天給他打電話要他成個家,他對家概念其實模糊,敷衍了幾句,老爺子對著一隻流浪貓說:“你一隻貓孤不孤單啊,要找個伴吧。喲,孤單啊,讓爺爺看看公貓還是小母貓,公貓啊,爺爺給你找你媳婦,要好好疼人家啊。”

周青山都聽笑了。

“不是說了明年帶人回來給您看麽?少操心我,多關心一下您自己的身體,長命百歲才能看到我成家。這回又是誰家的女兒?推了吧。”

“我跟貓說話,跟你說話嗎?再說,明年帶回來,明年人還跟不跟你在一起都不好說,過年帶回來。”

老爺子催得緊,周青山這時候沒辦法把人帶回去,過年也隻說了一個盡量,倒不是他不願意,而是他感覺倪南其實不一定會答應跟他回。

身上掛了個人,雙腿死死夾住他,周青山托住她的臀往前走。

家的概念在這一刻具體化。

倪南枕靠在他的胸口嘟著嘴講他敗家,床壞了換個床就好了嘛,幹嘛所有東西都換掉,多貴啊,到時候搬走真的好麻煩。

周青山聽她說,眼裏淡淡笑意,手指玩著她的發尾。

“不用搬走。”

“什麽意思?”

倪南猛一下抬頭看他。好隨意一說,他買了這套房,倪南都瞪大眼驚訝了,買套房能說那麽隨意,就跟路邊買了個水果一樣。

晴王葡萄沁心甜,倪南剛張嘴就被塞進一顆晴王,她鼓動腮幫嚼,爆汁在內壁軟肉。

好甜啊。

倪南念叨覺得好不劃算,她也不是固定這份工作,以後突然換地方工作,這裏不就空著了麽,這套公寓那麽貴……

說完後還瞪一眼周青山,又說難道以後她在哪工作,他就在哪買套房啊?

他還點了點頭。

倪南終於懂宋文女士講倪鍾生花錢大手大腳的感覺了,她哼哼著學宋文女士的語氣說:“錢不是錢啊?”

以前宋文女士就愛這麽說倪鍾生,倪鍾生買東西不看價格不砍價就買,被宋文女士講了好多次。

周青山就是笑,指尖剮蹭她的軟臉,愛聽她講這些話。

新床沒來得及試結不結實,頭天兩個人都累,抱著睡了很純潔的覺,後來倪南又被派出去采訪,直接不在京城。

倪南在電話裏聲音很小,采訪太突然了,本來不是她的,原本定的人突然請假,隻能派她頂上,周青山都不明白她哪來的歉意,就跟不明白她怎麽總有怯意。

問她去哪,她說之前他們兩個一起去過的古鎮。

走前一天,高湫突然回京城,找到倪南來吐苦水,喝了很多酒,說話不過腦,街道人少,風涼,高湫攏了攏衣服,走路不穩,指著空氣就在那說。

“簡直惡心死了,我這麽大沒這麽討厭過一個女的,就我們這圈子,有個情人不是什麽新鮮事,那些個情人也明白,肯定就是見不得光的,圖個錢財就行了,講什麽真感情。狗屁感情,他們有個屁,你年輕,總有比你更年輕的,他們玩膩就找下一個,講感情簡直就是搞笑。”

“哦,那女的也不年輕,女兒倒是蠻年輕,叫什麽?什麽舒,那女的死去丈夫姓雲。她自己搞這套惡心人的把戲就算了,還讓她女兒也去,對了,你男朋友周青山是吧……她就是讓她女兒巴結上周青山。”

……

從高湫嘴裏聽到跟群裏看到的感覺很不同,說不上來,心裏總膈應著什麽。

忙著采訪寫稿子,跟周青山好多天沒見麵,再次見麵是在古鎮,她收工跟同事說好一起去吃古鎮特色小吃,古建築小吃街,倪南拿一串糖葫蘆,同事笑她跑青城的古鎮吃京城特色小吃。

倪南黑色大衣裹一個灰色圍巾,哈出白氣彎彎了眉說:“好久沒吃了,就是突然看見很想吃。”

同事買了古鎮的特色小吃,她吐吐舌頭說早知道也吃糖葫蘆了。

倪南咬碎糖葫蘆外壁糖,山楂酸口,整張臉皺了起來,這個也太酸了,搖搖頭回答同事的話,半斤八兩,可能兩個都差不多。

青石板路路中還支著攤子,賣些小東西,同事很感興趣,拉著她去看。

倪南被拉著湊單買了東西,拿手機付款的時候看見周青山消息,叫她回頭。

人頭攢動,茫茫人海,她回頭一眼看見周青山。

風吹鼻頭通紅,看上去楚楚可憐,那點易碎感更明顯了,可讓人心疼了,周青山過來把她圍巾重新圍好。

捂熱她的手,全然忘記旁邊還有一個人。

同事看了看她又看他,“倪南,這個是,男朋友?”

倪南笑點頭,“對,男朋友。”

倪南好奇周青山怎麽會來這裏,他說辦點事,倪南才不相信,她都問過林途了,林途說他這兩天沒事,很閑。

同事走前頭。

周青山抬手捧起她的臉,掌心貼臉頰,一點點嬰兒肥被擠出,臉柔軟手感也好,他說:“你不是說晚上睡覺冷?這不過來給你暖被窩了嗎。”

暖被窩,在人多的街說出來,他怎麽都不臉紅一下啊!倪南扒開他的手,往前小跑到同事身邊。

“倪南,你臉好紅啊。”

“今天好冷,被凍的吧,我鼻子也好紅。”

同事看了看果然如此,然後小聲說起他男朋友,誇他好帥好有氣質,是模特吧,倪南回頭看了一眼,偷笑說不是,他就是個普通人,同事憤恨說,這樣的普通人麻煩多來幾打好嘛!

還要倪南給她留意一下,她男朋友身邊有沒有跟他一樣的普通人。

那是沒有了。

倪南心想。

一起去吃了家火鍋,紅油湯底翻滾,菜往裏下,吃完額頭竟冒汗,有了夏天感。

同事不做電燈泡,說先回客棧,拿手機給他們看了個情侶聖地,去放個河燈幸福長久。

沒有刻意去找這個地方,閑逛無意走到,倪南問周青山想不想去,周青山反問她,她說都可以啊,看他。

周青山故意說:“興趣不大。”

倪南失落地說:“好吧,那我們去前麵再看看。”

往前走兩步被扯住,月色朦朧,河邊起風,樹葉落在地上,倪南對視一雙深眸,深淵一般,無盡頭。

聲音散在風裏,“我說興趣不大你就不去了?你自己呢?想不想去?”

倪南怔住。

半響點頭說想的。

“想去就去,不要遷就我,也不要遷就任何人,自己要在第一位。”

倪南鼻子凍得紅,皺一皺還有點疼,她愣愣點頭,周青山拉她去買河燈,兩盞荷花狀。

寫名字心願,虔誠放入水中飄遠,盼平安。

放完後兩個人就坐在石台階上,周青山將圍巾往上拉,遮住她的大半個臉,雙手捂熱她的手,倪南體寒,她個人卻是抗凍,河岸邊沒幾個人坐著,太冷了,她說想要坐會兒。

周青山是不同意的,她軟聲撒嬌,說讓他遷就遷就她嘛。

哪裏還有什麽脾氣,把人捂嚴實了,給她擋好風。

靠在他肩上閉著眼,高湫的話這些天反複出現在腦海,頻率高,之前提過一次雲舒,再提一次,她怕他會不耐煩。

“在想什麽?”

他真的像是會讀心術一樣,倪南幾次這麽覺得了,腦海過了半天,抿唇最後還是說沒想什麽,他自然也不信。

“倪倪。”

語氣重了,是有些生氣的。

倪南更加害怕他生氣,他這樣是真生氣,也不顧組織什麽語言,話一通亂。

他聽明白了。

“你很在意這個人?”周青山對她都沒什麽印象了要,老爺子偶爾提一下,每次他都想很久。

在意嗎?在意的吧。

她沒有說過自己也是附中的,跟雲舒同校,跟他同校,高中就一直聽她講他,真真假假,她真分不清的呀,心裏堵得很。

沒有回答已經是回答。

“倪倪啊,你知道剛剛我許什麽願嗎?我希望你開心,這幾天的悶悶不樂就是因為她啊?行了,我很明確告訴你,不可能。讓你聽到風言風語是我的錯,這樣的話本來就不應該傳出來,讓你不開心這麽多天。”

倪南蹭蹭他,“我很開心,周青山我真的很開心,跟你在一起是我最開心的日子,真的。”

周青山兜裏手機響,他一直在吻她,都沒去管,倪南推了推他,含糊不清說手機。

“不管。”

氣息亂,倪南感覺自己是飄在水麵的河燈,搖搖晃晃。

吻到盡興才放開,手機終於得到理會。

外國朋友的通話,周青山好冷淡一個問號,那頭熱情發來視頻,周青山接通,鏡頭對倪南,倪南趕緊遮住臉,避開鏡頭理頭發,把圍巾拉上去,露出雙明亮的眼睛。

周青山翻譯:“他問我們在做什麽?”

“放河燈呀。”

他講西語令人沉迷,倪南特別喜歡聽。

“他又問河燈是什麽?也是周對你的掛牽嗎?”

倪南一下又紅臉,還好圍巾遮瞧不出,眼睛眨了眨試圖裝無辜聽不懂什麽意思,周青山偏要追問她什麽掛牽。

躲不過。

“就是你之前送我的平安符嘛……他看見了問我是什麽,我說是你對我的萬般掛牽……”

聲音越說越小。

也不知道誰給他翻譯了這句去,倪南頭也越埋越低。

周青山聽清了還要問:“最後說的什麽?我沒聽清。”

倪南哼哼試圖再次混過去,他這時候真的好有壞趣味,一定要她說。

“我說是你對我的萬般掛牽!”

低沉笑聲跟隨風掀波瀾,他點點頭:“豈止萬般掛牽啊,還是心尖尖供著護著的小菩薩,要帶回家的。”

作者有話說:

都有快樂的七夕夜嘛(俺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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