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哄騙人

姥爺說過, 有喜歡男孩子帶回白哈巴,從京城到西北,山水迢迢, 讓他赴你而來。

熱情好客可以請所有朋友上家裏, 她心中坦**無疑, 哪怕宋文女士問起,她也能一揚下巴說都是朋友。

可是周青山不同,她做不到坦**說朋友,她的愛意濃濃, 每一個細微動作都出賣她。

思菩南路的路燈有一瞬間暗滅,倪南輕問他:“周青山,真的要和我回家嗎?”

他隻問她願不願意。

倪南頓了幾秒,周青山也不為難她了,勾起唇角笑, 拍拍她腰, 說回去吧,早點休息。

小姑娘站在車窗外附身揮了揮手後,往前走再沒有回頭。

周青山煙癮不大, 這下連抽了好幾根煙, 看著她纖瘦背影, 街道安靜,車裏也隻聽見沉悶吐息聲。

低沉倦懶的聲音在空曠車內響起:“林途,白天怎麽不進來。”

被點到名,林途愣了一會,想起白天倪小姐問起他要不要進屋喝水, 後視鏡裏偷瞄一眼周青山, 他在看窗外, 指尖鬆散夾著根煙,煙灰半截不抖落。

他跟周青山有六年了,西山的家是他第一次看見周青山帶人回去。

他背挺直,雙手握著方向盤,沒等他回答,就聽見自己老板自低語一句:“送她這麽多回,也不見她邀我進去,小沒良心的。”

林途不敢亂言,“三爺對倪小姐而言意義是不同的......”

哪裏不同呢,待他真誠又怯,與別人是有些不同,不過是回家喝杯水,她能自然對別人說出,對他是有些啟齒難,他想不出其中原因。

半響後滅了煙,最後看了一眼轉角,搖上車窗。

“到底是我見不得光罷了。”

-

逢雨天,鏽跡斑斑的鎖被老師傅撬開,倪南抱著盒子說謝謝,想要往雨裏走,老師傅讓她留留,雨大。

她來的時候烏雲幹雷,雨還沒潑下來,雨是鎖撬開那瞬來的。

坐在脫皮老沙發上,老師傅遞來一杯水,他搬過一個小矮凳坐到卷簾門下麵,路過車輛濺起水打濕褲腿,他也不惱,笑嗬嗬說:“京城的天都快燒穿了,老天也終於舍得降雨了。”

彼時倪南正抱著鐵盒子刷手機,看到最新新聞,京城連續多日高溫,實行人工降雨。

她滑到下一條新聞,點點頭應和說是的。

老師傅生活清貧,守著一家小門店過了大半輩子,生意不如常,時代快速發展,大家也不需要縫縫補補,破了就換新的。

談及以前熱鬧,老師傅也說現在冷清也挺好的,說明大家都過上了好日子。

老師傅忽然又問起她今年怎麽沒回她姥爺那,倪南關了手機,說年年都去,今年想看一看京城的夏天。老師傅樂,京城的夏天熱死人,姥爺那的夜晚至少涼爽。

是吧,但倪南說想試試京城多熱。

老師傅講搞不懂現在的小孩了。

倪南笑了笑,手裏的鐵盒時隔經年打開,驚了一陣風,卷攜灰塵,字跡褪了色。

雨轉小了。

周青山開了窗,雨後潮濕黏意重,草木清香倒也解了悶,門鈴響了幾聲,江津硯跟陸曼一同來的。

陸曼手上又提了新點心,往裏一探頭,問:“小菩薩呢,怎麽不在你這?”

說著脫下高跟鞋換拖鞋,奶油白的拖鞋離她最近,抬腳要換上,腳邊飛來一雙醜到爆的灰色男士拖鞋,她愣神幾秒看周青山。

“我穿?”

“還有誰?”

江津硯哈哈笑,拍了拍陸曼的肩,“難為陸大小姐了。”

怎麽說也是認識多年,關係近,不至於這麽個待遇吧,陸曼叉腰搖頭歎息笑,“小菩薩的鞋?”

周青山嗯了一聲往客廳去。

陸曼踢了踢灰色男士拖鞋,嘖了好多聲後換上,這品味也不像是周青山的,小菩薩也沒這麽low,有點江津硯的意思。

“江津硯,這拖鞋你的風格吧。”

“別辱人啊陸曼,”江津硯秀了秀限量款手表跟高定衣衫,“這才是我的風格。”

陸曼評了一句“暴發戶”後坐到沙發上,點頭放茶幾,江津硯要去拆開,被打了一下好的,說給小菩薩帶的,他沒得資格吃。

這灰色拖鞋是有一次超市折扣湊單買的,9.9。

好像是之前購買菜品與廚房用品時,林途隨手拿了,有點不大記得了,看他們兩個鬥嘴,周青山仰靠沙發背,沒有說話。

問到倪南時,才賞個麵子回答一下。

兩個人那晚後有好幾天沒見,手機上也聊的少,問及小菩薩現在在做什麽,周青山答不上來了,他也好奇他的小菩薩在做什麽呢。

這兩個人天生不對付的盤,一個罵對方眼光差的要死,一個罵對方天天老牛吃嫩草,誰也瞧不上誰品味。

耳邊嗡嗡嗡,周青山腦袋大,都不是小年輕了,不知道怎麽還那麽能吵。

“再多吵一會,都給我滾出去。”

周老板心情真是太不好了,小菩薩不在身邊看什麽都不順心,陸曼倒是不怵他這話,隻是心底哦吼一聲,周老板你完蛋了。

她不提醒,就是旁觀看戲。

私底下跟江津硯賭了一場,周老板鐵樹開花,看他陷到什麽地步。

其實說陷,倪南也陷,不過是一個清醒,一個不自知。

雨完全停下來是晚上七點。

倪南從老師傅店裏出去後被高湫叫去喝下午茶,打卡探店,高湫副業兼職博主,會偶爾探店。

倪南有空會負責給她拍照。

鐵盒子放進櫃子裏,又塵封起來,打車去了清河灣路742號。

好久沒看見高湫穿小裙子了,突然一穿好不習慣,果然甜妹風不適合高湫。

她盡心盡責拍,高湫歎她不當攝影師太可惜了,倪南笑,隨便拍拍,離攝影師還是差太遠。

老板又送了好些東西,兩個人吃實在奢侈,高湫喝一口檸檬茶,說要不叫其他兩個室友過來吧,倪南說她們不在京城,回家去了,她反應一會,好像是的。

倪南沒想到最後是陳柯來,他沒有距離感的接近讓倪南感到反感,很討厭這樣,高湫事後跟倪南道歉,說她在群裏發的,沒想到會是他來。

陳柯問倪南,怎麽好友驗證沒有通過,是不是沒看見。倪南看見了,單純不想加。

越靠越近的距離,高湫伸手橫在中間,“陳柯你真的夠了,玩別人就算了,你道德感低,我管不到,現在把主意打到我姐妹身上,你真的找死。”

“她有男朋友,來頭不小,把你的壞心思收收。”

最後倪南先走,約了車,七點過高架橋的時候,回完高湫信息,抬眼看外麵。

科幻片一樣不真實的場景,烏雲壓城城欲摧。

她拍了一張照片,剛想發給周青山,指尖敲了幾下屏幕,作罷,發了個朋友圈,僅他可見。

到家時,宋文女士看她一眼什麽也沒說,左肩濕了大半,倪南把路過便利店買的烏龍茶放到冰箱裏。

房間裏有浴室,倪南關門從落地架拿睡衣,冷水灑在身上的時候,她感到暢快,心中憋著好長一口氣,終於舒出。

書桌上擺著白奇楠,倪南出來擦幹手,一圈一圈繞上去。

櫃子裏鐵盒子拿出來,從裏麵拿出一張證件照,和一張畢業照。

裏頭東西雜亂,就隻拿這兩樣。

手指點在周青山的臉上,她也想邀請他回家的呀,可是他們之間,不適合。

宋文女士也不準的。

沒有回頭的那晚,她在轉角地方看著車輛駛遠,鼻頭酸了酸,然後回家。

感情裏較一個“真”字,真誠真心,江津硯說他們這個圈子不可能會有真心,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周青山讓她不要聽。

倪南心思敏感,點頭答應說不聽,可是夜裏的時候怎麽著也不睡好,患得患失,周青山這場美夢好像隨時會散去。

開始的開始,她隻想能經常遠遠看一眼就好,後來她又想能有交集就好了,再後來她又想能有牽絆就好。

“貪”看不見盡頭。

-

夜裏兩點,倪南沒睡著,拉開抽屜準備吃了褪黑素,電話突然響起。

後背一僵,好像知道是誰會這個點打來,很遲很緩才接。

“周青山。”

“嗯。”

倪南套了一件短袖出門,鬆垮襯衫下是柔軟棉白裙,思菩南路東邊,車停在那。

發消息問了一遍才敢拉開車門。

倪南端正坐著像等老師誇的三好學生,這位周老師也的確誇她。

“我們倪倪哄騙人有一套啊,好厲害。”

開了點窗,風吹進來,亂了一縷頭發,周青山伸手別到耳後,指尖停在她的耳垂。

他沒再說什麽,他曉得安全感這東西靠說沒用,心結一樣,他不知道她“結”何事,總歸日子長,慢慢疏導。

倪南垂下頭,又聽見周青山問她,幾天沒見當真不想自己?好狠心。

“想啊。”

“怎麽想的?電話沒有一個,信息也不發,哦發了一條朋友圈。”

白奇楠突然晃眼前,倪南晃手,“想你的時候我就一直摸它呀,你看是不是又潤了點。”

周青山握住那隻搖晃的手,笑一笑:“摸它做什麽,那又不是我。”

“摸不到呀……”

稍稍用力,把人帶到了自己懷裏,胸腔隨話語震動,“這不就摸到了。”

倪南狡黠笑,上手去摸,白天翻開鐵盒子帶來沉沉酸苦這下也隨風化為幸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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