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像個沒有生氣的標本,掙脫掉顧津南的手掌,“沒什麽好聊的。”

“我這條命你什麽時候來取?”顧津南勾唇說著,他目光定在夏裏鼻尖上那顆小痣上,很深。

夏裏沒吭聲,轉身,一縷頭發絲勾到顧津南的襯衫扣子。

“嘶。”頭皮被扯痛,夏裏定在原地,試著去解頭發。

視野盲區,她解不了。

“那個……麻煩你幫我解下頭發。”夏裏聲音放低,但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不想解,懶。”顧津南睨著夏裏泛紅的耳根說。

“……”

“那你把襯衫脫了,我賠你件新的。”

顧津南語氣欠揍,“襯衫你可以陪,我受損的形象怎麽辦?”

“……”夏裏掏出手機要報警。

顧津南手掌按著她的頭頂,低聲道:“別動,老子解著呢。”

兩人貼的太近,顧津南身上的熱意寸寸生起,他隨手解開了第二顆襯衫扣子。

三分鍾後,那縷頭發從他襯衫上解下。

夏裏撥了撥頭發,餘光意外看到顧津南鎖骨下麵的紋身,紋的什麽她沒看清。她視線要從顧津南身上收回時,顧津南猛地扯了下襯衫衣領,左邊鎖骨下麵紋身赫然露出。

她的名字加她的出生日期。

夏裏眼底顫了下,清淩淩的眸子裏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但隻一秒,她眼底的情緒就消失了,清冷決絕。

顧津南的心猛地抽痛了下,他說:“還記得當年的話嗎?”

夏裏不想在這和顧津扯皮,她麵無表情地從兜裏摸出手機,打了110。

顧津南第一反應是摔了夏裏的手機,可一想到她在明柿工作的情境,就硬生生地截住了這股衝動勁兒,他咬咬後槽牙,鬆開了夏裏的手腕,從兜裏摸出兩瓶眼藥水,悄悄扔進夏裏的包裏。

電話接通,警務人員問什麽情況,等夏裏給警察解釋完,顧津南也沒了蹤影。

巷子不遠處,顧津南坐在車裏看著夏裏遠去的背影,燥意在心底寸寸竄起,臉陰沉的能瞬間下場暴雨。

扶手箱裏的手機響了,隻響了兩聲就掛斷了,是顧津南發小任子旭的電話。

這給顧津南的怒火和不爽提供了宣泄口。

他打過去,任子旭很快接通,顧津南對著電話宣泄怒火,“任子旭,你有毛病啊!電話打了兩聲就掛斷。”

任子旭嘖嘖兩聲,“火氣這麽大,被玫瑰刺到了?”

“……神經病!”

顧津南電話掐斷沒兩秒,任子旭電話又打過來,這次是任子旭先開口,“我哪有病啊,我這麽養生,倒是你,火氣大的很,現在的小姑娘都是嬌生慣養的,給人嚇跑了怎麽辦?”

顧津南捏著眉心,不耐煩道:“你他媽說完了嗎?”

“沒有說完,你這張臉真對夏裏失效了啊?我還以為你倆這會兒正在酒店你儂我儂呢。失算了,你也別氣,來我這,我給你搞點去火茶。”

“你怎麽知道這事?”顧津南聽人講話永遠隻挑自己想要的點,根本不會看人臉色去迎合什麽。

“徐清麥剛給我打電話了,說你瘋了,這世界能讓你瘋的還有誰啊?”

“……”

顧津南抽了一地的煙頭後,體內的燥意下去了些,他垂眼睨著那些煙頭,自嘲地笑了笑,她還是這麽倔。

“需要安慰嗎?酒吧走起?”任子旭還在電話那邊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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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色燈光交匯的酒吧裏,顧津南弓背坐在沙發上,指尖夾著根香煙,目光沉沉地對著桌子上的一堆玻璃瓶吐煙霧,酒吧老板來看顧津南三回了,見顧津南這臉色陰森,他也不敢貿然過來搭話,隻在後麵觀察著顧津南的反應。

任子旭調侃了顧津南兩句,顧津南沒搭理他,隻顧自地喝悶酒。

不遠處的散桌,夏裏正和死黨柒時宜討論著男人。

夏裏兼職站了一天,腳碰地都疼,本想回家洗個熱水澡狠睡一覺,死黨柒時宜不肯,非得把她提溜出來打預防針,順便嫖男人。

夏裏翹著二郎腿,一手搖晃著手裏的酒杯,一手抵著下巴,興致缺缺地說:“11,你說我要不要找個男朋友?”

柒時宜:“要那玩意幹啥,嫌命長啊?”

也對,當初和顧津南談個戀愛,半條命都沒了,清脆的玻璃碰撞聲一掃今日的不悅,夏裏眼睛眯成一條縫,整個人像軟萌的小貓咪,“不嫌。”

柒時宜把手機推到夏裏麵前,給她看素人被網暴事件,並提醒她:“最近注意點,你那綜藝節目馬上開始錄了,現在紅眼病很多,他們操控的鍵盤俠分分鍾把你扒光。”

夏裏五月中旬要去錄個綜藝節目,法學生通過實習獲得紅圈律所offer節目,這個節目年初就開始招人了,夏裏在導師的慫恿下,報了名,過五關斬六將,最終拿到了節目錄製資格。

夏裏不在意地說:“那挺好啊,正好找點案子練練手。”

柒時宜切了聲,問夏裏:“再次見到顧津南,感受怎麽樣?”

夏裏抿了口酒,“感受到時間的飛逝了。”

柒時宜撇嘴,“別犯傻啊,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專注搞錢,有錢了男人就不用追的,用包,一次包好多個。”

“……我今年25,不是18,況且她不缺女人,至於包男人,我還是算了,無福消受。”

夏裏突然覺著,現在對顧津南一絲一毫的情緒反應,都挺可笑的,他對她始終都是一時興起,現在對她的糾纏,隻不過是彌補當初未滿足的征服欲還有那點愧疚罷了。

頭頂的燈光滑過夏裏的臉龐,恰巧被四處張望的任子旭看到,他賊激動地搖晃昏昏欲睡的顧津南,“十點鍾方向,是不是夏裏?”

顧津南扭頭看過去,夏裏穿著吊帶,披散著頭發,端著酒杯正和對麵的人聊什麽,舉手之間盡顯風情,和今天她在明柿店裏見到的人完全不一樣,周圍的男人的視線或張揚或隱晦地往夏裏這邊投射。

夏裏到底長大了,細腰胸卻不小,一頭微卷頭發披散下來,吊帶襯的她多了幾絲嫵媚,她以前是不會在公共場合穿這種緊身暴露衣服的,要穿也隻是在房間裏穿給顧津南看。

任子旭賤嗖嗖地拽著顧津南去打招呼,走到夏裏那桌,才發現剛背對著他坐的是柒時宜,他愣了一瞬,隨即調整好表情,說道:“兩位美女,好久不見啊!”

夏裏聞聲抬頭,任子旭和顧津南就站在他身後,任子旭穿了件花襯衫,整個人容光煥發,顧津南的的襯衫已經換成了黑色,襯衫穿的鬆鬆垮垮,露出鎖骨,最上麵兩顆扣子沒扣,他沒站直,一隻手抄兜,姿態慵懶,整個人又痞又帥。

“好久不見。”夏裏笑的勉強,她遞給柒時宜一個眼神,柒時宜秒懂,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閃了。

夏裏把外套搭在手腕上,從包裏摸出兩瓶眼藥水放在散桌上,淡笑著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任子旭往左邊移動了一小步,擋住夏裏和柒時宜的去路,“不是啊二位,老同學見麵這麽冷淡啊?”

任子旭旁邊是顧津南,兩人之間的距離很窄,夏裏和柒時宜過不去,四人就這麽站著,從旁人的視角看,有點開嫖的意味。

柒時宜雙手環抱,“好啊,那我們來寒暄兩句,顧津南,什麽時候結婚啊?”

夏裏腳疼,她坐回座位上,從兜裏摸出煙盒敲了跟煙,點燃,咬在嘴裏,百無聊賴地聽這番寒暄。

顧津南掀起眼皮看了柒時宜一眼,又把視線落回夏裏身上,嘴角一彎:“隨緣。”

柒時宜:“和你有緣的姑娘挺多的,怕是不好隨吧。”

顧津南沒應聲,把玩著鍍金的打火機,神色清清淡淡,上大學的時候,夏裏經常提醒他少抽煙,說抽煙不好,現在這煙她倒吸的熟練。

“別搭理他,單身狗一個,這些年往他身上撲的姑娘這麽多,她看都不看一眼。”任子旭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瞧了眼夏裏。

夏裏握著手機的指尖緊了緊,原來他是可以專一的,隻不過不是對她。

柒時宜撇嘴聳肩,表示不信,這位浪**公子以前多麽風光啊,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準確的說不叫換,叫玩,但她沒吱聲,點到為止,沒必要去觸碰她閨蜜的傷疤。

柒時宜手搭在夏裏肩上,“我們倆都有男朋友了,都快結婚了,兩位老同學你們也抓點緊啊,恭喜發財,生意越做越大。”

“……”

任子旭一臉懵逼。

顧津南掀起眼皮看向夏裏,語氣難得的正經,“夏裏,真要結婚了?”

夏裏把煙灰抖落,也看著顧津南:“嗯,我也不請你喝喜酒了,有空請你喝杯咖啡吧。”

說完,夏裏把煙頭暗滅在煙缸裏,扯著柒時宜離開了這片浮華光鮮紙迷金醉的空間。

顧津南咬咬後槽牙,一腳踹在桌子腿上,散桌上的玻璃杯搖搖晃晃,有幾個玻璃杯滾落在地上,摔成玻璃片。

“難搞。”任子旭邊喝茶邊搖頭,夏裏本來就倔,再加上這麽個閨蜜,那簡直是沙漠裏的玫瑰。

“不追嗎?”任子旭問顧津南,他這個發小自從和夏裏分手後,徹底變了性,不僅自己不近女色,還不允許他養的那條醜狗給母狗玩。

顧津南很煩躁地扭了扭脖頸,“滾啊!”

任子旭搭著顧津南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換個人吧,你家裏這麽多產業等你繼承,你直接找個門當戶對的,既能擴展商業版圖,又有人替你打理產業,多好,何必上趕著當小三。”

顧津南隨手把眼藥水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沒吭聲。

任子旭繼續說:“你們這喝咖啡是什麽梗啊?”

顧津南連喝了三杯酒,每一杯都喝的很猛。

任子旭拿走桌子上的酒瓶,“說話啊,喝咖啡什麽梗?”

顧津南有些醉意,他長長地舒了口氣,眼神盯著桌子上的某個點,視線逐漸失焦,像是陷入了回憶。

夏裏和柒時宜並肩走著,路燈把她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夏裏雙手揣在外套兜裏,鼻尖抵著衣領,安靜地往前走,她有些失神。

柒時宜欲言又止了好久,最終忍不住開口,“幹嘛說要請那個狗男人喝咖啡啊,你還想見他啊?”

夏裏笑笑,“陳年舊事了,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開玩笑說,以後分手再遇見他,如果我過有了另外一半,並且過的很好,就會請他喝杯咖啡、敘敘舊什麽的。”

夏裏仰頭看了眼路燈,有些晃眼,她想起來了分手前夕在顧津南手機裏看到的那條讓她渾身顫抖的消息:【我打算去追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