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阿寶搖頭, “不會啊媽媽,我不參加也沒有關係的。”

柳煙凝見阿寶拉進自己懷裏,揉著他細軟的頭發, 她能看出來,阿寶還是有些失落的, 她實在不是一個好媽媽, 隻能以抹殺孩子興趣的方式來保護他,柳煙凝這一刻甚至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懷疑, 阿寶的路, 注定跟普通孩子不一樣。

就在柳煙凝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的時候, 宋教授卻帶著另外一個男人再次上門拜訪。

柳煙凝不解,“比賽都已經結束了,你們還想讓沈星星去參加嗎?”

“那隻是國內的預賽而已, 真正的國際大賽還在外麵呢。”宋教授給柳煙凝介紹身邊的男人,“這位是國密局的劉科長,我回去之後, 考慮了你的顧慮, 在跟奧組的領導商量之後,我們找到了劉科長.”

“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將秘密給沈星星進行測試,如果他的成績能排到全國前三,那沈星星將會被國密局列為重點保護對象,不管沈星星以後是否能在世界大賽上拿到獎項,在他成年之前, 或者是在你們自願放棄保護之前, 他的人身安全都將會有專人進行保護,並且這是絕對機密的。如果他拿不到的話, 也不會有多餘的人知道,他的人身安全也能得到保證。”

柳煙凝愣住,在這之前,她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機構,專門秘密保護國家重點培養人才。

如果他們這樣安排的話,倒確實打消了柳煙凝的後顧之憂,隻是她一時間也無法下定決心。

宋教授又說道:“沈星星媽媽,沈星星有這樣的天賦,就注定他的人生不會是一條平凡之路,你想將他當成平凡人去培養,反而會對他不好。”

柳煙凝深吸一口氣,她選擇將阿寶叫過來,讓阿寶自己去做決定。

“阿寶,你想不想去參加比賽,就是葉蓓蓓他們參加的那個,你自己做決定吧,你想參加的話媽媽就支持你。”

阿寶看向一臉期待的宋教授,又看向媽媽,他在媽媽的眼裏看到了支持。

阿寶點了點頭,競賽對他來說,確實是件比日常學習更有意思的事情。

柳煙凝摸了摸阿寶的腦袋,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媽媽支持你。”

正如宋教授所言,阿寶生來天賦異稟,注定不是尋常的人生路,她不該自私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決定他的人生路。

不過她還有一個疑惑,“現在初賽都已經過了吧,阿寶也沒有報名,還能參加嗎?”

宋教授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奧賽組委會會安排的,阿寶隻需要參加測試就可以了,如果他的成績能挺進前三,那組委會會給他特別的參賽名額。”

宋教授細細地給柳煙凝講了一下,大致意思就是阿寶拿著組委會特別準備的準考證去參加比賽就行了,成績並不會展示出來,如果阿寶的成績能排到全國前三,那他就可以直接去參加國際賽事。阿寶在國內的成績並不會公布,這也是保證其他參賽選手的公平。

相當於阿寶參加這個考試,是奧委會對他的一種考察。

柳煙凝點頭,她很清楚這樣做有個弊端,那就是阿寶的成績沒有公布出來,在國內奧賽獲獎名單上沒有阿寶的名字,他如果真的能參加國際賽事,那阿寶很有可能會被民眾質疑,是不是有黑幕。

宋教授也將這個問題說了一下,“如果真的這樣的話,到時候你們可能就要承受一定的壓力了。”

等意見達成了一致,宋教授也將阿寶即將接受奧林匹克試題訓練,不僅是為阿寶衝進前三做準備,還要為他後麵可能的世界賽程征戰做準備。

阿寶要做專項訓練,宋教授聯係了自己的一個同事,對奧賽很有研究,兩人專門給阿寶訓練。

柳煙凝就需要每天往返大學和家接送阿寶了。

別的孩子要參賽,可能還得花錢請奧賽機構的老師培訓,到了阿寶這裏,老師主動幫他訓練,製定學習計劃,所以柳煙凝對宋教授是很感激的。

全國複賽得等到開春了,這些天阿寶一直在接受針對性訓練,柳煙凝還擔心他吃不消,沒想到阿寶樂在其中,奧賽題目是非常的刁鑽且有深度的,比阿寶平時接觸到的題目還要有挑戰性。

這天柳煙凝來到校園接阿寶,阿寶每天上午來學校,在宋教授的實驗室裏麵的小房間上課,早上送他過來,中午來接走就行了,回家吃個飯,下午又送去附小上課,要不是自己有了車,這樣一來一回還真是不方便。

不過油耗也非常厲害,柳煙凝算了一下,她半個月就加了一百多塊的油,一個月差不多要三百塊,不過也比打車劃算多,主要是方便。

她來到教室門口,教室門中間有一塊透明的玻璃,能從外麵看到裏麵的情形,她湊過去一看,宋教授和吳教授都在,兩人在對黑板上寫著的一長串數學計算式說著什麽,整個教室隻有一張桌子,阿寶就坐在桌子後麵,認真地聽著兩位教授談論。

但是他們爭論得越來越厲害,聲音也拔高了,連教室外麵的柳煙凝都聽得一清二楚,不過她聽不懂,是一個高深的數學問題,兩位教授各持己見,互不相讓。

過了兩分鍾,宋教授提議,“讓沈星星來說一說,咱們到底誰對,好吧!”

兩個教授終於找到了解決的方法,讓阿寶來說一下他的意見。

柳煙凝默默地看著兒子。她看到阿寶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毫不怯場毫不害怕,自信地侃侃而談,柳煙凝沒聽懂阿寶的意思,但是兩位教授顯然聽懂了,都露出陷入沉思的表情。

等阿寶說完,宋教授一拍大腿,“對啊,沈星星提出來的第三種方法能更快地解決這類函數最值問題,咱們倆誰都別爭了.”

柳煙凝低頭看了看表,馬上十二點了,看兩位教授的模樣是要拖堂了,柳煙凝敲了敲門,推開走了進去,“不好意思,兩位老師,馬上十二點了,我得帶阿寶回家吃飯了。”

阿寶下午還要去學校上課呢,中午是爭分奪秒地吃飯休息。

宋教授皺著眉頭,抬腕看了看表,歎了口氣,時間過得真快啊。

“行,那今天就上到這裏,下課吧。”

柳煙凝領著阿寶要往外走,吳教授叫住了柳煙凝,“柳女士,請留步,我有個不情之請。”

“您請說。”

宋教授顯然知道吳教授想說什麽,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是這樣的,我有個奧林匹克數學課題,想邀請沈星星加入,如果沈星星能加入的話,對我們將是一個極大的助力,對他本人也會有益處,他可以接觸研究曆屆世界奧林匹克數學競賽試題.”

柳煙凝疑惑地問,“沈星星不是貴校的學子,也能加入進來嗎?”

“這個課題並不是清華的,而是奧組委請我幫忙開設的,所以全國各地的學生都可以加入進來。”

奧林匹克世界大賽是在明年的四五月份,柳煙凝既然決定支持阿寶,當然也欣然同意,“隻要沈星星自己願意,我沒有問題的。”

時間過得格外快,柳煙凝收到沈牧第二封家書的時候馬上就要過年了,阿寶已經放寒假了,學校不上課,訓練課一直上到臘月二十二才停了。

去年過年的時候熱熱鬧鬧的,今年隻少了一個沈牧,家裏就變得冷冷清清了。

到臘月二十六這天,柳煙凝在家忙著貼秦姨剪的新春剪紙呢,毛寧寧穿得圓滾滾的跑到他們家門口,隔著門大聲說道:“阿姨,我媽媽讓我來告訴你,傳達室有你的包裹呢!”

柳煙凝一愣,誰會給她寄包裹?

懷著好奇,柳煙凝去傳達室將包裹取了回來,包裹很沉,柳煙凝得抱著走,她掃了一眼寄出地址,是從泉市寄出來的,她頓時就明白了,心裏生出期待感,快步地走回了家。

毛寧已經脫了他厚重的棉大衣,跟阿寶坐在地板上玩耍,他們家是木地板,去年沈牧鋪的地暖讓他們母子今年這個冬天過得分外輕鬆,家裏到處都是暖洋洋的,一點都不冷。

胡雪華來她家的時候都忍不住抱怨,“去年就跟曉峰說要學著你們家做一個,不管花多少錢,冬天少遭罪,喊了兩年了,還沒做。”

毛寧寧也覺得阿寶家暖和,這個冬天沒事就往他家跑。

“阿寶,快過來,爸爸給我們寄東西了。”

阿寶愣了一下,他有段時間沒怎麽從媽媽嘴裏聽到爸爸這個詞了,趕忙跑了過來。

就連在廚房忙活的秦姨都忍不住走了出來,想看看沈牧到底寄了什麽東西。

柳煙凝找來剪刀,仔細緩慢地蛇皮口袋的封口剪開,在數雙眼睛的注視下,裏麵還用棉布包裹了一層,柳煙凝看到那塊布,心裏頓時湧出熱流,沈牧在那裏一定資源匱乏,他還如此珍重地拿棉布將東西包裹了起來。

“媽媽,快打開看看吧。”

柳煙凝將棉布小心地撥開,露出了底下的東西,是隔壁灘的一些特產,很多幹蘑菇,杏子幹,還有兩樣東西用層層麥草包裹了起來,層層挑開,才發現裏麵裝著一瓶葡萄酒,還有兩隻青色半透明的杯子,柳煙凝聽沈牧說過葡萄美酒夜光杯,說的就是泉市,葡萄酒和夜光杯都非常出名。

她沒想到沈牧竟然會想到給她寄回來。

柳煙凝翻找了一會兒,果然在包裹裏麵找到了一封家書。

在阿寶期待的目光注視下,柳煙凝坐在沙發上,將信展開。

“煙凝我妻,見字如麵,展信舒顏,馬上就要春節了,給你們寄了點泉市的特產.我在這邊很好,勿念.”

阿寶都不用媽媽念,自己一字一句地看,沈牧在信中克製著思念,用很平靜的文字書寫著,柳煙凝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讓自己看到信之後是高興的,而不是被他的思念影響,也陷入悲傷之中。

秦姨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看著這些東西,不由得說道:“沈牧也惦記著你們母子呢。”

柳煙凝唇角露出微笑,“他不惦記老婆孩子惦記誰呢。”

一晃到了除夕,拿到壓歲錢的阿寶坐在媽媽身邊,陪柳煙凝看著春節聯歡晚會,外麵的世界鞭炮齊鳴,阿寶聽見了好多孩子的歡呼聲。

但他不為所動。

門被人敲響了,柳煙凝扭頭望去,心裏有些緊張。

“煙凝,是我們啊,快開門。”

柳煙凝聽出是胡雪華的聲音,走過去打開了門,胡雪華一家三口站在門口,毛寧寧看到她,大聲說道:“柳阿姨,新年好!”

“新年好,毛寧寧,快進來,外麵冷得緊。”門一打開,寒風就呼呼地往裏麵灌。

柳煙凝找出鞋子而給他們換,毛寧寧鞋都不穿,穿著襪子踩上了地板,跑到了阿寶身邊。

兩邊家長互相給對方的孩子發了壓歲錢。胡雪華還端來一碟子點心,看樣子他們一家三口是過來陪柳煙凝母子守歲的,柳煙凝心生感動,將在進口商店買的糖果點心取了出來,所有人坐在電視機前,看聯歡晚會。

雖然隔得近,但外麵太冷,所以胡雪華他們都穿著外套過來,剛進屋坐了一會兒就熱得受不了了,脫了外套。

毛曉峰感受了一下家裏的溫度,笑道:“確實比我們家暖和多了,在我們家得穿毛衣呢。”

而柳煙凝隻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衣,因為有客人來,又回房間取了件披風。

胡雪華笑道:“我早就跟你說過的吧,你就是不幹。”

毛曉峰笑道:“那不是沒時間嗎。”

“沒時間,人家沈牧可是晚上把水暖給改了。”胡雪華不滿。

毛曉峰笑道:“現在弄不了了,開春我就弄。”

毛寧寧和阿寶在客廳跑來跑去,歡聲笑語總算將這個家裏冷清感驅散了。

外麵時不時地響起鞭炮聲,柳煙凝沒太在意,毛曉峰聽了一會兒,站起來說道:“怎麽感覺這鞭炮聲就在門口放似的,我去看看。”

毛曉峰將門拉開,寒風頓時鑽了進來,胡雪華縮了縮脖子,“這天可真冷。”

寒風將柳煙凝的思緒一瞬間帶遠了,她開始想象此時身在大西北的沈牧在做什麽,是否也坐在電視機前看著聯歡晚會呢,他們工作的地方有電視機嗎?

寒風呼嘯,天地都被棉絮狀的鵝毛大雪連成了一片,沈牧坐在冰冷的會議室,腿都凍僵了毫無知覺,今天是除夕夜,基地裏卻聽不見一點喜慶的鞭炮聲,所有人都苦著臉。

前不久發射的諾太二號,發射後不到兩分鍾就在半空中爆炸了,連箭體一起炸成了碎片,然而問題到底在哪裏,無人知曉,查了十來天了,問題依舊沒有歸零。

本來這次諾太二號要是成功發射,勞苦功高的航天人將會有個在春晚上露麵的機會,人選都已經推出來了,本來是要讓沈牧去的,因為沈牧形象好氣質佳,但是組織後麵考慮到沈牧現在身份特殊,又換了別人。

不過現在誰去也沒有用了,上不了了。

“啪!啪!”

門一打開,柳煙凝聽見一連串的鞭炮聲響,近在咫尺,這讓她也感覺到了奇怪,因為這個方向隻有她家和毛寧寧家,他們兩家都沒有人放鞭炮,怎麽會有人特意跑到這邊來放鞭炮呢。

她剛站起身,就看到毛曉峰鞋都沒換就跑了出去。

胡雪華也意識到了不對勁,站起來問,“怎麽了這是?”

兩人跟著走了出去,站在門口看過去,雪地上,毛曉峰抓著了一個小孩。

胡雪華連忙將兩人脫下的外套拿了過來,將毛曉峰的披在自己身上,自己的則給了柳煙凝,“怎麽了這是?”

毛曉峰抓著孩子走到了光亮處,柳煙凝定睛一看,是肖童童。

大半夜的,肖童童獨自來這裏做什麽?肖童童甚至隻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連棉衣都沒穿。

毛曉峰氣憤道:“我看到這孩子在往你汽車下麵丟鞭炮呢,萬一燒起來怎麽辦,這肖童童也太不像話了!”

原來剛剛聽見的聲響就是肖童童在往汽車底下丟鞭炮!

柳煙凝皺起眉頭,聽見毛曉峰說道:“我去找蔣丹。”

柳煙凝有陣子沒看到肖童童了,大過年的,他看上去瘦得像貓似的,“先把他拎進來吧,這大雪天穿這麽單薄。”

肖童童被毛曉峰拎進了門,他要從外麵將門關上去將蔣丹叫過來,胡雪華叫住了他,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遞給他。

肖童童瑟縮著站在門邊,外麵極寒,裏麵極暖,冰火兩重天的刺激下,肖童童開始打噴嚏。

“這孩子怎麽這麽頑皮呢,那汽車是他能亂來的嗎?太不像話了!”秦姨擰著眉頭說著,倒了碗薑茶,遞到肖童童手裏,“趕緊喝了,穿個毛衣就出來了,當心凍壞了手腳!”

肖童童端著溫燙的薑茶,埋頭喝了起來,滾滾淚水掉入碗中。

秦姨走回沙發處。

“肖童童大半夜跑來炸你的汽車,這得跟蔣丹好好地說一說,這次隻是投放鞭炮,這次說不定會做什麽過激的事情呢。”

門很快被再次推開,毛曉峰無功而返,“蔣丹不在家,家裏沒人,這大除夕的,她丟下孩子去哪裏了?”

毛曉峰看著蹲坐在門口的肖童童,歎了口氣,問他,“你媽媽呢?”

喝了那碗薑茶,肖童童慘白的臉總算有了血色,他看著毛曉峰搖頭,他也不知道媽媽去哪裏了,從早上就出門的,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你媽媽什麽時候出去的?”

“早上。”肖童童低聲說道。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這大過年的,蔣丹早上就出門了,這會兒都還沒有回來,人去哪裏了?

秦姨看了一眼柳煙凝,她年紀大了,就見不到這些小孩可憐,雖然肖童童炸小汽車的行為非常可恨,她忍不住說道:“隻怕這孩子晚飯都還沒吃呢。”

柳煙凝看向肖童童,眉心擰成了結,這可真是個燙手山芋,過了一會兒,她才對秦姨說道:“晚上還有剩飯剩菜,先弄點給他吃吧。”

毛曉峰將肖童童叫到了沙發邊上,讓毛寧寧給他搬了個凳子,“肖童童,你覺得你拿鞭炮炸小汽車對不對?”

肖童童瞪著眼睛,因為太過瘦弱,顯得眼睛又大又無神,跟旁邊的胖乎乎的毛寧寧和阿寶形成鮮明對比。

在數雙眼睛的注視下,肖童童垂下頭,悶悶地說道:“不對。”

“那你下次還這樣做嗎?”毛曉峰又問。

毛曉峰長得高大,跟沈牧差不多高,坐在那就散發著成年男性的權威,讓肖童童垂下了頭。

肖童童又悶悶地搖頭。

秦姨熱了飯菜端上來,放在肖童童麵前茶幾桌麵上,“快吃吧。”

柳煙凝和胡雪華對視一眼,她們都不願意當著肖童童的麵議論蔣丹,但是心中都有一個疑惑,大過年的蔣丹跑哪裏去了,不可能是回娘家了,如果回娘家,她不可能不帶上肖童童。

肖童童確實沒吃飯,餓壞了的他端起飯就往嘴裏刨。

見狀,誰也說不出責怪的話了。

胡雪華拉了拉柳煙凝,往書房方向看了一眼,柳煙凝心領神會,跟著胡雪華來到書房。

“肖童童怎麽辦,這蔣丹也真是的,大過年的丟下孩子不知道跑哪去了。”胡雪華皺著眉頭,突然又想到了一種可能,“蔣丹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柳煙凝輕輕地吐了口氣,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不然實在說不通蔣丹為什麽會在這個節點出門,到現在也沒有回來了。

兩人來到客廳,胡雪華將毛曉峰拉到一邊,將她們的猜測告訴了毛曉峰,“去看看吧,萬一真出點什麽事情.”

毛曉峰點頭,也覺得蔣丹突然消失確實不合常理,他問了一下肖童童,肖童童閉嘴不言,隻好穿上外套開了門,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飄起了鵝毛大雪,毛曉峰在妻子擔憂的注視下,一頭紮進了風雪中。

柳煙凝看著牆上的掛鍾,已經晚上十點鍾了。

她看向肖童童,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這孩子像幾天沒吃飽飯似的,一大碗飯一會兒就吃光了。

“這不行,肖童童不能讓蔣丹這麽養下去了。”柳煙凝站起來,她翻出之前劉院長給她留的電話,撥了過去。

接電話的是劉院長的愛人,柳煙凝自報家門之後,劉院長很快就接了起來,這大過年的,他以為柳煙凝是打電話問候,沒想到說的卻是肖童童的事情。

“肖強是為了航天事業獻身的,他現在唯一的兒子被蔣丹養成了這樣,劉院長,你們應該要管一管!”柳煙凝又將蔣丹出門之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的事情說了。

“不知道是出了什麽意外還是什麽,肖童童現在在我家裏。”

劉院長也重視起來,確實,在這麽特殊的日子,丟下兒子這麽晚不回來,很有可能是出了什麽事。

“你別著急,我給派出所的掛個電話。”劉院長說道。

“肖童童要怎麽辦呢?”柳煙凝追問。

“肖童童.我們會妥善安排的,你放心。”劉院長確實不知道肖童童的處境,單位現在每個月還在給肖童童母子倆發撫恤金,保障他們的生活。

掛了電話,柳煙凝想起她有段時間沒有聽見肖童童彈琴的聲音了,肖童童那個鋼琴老師也很久沒有來過了。

葉蓓蓓。柳煙凝心裏突然想起她,蔣丹跟她爸爸的事情應該是黃了,葉蓓蓓很久沒過來了,她也不好讓阿寶問,但是柳煙凝猜測應該是黃了,蔣丹是個聰明人,她會權衡利弊,當發現葉庭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具備利用價值的時候,她應該就會放棄,這才是她的性格。

一個多小時以後,毛曉峰回來了,“沒找到人,不知道去哪裏了。”

柳煙凝想起什麽,又問肖童童,“你知道你媽媽去哪裏了嗎?”

肖童童臉色好看了很多,身體也暖和過來了,他看向柳煙凝,這是阿寶的媽媽,他本以為阿寶的媽媽會很討厭他,可她卻容許他待在她溫暖的家裏,還給他飯吃。

肖童童點點頭,“去葉蓓蓓家了。”

柳煙凝瞪大了眼睛,這跟她的猜測完全背道而馳,“你確定嗎?你媽媽去葉蓓蓓家做什麽?她為什麽不帶上你?”

肖童童垂頭,“我不想去,我媽媽就生氣自己走了。”

毛曉峰和胡雪華對視一眼,胡雪華看著毛曉峰一頭的雪花,心裏忍不住有些氣悶,這孩子分明就知道他媽媽去哪裏了,剛剛也不說,害得毛曉峰在風雪中受凍。

不過胡雪華畢竟氣度也大,到底沒將不滿發泄到一個孩子身上。

柳煙凝揉了揉眉心,這個年怎麽過得這樣不平靜呢。

得知了蔣丹的去向,柳煙凝又給劉院長掛去電話,“肖童童說出來的,那估計是八九不離十了,劉院長,這個女人能在大過年的撇下肖童童去別人家上趕著當後媽,你還覺得她對自己的孩子有多好嗎?你有空的時候來看一看,肖童童變成什麽樣了。”

掛了電話,柳煙凝站在電話前平複心情。

蔣丹不至於這麽不要臉,今晚上應該是要回來的。

柳煙凝猜得果然不錯,十一點鍾的時候,蔣丹家燈亮了起來。

柳煙凝等著劉院長來處理這個事情,她沒有必要去跟蔣丹針尖對麥芒,“毛大哥,你送肖童童回去吧。”

胡雪華咬了咬牙,她實在有些氣不過,可她也知道,她就算是跟著去說了蔣丹一通,估計也起不到什麽作用,說不定還會將蔣丹激怒,到時候更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情。

肖童童得知他們想將自己送回家去,下意識地瑟縮了起來,家裏很冷,什麽都沒有,媽媽買的吃食全部被她鎖在了櫃子裏,他要很努力地完成媽媽給他製定的目標,才能獲得吃零食的獎勵,但是最近,媽媽不怎麽管他,也不要求他做題了。

可他不能留在沈阿寶家裏,他也很清楚,肖童童灰著臉站了起來,跟著毛曉峰往外走。

阿寶和毛寧寧心裏都很不是滋味,他們很聰明,看出來了,肖童童的處境很不好。

等毛曉峰送肖童童回來,胡雪華忍不住問道:“蔣丹怎麽說?”

“沒說什麽,跟我道了謝。”毛曉峰說道。

柳煙凝冷哼了一聲,“這大晚上的,她也不怕路上碰到鬼。我倒要看看劉院長這回要怎麽做,如果還是不管不顧.”

柳煙凝有些心寒。

大年初一,柳煙凝剛起床不久,還在家裏活動身體,門被人敲響了,胡雪華的聲音傳了進來,“煙凝,你快看,劉院長他們來了。”

胡雪華的家,廚房就對著大院,她早上在廚房忙碌,就看到劉院長帶著另外兩個航天院的領導冒著風寒來了。

柳煙凝一愣,“真來了?”

柳煙凝打開門,先將胡雪華拉進來,兩人站在客廳窗戶往蔣丹家方向張望著。

蔣丹家大門關著,從外麵看不出裏麵是什麽情況,但很快大門就被人從裏麵打開了,一個花白頭發的老者,拉著肖童童走了出來。

“那不是.蔣建林嗎?”

胡雪華咦了一聲,“他剛才帶著避風帽,我都沒認出來。”

蔣丹追了出來,她穿著一件紅色毛衣,似乎是想將肖童童搶回去,然而肖童童卻直往外公身後躲,根本就不給蔣丹拉住他的機會,柳煙凝看到蔣建林指著蔣丹的鼻子,聽不清說什麽,但看模樣應該是在罵人。

劉院長幾人也追了出來,似乎在勸蔣丹。

看到這裏,柳煙凝和胡雪華都放下心來,看樣子,蔣建林終於要管外孫了,之前沈牧在家的時候就去跟他說過一次,但他沒有什麽表示,這次估計是看在劉院長他們的麵子上,親自來了蔣丹家裏將肖童童接走。

不過這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看來這回劉院長確實是用心處理了,如果是劉院長自己來處理,他畢竟是外人,震懾不了蔣丹,也拿蔣丹沒有辦法,蔣建林就不一樣了,蔣建林是蔣丹的父親,他要怎麽處理都可以。

大年初一就鬧起來了,很快大院裏有其他人家發現了這一幕,蔣丹死活不讓蔣建林將孩子接走,劉院長他們怎麽勸都勸不住。

柳煙凝皺著眉頭,她不懂蔣丹這是在做什麽。她分明已經將肖童童當成了棄子,才會在大年夜丟下肖童童跑去葉庭家,當然讓柳煙凝想不通的還有一件事,蔣丹為什麽會纏上葉庭了,葉庭其貌不揚,也不講衛生,他眼裏隻有學術研究,根本就沒有家庭這個概念,怎麽看,這都不是一個適合結婚的人。

可蔣丹要是對葉庭沒有意思,她不會在大年夜跑過去。

正在柳煙凝思考的時候,身邊的胡雪華發出了一聲驚呼,她抬眼看去,正好看到蔣建林揚手甩了蔣丹一巴掌,指著她大罵,聲音之大隔著玻璃都傳了進來,不過聽不真切,隻能辨別出他確實是在罵人。

肖童童到底還是被蔣建林帶走了,劉院長他們將蔣丹拉進了房子,大概是在勸解。

看完了全程,胡雪華歎了口氣,“你說蔣丹這到底是圖什麽?”

柳煙凝也沒想明白。

不過有件好事就是肖童童被蔣建林帶走了,雖然後麵不知道會怎麽樣,暫時看來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不過蔣丹為何不肯放棄葉庭呢?柳煙凝思來想去,怎麽也想不明白,蔣丹到底是看上葉庭哪裏了,她這麽心高氣傲,就算是重新找,怎麽也得找一個各方麵都過得去的男人才說得過去。

柳煙凝擔心葉蓓蓓會成為第二個肖童童,這個女人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尚且如此狠心,真成為葉蓓蓓的後媽,不知道會怎麽對待葉蓓蓓呢。

不過柳煙凝很快迎來了新年的第一個麻煩,吳桂芬來了。

過年之前,吳桂芬就來過一次,想要過節費,柳煙凝沒給,沈牧都不在家,柳煙凝也不想假裝什麽孝順兒媳,一毛錢都沒給,吳桂芬不敢跟她撒潑,空著手回去了。

今天她又來了。

“沈牧不在,你是他老婆,這錢合該由你來給,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就不走了。”吳桂芬仗著自己是老人,賴在柳煙凝家裏,柳煙凝也不敢拿她怎麽樣,今年沈貴榮工廠效益不好,昨天晚上還聽到他唉聲歎氣,今天一早,吳桂芬就找了過來,無論如何,她今天要拿到錢。

柳煙凝勾著花包,她最近沒了興趣,勾得很慢,想起來又勾一下,快完工了,這讓她又提起興致來。

看著柳煙凝隻顧勾毛線包,根本就不理她,吳桂芬也不急不躁,她在家裏就想好了,大不了就在這住下,她還不相信柳煙凝敢將她趕出去。

秦姨在廚房皺著眉頭探頭看,實在不行就給點錢打發走算了,這麽僵持也不是辦法,總不能留吳桂芬吃晚飯吧。

等收了最後幾針,柳煙凝滿意地將毛線包包拿起來看,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掃了一眼旁邊的吳桂芬,走到電話前,抓起電話給劉院長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