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此話一出, 直到嘉寧郡主身邊的女使站到了她身側,方雲蕊才知道那話是對自己說的。

她抬眸對上嘉寧郡主滿臉的怒色,驚慌失措地起身, 緊緊捂住自己的衣服,惶恐道:“郡主, 不知我什麽地方惹了郡主不悅?”

“你穿得狐媚!就是對本郡主最大的無禮!”嘉寧郡主橫眉冷對, 臉上的神情傲慢無比,儼然是已經將自己當做了這國公府的女主人一般。

馮氏自然看在眼中,隻是在遲疑今日要不要觸了嘉寧郡主的黴頭,嘉寧這丫頭性情不定, 萬一因為她沒站在這邊就大發脾氣, 壞了今日的大事怎麽辦?

方雲蕊麵色慘白, 她往後退了兩步,身子已經完全貼在了牆上, 這裏難道連個替她說句話的人都沒有嗎?她是伶仃, 她是寄人籬下,難道就因為這樣,她連穿件自己喜歡的衣服都是錯嗎?她明明已經很收斂了......

女席與男席是分開的, 女席設在室內,長長一張席麵桌子, 她坐在最末尾。

本無人注意到她, 經嘉寧這麽一鬧,所有人的目光才落到了方雲蕊身上——柳葉眉、狐狸眼,膚如凝脂、香腮似雪,渾然天成一個美人胚子, 叫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她身上那件衣服的色澤其實比較暗淡,配色清雅, 正好合適她的氣質。也就是說,這樣一件衣服,其實本身不至於多好看,那用料都遠不及嘉寧郡主身上那件奢靡呢。

可就是因為穿在了她的身上,才顯得格外好看。

婦人們明白過來,嘉寧郡主這是在嫉妒人家的姿色。

一邊是康王府,一邊是個表小姐,連國公府的掌家兒媳都沒發話,她們這些外人摻和個什麽勁呢?

婦人們是這樣想的。

小娘們看著,中有幾位想要打抱不平的,卻不是被自己的娘親拉住了手,就是被自己的同伴搖了搖頭暗示,嘉寧郡主惡名在外,她若記恨上了你,不讓你脫一層皮是不會罷休的。

康王府就隻這一個女兒,寵得無法無天,即便是在聖人那裏也是說得上話的。

實在沒必要因為一個素不相識的表小姐招惹這一大堆的麻煩。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嘉寧郡主催促道,“還不快把她那身妖精畫皮給本郡主扒下來!”

即便是郡主身邊的女使,也略有猶豫,這大庭廣眾之下扒一個女孩子的衣服,這雖然是在屋裏,可門窗皆是有縫的,外麵的人並非全然聽不到、看不見......

郡主這不是逼人家去死嗎?這好歹也是國公府的人啊。

然而她們雖心有不願,但也無法忤逆郡主的意思,否則自己就要受難了,隻能將手伸向方雲蕊。

方雲蕊攥緊了手指,她恨得牙都要癢了,恨得手心都被自己攥出血來,暗想著若她們再向前靠近一步,她就什麽也不顧了,她怎麽能受這樣的屈辱!?

她連手都抬起來了,準備一把將這些人推開的時候,席上又有人站起來說話了。

“這好歹是我們國公府的席麵,還容不得外人在這兒作威作福!嘉寧郡主,還請把你的人叫回去,咱們這裏是體麵人待的地方。”

一個聲音,清脆又有些稚嫩,說話的是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人。

方雲蕊愣了愣,抬眼看向席麵——那竟是楚玥。

是三姑娘楚玥。

她是楚家這三個姐妹中年紀最小的,聽說也是最不服管教的一個。

方雲蕊頓時眼眶一熱,說不出話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嘉寧沒料到還有人敢反駁她的,隻是這人偏又是國公府的人,雖是那沒出息的三房的,可國公爺畢竟還健在,她怎麽可能在這席麵上對他的親孫女做出什麽來呢?

外麵的男席此刻安安靜靜的,離得稍微近些的將發生了什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還有能望見裏麵景色的都看到了一二。

榮國公坐在席麵當中的位置,皺了皺眉問:“郡主這是在跟誰這麽說話?”

便有人跟他解釋清楚了女席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榮國公當即臉色一變,不滿道:“誰給她的膽子!”

這老二媳婦坐在屋裏,怎麽也不知道勸住了?憑她是康王府的人,也不能在自己家裏無事生非!

此時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祖父,孫兒去處理此事。”

榮國公見到楚嵐,麵色稍緩,點了點頭道:“務必處理妥當了。”

楚嵐頷首,“孫兒知道。”

“我是什麽意思,郡主聽不明白?”楚玥冷眼瞧著她,“你把你自己當成什麽人了?咱們國公府的女主人了不成?你可拎清楚些,你還沒嫁給我長兄呢!”

嘉寧郡主的心思,滿京城誰人不知,此刻被楚玥一語道破,嘉寧麵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還以為自己在國公府上待了這麽些年,私底下與楚家這三姐妹都不知吃過多少次飯了,她還以為她們關係尚算不錯的。

誰知道楚玥竟然這般看她!

外麵越入一道身影,珊瑚站在馮氏身側,麵對這席麵上的眾人,提聲道:“今日是中秋月圓的大好日子,還請貴客們互相擔待著些,莫再生出齟齬,若是再有人鬧事,今後國公府也不必歡迎這樣的人了。”

珊瑚是楚嵐身邊的人,國公府的人俱知道,嘉寧郡主自然也知,她麵上一白,心中卻是又狠了幾分。

怕什麽,過了今日,她與表哥的親事就塵埃落定了,她遲早會是國公府的女主人,背後有整個康王府撐著,她還有什麽好怕的!

不過外人大都不認得珊瑚,楚嵐是今年剛回到國公府的,他又沒有帶珊瑚出去過,皆以為是榮國公派來說話的女使,一時誰也停止了議論紛紛,畢竟楚家現在如日中天,誰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鬧了個不愉快,今後大家還要互相走動的。

況且今日這事,的確是嘉寧郡主不對,當眾扒人衣服,這也太無法無天了些。

見大家都沒有異議,也沒再說什麽話,珊瑚多多少少鬆了口氣。

方才剛出事的時候,公子就讓她過來了,叫她看時機護下表小姐,然後他自己再去國公爺麵前要個正當的理由,別惹出閑話來。所以方才即便是楚玥不說話,她也會開口攔下。

珊瑚過來的時候,心裏其實還是很惴惴的,畢竟那可是嘉寧郡主,她一個奴婢,的確是抗衡不了。

好在公子那邊不拖遝,及時和國公爺說上了話,她這再站出來才不顯得突兀了。

方雲蕊驚魂未定,背靠著牆角半晌還緊緊攥著自己的衣服,她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麽,此刻隻由衷地感謝起楚玥來。

在這張席麵上,楚玥幾乎是年紀最小的了,居然肯站出來為她說話。

剛才若非楚玥,她怕是真的要丟了大臉了。

“快坐下罷!”馮氏這才醒過來了似的,拉著嘉寧坐在了位置上,低斥道,“你這個時候是出的什麽風頭?生怕今天太順了不成?”

嘉寧窩著一肚子火,猙獰道:“我就是覺得她不對勁!姨母,我就是覺得她狐媚!我看見她就渾身不舒服!”

馮氏又拽了她一把,沉聲道:“好了你!她我自會料理!我現在去找你表哥,你隻管操心自己的事罷!”

嘉寧聽了這話才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

珊瑚傳完話後就回去稟報了,低聲與楚嵐交代了一遍屋裏女席上發生的事,楚嵐點點頭。

今日這場宴,他已意興闌珊了。

隻這會兒正是人人最盡興之際,他身為主家不好輕易離開。

他這個角度不好瞧見方雲蕊的位置,隻是不用去看,他也能知曉方雲蕊現今是個什麽樣子,恐怕可憐巴巴地躲著,正恨著嘉寧呢。

恨極了,還要再費心設計一局,這次把嘉寧也設計進去。

他想想就覺得有趣,一隻沒有爪牙的小雀,總想著去反撲別人,因為足夠聰明還真讓她反撲成了一回。

隻是嘉寧......恐怕不是她能輕易動的。

楚嵐細細沉思,他目光淡淡,視線飄忽過這宴上的所有人。

忠勇侯府也來了,劉善與楚平坐在一桌,正埋頭笑得不能自已,不知在交談什麽。

楚嵐看著劉善那個模樣,心想這廝果真是不堪配美人的。

“兒子。”

就在他出神之時,身側突然有人喚他,楚嵐看見馮氏朝他走來,有些意外——馮氏在私底下喚他時,可從來都是直呼姓名的,何時叫過這樣的稱呼。

他反應平平,“母親。”

外人常說,從兒女喚自己雙親的稱呼上,多少可以窺見這家裏的關係到底親不親近。

“母親”這個稱謂,雖是尋常,但也太過正經恭敬了,遠不如“阿娘”喊著來的親切。

楚嵐看向馮氏的眼神也很平淡,甚至透著涼意,像是在看著一個十足的陌生人。

馮氏笑道:“我兒,今日也是你高興的日子,跟娘喝杯酒罷!”

楚嵐眼神落向馮氏手中拿著的酒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畢竟他與馮氏不睦,他以為這是雙方都心知肚明的事。

既然互相都明了,那就不必互相招惹,就像馮氏將他打發去鈴蘭閣住,不就是因為不想見到他麽?所以他禮尚往來,也幾乎不會去鬆英堂拜見請安。

怔愣間,他內心其實掠過一絲一閃即逝的柔軟,他看著自己的母親,想起自己兒時分明也是喊著她阿娘的。

沒有過多猶豫,他從母親手中接過了那盞酒。

“快喝呀。”馮氏道,“今日也是為娘的好日子,你可不能拒絕。”

楚嵐本未有戒心,他本覺得,即便冷淡、即便多年未見,眼前這個婦人到底是他的母親,可這句話卻叫他抬手盡飲的動作頓了頓。

他不經意抬眸,在馮氏的笑容中捕捉到一絲慌亂。

稍縱即逝,卻又足夠明顯。

到底是他的母親,他太了解她了。

“多謝母親。”楚嵐道。

多謝她,徹底讓他放下了最後一絲遐念。

馮氏不疑有他,隻又笑了笑,楚嵐便抬起手來,作一飲而盡之勢,將空酒盞交還給了馮氏。

馮氏拿過杯子來,確認裏麵一滴不剩,這才又笑出聲來。

她笑道:“我知你不喜歡這樣的場麵,東邊備了廂房,你若倦了就去那邊歇歇罷。”

哦,原來地點在東邊的廂房。楚嵐從她話中得知了線索。

他目光一直盯著馮氏的背,一直到她落了座,看見忠勇侯夫人坐在她的左手邊,看見有一個女使走到了她身側,對她耳語了幾句,馮氏點了點頭,往這張席麵的最後望去。

宴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上了杯果子酒,沒人都有,方雲蕊自然也不例外。

她到現在臉色也不好看,本就畏縮著的身子,腦袋也更低了,根本不敢看任何人。

她再也不想來這樣的場麵了,再也不想了,今日這中秋宴上,她定是那個最最出盡“風頭”的人,誰人都看過了她的笑話。

這杯果子酒,方雲蕊也是不想喝的,隻是她清醒著實在難受,多想醉一醉,借口不勝酒力逃離這個地方?

方雲蕊確實不勝酒力,她是典型的一杯倒,但是再怎麽樣也不會因為一杯果子酒就醉的。

她看著那杯酒,慢慢拿起飲了下去。

馮氏收回目光,不著痕跡地笑了笑。

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方雲蕊就覺得自己腦袋裏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坐著難受,好在海林就在外麵,她暗自遲疑了一會兒,刻意挑了個最不起眼的時機才扶著桌子去了外麵。

看著她離開,馮氏對自己的女使使了個眼色。

“姑娘,你臉怎麽紅了?”海林見她出來,急忙扶住她。

方雲蕊道:“我不知怎的,暈得厲害,你扶我回去歇歇罷。”

海林見她臉色確實不佳,連忙扶著她往外走。

其實還有一事方雲蕊未說,她渾身都覺得熱,好熱,好似不是那種天氣炎熱的黏膩感,而是裏麵什麽地方燒了起來,像是要著火了似的。

走了幾步,眼看就要走出宴會,卻有人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這是去哪兒?”女使問道。

海林道:“我家姑娘吃了兩杯酒,頭暈得厲害,想回房歇歇去。”

女使看了方雲蕊一眼,卻搖了搖頭,“不能回去,東邊備了廂房,專供休憩用的,你們去東邊罷。”

海林道:“可那是給客人備的罷?我們姑娘自己有院子,就在......”

“今日不能離席。”那女使態度確是堅決,“主子特地吩咐的,後麵還有正事做,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離開,你們若要休息,就去東邊的廂房。”

海林皺了皺眉,正想再開口分辯,卻被方雲蕊用力抓了一把。

“快走,走罷,我實在受不住了。”方雲蕊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一絲哭腔,好難受,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變得這麽難受,她身上燒得幾乎要神誌不清了,眼前更是昏花了一片什麽都看不清。

海林大驚,當下也顧不上與女使說話了,攙著方雲蕊就快步往東邊的廂房去了。

“姑娘這是怎麽了?”海林聲音急切,“這臉怎麽紅成這樣?”

方雲蕊心跳得極快,心口慌得她渾身都發虛,好像立刻就要死了一般,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剛進了廂房挨著床,就近乎昏死過去,潮熱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她隱約聽見海林在同她說什麽,可她什麽也聽不清,隻覺得吵。

“姑娘!姑娘!”這可急壞了海林,她搖了搖方雲蕊,不見一點反應,生怕是在這席上吃了什麽東西激起什麽急症來,要是要了姑娘的命去可怎麽辦?

左右這裏是女廂房,她掙紮了一番,急忙出門反手關好房門尋大夫去了,國公府上就有現成的大夫,她速去速回,耽誤不了多久的!

“姨母,時候差不多了,我去了。”嘉寧郡主起身道。

馮氏笑看她一眼,“還叫我姨母嗎?”

嘉寧郡主愣了愣,麵上瞬間多了幾分不自在的紅暈,她左右看了看,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出了廂房。

此時楚嵐已經離席,他自然是佯裝醉酒,為顯逼真,他還薄飲了幾杯,任何人都能嗅見他身上的酒氣。

然後便得了女使告知,說不得離席,他便心安理得去了設在東邊的廂房。

男廂房和女廂房自然是分開的,這裏沒有人守著,也沒有什麽醒目的標識,因為馮氏知道若是要人守著,就不好“意外”走錯了。

他目光流轉,在前後無人之時進了女間的廂房。

剛進來不久,便看見方雲蕊身邊的海林關上了門,匆匆往另一個方向離去了。

他默然片刻,在海林走遠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裏麵的陳設很是簡單,幾乎一推開門,就能看到那張正對著的大床,這陳設很奇怪,於風水上根本不合,更像是被人特意擺成這樣的。

**隻躺著一個人,她穿著他親手為她選下的那身衣服,近乎昏迷過去。

楚嵐兩步走近,冰涼的手指貼了貼她的臉頰,隻聽見她輕哼了一聲,竟已是一點意識都沒有了,口中隻喊著熱,要水。

楚嵐用拇指抹過她的唇瓣,看來方雲蕊所中的,與馮氏給他的是同一種東西。

他的手慢慢來到腰間,摸出那個被擋在香囊後麵的、不慎起眼的鼻煙壺。

方才馮氏給他的酒,被他換到了這個鼻煙壺中。

正待進一步動作,他就聽見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是個男人。

這時間算得未免太過巧妙,簡直是環環相扣,想必此刻馮氏準備塞給他的那個女人也離席了罷?楚嵐眸光泛冷,他就堂而皇之站在院中,等著那個人過來。

等人走近,正是劉善。

劉善在宴上就喝得有些多了,他正昏頭時,突然來了個貌美的小女使對他又是拋媚眼、又是塞手帕的。

劉善一時上頭就跟了過來,遠遠見那小美人出了宴上,不知往什麽方向去了。

等他追上去,才被告知,今日任何人都不得離席,要休息隻能去東邊的廂房。

國公府這樣難得能來的地方,所有人都在盡可能地應酬周旋,怎麽可能會有人在這個時候舍得去廂房睡覺呢?廂房怕都是閑置的。

劉善望了眼廂房的方向,隱約間好像是瞥見一道倩影往那邊去了,當下什麽也不顧就追了過來。

然而他沒想到,會在這裏撞見楚嵐。

上次見到楚嵐之後,他就有些怕了楚平這個哥哥了,此刻再見也有些尷尬,他退道:“楚嵐兄,我好像走錯了。”

楚嵐卻道:“這裏就是男廂房,你怎會走錯?”

是嗎?這裏是男廂房?怪不得楚嵐在這兒!劉善本還覺得奇怪楚嵐怎麽會在這兒,原來是他走錯方向了,另一邊才是女廂房。

“啊,我、我好像忘了東西,先走了。”劉善拱了拱手正欲離開。

“劉三郎。”楚嵐卻喚住了他,他一步步來到他身旁,道,“既然見了麵,敬你杯酒罷。”

劉善愣了愣,他此刻隻想著去找那個女使快活,絲毫不曾推辭抓過楚嵐手裏的酒杯便一飲而盡,甚至都沒有多想,此時此刻,楚嵐手中為何會有一杯酒。

隨後便迫不及待再次拱拱手道:“我真有急事,我先走了!”

楚嵐不再攔他,隻笑了笑,眸子卻冷冷的。

他再度折回房中,從桌上倒了一杯冷茶,這裏到底是設下的廂房,不至於連解渴的水都不備下,緩緩踱至床邊,扶起**那幾乎軟得隻能倒在他懷中的人,強喂了她一杯茶。

喝下一杯茶,方雲蕊才覺得自己神誌稍稍回來些許,隻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想要什麽的,卻又說不出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隻是覺得身子貼著一個冰涼又舒服的物什,不受控製地愈發往那邊貼去。

“還要,我還要水。”她帶著哭腔,低低地乞求,一點點磨著楚嵐,眼下倒是主動極了。

楚嵐目光淡淡,攏在她腰上的手卻無絲毫放鬆,他被方雲蕊貼得幾乎嚴絲合縫,親眼看著她難受得不成樣子,卻又非要慢條斯理問一句:“知道我是誰麽?就跟我要。”

意外地,懷裏的人竟回答了上來,“表哥,是表哥......表哥救我。”

她低聲哭了起來,眼尾暈成深紅,看上去實在是可憐極了。

楚嵐有些好笑,他過來的時候,專門囑咐了珊瑚和青墨,讓他們帶人去男廂房那邊捉奸,定要造勢的,最好把全部的人都叫來。

既然都是要捉奸的,為什麽不能早幾刻呢?

總歸這邊不會有人打擾。

他抱緊了懷裏的人,音色分明冷然又空靈,方雲蕊聽得毫不真切,隻覺得好似神佛在她頭頂低喃。

那人對她說:“那你好好喚我,帶著名字喚。”

她隻知妥協,顫著聲音求他:“楚嵐表哥,求你。”

聽到了這幾個字,楚嵐終才滿意起來,他眸中的陰雲散去了幾分,因她染上幾分愉悅的色彩,他抱著她來到桌邊,貼心地將她輕放在桌子上。

他修長的手指攏過她含春的雙頰,低聲細語:“水救不了你。”

他很清楚,什麽能救她。

此時此刻,方雲蕊也清楚了。

她史無前例地配合,在這張精致的雕花木桌上盡力展露開來,含水的眸光比任何一刻都要動人——豔光瀲灩,美不勝收。

楚嵐情不自禁俯身,在她微濕的眼角落下一個輕吻,宛如鴻毛拂過,方雲蕊絲毫未覺。

而此時此刻,榮國公府的宴席失了控製,流言在席間遊走,說有人正在男廂房**,把手的女使攔不住人叫人衝了過去。

房門被踢開之時,許多人看見嘉寧郡主慘白著臉尖叫,怎麽都推不開壓在她身上的劉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