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寧雁織捏著手裏這團軟軟的東西, 聽著對方仿佛無數個聲線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嘶吼，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放開我，你們已經冒犯了主神，如果你現在放了我, 或許我還會饒過你們這個世界！”
主神意識掙紮得厲害, 寧雁織的手心也傳出陣陣灼痛感。但她絲毫沒有要放過主神意思的意思, 反而將手握得更緊了。
“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將它抓住了, 接下來怎麽辦，我們要怎麽才能通過它, 找到前往‘樂園’的路？”寧雁織說著, 將另一隻手裏的黑色石子丟到了地上。
一串綠色的字符盡數從黑色石子裏湧了出來，瞬間變作了人形。
穿著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青年慢慢凝成了實體。
這一幕自然也被主神意識看在了眼裏, 祂的咆哮聲瞬間更大了：“零！是你, 你不僅背叛了我，你還和氣運之子勾結在了一起！”
黑色的團子仿佛軟膠一樣，從寧雁織的指縫裏鑽了出來。祂伸出了無數細長的觸手, 拚命往不遠處站著的青年身上撲。
要不是寧雁織緊緊捏著祂的本體, 這些觸手恐怕下一秒就能徹底將零給吞噬。
“許久不見, 你還是這麽愚蠢。”零推了推眼鏡, 鏡片投映出主神意識此刻狼狽的模樣。
寧雁織手中用力, 渾身的靈力將團子層層包裹住, 讓它再也無法往外跑出一步。零也順勢幫了個忙，一道金色的字符落在了團子上，將主神的意識暫時封鎖了。
做完這些，寧雁織的腦袋上已經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要不是你提醒, 我還真沒有想到，原來這個攻略者身上的係統, 就是主神意識。”
“不止你沒有想到，在接觸到這個人之前，我也沒有想到這次祂會這麽拚。”零的目光落在被封鎖住的主神意識上，帶著冷意。
能抓住主神意識實在是件很讓人意外的事。
當時寧雁織是真的跟賀雲帆一起離開了，她並不覺得小小一個不入流的攻略者，能在客峰上掀起什麽風浪來，所以走得很是幹脆。
等兩人一路走到一個較為安靜隱蔽的地方後，賀雲帆才苦著臉說出了自己和何宗主近段時間的發現：“瑩瑩是個天真可愛的姑娘，她在與寧道友分開的這段日子裏或許是真的很想見你，但她也知曉自己的身份，更是在與寧道友經曆了秘境中的事情後，清楚地意識到了修為的重要性。”
“她回到宗門後一直刻苦修煉，就是希望可以早日結丹，再以金丹修士的身份來見寧道友。但屋裏的何瑩瑩忽然就不那麽勤奮了，也是突發奇想便提出要來昊陽劍宗見寧道友你。”
賀雲帆說著說著，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她雖然已經很努力地讓自己顯得有些像瑩瑩，但她和我們相處時的生疏實在是太明顯了。”
“所以，你跟我說這些是希望我怎麽做呢？”
賀雲帆開口祈求：“我不敢要求寧道友幫著做些什麽，隻是這個瑩瑩一直說要見你，所以我和師父希望寧道友能幫忙穩住她，我們會想辦法查清瑩瑩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寧雁織看得出來，賀雲帆估計是以為何瑩瑩是被什麽人給奪舍了。
她抿著唇，剛在想要怎麽把真相告訴賀雲帆呢，零就是在這個當口忽然現身的。
寧雁織還記得，當時兩人所在的八角亭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了，賀雲帆的表情僵在了臉上，連被風吹落的樹葉都詭異地停在了半空。
“與其在這裏跟他浪費時間，不如快點兒去何瑩瑩的屋子裏瞧一瞧，或許你會有意外收獲呢。”
寧雁織將劍握在手裏，翻身刺過去的時候，被她削落的一縷頭發很快落在了地上，又轉眼消失無蹤。
她抬頭望過去，西裝革履的零在一片仙俠背景中顯得格格不入。
“你是誰，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寧雁織的目光從他那縷頭發消失的地方緩緩收回，與她心意相通的老祖宗已經做好了一劍將其斬滅的準備。
但零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殺意一樣，隻是淡然回答：“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誰幫你削弱了那些攻略者嗎？”
寧雁織立刻明白了過來：“你是零！所以，你是幫著我的？為什麽？”
按照那幾個攻略者的說法，零是管理者的組長，是可以直接麵向主神的存在。如果主神是最終大boss，他也能算是boss座下唯一的紅人了。
這樣的零完全沒有理由背叛主神反過來幫自己啊，但他偏偏就是這麽做了。
“我說過了，你有功夫來問這些，不如去找那個新來的攻略者。或許她的腦袋裏會有你想要的東西。”留下這幾句話後，零重新變回了黑色石子的模樣。
寧雁織這才意識到，原來零早就來到了他們的世界，還在她的儲物袋裏停留了那麽久。
不過她已經顧不得多想了，立刻俯身撿起地上的石子，將老祖宗往空中一甩，直接違反了昊陽劍宗的規矩，一路禦劍衝入了何瑩瑩也就是攻略者薑寧的房間裏。
那時的薑寧已經陷入了失魂的狀態中，寧雁織達到的時候剛剛好，是主神意識準備徹底侵入薑寧腦海，並失去了對外界掌控的時機。
也是因為時機良好，寧雁織才能一舉將其抓住。
如今危機也暫時解除了，寧雁織順勢把之前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再次搬了出來：“說吧，你為什麽會幫我，你又到底是什麽東西？”
那些攻略者隻能使用原身留下來的力量，甚至沒有係統幫助的話，他們連動用原身的力量都很困難。
但零顯然沒有這個問題，他最初出現的時候，連賀雲帆都能控製，連他們周圍的時間都能靜止。
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她這個金丹修士也不可以。
寧雁織將封印好的主神意識塞入了儲物袋裏，她微微勾動手指，屋子的門就砰一聲合上了。
老祖宗的劍氣肆無忌憚地布滿了整間屋子，無形的劍影將零團團圍住。
可以說一旦他想要離開，就會迎接被劍影切成碎片的結果。
“我不想再問第三遍，如果你幫了我這麽多次，那應該多少也了解我的脾氣。我不會拿這種事開完笑。”
此時此刻，客峰上老祖宗的劍氣也控住不住般地外泄。
無數弟子身上的靈劍莫名震動了起來，就連宗主他們幾人的佩劍都忽地發出了震顫，仿佛在為某個令它們戰栗的存在而應和。
“這是……”齊臨淵詫異地看著玄德真君等人。
鼎德真君當即站了起來：“壞了，是雁織那邊鬧出來的動靜！”
一群人顧不得多說，立刻朝著客峰的方向而去。
零的感官十分敏銳，他已經察覺到了有許多強大的氣息正往此處而來：“你在通知你的夥伴們找過來，你在擔心你攔不住我。”
雖然他是在陳述事實，但寧雁織依舊不想承認。
“你該回答我的問題。”她繼續道。
大能們的速度都快得驚人，兩人不過才完成了一輪對話，整間屋子就被幾道靈力轟的瞬間炸/開！
的虧寧雁織反應快，及時地出手護住了暈過去的薑寧，否則何瑩瑩這張越來越好看的小臉，估計都要被崩開的碎片劃傷了。
“你們這些修真者，脾氣可真不太好。”零看著自己西裝上厚厚的一層灰，無奈感慨道。
恢複過來的賀雲帆在重新安頓好了薑寧後，就被寧雁織帶到了主峰的正殿裏。
正殿內的巨大傳音鏡已經被宗主催動，包括何宗主在內的其餘三大宗主事人，都被那麵鏡子被投放到了正殿的半空中。
何宗主等人看著殿內坐滿的大能與各族首領，表情也跟著變得嚴肅了起來。
“顧宗主這是什麽意思，忽然叫了我說有要是要講，難道就是為了讓我瞧瞧這幾位……”單一個齊臨淵何宗主還能誇老對頭一句“厲害”，能把不夜天這位厲害角色請下來。
隻是他再一看旁邊坐著的妖皇和魔尊，要不是他清楚老對頭的性子，都要以為這人是背叛人族，打算投向妖族和魔族了。
宗主沒有答話，抬手讓寧雁織和賀雲帆靠近一些。
兩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賀雲帆被領到了他的位置前，而寧雁織則默默走到了眾人身前，在空曠的正殿中放下了一顆黑色石子。
這平平無奇的石子讓那三位宗主橫看豎看，也沒瞧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
梵音戰閣蘇閣主的撇嘴道：“姓顧的你就別折騰這些沒用的了，直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
那個“麽”字最後消失在了蘇閣主的喉嚨裏，裝束古怪的零驟然出現，讓在場和不在場所有人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了起來，因為這個人身上的氣息，實在太過古怪了。
“諸位午安，我是零。”他這樣自我介紹道，“在對回答各位的疑慮之前，請容許我先告訴諸位一個特殊的存在——主神。”
*
一艘巨大的浮空舟自雪原上緩緩升起，湘蒲或者該叫秋歲錦望向不遠處的妙蟾宮，她將汀蘭埋在了那裏，那是汀蘭死前最後的心願。
這些天她殺死了攻略者秋歲錦後，就以最快的動作整頓了妙蟾宮。隻是如今妙蟾宮不過剛剛恢複了正常，她就要帶著所有弟子舍棄這片土地，前往別的宗門了。
“宮主，我們真的要離開妙蟾宮嗎？這裏是我們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啊。”有和湘蒲一起長大的年輕姑娘實在舍不得，一邊說話眼睛就慢慢紅了起來。
秋歲錦同樣是舍不得的，但在被困在身體裏的那漫長歲月中，她已經意識到了這個世界即將迎來的災難。
繼續留在妙蟾宮不會讓她們活下來，去尋找更多的助力才能讓所有人有機會活下去！
這是她對汀蘭的保證。
秋歲錦收回了目光，看向遠處的淩冽風雪：“走吧，等我們回來的時候，這裏會變作一片繁華之地的。”
*
樂園內，小葉已經做出了選擇。
她接過了2號遞過來的橄欖枝，成為了對方的夥伴：“事成之後，我隻要你給我自由。”
她望著看不清麵容的2號，和戴著土氣眼鏡的青年堅定道。
零為主神工作了太久，但也隻是組長。她不想像零一樣渡過那麽多平平無奇的歲月，還要被對方抹殺。
她要帶著成為管理者後擁有的特殊能力，去過真正屬於人的生活！
漆黑的空間深處，主神的本體睜開了祂的三千隻眼睛。三千隻眼睛詭異地眨動遊移著，似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注視的存在。
“又是一批想要反抗我的存在，真可惜，我以為他們會匍匐的更久一些呢。”祂呢喃著，腦海裏浮現出第一批反抗者的模樣。
那是一片模糊，或許是時間過得太久了，讓祂忘記了那些人的模樣。
同樣的，曾經受祂鍾愛的那個氣運之子，也一並消失在了祂漫長又雜亂的回憶中，失去了那些令祂喜愛的顏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