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依舊是雲川界，北州雪原上的一座華麗宮殿裏，女子繡著金銀絲線的紅色衣袍被隨意地丟到了地上，她腳下被打磨得光滑可鑒人的冰石鋪滿了整個宮殿，也將那紅色衣袍的華美映照出了幾分。
女子的臉上妝容妖嬈，卻掩蓋不住她原本的清麗。
趁著周圍沒人，女子不耐煩地伸手在虛空中點了幾下，但似乎結果沒有讓她滿意，她隻能皺起眉頭，露出了個難看的表情。
“好不容易有攻略者來了這個小世界，我還以為這人能多待一會兒呢。沒想到這麽快就任務失敗離開了。”她撇了撇嘴，“沒意思。”
抬手關掉了那個已經徹底暗下來的直播間，女子繼續百無聊賴地翻看著其他人的直播。
守在殿外的白裙女修們見狀，也小小地鬆了口氣。
自從千年前宮主生了場病後，就忽然性情大變，再沒了從前的溫和仁慈。雖然宮主的修為比之前好了許多，手上還出現了些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稀奇法寶，幾次在為難之中保住了她們妙蟾宮的地位。
但她們還是希望宮主可以變回原來的樣子，至少那時的宮主不會如現在這般，陰晴不定……
另一邊，昊陽劍宗暗牢內，一聲驚叫打破了這裏的安靜：
“啊！我的直播間呢？為什麽直播按鈕沒了？係統，係統你出來給我解釋啊！”沒找到直播按鈕的衡柯近乎瘋魔地呼喚著係統。
但本該出現的蘿莉音卻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一直處於下線狀態。
此刻的衡柯終於感到了恐懼，長久以來他一直依賴著係統，哪怕用積分時大手大腳的，也能靠著直播掙一些打賞。
但現在直播沒了，係統也不回應他了。衡柯就好像突然被自己熟悉的那個世界拋棄了一樣。
還沒等他想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暗牢裏就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穿著素白衣裙的寧雁織再次出現在了暗牢裏，還揚著笑臉問候他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衡柯一見到她，當場就想爬起來動手。
隻是身體裏的靈氣和魔氣還在作祟，讓他別說對寧雁織動手了，就連站起來都很艱難。
寧雁織欣賞著他在鋪了幹草的地麵翻滾的樣子，一邊動手將那顆漂亮的水晶球擺在了暗牢的一角。
“寧雁織，你來這裏幹什麽？你別以為我沒有聽到，我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就是你故意害我的！”衡柯憤怒不已，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氣運之子。
先前那些小世界的氣運之子，每一個都善良溫柔。而寧雁織呢？她根本就是個魔鬼！
被衡柯暗罵為“魔鬼”人聞言又是一笑：“乖徒，你怎麽能這麽說為師呢，為師聽了很不高興。為師一旦不高興，那你就會比為師更不高興。”
聽著她繞口令一樣的話，衡柯心裏卻沒那麽大的畏懼：“你還能把我怎麽樣？我現在已經這樣了，難道你還能把我帶去演武場再打一頓？”
他反正是不想討好這個魔鬼了，大不了就去懲罰世界走一趟。換句話說，他連懲罰世界都不怕了，還會怕一個注定淪為他們攻略者養料的寧雁織？
但事實告訴衡柯，他果然還是見識太少了。寧雁織，就是個比懲罰世界更加恐怖的存在！
當他看見寧雁織往自己頭上一摸，就抓出了一個粉色的氣團時，這種想法更是到達了頂峰。
氣團是活的，被寧雁織捏在手裏後，它還在拚命地掙紮。
哪怕衡柯從沒看見過係統的真容，但在係統被奪走的瞬間，他還是有些感覺的。
原本鼓鼓脹脹的腦袋忽然空了一截，時不時冒出來的電流聲也消失不見。
而那隻粉色的氣團用他熟悉的蘿莉音狠罵道：“可惡的任務目標，快放開我！”後，衡柯很快明白過來，他的係統被寧雁織奪走了！
奇形怪狀的係統被寧雁織塞進了水晶球裏，原本隻是氣霧裝的粉色物體很快就凝實了起來，變成一團史萊姆模樣的古怪物體。
衡柯瞪大的眼睛死死地釘在了寧雁織身上，試圖用這樣的方式看出麵前這人的隱藏身份。
這就是修真世界的氣運之子？怎麽跟他以前見過的不一樣啊？！
“這就是你的係統，0667？”寧雁織敲了敲水晶球的外殼，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
但被她提問的衡柯和係統卻同時啞了聲音，衡柯更是控製不住地開始發抖。
“你……”衡柯使勁咽了口口水，“你是怎麽知道的？”
寧雁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以為你應該問我，是怎麽從你腦袋裏取出係統的。”
衡柯張了張嘴，他好像終於聰明了一回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對不對？所以你才那麽不待見我，還總是想辦法揍我。連今天我身上的魔氣爆發，都是你一手算計好的！”
難怪他昏迷的時候，寧雁織在他耳邊說了那句圈套不圈套的話，原來自己一直都在被她當猴子耍！
但即使知道了真相，此刻的衡柯也不敢對寧雁織大小聲。他太清楚不過了，對方連係統都困住了，想要收拾一個自己簡直再容易不過。
衡柯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發揮他識時務的優點，對著寧雁織露出討好的笑：“師父……”
“師父這個稱呼，也是你能叫的？”寧雁織斜睨了他一眼，手裏還在不斷地搖晃著水晶球。
衡柯看著裏麵已經軟成一灘泥的係統，心裏對她的恐懼又上了一層樓。
“寧真人，寧姑奶奶……我知道您厲害，您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您，求求您別殺我求求您別殺我！”想要離開這個世界，就隻有係統帶他離開這一條路。
現在係統都被困住了，衡柯害怕自己要是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他現在簡直無比後悔，早知道他就該在第一次吃癟的時候就乖乖放棄這個任務，這樣一來即便要被安排去懲罰世界，那他也還能剩下一大筆積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徹底淪為任務目標手底下的魚肉。
寧雁織把玩著水晶球，十分滿意衡柯現在的表情，她道：“說說吧，你是什麽人，又是從哪裏來的？”
衡柯咽了口唾沫：“我，我是其他世界的人，就是這個世界之外的地方……這個，你懂不懂啊？”
寧雁織回給了他一個眼神，衡柯嚇得打了個冷戰，然後才繼續說：“我們都是在快要死的時候跟主神和係統簽訂了契約，我們幫助主神在各個世界攻略天道之子，將他們身上的氣運和維持世界運轉的能量奪走，主神就會給我們重生的機會。”
也許是太過緊張，衡柯不住地舔了好幾次嘴唇。
“主神”這個稱呼很快引起了寧雁織的注意。
“你說的不夠多，再講仔細一點，比如你為什麽會死？那個主神又是什麽東西？”寧雁織又問。
衡柯張嘴正要繼續，就聽見水晶球裏的蘿莉音忽然吼叫了起來：“不許說主神大人的壞話！宿主，你再說下去就要違反與我們簽訂的契約了，按照契約規定，我是可以立刻抹殺你的！”
這是衡柯第一次聽到自己的係統說出這麽富有人類情感的話，可分明之前他不管怎麽開口罵它，它都是那種死氣沉沉沒有起伏的機械音啊！
他很快又冒出了一頭冷汗，係統也在騙自己，而且它還騙了自己那麽漫長的歲月。
衡柯已經開始懷疑起了主神的真實身份。
0667的話讓寧雁織聽著想笑，這家夥都落到自己手裏了，還不忘開口威脅人呢：“說得這麽厲害，那你倒是抹殺一個試試啊？”
係統很快不吭聲了。
這回衡柯都不用寧雁織出口提醒，就趕緊繼續開口了：“我，我是被判了死刑的。”
這話開始說著艱難，但一旦開了口，後麵就好說多了：“我之前殺了人，在被執行死刑前，係統找到了我，說我隻要聽從他們的安排，就可以換一張更好看的臉，去過有錢人的日子。我想過這種好日子，而且他們說了，主神是個好的神明，他隻是缺失了些供他活躍起來的能量，所以才會把我們找過來做任務……”
“像你這樣的，還有多少個？”寧雁織的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衡柯道：“還有很多很多，多到我都數不清。我們還有一個攻略者排行榜，排在榜首的那個據說已經得到了主神的召見。他私下裏告訴我們，主神其實就是……”
“砰！”
水晶球猛地炸裂開來，迸射的碎片差點兒就刺進了寧雁織的眼睛裏。
而被困住的那團粉色物體更是以最後的力量衝向了衡柯，等寧雁織掃落了漫天的碎片，準備出手阻止的時候，係統已經徹底扼住了衡柯的命脈。
寧雁織伸手抓過去，卻隻抓回了一團粉霧。等她再看過去的時候，躺在草堆裏的人，早已經閉上了眼睛。
而那隻係統也在宿主死去的瞬間消散了。
寧雁織沉默了片刻，將手裏的粉霧塞進了一枚玉簡中。她不知道能不能讓這東西保存下來，但這是她查清那位主神的唯一突破口了。
地麵上，衡柯原本猙獰的表情漸漸恢複了正常，他身上濃濃的魔氣也好像得到了安撫一樣，乖順地被收回進了體內。
寧雁織清楚地看見他練氣五層的修為在迅速消退，直至身上的靈氣徹底消失時，這具身體才發出了一聲嚶嚀，緩緩張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