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奸臣之妻7
山腰低矮, 春時綠濃一點紅,曲徑通幽處石階斑駁是年輪痕跡,踩著往上走盡頭便是般若寺。
除去必須節日外,每月初一十五都是香客最旺盛的時候, 來來往往皆是婦人和孩子多, 山腳下不遠處還擺起鬧集買賣, 山頂清幽是佛堂, 山底煩雜是人煙。
請安時得母親首許後,虞瑤帶著兩個丫鬟還有四名護衛前來了般若寺。
父母親今日要去他府做客沒得閑, 否則母親該是要一同前來了, 為遠在邊疆受苦的大哥,還有京都二嫂將要出生的孩子祈福。
“姑娘, 此去遙遠, 爬階梯可是很累人的事,坐抬轎能舒服些。”小桃自然是要跟隨的,周圍有不少姑娘婦人都是坐抬轎。
無論何時何地, 小桃都舍不得姑娘吃苦, 都說佛祖善良愛眾生, 便也寬容的不會責怪姑娘坐抬轎沒有帶虔誠心。
“我走上去就好, 在京都和府城時又不是沒有走過更長遠的階梯。”虞瑤拒絕了, 她踩著每一階走上去。
慢是慢點, 累是累些,可速度再慢也耽誤不了事,她既不搶頭香也沒有邀約,權當是欣賞這一路的山間美景了。
小桃知道姑娘想法正, 決定的事沒人能輕易說服,隻好跟在身邊, 若姑娘累了她好伺候,她力氣大也能背著走。
戴麵紗的女子並不少,虞瑤不過是芸芸之一,衣著樸素,但那要與天地自然融合的超凡脫俗氣質,依舊惹人頻繁留意。
出來時橘光剛從天邊浮現,這會兒晨陽已經日上三竿斜照,暖烘烘的雖不燥熱,可爬了漫長階梯依舊是會冒汗。
便是山裏的風清涼舒服,可走得時間久了效果減少,還有個夾著熱氣的悶感。
這一路走上來,許多人都歇了好幾次,更甚至坐在階梯邊石頭上氣喘籲籲不停。
虞瑤手裏的帕子,已經隨著擦汗浸濕近半,期間歇過一次,後一鼓作氣沒再停。
待日頭越發刺眼的時候,她終於是走到了山頂,般若寺不算大,可格外威嚴。
登高望遠,天藍雲白,遠處山峰層巒疊嶂混跡在白霧繚繞中青色隱現,崖邊有樹和扶手,係滿了紅繩,風吹浮動時飄向遠處滾入白雲中好似天上月老手裏的紅線。
好一幅仙境美景,望一眼勝卻人間無數。
虞瑤站在扶手前欣賞了會兒,待清風將細汗吹幹,她這才前往大殿中跪拜祈福。
前來求平安和姻緣的劇多,虞瑤求完平安符後見小桃興致勃勃的說,“姑娘在姻緣殿有顆姻緣樹,聽說很靈,若是求了紅布條寫好心願拋上去,有幸掛在樹枝不會掉落,將來就能求得一如意郎君白首不相離。”
女兒家總是會好奇和向往,大大咧咧的小桃也知道了這些,她已快到及笄年紀。
且作為貼身丫鬟,情愛方麵的知識王嬤嬤有早早的教過她了,就擔心姑娘單純容易被蒙騙,丫鬟就需要保護和提醒。
“小桃是有如意郎君了?怎如此激動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虞瑤淺笑的打趣。
小桃捏著帕子有些害羞,“姑娘太壞了,就喜歡拿奴婢取笑,奴婢整日陪著姑娘身邊,如何來的如意郎君。”
再外向的女孩子,談及感情之事時大多還是羞澀不已的,現在連小桃也不例外。
“我也隻是隨口說說,看你這害羞的勁,莫不是真有心上人了?”虞瑤驚訝了。
“你且說說能哄得小桃子開心的人是誰?我可認識否。”虞瑤還挺擔心單純的丫鬟會被欺騙,“你現在年紀尚小便是有懵懂也難以下定論,待過幾年再考慮,若是真認為可以了,我便允你出
嫁,給你添妝,讓你風風光光的嫁。”
她對小桃一直都很好,也沒想過要留在身邊,若是尋到幸福,求到麵前要恩典主婚,她自然也是會放人離開的。
“姑娘,奴婢還要照顧姑娘一輩子呢可不會嫁人,能得姑娘好已經是奴婢的幸運了,可求不得還會有別人來對我好。”
小桃輕輕跺了跺腳,連忙的表示完全沒有這回事,她的腦子裏除了吃就是姑娘,可沒有被外頭的小郎君占了心神去。
虞瑤淡笑,“傻丫頭,你這話說得為時尚早,以後可不要別扭的來到我麵前反悔就是。”
“奴婢才不會後悔呢!”小桃堅定的保證著。
她靠近了虞瑤,小聲說,“奴婢是在為姑娘著想,姑娘已及笄,虞家有女百家求,可歪瓜裂棗多,奴婢才舍不得姑娘委曲求全呢,若是求得一個好姑爺就好了。”
小桃憂心忡忡,她害怕姑娘將來嫁的姑爺不好日子難過,又害怕太好了在偽裝是對姑娘有所謀求,總之很擔憂。
現在已經來了般若寺,既然有姻緣樹那便求一求,雖不知月老的紅線有沒有為姑娘牽好,若是沒有的話興許能求個好的,便是有了要是能撥亂反正呢。
虞瑤訝異,她笑著輕點了小桃的額頭,“你呀,小小的腦袋卻給自己裝著操不完的事。”
“為姑娘操心這不是應當的嗎。”小桃昂著胸脯一臉自豪。
望著她滿眼的純粹關心,虞瑤答應去姻緣殿看看,喜得小桃笑不開眼。
虞瑤搖了一簽,是上上簽,這讓秉住呼吸的小桃更加高興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這裏有解簽的和尚,有個老和尚卻是很有個性,隻說他隻為有緣人解簽。
虞瑤看一圈沒人得閑,便拿過去給他看,老和尚摸著白胡子,看看簽又看看虞瑤,欲言又止的模樣令小桃瞧著都心急。
小桃是個急性子,急乎乎道,“大師,我家姑娘搖出來的是上上簽好兆頭,您為何這個表情,莫不是這簽中內容還有別的含義不成。”
虞瑤雖沒怎麽在意,可這會兒也是捏了把汗,目光緊張又期待的看著老和尚。
她不可能不嫁人的,雖穿越而來可也是胎穿,她知道這裏的時代規則就是如此。
但姑娘家都是渴望一段幸福美滿的感情婚姻,她也不例外,表現得再穩定淡然,實則心裏還是會在意將來相伴一生的身邊人是誰,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老和尚一笑是驅散了緊張,“小施主莫要著急,這位女施主搖出的確實是上上簽,且還是難得的好簽。”
小桃聽著舒坦了,可還是忘不了老和尚拿到簽的反應,“那您方才為何表情凝重?”
她會一直追問原因也是想要知道後就盡力避免,藏著掖著裝神秘反而會壞事。
老和尚不答,反而看向虞瑤,“施主若不嫌棄耽誤時間,可否寫下一個你心中此刻最想要的字。”
他已經年邁了,胡子白完,臉上還有老人斑,僧服還很樸素陳舊,看著是洗了又洗的褪白,眼角褶皺使得眼皮下垂眼睛小了許多還混濁,可依舊看得清明,帶著笑意時親切和藹又如能看透一切的得道高僧。
“如此便叨擾大師了。”虞瑤微微福身行禮,拿過毛筆沾了墨,順應內心提下一個字。
待她筆鋒收起,清秀小楷裏不失堅韌的“改”字就浮現在紙張上,好似她內心的寫照。
小桃側頭看了看,單從這個字裏琢磨不出什麽含義,她看向老和尚,卻見老和尚若有所思表情,然後中氣十足的笑了。
老和尚高深莫測的說,“施主的姻緣天已注定。若遇到煩心糾結之情,施主可摒棄雜亂紛擾,多問問內心選擇即可。”
這好像說和沒說一樣,小桃氣鼓鼓的嘟著嘴,但也不好說什麽難聽話免得衝撞了姑娘的姻緣,也會給姑娘丟臉。
“多謝大師指點。”虞瑤將這番話給記在了心裏。
老和尚善變,前一刻像個得道高僧後一刻就像是街邊坑蒙拐騙的神算子氣質。
“施主若是想拋姻緣樹,我這紅布條五文一條,寫上字多加兩文。”他笑眯眯說。
小桃撇了撇嘴,雖她們不差這幾文錢,可觀老和尚的表情就有種會被坑的感覺。
“如此,我也為這姻緣樹的繁忙添一筆。”虞瑤莞爾一笑,她選了條順眼的紅布條,提筆寫下了一句話。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擱放毛筆,虞瑤朝著朝著老和尚淺笑點頭,拿著紅布條出去了,站在姻緣樹下。
春日陽光正好,姻緣樹很大,枝繁茂盛的存在百年,樹枝紅布條有的已經陳舊到與樹葉一色,它承載了無數男女的祈願。
今日也要承載著她的一份了。虞瑤站在樹下,雙手握著紅布條合起,閉眸許願。
待風停葉靜,她睜開眼睛,抬頭看著,手裏的紅布條也拋了上去,還有清風帶走,卻也在虞瑤緊張的目光下掛在枝頭。
“可以了,可以了。”小桃也是開心的歡呼,雖祈願無法保證真的就能找到良人,可心中有期待也是極好的。
虞瑤也開心,麵紗下嘴角揚起笑意也表現在眉眼彎彎,雙眸含柔光。
然而忽如其來的一陣風在吹,樹葉沙沙響的樹枝搖晃,虞瑤的長發和裙擺也在拂動,她沒有走,抬頭看著掛起的紅布條被吹挪動了位置,越發短的要吹落了。
虞瑤張了張嘴,可最後紅布條還是隨著風飄出來要飄向遠處,亦如帶走她的好心情。
“姑娘,隻是意外而已當不得真,而且姻緣樹是掛上去的那一刻就算是作數了的。”小桃怕她亂想,急忙解釋。
虞瑤語氣勉強道,“沒事,終究隻是尋一個心裏慰籍的虛幻罷了。”
“姑娘,紅布條!”小桃驚呼的聲音拉回了轉身要走的虞瑤。
她偏頭一看也是目瞪口呆,愣愣的看著不遠處那斯文俊秀的男子,以及被風吹走飛在他臉上恰好遮住了眼睛的紅布條。
一身月牙衣,俊秀雅氣的少年郎臉上有著紅布條蒙眼,宛如畫中人物,兩人遙遙相望,風聲都靜止了獨有這片天空。
虞瑤的臉一紅,這是私人物,且還寫著女兒家的心事,她都不好意思了。
“很抱歉,我也不知這風怎如此調皮的就將布條吹到公子身上。”虞瑤上前幾步,壓著尷尬的心思很是小聲說。
“風作怪帶來的意外,姑娘無需道歉。”他的聲音溫潤好聽,像是個斯文人。
虞瑤臉上的燥熱還未褪盡,就見他拿下紅布條露著一張熟悉的臉,她也是微微詫異。
這人昨天才在書肆見過,且昨晚的夢有過畫麵,她還記得容貌,便是男主祝京墨。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祝京墨也並非故意,而是寫的字剛好擺在眼前。
他的聲音好聽,念出來時,宛如情到濃時抵首相交念出來的糜糜情話。
虞瑤微微垂首,麵紅耳赤的也沒有理由去嗬斥他怎能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