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因柳府父子被抓而查出了條販賣五石散的路。
皇帝龍顏大怒, 令太子徹查與五石散相關的所有人員,一經查出全部重罰。
早先爆出吸食五石散的盛葉鈺與韓長風因此逃過一劫。
安義府內每日都有新的勳貴子弟被抓入大牢。
在此期間,各府都處於從未有過的安靜祥和之中, 府中子弟盡數待在家中。
盛府長輩因此事也不由唉聲歎氣了好幾回。
原因不為其他。
盛葉舟定親時剛查出五石散的事,導致定親禮就非常低調。
現如今到了成親, 依舊還是因五石散之事。
兩家商議之後決定隻邀親朋好友,接親展示嫁妝等都不得不取消。
就這, 兩府長輩還擔心過於招搖怕惹怒了正在氣頭上的皇帝。
九月十五日。天兒陰沉沉的。
盛府內外悄悄掛起紅綢, 闔府上下都為今日盛葉舟的親事忙碌起來。
原本該最為忙碌的新郎盛葉舟倒像是個無事人般坐在啟安院中發呆。
在儀式上無法大張旗鼓, 柳氏就將注意力用在了其他上。
例如盛葉舟所穿的喜服金冠。
三層大紅色綢衣層層疊疊的,盛夏九月的天氣穿這麽些衣裳,熱得盛葉舟額頭細汗就麽停過。
金冠壓得頸子發酸,耳旁還要忍受廖飛羽和盛葉翰的雙重聒噪。
兩人剛從安國公府而來。
“你知道你嶽父有多恨柳勳父子毀了寶貝女兒的婚事。”廖飛羽抱著兒子, 說得眉飛色舞, 噴了孩子一臉口水。
“若是柳勳父子在宋世子麵前,肯定會一件砍了那對父子。”盛葉翰道。
“大喜之日,說甚砍不砍的。”廖飛羽吼。
盛葉舟生怕廖飛羽再噴下去孩子要被口水給淹了,伸手將孩子抱到自己懷中笑眯眯地逗弄著。
“蔡楊怎麽還沒到?”
一空出手, 廖飛羽就抓耳撓腮地坐不安定,朝院外東張西望半晌。
“今日學院甲班月考,蔡楊兄長要考完才可趕來,那時估摸著宴席都該開了。”盛葉翰撿了顆花生丟進嘴裏嚼吧嚼吧。
盛葉舟眼神一沉,抬手按住吊兒郎當的弟弟。
“同為甲班學子, 為何你今日沒去書院?”
盛葉翰:“……”
猛然一驚嚇, 盛葉舟差點花生嗆得喘不上來氣。
好不容易喘勻氣息, 忙不跌擺手打起哈哈來,那珠子轉得都快趕上舞獅的繡球了。
“五哥, 這是爹讓我交給你的。”
說罷,迫不及待從懷裏扯出本冊子,燙手似的連忙丟給盛葉舟。
如今這房中就他一個未成親,盛葉舟剛接過冊子就竄起來朝外奔去,臊得整張臉都紅了。
雖盛建宗交代過不要隨意打開,他還是好奇地瞟了兩眼。
糟糕……
忘記交代兄長無人之時再再打開。
望著弟弟逃也似的跑遠,盛葉舟好奇地挑開冊子封麵,而後一瞬間可疑的紅色悄悄從耳根爬上了臉頰。
“五哥……”
盛葉翰哪還敢停留,連忙轉身飛奔而去,甚至步子邁得更加快了些。
“哈哈……哈哈……”
廖飛羽樂得哈哈大笑,邊笑還邊去捂著好奇不已伸手去扒拉冊子的長子。
這盛府之人還有意思,火圖竟傳得理直氣壯。
想當年他成親時,父親夜裏親自送來,羞於開口還專門寫了張紙一起夾起火圖中。
現在可好,大白青天的盛葉舟就要被迫觀賞火圖了。
盛葉舟惱怒地瞪了眼好友,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將冊子往軟塌的小幾上一丟。
在前世那個信息爆炸的年代,兩性教育可比現直觀得多。
就他剛瞟那一眼,人體結構畫得明顯就不對。
饒是如此,也不妨礙盛葉舟臉上熱意翻湧。
這一世直接省略了談戀愛的步驟,從定親到成親他老攏共就見過新娘子幾麵。
出門遊學之時,宋依清會在廖飛羽家眷書信中夾封書信帶給他。
但兩人之間書信來往無非都是說些所見趣事,宋依清偶爾也會分享些在府中所學。
想到這,他眸光朝新房牆壁上瞟去。
那裏掛著把鑲嵌滿七彩寶石的長劍,盛葉舟隻記得那時還想把此劍送給老師。
盛葉舟遊學回到安義府沒幾日,這把劍從安國公府送到盛府。
煥然一新的長劍鋒利無比,劍柄之上還掛了個紅色長穗。
聽送來的丫鬟說,這穗子是宋依清親手所做,算是提前送來的嫁妝之一。
兩人因長劍第一此說了許多的話。
如今看來,這把長劍要成為二人的定情信物了。
“你小子有福氣,不知道如今安義府有多少人家羨慕你能取到安國公府嫡女呢。”廖飛羽順勢調侃。
別看安義府內現如今到處安靜可聞。
私下裏各家少不得悄悄辦些小宴會邀請各家關係好的府邸入府閑聊。
夫人每每去了回府都要與他說起夫人們私下所談。
盛葉舟雖連奪兩元,終歸隻是個沒有功名之身的官家少爺。
哪像宋依清,安國公世子獨女,未來安國公的唯一嫡女。
大家都在猜測宋和義要給宋依清準備多少彩禮悄悄送入盛府。
盛葉舟這一下子可是立即成了安國公府的乘龍快婿。
日後有老丈人幫襯,還不知要在朝中混得如何風生水起。
隻有廖飛羽這個好友堅定相信,盛葉舟能憑借其自身能力必定能走得極遠。
不過說到妻子,廖飛羽忽地眨了眨眼睛。
“我夫人與宋二小姐是表姊妹,你日後是不是該叫我一聲表姐夫。”
兩人這下子可真是沾親帶故的關係了。
盛葉舟:“……”
還真沒想起這茬。
“叫姐夫……還是叫兄長來聽聽。”
盛葉舟逗弄孩子,全當沒聽見好友所說。
調侃累了好友,廖飛羽神色一怔,又迅速低落下去。
盛葉舟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何事如此低落。”
“你可打算明年去參加會試?”
好友的大喜之日,廖飛羽本不想提起讓兩人頭疼之事。
可眼看會試沒幾個月,府中長輩幾乎每隔幾日都要提及一回,廖飛羽不想傷心也不可能。
如今廖山長年歲已高,身體狀況每日愈下。
往常從不催促的祖父也不由擔憂的提及幾句。
不過所說內容與父母所說完全不一樣,他想廖飛羽避開與盛葉舟同時會試。
這一路考來廖飛羽都被壓在盛葉舟名下。
私心裏作為祖父,還是希望自家孫子有登榜首的那一日。
但廖飛羽不這麽想,比起沒回名次都在好友之下,他更想與盛葉舟同行。
從啟明書院相遇,兩人一路相伴十幾年。
廖飛羽甚至想做官都也盛葉舟一起,他當縣令,那自己便做個縣丞。
盛葉舟被好友的孩子氣逗笑,曲起食指輕輕敲了敲其腦門。
“你還是與我一同去會試吧。”廖飛羽沉聲,眸光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若你回回第二我還能勸你與我錯開,可……”
廖飛羽抿嘴輕笑。
就算沒有盛葉舟,還會有其他人壓在他名字之上。
祖父就是一葉障目而已,而且比起他人,他更願意分享好友的喜悅。
盛葉舟其實還有話沒說完,就廖飛羽那性子,沒盛葉舟帶著,不知道還會惹出些什麽禍事來呢。
“葉舟,你想當大官嗎?”廖飛羽又忽然問道。
“沒想過。”盛葉舟很誠實的回道。
幼時因不想讓祖父祖母失望從而努力展現天賦,又恰巧開啟了深度自習室。
就這麽半推半就的踏上了科舉之路。
可比起科考終點,盛葉舟很享受這一路上遇到的點點滴滴。
至於進入朝廷之後,依他性子,隻想尋個輕省職位渡日便可。
但不知是不是胡思亂想,盛葉舟總覺得最近胖墩兒安靜得有些過頭了。
這些日子盛葉舟進自習室學習,也沒見那語音係統出來過。
“回想起當初我們六人在書院讀書的日子,那時可真快活啊!”廖飛羽今日好似分外感歎。
六人中,如今隻剩下兩人還在結伴而行。
陸齊銘生在袁州,自濱州事了後再沒了消息。
蔡楊再入書院進學,據廖山長所說,會試能考上二甲進士已屬僥幸。
穆誌為成親生子後醉心於畫,聽聞拜在魏先生門下,師徒二人如今還不知在何處遊曆。
至於甘禾淵。
明明同在安義府,盛葉舟卻再也沒機會與這位幼年好友單獨說過話。
有時在城中偶然撞見,他身邊永遠跟著群世家子弟。
而甘禾淵永遠是人群中被包圍那個。
若說韓長風如今是太子身邊最得力的左膀右臂,那甘禾淵無疑是最信任的心腹沒有之一。
韓長風偶爾會與盛葉舟喝酒淺聊上幾句。
太子多疑,就連太子妃也隻能算得上枕邊棋子一枚。
可以命救過太子的甘禾淵不一樣。
太子瞧著是將甘禾淵當成了親兄弟般對待,就連婚事都是太子親辦。
婚事就定在下個月初八,娶得是太表妹。
比起盛葉舟幾乎無人談及的婚事,甘禾淵的親事在城中穿得可極是熱鬧。
“將來之事,誰又能說得準呢。”盛葉舟也被帶得感歎起來。
六個人。
隨著年歲增長,各自際遇不同,注定要走上不同的道路。
盛葉舟隻望他日再見,幾人還能聊上幾句各自境況。
不至於變成再無話可說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