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龐慶祖是六零末的大學生, 那個年代能精通一門外語就很難得了,學校基本不要求學生掌握第二門外語。

但他屬於很有語言天賦的人,工作後自學過日語, 如今看日語的《追捕》和《望鄉》完全無障礙, 並不覺得會個二外有什麽了不起的。

所以, 聽說狄思科精通法語後,龐慶祖顯得相當不以為意。

“我還是覺得小方比較合適, 小方的年齡比小狄大上幾歲, 辦事更沉穩。而且現在很多外語專業的畢業生都能掌握一門二外,比利時不是說德語嘛,我記得小方的二外就是德語吧?”

方堃有點尷尬地頷首:“我學了幾年德語。”

看龐老師之前的態度,他還以為對方有先遣組翻譯人選的決定權。

沒想到他隻能給建議,決定權還在崔組長手裏, 而且狄思科一點也不給辦公室前輩麵子。

當著大家的麵就敢跟龐老師硬剛。

委實讓人意外。

然而,更讓人意外的還在後麵。

汪妍妍突然接了龐慶祖的話,“按照龐老師的意思,要是會德語就能進先遣組, 那我的二外也是德語啊。我也是外語學院高翻班的研究生, 還是小方的師姐,在工作中肯定更沉穩, 讓我去豈不是更合適?”

被頂撞的龐慶祖不快道:“不是已經說了嘛,這次先選男同誌。”

汪妍妍毫無顧忌地翻個白眼,“選男同誌是您說的,又不是領導說的!”

你是領導嗎?開個會總插話!

為了把方堃推上位,先以性別原因把三個女同誌刷下去, 再以年齡原因把小狄刷下去。

合著隻有方堃最合適,整個辦公室就你最有眼光唄!

汪妍妍甚至懷疑這倆人是不是有什麽血緣關係……

周萍聲援道:“既然三位同誌都有二外優勢, 那就讓他們比比二外水平嘛。妍妍的德語也不錯呀!小狄和小方沒意見吧?”

不知道法語和德語要怎麽比,但是作為“反龐聯盟”的一員,狄思科很痛快地點了頭。

方堃:“……”

他其實已經後悔讓龐老師幫忙爭取了。

出差機會又不是升職機會,實在沒必要把場麵弄得這麽難看。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想比就比吧。

三個人都望向崔組長,打算讓她做個決斷。

崔組長卻說:“你們幾個都回去複習一下近現代歐洲政治。比利時在二戰以後已經換了29屆政府,而且大多是因為荷蘭語和法語糾紛才辭職的。在比利時,講德語的日耳曼族人還不到總人口的1%。”

所以,先遣組帶一個德語翻譯去能起多大作用?

眾人:“……”

“行了,大家積極進取的心態還是很值得鼓勵的,希望年輕同誌們能繼續保持這種工作熱情。這次跟隨先遣組去歐洲打前站的工作先交給狄思科同誌。不要在這上麵耽擱時間,會議繼續往下走。”崔組長在她的記事本上翻了翻說,“半個月後的訪美代表團也需要一名英語翻譯。”

眾人:“……”

您倒是早說還有別的機會啊!

以防重蹈覆轍,崔組長直接點將:“這次訪美跟去年的那個美國石油公司有些關係,之前的會議翻譯是由妍妍完成的,一事不煩二主,你跟隨代表團一起去吧。”

汪妍妍語氣興奮地問:“組長,隻有我一個英語翻譯嗎?”

她資曆太淺了吧?

“外交部也會派翻譯隨行。”

“哦,”汪妍妍保證道,“組長,我肯定能高質量地完成這次翻譯任務!”

崔組長點點頭,繼續翻筆記本,“也是半個月後,還有一個去讚比亞的翻譯任務,這個任務的時間也比較長,而且非洲的環境相對艱苦一些。男同誌的身體素質比較好,安排給小方沒問題吧?”

方堃:“……”

沒問題……

得到他的肯定答複後,崔組長對三人說:“三位年輕同誌都是第一次出國,這兩天會有人給你們做出行前的培訓,大家都上點心。”

三人齊聲答應著。

坐在崔組長隔壁的周萍,卻瞄到了她筆記本上早就擬好的人選——

歐 —— 方k

美 —— 妍~

非 —— Disco

周萍:“……”

方堃這是脫歐入非了啊!

不知是小狄太強,還是被龐慶祖拖了後腿……

*

甭管目的地是哪裏,哪怕真的被安排去非洲,也足夠狄思科興奮了。

他下班以後先跑去於童那裏報告了好消息,讓這位已經非常有錢的款婆盡快列一個購物清單。

“你什麽時候出發呀?”聽到消息的於童也很開心。

近幾年流行出國熱,她認識的人裏很多都在尋找出國門路。

能被公派出國的人,在任何一個親戚那裏都能被奉為座上賓。

“下午剛把護照交上去,簽證辦好立馬出發!”狄思科笑著感歎,“自打入職就辦了護照,被我摸了幾個月,都快摸出毛邊兒了,總算有了用武之地!”

“這次要去多久?”

“八天三個國家。”

“怎麽這麽趕啊?一半時間花在路上,剩下四五天要在三個國家工作。”於童猶豫片刻說,“你專心工作,不用幫我買東西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帶著單子,有時間就買,沒時間就算了。”狄思科把人抱進懷裏說,“我一去那麽久,要不你今天送我回家吧?咱倆多呆一會兒!”

“你覺得自己說的話合理嗎?”於童在他腰上擰了一把,“你看哪個男的像你似的,好意思讓女同誌送你回家?”

“那你不是開著咱家小土豆嘛,再說,要是時間太晚了,你可以住在我那邊。”狄思科提議道,“咱倆要分開那麽久呢,你去我那住幾天吧!”

於童吐槽:“你在單位熬通宵的時候,咱倆有過九天隻打電話沒見麵的記錄,當時也沒見你怎麽樣啊!這回隻是八天見不到而已,你矯情什麽!”

狄思科:“……”

居然記得這麽清楚!

能準確說出“九”這個數字,說明於經理對九天沒見麵這件事還是很在意的。

狄思科不用對方開口,就已經在心裏深刻反省了一波。

看來以後得在這方麵多注意呀!

認下了“矯情”這口鍋,沒能享受到於經理的專車服務,狄思科主動將對方送回了家,並且上樓跟於爺爺白主任打了招呼,才騎著摩托車往家趕。

他準備隆重宣布一下自己即將出國的消息,為郭美鳳和朋友們的聊天提供話題。

然而,他到家時,隻有小六等在院子裏。

“咱媽呢?”狄思科摘下頭盔問。

“五哥,咱倆趕緊去趟派出所,”狄思慧拉著他說,“二哥又被抓進去了,咱媽他們都在那邊呢!”

狄思科聞言轉身向外走,“知道是哪個派出所嗎?他又犯什麽事了?最近不是已經消停不少了嗎?”

“三哥說是因為跟人打架,把人打傷了,才被傷者家屬報警的。”

“咱媽是什麽時候去的?”

“接到電話通知就去了,一個多小時了!”狄思慧語氣焦急道,“我一直在家等你跟四哥,結果你們都不回來,急死我了!”

兩人騎上車,直奔派出所。

他們到的時候,派出所裏正鬧得歡。

有個打扮挺體麵的大娘,坐在椅子上很不體麵地幹嚎。

“警察同誌,我好好的兒子,被他打成了那樣!您可得為我兒子主持公道呀!”

二哥坐在民警同誌的辦公桌後麵,反駁:“是您兒子先騷擾女同誌的!”

“誰騷擾女同誌了?”李大娘厲聲道,“人家是兩口子!兩口子動作親密點怎麽啦?”

“屁的兩口子,他倆早就離婚了!誰跟他是兩口子啊!”二哥呸了一口說,“曉莎現在是我媳婦!”

“鍾曉莎一直沒再婚,就是等我兒子呢,什麽你媳婦!”李大娘捂著腦袋說,“民警同誌,您快管管這個犯罪分子吧,別讓他亂說話!”

狄思科走進派出所的大門,先看了看坐在一旁麵無表情的老媽,小心地問:“媽,您情況怎麽樣啊?需要吃降壓藥嗎?”

郭美鳳沉著臉不吭聲,看也不看老二和那個老太太,就那樣幹坐著。

狄思科仔細觀察了二哥的情況。

衣著還算幹淨整潔,露在外麵的皮膚也不見有什麽傷痕。

就是平時的正常樣子,不像打架鬥毆過啊。

從郭美鳳這裏問不出什麽,狄思科直接轉向三哥。

三哥言簡意賅道:“昨天鍾曉莎前夫去單位糾纏她,拉拉扯扯的時候,正好被二哥撞見。二哥衝上去把那男的打了,還見了血。她前婆婆知道後,今天就報警抓了二哥。”

“見血了?傷的嚴重嗎?”

這要是弄個重傷什麽的,後續治療可就麻煩了,光是醫藥費就得陪不少。

三哥憋不住笑道:“打掉了一顆牙,據說當時鼻子和嘴一起流血。”

狄思科:“……”

他轉去民警那邊,與對方握手後,問道:“民警同誌,我是狄思強的家屬,請問他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李大娘瞪著眼睛說:“打了人還想走?這種流氓就等著坐牢吧!”

“大娘,一個巴掌拍不響,要不是您兒子先騷擾女同誌,我二哥也不會衝動出手。雙方都有錯,咱們各退一步,陪您一些醫藥費和營養費,這事就算了吧?”

“行啊!賠吧!”李大娘手心朝上說,“你們家不是做生意的嗎?我不多要,陪我一萬塊就行了!”

二哥不屑地哼了一聲:“您這是打算讓您兒子鑲滿口金牙啊?”

李大娘總算抓住了他的把柄,大聲說:“民警同誌,您看這臭流氓!他這是威脅人呢,要把我兒子滿口牙都打掉!您聽見了吧?”

民警:“……”

始終不說話的郭美鳳突然開口說:“你要是想要錢,就好好談,不用東拉西扯。咱們就事論事,你到底要多少錢?一萬塊這種離譜的條件,你就別談了。”

“一口價,五千塊!”

郭美鳳起身說:“我家沒有五千塊,你還是讓這小子進去蹲著吧。正好讓人民警察幫我教育教育兒子。”

又扭頭跟二哥說:“老二,你在裏麵好好呆著吧,省了五千塊,也算是賺錢了。”

說完就要提著包離開派出所。

李大娘攔在她麵前說:“三千塊,一分都不能少了!”

郭美鳳真是連三百塊都不想給,但到底是自己生的孽障,總不能真的眼睜睜看著他蹲班房。

她正琢磨在跟對方砍砍價,鍾曉莎卻從外麵衝了進來。

直奔她家老二而去,“強子,你怎麽樣了?”

二哥趕忙起身,扶住她說:“我挺好的,賠點錢就能出去了,你不在家歇著,跑這兒來幹嘛啊!誰給你通風報信的?”

鍾曉莎沒說自己的消息渠道,跟郭美鳳點點頭,問道:“大娘,需要陪多少錢?強子是為了保護我才把人打了。這罰款我出!”

“這位同誌,”郭美鳳指了指李大娘,“剛才報價三千塊!”

鍾曉莎這才正眼看向前婆婆,問:“魏濤的一顆牙值三千塊?”

李大娘見到這個前兒媳就心裏噌噌冒火。

她好好的兒子,全被這個狐狸精給毀了!

“他挨打還不是為了你!值不值三千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魏濤挨打不是為了我,而且他早就該打了。他這半年間多次到我家和單位跟蹤我,嚴重威脅了我的人身安全。他什麽樣我心裏有數,就怕您太寶貝兒子,心裏沒數。”鍾曉莎掏出錢包說,“他那顆牙沒全掉,補一顆牙,頂多需要五十塊,我再給您二百五,算是營養費了。”

“你打發叫花子呢?”

“叫花子接到三百塊,至少還會感恩。”鍾曉莎湊近她,低聲說,“差不多就行了,您要是再繼續鬧,我就隻好跟人說魏濤不舉了。”

離得最近的狄思科和郭美鳳:“……”

李大娘火冒三丈:“誰不舉了?明明就是你不能生!”

鍾曉莎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說:“等我肚子裏這個生出來,大家就知道到底是誰不能生了!”

郭美鳳趕忙望向老二,跟當事人求證。

老二笑得像個二傻子,帶著點得意地跟她點了點頭。

郭美鳳也顧不得人多了,在老二的背上狠狠拍了兩下,小聲罵道:“你還沒結婚就弄大人家的肚子,這都能判你一個流氓罪了!”

二哥也小聲地回:“我不弄大人家肚子,人家不肯跟我結婚啊!萬一我倆湊一起也不能生呢!”

郭美鳳:“……”

她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一個兩個,都是讓媳婦挺著肚子進門的。

老五可讓她省點心吧,老老實實結婚,千萬別弄這些幺蛾子出來。

狄思科:“……”

大哥二哥都這麽勇,襯得他這個正人君子有點慫啊!

*

李大娘生怕前兒媳宣揚她兒子不舉,斷了兒子的姻緣,拿著三百塊錢賠償款神色憤憤地離開了。

而郭美鳳則開始緊鑼密鼓地幫老二操持婚事。

不能真讓兒媳婦挺著肚子進門。

狄思科瞧二哥那副春風得意的樣子,隻想在心裏翻白眼。

人家這速度可真是快啊,幾個月的時間,媳婦孩子都有了!

嗖一下就跑到了他的前麵!

他暫時辦不成婚禮,急得抓耳撓腮也沒辦法,隻能用工作轉移注意力。

將心思全部放在了這次先遣組打前站的工作上。

先遣組一共有六名成員,除了狄思科這名翻譯,還有負責禮賓、新聞、安全工作的同誌各一人,以及兩名企業代表。

他們要先搭乘飛機,從北京飛往比利時的布魯塞爾。

那裏是歐洲共同體,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總部,以及聯合國許多駐歐機構的所在地。

按照提前擬好的計劃,領導來布魯塞爾主要有兩個目的。

一是與歐洲共同體的代表簽署一份為奶類發展項目提供援助的援款協議。

二是出席與歐洲共同體合辦的中歐貿易周。

崔組長之所以會說這次的工作任務重,就是因為有這個中歐貿易周。

以往的先遣組,主要為領導率領的幾十人代表團服務。

但是為了參加貿易周,這次將有將近兩百名中方企業代表來到布魯塞爾。

他們不但要安排領導的行程,還得把這兩百人的代表團照顧好。

先遣組的侯組長曾做過兩次打前站的工作,對先遣組的工作流程相當熟悉。

上飛機前就交代組員們,一定要在飛機上多休息,保證充足睡眠,下了飛機以後沒有時間倒時差,落地就要開始工作。

他還開玩笑似的提醒狄思科:“小狄,很多第一次坐飛機的同誌都容易興奮,你盡量克製克製,下飛機的時候別熬出黑眼圈啊!”

“哈哈,我這幾天看資料,睡眠嚴重不足,就等著在飛機上補覺呢!”

第一次坐飛機出國,狄思科難免有些激動,上了飛機以後像個鄉巴佬似的,把能吃能喝的東西全都嚐試了一遍。

吃飽喝足後,又跟空姐要了一杯香檳,借著微醺的酒意睡了過去。

他的生物鍾向來準時,每天有七小時睡眠就能讓他生龍活虎。

所以飛機飛到半途他就自動醒了,拿出隨身攜帶的資料繼續看。

說實話,他雖然不是領導的隨行翻譯,但工作壓力比在領導身邊還大。

出發前的這段時間,他已經提前瀏覽了幾十家西歐企業的資料,以防在翻譯過程中弄錯了人家的企業信息。

侯組長見他睡醒以後就一直看資料,笑著安撫道:“別緊張,偶爾說錯幾個詞也沒什麽,天高皇帝遠,我不跟你們崔組長告狀。”

“我們崔組長說了,這次時間緊任務重,讓我盡量把工作做到前頭,別給先遣組拖後腿。”

“咱們先遣組的工作其實沒那麽複雜,少有突發狀況。”侯組長拍了拍他的背說,“放輕鬆。”

然而,墨菲定律總是不期而至。

先遣組一行六人下了飛機,剛坐上使館派來接人的專車,便聽商務處的辦公室孫主任向他們征詢意見。

預計來參加貿易周的西歐企業不足百家,問他們是否要跟北京通報此事。

侯組長聞言便擰眉問:“上周還說有三百家企業,怎麽我們一落地就變成不足百家了?”

“我們給三百家企業發出了邀請函,但是目前給出正麵答複的隻有不到一百家。”

負責新聞工作的劉正民問:“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這已經是第三屆貿易周了,前兩屆的人氣都很旺,幾乎每年都能邀請到三百家企業。

所以,他們今年才組建了有兩百個成員的代表團。

就是想讓本國企業來西歐爭取到更多合作機會的。

“咱們邀請的很多歐洲本地企業,已經參加過前兩屆貿易周了,並且與咱們有了合作。第三屆的主題與前兩屆大同小異,這些企業可能是覺得沒什麽驚喜。”

車子一路疾馳,將先遣組的成員送進使館,狄思科全部心神都在幾人的談話上,還沒來得及欣賞歐洲街景,就已經坐到了會議桌前。

“目前有兩個選擇,”孫主任說,“一是盡快跟北京聯係,通知無關企業代表留在國內,不要跟隨代表團一起來參加貿易周了。”

否則他們來了兩三百人,對方才有一百家企業出席。

對比起來不好看,還耗時耗力浪費資源。

侯組長搖頭:“人家企業提前幾個月就在為這次貿易周做準備,不能因為咱們沒邀請到相應的外國企業,就剝奪了大家參展的權利。”

“那就隻能盡快想辦法邀請更多企業了。”

侯組長當即作出安排,先遣組一分為二。

負責禮賓和安全問題的同誌,繼續按原計劃走,做好領導的日程安排。

提前接洽好歡迎儀式,歡迎宴會,會談,車輛和迎賓館。

其他人負責貿易周的籌備工作。

侯組長讓使館的同誌幫忙約了歐洲共同體負責對外關係的委員,帶著狄思科去跟對方麵談。

打算讓他們官方出麵,加大對這次中歐貿易周的宣傳。

可是,對方給出的答複卻是:“我已經兩次發表公開信,邀請西歐工商界人士積極參與這屆貿易周。”

這意思是,他盡力了。

“我們有很多企業對貴國的紡織品,還是很感興趣的,不過,前兩屆來參展的企業家普遍表示,你們的紡織品出口有配額限製,出口量太少了。”

狄思科爭取道:“我們這次組織了包括高級技術,機械,輕工,醫藥保健,糧油食品等十幾個領域的兩百多個項目。紡織品隻是我們出口名單中很小的一部分……”

“能在貿易周上促成更多合作對雙方都有好處。我們會繼續邀請其他企業參展,但貴方也要想辦法加大宣傳,擴大影響力。”

從這名委員的辦公室離開,侯組長低聲說:“咱們是除了土耳其,對歐洲輸出紡織品最多的國家,提起咱們,很多歐洲企業隻知道紡織品。”

國內改革開放不久,歐洲對內地的認識還相當片麵。

他們邀請的企業基本都是知名大企業,連這些大企業都不怎麽了解內地,更遑論中小企業。

狄思科思考良久後,提議:“組長,要不咱們想辦法打打廣告吧?”

“咱們不是一直在打廣告麽。”

“不是這種馬路邊和展館門口的立牌廣告,而是電視報紙上的那種廣告!”狄思科解釋說,“目前隻有收到邀請函的大企業才有機會參加貿易周,而中小企業都被忽視了。我最近看了許多西歐的企業資料,其實很多中等規模的老牌企業也很有實力。但他們既收不到邀請函,也不了解咱們國家……”

被於童捧上過流行音樂排行榜第一名的寶座,狄思科深知做廣告的威力。

報紙電視台的宣傳力度,絕不是幾張海報能比的。

“組長,咱們的任務是保證貿易周的順利進行,經過廣告宣傳以後,興許能吸引到一些中小企業的關注,讓那些企業主動加入進來。”

“我需要跟使館的同誌商量一下,而且要向北京請示。”侯組長沒怎麽跟媒體打過交道,懷疑地問,“打廣告真能管用麽?”

“咱們可以找負責新聞宣傳的劉正民問問嘛,”狄思科沒把話說滿,“如果領導同意咱們打廣告,那就得找影響力最大的新聞媒體合作。最好再找幾個已經在內地有過投資的企業代表現身說法,介紹一下咱們的投資環境和投資政策。”

沒見過羊上樹還沒見過羊拉屎嗎?

不就是搞宣傳嘛,於童已經手把手教過他好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