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於寶塔偶爾會在自家客廳裏舉辦沙龍。
但參與者大多是與他年齡相仿的人, 像這種青年才俊濟濟一堂的情況,屬實少見。
於童摸不清於寶塔的意圖,在門口踟躇著沒有進屋。
這裏麵但凡有一個女同誌, 她都不帶猶豫的。
但是, 她爸招來這滿屋子男的, 是想幹嘛啊?
而正在高談闊論的於寶塔早已經發現了他們,一邊招呼二人入內, 一邊疑惑地問狄思科:“小狄, 好久沒見你來家裏了,今天來是有事啊?”
狄思科:“……”
是您媳婦請我來的。
幸好安處長讓他來了,否則還碰不上這堪稱集體相親的大場麵呢。
“安姨讓小狄來給於暄補習外語的,”於童皺著眉問,“您不知道啊?”
於寶塔回憶了一下, 昨晚臨睡覺時,老安似乎跟他說過有什麽事來著。
不過,他當時太困了,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早忘了她交代的內容。
“說了說了, 我一時沒想起來。”於寶塔抬腕看一眼手表說,“我剛讓於暄出去買東西了, 小狄,你先坐吧,他還得有一會兒才能回來呢。”
狄思科在屋裏環視著,發現並沒有他的容身之處,所有沙發座椅都被客人占著。
於是他熟門熟路地跑去於暄的房間, 將牆角那個用來堆衣服的單人沙發搬了出來。
“童童,你先坐吧。”
於童坐進沙發裏, 正想讓他再去其他房間搬把椅子。
卻見二狗子脫下羽絨服,隻穿著白毛衣,一屁股就坐在了她沙發的扶手上。
“……”
“於叔叔,今天家裏怎麽這麽熱鬧啊?”狄思科笑著問。
於家這兩口子可真是奇怪,安處長狠抓於暄的學業,恨不得給他找八個家教。
但於寶塔似乎對兒子的學習成績半點不擔心,期末複習期間,依舊在家裏迎來送往招待客人,完全不怕耽誤兒子學習。
於寶塔琢磨著那聲“童童”,又在他的白毛衣上瞄了幾眼,感覺有點眼熟。
低頭瞅瞅自己身上的灰色毛衣,可不眼熟嘛,他倆的毛衣,除了顏色不同,居然哪哪兒都一樣!
前幾天童童把衣服送給他的時候,是怎麽說的來著?
“這毛衣是進口貨,僅此一件。”
僅此一件的衣服,為什麽小狄也有一件?
於童順著他的目光,在兩件毛衣上巡睃片刻。
這毛衣確實僅此一件,隻不過是每種顏色僅此一件,她還送了爺爺一件紅色的。
老頭穿上以後至少年輕二十歲,最近天天穿。
於童心想,幸好爺爺沒來湊熱鬧,否則撞衫的就成三個人了。
下次可不能圖省事,都買一樣的。
於寶塔心裏犯嘀咕,隔了好半晌才回答狄思科的問題。
“我想給童童介紹幾個朋友,她以後自己開公司做生意,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然後就將屋裏的青年才俊們挨個介紹了一遍。
醫生,教師,工廠幹部,鋼琴廠調音師,商場團委書記,肉類收購站書記……
甚至還有一個標槍運動員。
職業上五花八門,也算是應有盡有了。
而且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訓,於童好像不喜歡搞藝術的,所以他這次一個畫家都沒請,尋來的都是他眼中的優質資源。
這麽多好青年,總有一個能入得了他閨女的眼吧?
狄思科都有點佩服於寶塔了。
這得朋友托朋友,關係拉關係,搭進去多少人情,才能找來這麽多歪瓜裂棗啊?
那兩個什麽書記,少說得有三十了,而且收購站書記還有點謝頂。
狄思科在心裏將這些男的一一點評了一番。
大家的職業都不錯,談吐也得體,就是模樣照著他差遠啦。
他可是拍過寫真集的男人!
除了那個高中體育老師和調音師,稍稍有點競爭力,其他人都不行!
於童還算給老於麵子,當著他的麵,與那個有點謝頂的肉類收購站書記,暢談了一番春節前的豬肉價格問題,並成功讓對方幫她留了半扇豬肉。
然後,就像真的是來拓展業務的,拿出名片在屋裏發了一圈。
“我已經從歌舞團的服務公司離職了,目前開著一家文化公司,雖然規模不大,隻有一個員工,但已經承接過一次演出項目了。”於童笑著說,“各位要是有相關業務,可以推薦給我,隻要牽線成功,我們就有相應提成。”
有幾個男同誌,尤其是那個醫生,聽於童介紹了自己的工作後,態度明顯就沒那麽熱絡了。
於寶塔把這些青年們招來家裏,就是在搞一對多的集體相親。
各位男同誌也清楚這一點。
以這些男同誌的條件,找對象並不難,人家之所以答應來見麵,主要是在介紹人那裏看過於童的相片。
跳舞的漂亮姑娘,很難不讓人動心。
有人介意她的職業,自然也有人不在乎。
那位商場團委書記劉海濤就是完全不在乎的,他家庭條件好,工作體麵,快三十了還沒結婚,就是想找個漂亮對象。
劉海濤是所有人裏表現最積極的,頻頻與於童搭話,詢問她的公司都做什麽業務,外地業務接不接。
“商場展台的活動,你們可以策劃嗎?”
於童如今已經看不上這樣的小業務了,但是老於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她也確實三個月沒開張了,隻好點頭說能做。
狄思科心不在焉地聽著他們聊天,剝了一個橘子自己吃了,覺得味道有點酸,又剝了一個遞給於童,順手還把上麵支棱著的幾根橘絡摘了下來。
於童被橘子酸得直眯眼睛,悄悄瞪了他一眼。
而狄思科卻並不與她對視,主動與那位醫生搭起了話。
“趙醫生,你們做醫生的,平時應該挺忙吧?需要加班嗎?”
“我在急診確實要忙一些,偶爾會忙到半夜才能回家。”
“那咱倆差不多,我有時候也得忙到半夜。”
“你們做翻譯的,工作也這麽忙?”
“對啊,上麵臨時安排了緊急任務,我們就得留下加班,”狄思科感慨道,“我總是加班,好幾次約會都臨時取消了,於童對我的意見特別大。但是,像咱們這樣的工作性質,一來任務就是急的,咱也是身不由己嘛!”
所有人:“……”
於寶塔驚訝地望向閨女,以眼神詢問,小狄那話是啥意思?
於童一邊腹誹二狗子心眼兒多,一邊以眼神回複,就是那個意思。
於寶塔:“……”
狄思科像是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話讓這間屋子迅速降溫了,繼續拉著那位急診科趙醫生聊天。
直到於暄提著東西從外麵回來,他才施施然起身,帶著於暄回屋上課去了。
於寶塔攢這個局不容易,托了好多關係,才搜羅來這些大好青年。
當然不可能因為閨女疑似有對象了,就把這些人草草打發了。
有對象也沒關係,反正也沒結婚,再看看其他男同誌嘛。
他試圖讓閨女在跟這些男青年們接觸接觸,但這不是他一廂情願就成的。
於家這閨女已經有對象了,那他們就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裏了。
於是,狄思科離開後,青年們也陸續離開。
劉海濤是堅守到最後才走的,看得出來,他對於童真的特別滿意。
臨走時還把自己的辦公室電話留給了她,美其名曰幫她聯係業務。
於童將客人們一一送別,再回身時,麵對的就是坐在沙發上生悶氣的於寶塔。
“你知道我為了給你介紹對象,求爺爺告奶奶找了多少關係嗎?”
“甭管您找了多少關係,哪有您這樣的啊?把所有人都弄家裏來,看得我眼花繚亂!”
“我不是怕你忙,沒時間挨個見麵嗎!”
最主要的是,這姑娘脾氣倔,於寶塔能用介紹生意的借口把她騙回來一次,下次可就不好使了。
所以,讓她一次性全見了,看上哪個,再私下單獨約見。
“您呐,還是把心思放在於暄身上吧,我的事您就別管了。”
“我也不想管啊,這不是你媽給我打電話了嘛,過了年就是25的姑娘了,連個對象都沒有!我們當然得替你操心了。”
於童向隔壁的房門上指了指,“我自己找到對象了,就是裏麵那個給您兒子補習的狄思科。跟安姨一個單位的,剛上班就被選上團幹,工資漲了半級,年輕英俊,前途光明。這不比您給我介紹的那些強啊?”
“你找個這麽小的對象,以後是你照顧他,還是他照顧你啊?”
當狄思科的身份是媳婦同事兼兒子家教時,於寶塔那是一百個欣賞和滿意。
可是,突然要變成自家姑爺了,他下意識就想挑毛病。
於童抱臂說:“您比我媽和安姨都大,平時也沒見您怎麽照顧她倆啊,反倒是人家伺候你比較多。可見年紀大小與是否會照顧人,沒什麽必然聯係。”
“……”於寶塔反駁道,“家裏的飯大半時間都是我在做的!誰說我沒照顧人了!再說,我記得小狄才剛滿20吧?等他能跟你結婚的時候,你都是二十七八的老姑娘了!”
於童懟道:“人家去年來家裏的時候二十,過了一年不長年紀啊?”
隔壁的房門被拉開,狄思科從裏麵走出來說:
“於叔叔,我今年就22了,您要是著急讓於童結婚,我們今年之內肯定能完婚!”
麵對閨女的對象,於寶塔又轉了口風:“結婚急什麽?你們才認識多久啊,先相處一段時間再說吧!”
已經過了明路的狄思科特別好說話,笑眯眯地點頭說:“行,那我聽您的!”
老於自認是個文化人,幹不出當麵挑剔小夥子的事,所以盡量讓自己態度和藹地打聽了對方的家庭情況。
狄思科一五一十地答了,但於寶塔不可能相信他的一麵之詞。
兩人在家吃過晚飯離開後,他就趕緊給老安打電話,讓她側麵打聽一下小狄的家庭情況。
安處長覺得小狄這小夥子不錯,可她畢竟是當後媽的,不敢在繼女的婚姻問題上打包票。
“我跟小狄在一個單位,了解的情況都是他自己透露的,沒什麽參考價值。你若是想打聽真實情況,比如親戚關係,父母小姑子的脾氣秉性,那得換個方向打聽。”
*
於童放下於暄通風報信的電話後,忍不住歎氣。
這就是她不想過早地把雙方家人牽扯進來的原因!
家長知道她找了對象,肯定會各種打聽,光是應付這些盤問就夠她頭大的。
於童覺得頭大,可是狄思科卻很高興。
忍了幾天沒忍住,還是跟郭美鳳透露,他正式見過了於童父親,今年過年得給於家準備一份正式的年禮,他大年初一就要去拜年。
瞧兒子這高興勁兒,郭美鳳以為人家父母對他挺滿意,完全不知道他尚在考察期,隻是一廂情願地瞎樂嗬。
“她後媽跟你是一個單位的,那你們單位發的過年福利,你就不能往那邊送了。過幾天我再幫你另買一份!”
郭美鳳如今當著戲校老師,比在劇院上班時多出兩個寒暑假。
以往過年之前,她得一邊忙年,一邊上班。
今年她有了寒假,這空閑時間也就多了起來。
就連兒子給未來老丈人送禮的事,她也能包攬。
二哥突然插嘴說:“媽,您幫老五準備年禮的時候,幫我也準備一份!”
“人家是要送給老丈人的,你有老丈人嗎?”郭美鳳嘲諷,“連個對象都沒有!”
“誰說我沒有!我也是要送給老丈人的!”
郭美鳳狐疑地問:“真的?你什麽時候找的對象?怎麽沒聽你說過?”
“就前兩個月的事。”二哥周身都冒起了與他氣質極不相符的粉紅泡泡。
狄思科腦海裏不自覺就閃出了鍾曉莎的身影。
不會是中唱的那位鍾經理吧?
郭美鳳湊到他身邊問:“你找的這個對象,多大歲數了,做什麽工作的啊?”
“跟我同歲,在國營單位當經理。”
“人家這麽好的條件,能看上你?”郭美鳳抿抿嘴說,“跟你同齡的姑娘,這會兒都當媽了,你找這個對象不會是離異帶娃的吧?”
“確實離異了,但沒孩子。”
聞言,狄思科暗道,二哥還挺會避重就輕的,鍾曉莎的情況,可不是離異無子這麽簡單。
郭美鳳深吸一口氣,她就說嘛,家裏這幾個都是不省心的。
怎麽可能那麽順利地找到可她心意的媳婦呢!
離異了,雖然沒孩子,但這比有孩子的隱患還大!
郭美鳳盡量和緩著語氣問:“她跟上一個男人是什麽時候離的?”
“離了有兩年了吧。”
“知道人家是為什麽離的嗎?”
“他倆一直生不出孩子,她婆婆不樂意了,就一直跟她前夫鬧,鬧著鬧著就離了唄!”
郭美鳳捂著胸口問:“她不能生還是那男的不能生?”
他們這代人都是老思想,養兒防老,老二要是娶個不能生孩子的媳婦,以後怎麽養老啊?
“他倆都沒毛病,”二哥聳聳肩說,“但是湊在一起就是生不出來,大夫說,換個人興許就能生了。”
郭美鳳:“……”
還有這種事?
雙方都正常,怎麽可能生不出孩子呢?
老二難得能正經找個對象,郭美鳳不敢潑冷水,在兒子麵前表現得很正常。
又詢問了些基本情況,尤其是在哪個單位工作的。而後就答應,幫老五準備年禮的時候,也幫他準備一份。
郭美鳳和於寶塔作出了相同的選擇,她也想私下裏打探一下老二那對象的情況。
既然是唱片公司的經理,那文化局肯定跟他們有往來。
她這回沒找老徐打聽,而是跑去了文化局家屬樓。
樓下有個小花壇,每天下午會有一幫人在那裏曬陽陽,順便聊八卦。
郭美鳳在那邊跟人聊過幾次,這次就想去側麵打聽一下鍾曉莎的情況。
誰知鍾曉莎居然還挺出名的,她剛提了對方的名字,這群老太太瞬間就來了精神。
紛紛討伐她那前婆婆不是東西。
“人家小兩口的日子過得多好啊,就被那老虔婆給攪黃了!”
“可不嘛,小鍾兩口子是同學,又是同事,情投意合的小夫妻,愣是因為沒孩子給攪散了。”
“那醫生的話,也不能全信呀!既然兩人身體都沒問題,怎麽可能生不出孩子?就是緣分沒到而已,也不知她婆婆急個什麽勁兒!”
“嗬嗬,她家是獨子。她肯定著急呀!”
“攪黃了也沒用,人家小夫妻雖然離婚了,但感情沒淡呀!兩人都沒再婚呢,聽說那個小魏經常去單位接小鍾下班。沒準兒倆人還得複婚!”
郭美鳳:“……”
人家感情那麽好,那她家老二算個什麽?
第三者插足啊?
“我看複婚不太可能,畢竟生不出孩子嘛,當初好像是小魏承諾的,隻要小鍾不結婚,他就不結婚。所以,他家老太太經常跑去小鍾的單位鬧,讓她趕緊找個人嫁了,別整天勾著她兒子!”
老太太們又集體討伐了一通惡婆婆,直說鍾曉莎當初嫁進他們家真是倒黴。
郭美鳳也覺得這鍾曉莎挺倒黴,但你不能拿我家傻兒子湊數呀!
她要是真跟前夫沒感情也就算了,可是人家十來年的感情,怎麽可能說斷就斷啊!
*
老二的婚事太讓人糟心,郭美鳳愁得好幾天沒睡著覺。
鼻子,嘴角,下巴全都鼓起了大癤子。
再琢磨下去,她非得抑鬱不可。
所以,郭美鳳努力調節自己的心態,打算轉移一下注意力。
有了老二的襯托,她覺得老五的對象真是頂省心了。
她得幫老五添把柴,要是今年就能把媳婦娶進門,就算完成了一項任務。
這天,她將過年的新衣服找出來,把自己打扮得利利索索的。
趕在下午天氣暖和的時候,按照於童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她開的那家文化公司。
她敲門的時候,於童和杜金金正在辦公室裏研究某位寶島歌星的演出錄像帶。
於童覺得她可以挑選一些有合作可能的歌星,主動邀請對方來內地舉辦演出!
以目前文化市場的發展情況來看,坐在家裏守株待兔,等著客戶上門是不可取的。
然而,她剛跟杜金金如此感慨,郭美鳳女士就主動上門了。
“郭阿姨,您怎麽來了?”見到門外的郭美鳳,於童隻驚訝了一瞬,就趕緊笑著將人往屋裏請,“您自己來的呀?”
“對,你上次不是給了我一張名片兒嘛,我按照那個找來的。”
杜金金在演唱會上見過郭美鳳,知道這是小狄的媽媽,也就是童姐的未來婆婆,連忙笑著給對方倒了茶。
郭美鳳在他們的辦公室裏環視一圈,誇讚道:“你們這公司拾掇得可真不錯!”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除了兩套桌椅,辦公室裏還擺著電視機、錄像機、錄音機,角落裏甚至還有一台電冰箱。
牆上貼著方菲的錄音帶海報和演唱會海報,另外還有一幅她看不出是什麽的油畫。
反正整體風格跟一般單位的辦公室不太一樣。
於童笑著說:“方菲演唱會過後,我休息了好幾個月,正好有時間拾掇拾掇辦公室。”
“那你最近一直沒接新業務啊?”郭美鳳忙問。
“暫時還沒找到特別合適的項目,過年前這兩個月辦婚禮的人倒是不少,我們接了兩場婚慶演出。”
算是有個營生吧。
郭美鳳寬慰道:“你把方菲演唱會辦得那麽好,收入又不少,哪怕休息幾年也不打緊。不過,一直不開張也不成,我手頭有個小演出想介紹給你,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做戲曲演出。”
“您介紹的肯定沒問題啊,您先跟我說說是什麽情況。”於童沒想到著老太太還真是來給她介紹生意的。
“就是我們戲校的幾個老師,年輕的時候在梨園也算小有名氣,但是往前數十年二十年,那環境不適合我們這行發展,所以都紛紛退了下來,有的去工廠當工人了,有的當了環衛,還有像我這樣當後勤的。如今雖然返回戲校當了老師,但是大家都挺遺憾,當年沒能跟票友們打聲招呼,就默默消失了。”
於童點點頭,趕上了特殊時期,這是很多人的無奈。
“前段時間,我們學校有個老師正式退休了,離校的時候說,年輕的時候就想好了,退休時要辦一場告別演出,跟舞台和票友正式道個別。其他老師聽了以後,都挺感慨的。所以我們就想,集資辦一場集體的告別演出,也算是給這輩子有個交代了。”
於童笑著問:“您這個歲數就要辦告別演出,是不是太早了啊?”
“嗐,現在都是年輕人的天下了,而且戲曲這行越來越式微,年輕人都不愛看了,估計我們以後也沒什麽機會登台演出。”
郭美鳳繼續道:“一共有十位老師,每人集資三百塊,一共能湊三千塊錢,你看這三千塊錢能讓我們合辦一場告別演出嗎?”
“能啊,怎麽不能呢?你們打算贈票還是賣票?”
“要是能賣票當然好了,”郭美鳳不好意思道,“老師的收入都不高,能把集資的三百塊賺回來是最好的,賺不回來也沒關係。你要是能拉到讚助什麽的,收入都算你的。小於,你覺得這生意能做不?”
“能做,但我覺得演出名目可以改一改,應該叫回饋演出或者回歸演出。”於童真誠建議道,“郭阿姨,您年紀不大,現在辦告別演出,就把以後的路子堵死了。其實戲曲演員的走穴機會也是有的,您要是樂意去,要不我想辦法幫您聯係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