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正式入職部委以後, 狄思科就絕了再出錄音帶的心思。
他現在的經濟沒那麽拮據了,每月有固定工資和房租,實在沒必要為了出版錄音帶, 而成為單位裏的異類。
據他所知, 除他以外, 他們單位再沒其他幹部出過錄音帶。
他連該找誰報備,該走哪些流程都搞不清楚。
但是, 那家唱片公司跟團委聯係時, 態度特別誠懇。
人家說了,他們做過市場調研。
狄思科的那張青歌賽專輯帶,在各大書店的銷量是最高的。
也就是說,這張磁帶的主要受眾是知識分子和學生群體。
而他專輯帶裏有一半的曲目是外語歌曲。
時下的音像出版單位,基本不會引進最新的外國流行音樂。
好多人聽的還是五六十年代的外國老歌。
想聽新歌, 就隻能聽內地歌手翻唱的。
但是,翻唱過外語歌的人有不少,能唱得原汁原味的卻沒幾個。
狄思科的外語歌水平經過青歌賽評委和電視觀眾檢驗,又是部委的專業英語翻譯, 他那張專輯帶一經發行, 四海八荒的外語歌愛好者們全都聞風而動了。
然而,這裏麵隻有一半是外語歌, 對於嗷嗷待哺的聽眾們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
所以唱片公司將電話打到了經貿部,想請狄思科同誌錄製一張全英文的專輯帶。
用以滿足英文歌愛好者,英語專業師生,以及自學外語人士的學習需求。
人家把這張錄音帶拔高到了助益外語學習的高度, 讓接到詢問電話的團委幹部不知如何是好。
電話內容被報給領導以後,領導覺得出版錄音帶倒是沒什麽, 但得先問問狄思科本人的意見。
狄思科本人沒什麽意見,能出新錄音帶當然好。
可是,他覺得那位唱片公司代表的態度實在是好過頭了。
去年這個時候,於童為了給他和老黃出一張合唱專輯,還在到處求人。
今年就有唱片公司主動找上門合作了?
而且還擺事實講道理,極力遊說單位領導。
這也太好了吧?
有了問鼎流行音樂排行榜的經驗,狄思科這回多了一個心眼。
下班以後,便騎著摩托車衝去了於童的皮包公司。
他得問問這所謂的全英文歌專輯帶,是否又是於經理的手筆。
“是啊。”於童承認得相當幹脆。
“……”狄思科被她這理直氣壯的口氣弄不會了,隔了幾秒才問,“你怎麽不提前跟我打聲招呼啊?”
“要是跟你打了招呼,你就有了心理準備。等領導問到的時候,你還能作出最自然的驚訝表情嗎?萬一被領導誤會你對工作三心二意怎麽辦?”
為了那份翻譯工作,狄二狗恨不得長在辦公室裏,這個月還在單位通宵加班了兩天。
他都這麽努力了,要是被領導誤會工作態度有問題,那可真是冤死了。
狄思科坐到她新買的老板椅上,原地轉了一圈問:“怎麽突然又幫我聯係唱片公司啊?”
“是他們主動聯係的我。”於童被他轉得眼暈,按住椅背說,“但你現在有單位了,還是得先征得單位同意,再談具體合作細節。”
既然有錢賺,狄思科當然不想拒絕。
但是……
“你還得忙方菲的演唱會,有時間管我的新錄音帶嗎?要不等她演唱會結束再說?”
“別拖了,咱們打個時間差,盡快將這張錄音帶出了。”於童麵色複雜道,“翻唱英文歌的紅利不會持續太久,你還是珍惜機會吧。”
最近文化市場放開,方菲那樣港台歌星的音樂作品已經被中唱引進了。
那麽針對外國流行音樂的引進還會遠嗎?
一旦英文歌原唱的錄音帶大量出現在市場上,必然會影響翻唱的銷量。
所以,若想出一張全英文的錄音帶,一定要抓住這個時間差。
狄思科聽她結合當下政策進行了分析和預測,隻覺於經理既漂亮又聰明。
心中愛意泛濫,將人拉過來就是一通猛親。
“你來我這邊之前吃什麽了?”於童仔細嗅了嗅,“好像有股草莓味?”
“我著急趕過來,還沒吃晚飯,把你上次落下的半包牛皮糖吃了。”
於童在他挺直的鼻子上輕啄了一下,“你這個心機二狗子,是不是為了投其所好,早有預謀?”
“那倒不至於,”狄思科一臉自信道,“相比於草莓,你應該更喜歡我吧?”
“想得挺美!”於童拍開他圈在自己腰間的手說,“快放開,金金該回來了!”
“對麵辦公室又開始洗牌了,金姐肯定還在那邊看人搓麻將呢!”
說到這裏,狄思科不由正色道:“我看你還是給公司換個辦公室吧?這裏的環境實在不怎麽樣!”
之前時間緊迫,於童租辦公室的時候沒有太多精力挑選。
隻在歌舞團附近找了一個空置的辦公室。
但這棟小二樓裏,幾乎都是下海經商的個體戶。
於童這家文化公司的對麵,是一個搬家公司。
狄思科每次來找於童,都能看到對麵的辦公室裏有人在抽煙打麻將。
搬家公司裏全是身體健壯的成年男性。
而於童和杜金金都是漂亮姑娘。
他不願把人往壞處想,但是安全起見,還是找個環境更好的辦公地點吧。
於童解釋說:“對麵那些搬家師傅就是瞧著五大三粗,其實人還不錯,偶爾能幫我們幹點體力活,要不金金也不會跑去那邊看人家打牌。”
“你這是文化公司,要是有客戶上門跟你談業務,聽到對麵嘩啦嘩啦的洗牌聲,你覺得像話嗎?”狄思科繼續勸道,“反正你剛來不久,租金又是一個月一付隨時能退的,趁早換了吧。”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我下個月就找新辦公室。”
“別等到下個月啦,咱現在就去找找。”
狄思科說風就是雨,幫她擦幹淨唇邊花掉的口紅,便拉著人直奔“魏姐房信”。
他有一間門麵房的租客就是由魏姐幫他找的。
這位大姐工作效率高,收費也合理,合作體驗不錯。
魏姐在店裏見到了回頭客,頗覺有麵子,放下手頭的工作,便詢問他們對辦公室的要求。
“咱這回找個離我們單位近點的地方吧?”狄思科征求於童的意見。
“你們單位附近的租金太貴了。”
東長安街上,王府井附近,房租是她現在那間辦公室的一倍。
隻是一間辦公室而已,沒必要找那麽貴的。
狄思科賣力相勸:“您也心疼心疼我吧!騎車往返單位、我家和你的新公司,每天跑十幾公裏,我如果是隻真狗子,都得累得吐舌頭了。”
“……”於童瞥他一眼,警告道,“在外麵呢,好好說話。”
狄思科連忙端正態度說:“離我們單位近一點,可以節省時間成本啊,以後我再去找你,幾分鍾就走到了。還能從食堂打了飯給你送過去,我們單位食堂既便宜又好吃。”
“而且咱倆單位離得近,結婚以後咱們開一輛車上班就行了,節省下來的油錢就算在房租上。”
於童抱臂問:“我要是在家門口找一間辦公室,豈不是更省油錢?”
狄思科:“……”
那倒也是。
瞧這小兩口拿不定主意,魏姐問清他們雙方的住址後,拿出房信冊子翻了翻。
指著其中一處地址說:“這個位置比較折中,距離您二位的住址和單位都不算遠,價格也合適,要不咱們過去看看?”
狄思科沒意見。
但於童瞄向眼巴巴的二狗子。
心想,算了,這二狗子確實挺累的,要不她還是稍微心疼一下吧?
反正她現在資金還算充足。
“聽他的吧,”於童很快就幫自己找好了理由,“那邊的環境不錯,大單位又多,方便以後聯係業務。”
狄思科眼前一亮,驚喜地問:“真在我們那邊找啊?”
“嗯,麻煩魏姐了。”
魏姐的房源信息是相當豐富的,刷刷翻了幾頁就幫他們圈定了三處辦公室。
一處在胡同裏,另兩處是其他單位對外出租創收的。
魏姐指著距離經貿部最近,也是房租最貴的一處說:“別看它比其他兩間貴了七八十塊,但這個辦公室裏是有電話的。您是開公司的,肯定需要用電話聯係業務。”
“現在私人安裝電話至少得花三四千塊,還未必能排得上您!您租了這間辦公室,每月交電話費就成,能省一大筆安裝費。”
於童與狄思科互視一眼,當即便決定實地去看看。
在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段,於童暫時隻租得起一間辦公室,而且麵積非常局促,頂多能安置八張辦公桌。
她要是想招新員工,絕不能超過六人。
但這裏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辦公室在人家大單位的院兒裏,能共用他們的門衛和停車場,安全上有保障。
而且魏姐說,如果以後公司的員工多了,可以跟人家單位的後勤商量一下,花錢在他們的食堂搭夥吃飯。
這就能解決員工的用餐問題了,也算她公司的一項福利。
除了租金貴,於童對這裏真是哪哪兒都滿意。
她跟後勤負責辦公室出租的副主任,軟磨硬泡了好半晌,讓人家免了她的水電費。
雖然她跟杜金金用不了多少水電,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能省則省。
談妥了條件後,於童當天就預付了三個月的租金。
*
狄思科這回是真的美了。
兩人單位離得近,他步行一刻鍾,騎車三五分鍾就能到。
以後可以一起吃中午飯啦!
然而,他想得挺好,現實卻相當殘酷。
於童搬過來以後,他連在單位吃飯的機會都沒有。
最近對外援助局有活動,崔組長要負責會場的翻譯工作。
順手把狄思科也帶了過去。
這次不是讓他觀摩學習的,而是正經口譯一場為非洲提供技術援助的會議。
他目前隻有兩次正式會議翻譯經驗,自我感覺都不太滿意。
這回又有直屬領導坐在身後盯著他,那心理壓力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
負責這種會議的翻譯工作,通常都要提前至少三天準備相關資料。
狄思科的準備時間還算充足,崔組長提前五天就通知他了。
所以,除了會議資料,他還把雙方代表見麵寒暄時可能會用到的開場白,全都預想了一遍。
甭管會議的翻譯難度有多高,最初的十分鍾,他是決不能出錯的。
否則容易失掉領導對自己的信任。
會議在上午十點舉行,狄思科擔心會拖延到下午,吃早餐時吞了五個水煮蛋和兩個花卷。
汪妍妍一看他的早餐內容,便問道:“你今天要上會啊?”
“嗯,對外援助局的。”
“誰主持會議?不會是姓王的那位副局長吧?”
“還真是。怎麽啦?”
“嗬嗬,那你今天可得打起精神了。”汪妍妍同情地說,“這位副局的口頭語特別多,發言向來口語化。最主要的是,他本人的英語水平很高,你要是不把他那些口頭語翻譯出來,他還會當場挑你的毛病。”
狄思科:“……”
“沒關係,咱們英語組,凡是跟他打過交道的翻譯,基本都被挑過毛病,你放輕鬆吧!”
狄思科記住了汪妍妍的提醒,但也不敢太在意。
會議開始以後,按照之前準備好的萬能寒暄公式,完美度過了前五分鍾的開場時間。
隨後他就弄懂了,汪妍妍所謂的口語化是怎麽回事。
他在一刻鍾的時間裏,為王副局長翻譯了五次帶有“搞”字的發言。
“我們給坦桑援建的姆巴拉利大型農場就搞得很好。”
“大家一心一意搞建設……”
“我們提供貸款,搞技術和智力援助……”
“我們說話算話,從來不搞小動作。”
“雙方的技術人員要相互切磋,相互學習,不能搞小團體。”
一口氣翻譯了五個搞字,狄思科暗想,不給王副局長當翻譯,他都沒發現中華語言竟然如此博大精深。
一個“搞”字簡直萬能。
搞不好他今天要被這個搞字搞翻車了。
不過,年輕翻譯的優勢就是反應快,狄思科又屬於越挫越勇的選手。
被這樣搞來搞去,他反而不緊張了。
像是跟王副局長較勁似的,無論他用多少個搞字,狄思科都能找到合適的譯法將他要表達的意思準確傳達出去。
見狀,坐在他身後掠陣的崔組長也忍不住發笑。
這場會議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一個多小時就結束了。
狄思科提前做足了功課,心態放鬆以後,相當順利地完成了這次翻譯工作。
至少沒有被王副局長當場打斷挑錯。
這在某種程度上就算成功了。
中午用餐時,王副局長在崔組長麵前表揚了小狄翻譯。
不過,他本人並沒意識到自己的口頭語有多難搞。
“小狄同誌挺好,嗓音洪亮,大家都能聽得清。”王副局長挑剔道,“之前有個小夥子來給我們局裏當翻譯,說話輕聲細語的,我耳朵不太靈,經常聽不清!”
狄思科今天的音量確實要比往常大一些。
但他並不知道王副局長聽力不好,隻是發現對方嗓門兒有點大,他便不自覺跟著放大了自己的音量。
這也算是歪打正著吧?
對於今天的工作,狄思科自我感覺良好,所以當他回到單位,見到突然跑來跟他借錢的葛磊時,態度也還算親切。
“你每個月的工資不是挺高嗎?怎麽還到了需要舉債過日子的地步?”
“你是不知道我現在過得有多憋屈,”葛磊口中訴著苦,麵上卻沒多焦急,“咱們畢業分配以後,同學之間還要相互走動嘛,這兩個月,有好幾個同學跑來參觀我的宿舍。那人家來找我了,我肯定得請客呀,經常迎來送往的,那點工資怎麽夠用?”
“你怎麽不邀請我去你宿舍參觀呢?”狄思科刁鑽地挑理,“我也沒去過你宿舍呢,也沒吃過你請的席麵!”
“你先借我點錢吧,等我把這個月的日子混過去了,下個月再請你去參觀。”葛磊勾勾手指說,“你這個大明星肯定有錢,先借我一點救救急。”
狄思科把錢包遞給他,讓他自己拿錢,又懷疑地嘟噥:“你請客吃飯,竟然能吃掉幾百塊?”
“最近我剛在單位談了一個對象,跟人家一起出去,不得經常花錢嘛。”葛磊拿了五十塊,將錢包還回去說,“而且咱們的校友會又要搞聚餐,我還得給聚餐交份子錢。對了,下個月的校友會你去不去啊?要是能去,記得把對象帶上。”
“到時候再說吧,我那個對象比我還忙呢!”
*
狄思科沒說謊,於童確實是個大忙人。
她狂砸大把鈔票,在日報和晚報的廣告版上狂轟亂炸一個月後,多數訂報的市民都已經熟知那兩個音樂排行榜了。
截止到目前,方菲已經有四首新歌,先後進入了流行音樂排行榜的榜單。
當前正在榜單上的那首歌,雖然仍被狄思科的英文歌壓製著,隻能屈居第二。但她在錄音帶銷量排行榜的名次已經躍居首位了。
晚報的榜單有水分,日報上的銷量成績卻是實打實的。
這個數據從中唱公司獲得。
統計的是錄音帶從工廠的出貨量,而不是終端銷量。
數據會比真正的銷量偏高一些,但也不會太離譜。
經過一個多月的密集宣傳後,方菲在北京的名氣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馬路邊的很多音像門市部都會播放方菲的錄音帶。
除了在交通樞紐的轟炸式循環播放,是由於童花錢買的,其他音像門市部的播放都是自發行為。
這讓於童心裏安定了不少。
宣傳造勢的同時,她還得兼顧其他工作。
演唱會的批文辦下來以後,於童就開始在市內尋找合適的演出場地。
按照她跟Linda的商議,每張票價定在15-25元。
根據位置的不同,票價會有一定差異。
所以,以均價20元計算,若想讓六十萬回本兒,至少要賣出三萬張門票。
也就是說,場館內要能安排一萬個以上的座位。
這就將大部分文藝場館排除在外了。
她隻能將眼光放在體育場上。
實地考察過環境以後,她將範圍圈定在更適合舉辦演唱會的工體和首都體育館。
但工體是八萬人體育場,即便將三場演唱會合辦成一場,也未必會有八萬人來觀看方菲的演唱會。
若是半個體育場都空****的,不但浪費錢,而且方菲的麵子上也不好看。
所以,於童將目標定在了擁有一萬八千個座位的首都體育場。
一萬八,這個數字進可攻退可守。
上限就是賣五萬四千張門票。
方菲的團隊若想獅子大開口,賣個十萬八萬張門票,客觀條件就不允許。
演出場地有了,方菲又成了很多歌迷心中的新晉偶像。
於童就開始捉摸著如何賣門票了。
她之前在歌舞團當外聯主任,在首都文藝界也算小有名氣。
不少熟人都聽說了,她從歌舞團出走,就是為了幫一個在內地名氣不顯的歌手舉辦演唱會。
而最近幾個月方菲的名字頻頻見諸報端,明眼人一看就是她的手筆。
隻不過,方菲的名聲雖然打響了,多數人仍是不看好她的門票銷量。
要知道,歌舞團那種文藝團體的全年票房也才三五萬,一場演唱會怎麽能賣出幾萬張門票呢?
大家都等著看於童要如何把這幾萬張票賣出去。
包括得知她擅自從單位離職後,已經一個月不搭理她的白主任。
“童童,你打算怎麽賣票啊?”於爺爺得了老伴的暗示後,拉著孫女小聲問,“要不我幫你找找人?”
於童好笑地問:“您能找誰買票啊?再說,我的門票不愁賣,您別擔心了!”
於爺爺為那幾萬張門票上火,卻還在勸:“你可別著急上火啊,不就是門票嘛,咱一點一點賣總能賣完的!”
於童挺聽話,確實打算一點一點賣票。
如今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她得先找個合適的時機,公布方菲的演唱會消息。
於是,當方菲的名字分別出現在兩個榜單首位的那天,市內最有影響力的八份報紙上同時在最顯眼的廣告位刊登了一則消息——
【港島之星,甜歌皇後,新晉偶像方菲女士,將於十月一日和七日,在北京舉辦兩場演唱會。與首都人民共同歡度國慶,喜迎中秋。祝願雙節家國歡,樂享盛世大團圓!】
消息一經刊登,很多方菲的歌迷都在打聽演唱會的情況。
具體在哪裏舉辦啊?
在哪裏購買門票?
門票售價幾何?
大家相互詢問著,但是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連狄思科這個被看做半個業內人士的大明星,都被同事拉著打聽了。
“小狄,你知道方菲那個演唱會在哪裏舉辦嗎?怎麽買票?”
狄思科知道在哪舉辦,也知道如何買票,但於童不讓他劇透啊。
隻好搖頭說了句廢話:“既然是演唱會,肯定要賣票的,咱們再等等報紙上的消息吧。”
演唱會消息公布的三天後,報紙上果然有了確切消息。
【方菲的兩場演唱會門票均已售罄。為了回饋廣大歌迷的厚愛,方菲小姐決定於十月四日星期日,另外加唱一場,以滿足廣大歌迷的購票需求。明日上午九點起,在首都體育館售票處公開對外出售。票價在15-25元不等,餘票有限,歌迷朋友欲購從速。】
歌迷們沒想到方菲的演唱會門票竟然如此搶手!
消息才放出來兩天,兩場演唱會的門票居然已經售罄了!
這形勢也太嚴峻啦!
所以,在報紙上看到購票消息的歌迷們,次日一早就紛紛到首體售票處排起了長隊。
九點鍾開始,但是十二點的時候,售票窗口裏便豎起了“方菲演唱會門票已售罄”的牌子。
仍有十幾個排隊的歌迷沒能買到門票。
大家圍在售票處窗口唉聲歎氣。
這一上午算是白等啦!
杜金金賊頭賊腦地拿著一遝門票,走向那群沒買到門票的歌迷。
“我這裏還有幾張票,你們要不要?”
“多少錢啊?”有小姑娘問。
“跟窗口票價一樣。”
“是真票嗎?”有人警惕地說,“火車站那邊的黃牛都開始賣假票了。”
“我這是單位贈票,我家人過節期間都得加班,沒時間看演唱會,這才把票拿出來賣的。”杜金金一臉老實地說,“大家賺錢都不容易,能原價賣出去我就知足了。”
她帶著幾人去售票窗口,經售票員檢驗是真票後,以票麵價格將門票賣出去十七張。
收好了錢就捂著口袋往後麵的辦公室跑。
“童姐,那些歌迷都走了。”她歎著氣說,“既然還有票,咱就正常賣給人家嘛,何苦要讓我偷偷摸摸地扮演黃牛!”
“那當然不一樣了。”於童翻看著麵前的賬本說,“三小時售出一萬張門票,和三天稀稀拉拉賣出一萬張門票的效果能一樣嗎?”
杜金金蹲在地上犯愁:“咱們已經對外宣布門票售罄了,那剩下的四萬多張門票怎麽辦啊?”
要想回本兒,至少還得賣出兩萬張才行呢。
通過售票窗口現場賣票的路子被堵死了。
方菲已經被他們塑造成了大腕兒,不可能重新開放售票窗口,做自打嘴巴的事。
那剩下的幾萬張門票要賣給誰啊?
杜金金隻覺得童姐在玩兒火,還不如老老實實在窗口賣票。
瞧今天這搶購的架勢,直到國慶節,怎麽著也能賣出三萬張門票保個本兒了。
於童不聽她的念叨,繼續核對賬目。
她要是真像杜金金說的那樣,按部就班地在窗口賣票。
那麽,這單生意就純屬是替方菲打工了。
她在報紙廣播電視台買下的廣告位,都是最高價的。
廣告費、場地費、人工費,六十萬已經花去了大半,最終能落在她手裏的隻有五六萬。
她費勁巴拉地折騰幾個月,可不是隻為了賺五六萬的。
剩下的幾萬張門票,即便能賣出去,她也不能輕易出手。
她還指望那些門票賺錢呢!
然而,她心裏有成算了,身邊人卻無法與她心電感應,一個個在私下裏急得團團轉。
老狄家人也跟著焦急。
二哥和四哥幫於童聯係過經銷商,彼此也算有點交情了。
這兩個月一直關注著方菲演唱會的進展。
聽說她其實還有好幾萬張門票沒賣出去,不由跟著懸心,每天回家都要向老五打聽一下情況。
郭美鳳被他們念叨的煩了,吐槽道:“人家吃飯的不急,你們這些舔盤子的倒是急上了。小於既然能幹這個工作,肯定是有辦法的。”
狄思科表麵挺穩,但是心裏也有點擔心,怕她玩得太大玩兒脫了。
所以,這天下班去公司找她的時候,便跟她商量:“我最近要參加一個校友會,要不你跟我一塊兒去吧?”
“之前怎麽從沒聽你提過校友會?”
“我以前去過幾次,但是實在融不進那個環境,已經好長時間沒去了。”
於童無語道:“既然融不進去,幹嘛偏要往裏擠?這不是自個兒找罪受麽。”
“我那些校友裏有不少人已經在單位當上小領導了,沒準兒能說服他們把方菲演唱會門票當成過節福利發給員工。”
還不是為了幫你賣票!
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於童遲疑著問:“你們學校的校友會,帶我這個外人去合適嗎?”
“怎麽不合適呢!那可太合適了!”狄思科趕緊獻寶似的說,“我們這個校友會跟其他校友會不一樣,大家都是帶著家屬去的,類似於家庭聚餐。我之前沒有媳婦,自己去怪別扭的。這回好啦,我也把媳婦帶去了,肯定能成功融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