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狄思科和老黃都把於童的突發奇想當成了玩笑。

當下的大多數歌手都是單打獨鬥的, 就算要弄什麽組合,也得是夫妻檔或兄妹檔,標配都是一男一女。

像他倆這樣, 外形什麽的就不說了, 光是性別這一塊兒就不過關呐!

誰想看兩個大男人的組合啊!

可是, 這個話題的發起者於大隊長,在幾經思考後, 卻認為自己的想法非常妙。

並且很快就付諸了行動, 與兩位當事人分別談話,各個擊破。

老黃被她找上門時,表情十分不屑,隻覺於童身上有領導的通病,被狄二狗的幾記馬屁拍懵了。

他剛完成演出, 走進休息室就開了兩瓶汽水。

於童以為會有自己的一瓶,結果這胖子一口氣幹了一瓶後,又噸噸噸把另一瓶也幹了。

老黃打個嗝兒,舒服地癱進沙發說:“於童啊, 不是我跟你唱反調, 但你自己細品一下你這提議,對我來說能有什麽好處?”

“我提議讓你倆組合, 還不是為了你!”

“嘖,說你偏心你還不承認!”老黃直白道,“憑良心說,我在歌舞團唱了近十年,又是在正經音樂學院進修過的, 論演唱實力,我得比小狄高上不隻一籌吧?”

“嗯, 你比咱們團大多數人都高上一籌。”於童承認。

“之前在團裏演出的時間就不算了,我轉來咱們服務公司,也有一年了吧?但小狄呢?來了有仨月嗎?如今不但演出費跟我看齊了,你還接連給他洽談了好幾個廣告。”老黃氣呼呼地說,“要不是你倆長得不像,我都要懷疑你倆是同母異父的親姐弟了!”

“……”於童指指他桌麵上的兩個空汽水瓶,“你看看你的肚子,再看看小狄的肚子!有化肥和麵粉廣告,你想拍嗎?”

老黃見她又開始攻擊自己的身材,氣憤道:“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你這是讓我扶貧呢!”

“你既然已經轉來服務公司了,就是為了賺錢的!狄二狗能幫你賺錢,你為什麽不同意?”

“他報價跟我差不多,能幫我賺什麽錢?”

“你倆報價差不多,但人家現在可比你紅多了!”於童決定讓他清醒一下,“你有實力沒錯,但觀眾有時就是很膚淺的,他們就是看臉的!小狄外形條件好,又已經小有名氣了,跟他捆綁以後,你幾乎就沒有短板了!你倆完全可以互補嘛!”

以老黃的實力,其實早就應該出錄音帶了。

但是她之前聯係的幾家音像出版社,態度都比較曖昧。

新人歌手的專輯帶封麵上,一般都得印上歌手的硬照。

老黃長得不難看,但是與市麵上那些明星還有很大差距。

他又沒什麽名氣,這種情況下,誰會冒險給他出錄音帶?

讓小狄跟他合作,借用小狄的優越外形吸引聽眾,再加上老黃的演唱實力。

肯定有出版社能看到他們的價值。

“你有才華,卻缺少讓觀眾欣賞你才華的契機!小狄是個很好的突破口!”於童鼓動道,“等你才華被大眾認可的時候,誰還管你高矮胖瘦啊?出版社都追著請你出專輯!”

老黃:“……”

夢做得挺遠。

於童故作遺憾道:“你要是還不樂意,我就不勉強了。小狄唱得不比你差,就是剛入行缺少業界對他的認可,大不了就讓他去參加些比賽,再請團裏的老前輩們幫他背背書。給他出錄音帶,可比給你出容易多了。”

說著說著,原本的假遺憾就變成真遺憾了。

她的眼光真是沒得說,狄二狗躥紅的速度,比當初的秦勉還快。

但是,他怎麽就是大學生呢?

於童暗忖,再看看吧,要是能勸動狄二狗轉行,她給學校出一筆培養費也不是不行。

“你先去問問小狄吧,等他同意了,你再來跟我談!”老黃被她勸得也有些動心了。

其實他對狄二狗的實力還是很認可的,這小子能突然走紅,除了有人捧,最重要的還是他確實有些個人魅力。

至少在討人喜歡這方麵,就比同樣是被於童捧紅的秦勉強多了。

拋開工作不談,老黃在私底下還是樂意跟他當朋友的。

於童見他終於鬆了口,乘勝追擊道:“小狄對你的專業能力相當佩服,一聽說能跟你合作,當天就點頭同意了。隻不過,我得先征求你的意見,等你答應了,才好跟他談。”

“你不會是假傳聖旨吧?小狄會那麽快答應?”老黃懷疑。

“跟其他人合作得考慮一下,跟你合作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老黃的自戀型人格再次作祟,虛榮心得到滿足後,很輕易就被了解他的於童拿捏了。

“那行吧,我基本上同意合作,你去跟小狄談吧。”

小狄自打開學以後,白天都呆在學校,於童若想談話隻能去歌舞廳和茶座找人。

上次為今夜歌舞廳的停電事故解圍以後,經理就邀請狄思科和老黃在這邊駐唱了。

他們的門票價格幾乎是全市最貴的,許多人奔著這個噱頭來見世麵。

人多也就意味著麻煩不斷,像狄思科和老黃這樣唱得好又能穩住場子的歌手,正是他們急需的。

狄思科每周五六日來,其餘時間歸老黃。

同樣是演出結束後,狄思科見到於童後,就將人領去了吧台。

“天兒熱,你喝點吧。”狄思科讓服務員開了一瓶冰鎮果茶,直接推到了於童跟前。

“你不喝啊?”

“你不是不讓我吃帶色素的東西嗎?”

狄思科之前對自己的牙齒並不上心,牙好是天生的,靠的是遺傳的力量。

但是自打意識到牙齒也能賺錢後,他就開始注意保護了。

像這種紅彤彤的山楂飲料,基本不碰。

當然,歌舞廳裏物價太高也是一個原因。

一瓶飲料而已,要是放在平時,於童並不會有什麽感慨。

可是,她前不久剛旁觀了黃胖子一個人幹掉兩瓶汽水的經過,再看看將唯一一瓶飲料推給她的狄二狗。

這對比可不要太慘烈!

領導也是人啊,是人就有自己的偏好。

她真想讓黃胖子過來看看,即便她偏心眼兒,那也是有充分理由的!

於童握著玻璃瓶,言歸正傳問:“老黃挺想跟你組個組合的,你這邊有什麽想法?”

“他想跟我組合?”狄思科嗤笑,“是你想讓我倆組合吧?”

老黃的眼睛都快長到頭頂去了,怎麽會主動放下身段跟他合作?

於童笑問:“你倆加在一起就是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他為什麽不想?”

“我倆加在一起絕對不可能大於二。”狄思科給她擺事實講道理,“你看啊,我跟他的出場費都是四十。要是分開唱的話,歌舞廳付八十塊,可以得到一小時的演出時長。捆綁到一起的話,人家花同樣的錢,卻隻能得到半個小時。就算我樂意,歌廳經理也不能樂意吧?”

“再說,無論分開唱還是捆綁唱,到手的演出費都一樣,我們何苦折騰這一遭啊!”

練習合唱也是需要時間的,而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於童一臉嫌棄地望著他,“目光短淺”四個字已經被她無聲傳達了。

“你不能總盯著眼前這點蠅頭小利啊!眼光要放長遠,跟老黃合作,不是為了讓你們來歌廳走穴,而是想把你倆捆綁在一起出錄音帶!”

於童心知這小子是掉錢眼兒裏的,於是投其所好說:“我前幾天剛打聽過出版市場的行情,有個還算小有名氣的女歌手,錄一盤磁帶,到手就是六千塊!這不比你走穴演出的賺錢效率高?”

狄思科挺想賺這份錢,但是,按照他的計劃,湊夠了錢他就得回去上學了。

昨天學校裏已經公示了優秀畢業生的候選名單,無論能否順利選上,他都得安心讀書,讓畢業分配有個好去處。

如果於童能單獨給他出錄音帶,那他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可是,通過組合的形式出了錄音帶以後,他要是突然說不幹了,讓老黃怎麽辦?

黃哥嘴毒,但人還挺不錯,他不能坑了人家。

於童像是有了讀心術,不等他找理由,便輕鬆說道:“讓你們組合到一起隻是權宜之計,你倆的演唱風格完全不同,硬要湊到一起也未必走得長遠。這個組合隻是暫時的,等你們的錄音帶問世,真的出名了,到時候再分開來,各自發展就好了。”

不等他接話,於童又露出“你可真是占了大便宜”的表情。

“老黃在好幾個官方組織的歌唱比賽上拿過獎,咱們團裏好多演員都等著跟他捆綁呢!要不是他太胖了,外形不過關。這麽好的事也輪不到你頭上!”

“你現在就是資曆太淺了,獎項經曆一片空白,你們組成組合以後,他的獎項就約等於是你的,錄音帶封麵上做歌手背景介紹時,也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於童已經可以想象了,狄二狗的臉,加上老黃的獎項加持,他倆本身的演唱水平又過關。

這種組合肯定能一炮而紅!

既然不用長期捆綁,狄思科也就沒有太多顧慮了,但還是疑惑問:“我倆都是男的,這種組合,真有人買賬啊?”

“你不是看過很多港台歌星的演出麽?怎麽還這麽土?”於童睨他一眼說,“別說隻有兩個男的了,人家港台那邊一個樂隊裏七八個成員全是男的,照樣有人喜歡!”

她要是手裏有足夠多的年輕男演員,也想弄個樂隊呢!

總算將兩個強種全擺平了,於童喝幹淨飲料就想回家。

然而,她剛放下飲料瓶,舞池裏就驀然爆發出數百人一起倒計時的哄鬧聲。

“十,九,八,七……”

“他們幹嘛呢?”於童問。

狄思科無奈道:“九點鍾是黑燈舞會,還有幾秒就要關燈了。”

他那天臨時想出來的特色活動,竟然真的被保留下來,成了今夜歌舞廳的保留節目。

這種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少人都是衝著這黑燈舞會來的。

不過,這歌舞廳是國營的,不會讓事情走向低俗。

黑燈十分八分不可能,頂多黑上一分鍾。

有一次狄思科好奇具體時長,還默默在心裏讀了秒,其實隻有五十秒。

可能剛摸黑牽個手,就亮燈了。

“於隊,你往我這邊靠攏,”狄思科提醒,“這歌舞廳裏什麽人都有,你小心點吧。”

他話音剛落,頭頂的燈就徹底黑了下來。

舞台上的樂隊,演奏了一首節奏特別歡快的民樂《步步高》。

沒什麽曖昧氛圍,但是架不住客人們有一個蠢蠢欲動的心。

狄思科適應了黑暗後,摸黑握上於童的手臂,跟她調換了站位。

她長得漂亮,打扮得又時髦,剛才他倆在這邊聊天時,就有不少男的在周圍打轉。

明顯是不懷好意,想要在此時伺機而動的。

果不其然,他剛跟於童換了位置,就感覺自己的右手被人牽了一下。

狄思科絲毫不帶客氣的,反手就狠狠拍了一記。

在那人的手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啪”。

於童聽見了動靜,笑道:“你別給人打壞了,回頭人家找我報仇!”

狄思科尚未回話,又感覺有什麽人搭上了他的肩膀。

“於隊,你搭我肩膀了?”

“沒有。”

狄思科從褲兜裏掏出早就預備好的手電筒,衝旁邊照了照。

照到一張年輕男人的臉。

“哥們,你再摟著我,我可就去對麵派出所報警了啊!”狄思科將手電筒的光直直打到他臉上。

“哎呦我操,”那男人將手臂擋在麵前,“你tm有病吧,來歌舞廳帶什麽手電筒!”

“我要是不帶手電筒,不就被你占便宜了嘛!”

“誰想占你便宜啊!”

“占女同誌便宜也不行!”

“又不是你媳婦,你管得著嘛你!”

“這可比我媳婦還重要呢!”狄思科跟人吵架也不忘拍馬屁,“這是我領導!行了你,就一分鍾時間,別跟我耗著了,趕緊一邊兒玩兒去!”

那男人罵罵咧咧地摸去了別處,狄思科嘟噥著:“回頭我得跟經理提提意見,那天的黑燈舞會是不得已而為之,可不能讓它繼續這麽發展下去,小心被派出所找上門!”

他嘟噥夠了,又跟身旁的於童征詢意見:“領導,這地方有點亂,要不咱起駕吧?”

“嗯,走著。”於童接過他的手電筒,轉身走在前麵,“你跟緊點啊,當心又被人占了便宜!”

狄思科:“……”

*

狄思科跟老黃要組成組合的事,就這樣草率地定了下來。

除了兩個當事人和於童,沒人知道他們悄悄地弄了個組合。

至於這組合具體叫什麽名字,演唱什麽風格的歌曲,什麽時候正式成團,還要等於童通知。

她若是能順利聯係到音響出版社,他們會立馬成團。

反之,則沒有成團的必要了。

狄思科已經做好了出錄音帶,賺大錢的準備,卻遲遲沒有得到於童的召喚,反倒先被係主任喊去了。

與他一起到場的,還有同係的袁媛和杜斌。

“博學樓公告欄那邊張貼的公示名單,你們都看到了吧?”

三人一起點頭。

“公示期半個月,你們三個這段時間注意點自己的言行,一定要謹言慎行。跟同學友好相處,有什麽衝突矛盾,以安撫為主,按耐住自己的脾氣。”

作為一個大學教授,讓甄主任說出這番交代小學生的話,也是夠為難她的。

狄思科問:“主任,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杜斌是學生會主席,消息網四通八達,聞言便說:“國際經管係那邊有個候選人在食堂跟人打架,被人舉報到學校,要求取消他的評選資格。”

“這種時候跟人打架?”狄思科詫異問。

那名學生被取消了資格,對順位替補來說,無異於天上掉餡餅了。

學校並不會因為有人被刷掉,就浪費一個評選名額,多數時候都會把順位替補的那個提上來。

所以,每到畢業季,評獎季,一旦有學生被取消了評獎資格,大家就會將懷疑的目光投向既得利益的順位替補。

甄主任不耐地蹙眉說:“那男生被人撬了牆角,一衝動就跟人動了手!我早就對學校建議過,禁止大學生搞對象,負不起責任不說,還容易衝動!大好的機會,就被他這兩拳打沒了!”

狄思科和袁媛的臉上都沒什麽表情,他倆都是光棍兒,從不早戀。

但是杜斌的閱曆可就豐富多了,上到師姐,下到師妹,人家都談過。

甄主任倒也不是針對誰,就是給他們提個醒,要是有什麽感情糾紛,一定要處理好,千萬別在這時候鬧事。

“還有個事,你們三個注意一下,公示期過後,經貿部會從你們這批人裏挑選實習生。咱們跟其他專業不一樣,不但有麵試,還會在麵試的時候增加外語口試。你們最近突擊一下口語,多去跟葉琳娜老師交流,有二外三外優勢的,最好也能展示出來。”

甄主任很有指向性地望向杜斌。

實習生從優秀畢業生裏挑選,但是優秀畢業生卻未必是專業成績最好的那個。

杜斌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他的專業成績充其量隻能排進前十,但他當著校學生會主席,社會實踐經曆非常豐富。

憑借這些活動經曆,讓他順利拿到了一張入場券。

甄主任對這類學生沒有偏見,反而還很欣賞。

但是,他們這個專業的學生去部裏工作,八成是要被放在翻譯室的。

要是專業能力不過硬,即便僥幸進去了,也會過得非常辛苦。

杜斌淡定笑道:“主任您放心,我這幾天突擊訓練一下,保證不給學校丟臉!”

叮囑完杜斌,甄主任又轉向袁媛。

“你平時多跟他們兩個交流交流,別太內向了!麵試的時候別緊張,隻要談吐得體,不卑不亢,以你的水平,去哪個單位都沒問題!”

袁媛的腳指頭在涼鞋裏動了動,靦腆地點點頭。

她是從農村考出來的,又從小沉默寡言,家裏八個孩子,她排老四,要不是突然考上了大學,她在家裏就像個隱形人。

農村孩子沒學過外語,都是進了大學從頭學的。為了能趕上同學,她就始終縮在學校這一畝三分地裏苦讀,來了首都三年,愣是連故宮長城都沒去過。

她的刻苦程度,是在全校都出名的,否則也不會隻憑學習成績就能參與優秀畢業生的評選。

要知道,連狄思科這種被甄主任親自蓋章有天賦的選手,還有參加曲藝社團的五分加分呢。

在甄主任看來,這三個學生裏,最讓她放心的就是狄思科。

雖然小毛病很多,但是應該出不了什麽大褶子。

然而,這話剛說了沒一個禮拜,學生處那邊就給她打了電話。

讓她帶著狄思科過去一趟。

有人寫了他的匿名舉報信,不但投給了學生處,連校長那邊也收到了一份一模一樣的。

狄思科接到通知的時候,並沒有甄主任想象中的慌張。

他隻覺得該來的終於來了,第二隻靴子總算掉了下來。

再次進入學生處,這裏比暑假時熱鬧多了,學生多老師也多,大家望向這個被舉報者時,眼裏都帶著打量和同情。

這種事一旦被證實,影響的可不隻是一個優秀畢業生的評選。

有個老師走出來,將他們帶進了一間空置的辦公室。

然後把那封匿名信交給了甄主任。

內容不多,甄主任一目十行地看完就轉給了當事人。

狄思科接過信件,逐字逐句地讀下來,連標點符號和落款的日期都沒放過。

日期是今天的。

也就是說,學生處剛收到舉報信不久,就反應極其迅速地將他喊了過來,要對此事進行處理。

這封信總共也就三五百字,隻是跟學校透露,候選人狄思科的親哥哥,已於前日因走私罪,被公安緝拿歸案了。

請學校嚴格審核該名學生的評選資格雲雲。

信裏連他哥哥叫什麽名字,年紀多大,如今被關押在哪裏,都寫得一清二楚。

“狄同學,你先不要著急,”中年男老師語氣和緩道,“學校收到舉報信以後,第一時間找你核實,也是對你的保護。剛才外麵人多,我沒說,其實今天早上已經有人將大字報貼在一食堂門口了,不少人瞧見了,影響很惡劣。後來還是被食堂的錢師傅發現後,撕下來送到咱們學生處了。”

狄思科暗道,回頭得給老錢買包好煙,看來以前幫他切的那些菜不白切。

他在心裏默默計算了一下,距離公示期結束隻剩兩天。

難怪人家會火急火燎地寫匿名舉報信呢,再不寫可就來不及了!

他又拿著那封信反複查驗了兩遍,然後吃驚地問:“老師,這信裏說我哥是前天被抓的,公安幹警的辦事效率這麽高啦?兩天就能給人定罪?”

“要是其他罪名,大家的反映也不會這般強烈。”中年男老師說,“咱們學校的學生,畢業以後都是要為國家的外貿事業貢獻力量的。自己從事外貿工作,卻跟走私扯上了關係,瓜田李下的,哪個單位能放心接收?”

男老師望向一旁的甄主任,“您說是吧,甄主任?”

甄主任頷首,“走私罪的影響確實惡劣,但是老許,我這個學生的家庭成分比較簡單,家裏父母兄弟都是老實人,就算要給人定罪,也得等到公安那邊有了結果再說吧?人家公安還沒調查清楚呢,咱們先自亂陣腳,搞起了內部審問。傳出去簡直能笑掉人大牙!”

“再說,這信上舉報的是他哥哥,他又沒有參與,你問他有什麽用?”甄主任條理清晰地說,“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盤問學生,還不如給公安打電話核實一下,是否真的有這碼事。別是什麽人搞出來的惡作劇吧?”

狄思科附和道:“老師,我家四個哥哥最近幾個月都留在北京,想要走私也得有作案時間吧?您要是不嫌麻煩,可以跟我回家一趟,咱們當麵對質清楚,比胡亂猜測強。”

男老師遲疑片刻後,點頭說:“那行,我再帶上兩人做個見證。不要讓這件事繼續發酵了,盡快還你一個公道。”

狄思科帶著學生處的兩個工作人員,回到太平裏胡同。

他沒怎麽聲張,進屋將留在家裏複習功課的小六喊了出來。

“小六,二哥在家嗎?”

“沒有,二哥前天去勁鬆那邊進貨去了,說是這兩天在那邊跟林雙順一起住。”狄思慧瞅瞅他身後的幾人問,“五哥,出什麽事了?”

“沒事,你學習去吧!”

狄思科回眸衝幾人抱歉地笑笑,一派輕鬆地說:“老師,我二哥不在家,看來咱們還真得去派出所問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