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向來身強體健的狄思科會突然病倒, 是有跡可循的。

他這兩天接連淋雨,身體疲憊又來回奔波,再好的身體也扛不住這般折騰。

而且他隻是二十歲的年輕人, 普普通通的肉體凡胎, 看完那本《粉紅大亨》以後, 他的所有行為看似與往常無異,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恐懼的。

長久以來被他刻意壓抑的負麵情緒在此時趁虛而入, 驟然爆發, 讓病勢來得又急又猛。

他發燒的時候昏昏沉沉,隱約感覺自己被人扶起來喂了粥,吃了藥。

半夢半醒間還看到有人影在自己房間裏走動。

所以,當他反反複複高燒了兩天,終於清醒以後, 見到房間裏的老黃和杜金金時,便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被他們照顧了。

“黃哥,金姐,謝謝你們啦!”狄思科啞著嗓子跟二人道謝。

老黃把他扶起來, 遞了杯熱水過去, 沒好氣地問:“謝我幹嘛?”

以為他還在為沒能拍廣告內頁的事鬧情緒,狄思科笑道:“謝你照顧我唄!”

“要不是於童讓我過來, 我才不想照顧你呢!”老黃輕哼。

狄思科身上軟綿綿的,靠著床頭給杜金金使眼色,這胖子又咋了?

做了好事還別別扭扭的。

“別理他,”杜金金將感冒藥塞給狄思科,“因為你給陳玉嬌出了頭, 這人抽風呢。”

“我啥時候給陳玉嬌出頭了?”狄思科燒了兩天,腦瓜沒有平時靈光。

隔了半晌才想起來在招待會上發生的事。

他把藥片吞下去, 咂咂嘴問:“黃哥,你瞧上人家陳玉嬌啦?”

他就說嘛,這胖子之前那麽抗拒穿緊身褲跳健美操,怎麽會因為三首英文歌就輕易答應陪他一起丟人呢!

原來是去盯梢的。

老黃不承認也不否認,杜金金卻說:“他瞧上了沒用,得人家陳玉嬌也瞧上他才行!”

歌舞團女演員的眼光都挺高的。

她們見過大場麵,日常開銷又大,用的化妝品,穿的時裝,動輒就是幾十上百的進口貨。

尤其像陳玉嬌這樣,既漂亮又會賺錢的,眼光基本不會停留在同單位的男演員身上。

狄思科管不了人家感情上的事,忍著嗓子痛盡量簡潔地說:“要說出頭,我那是替咱們於隊出頭,跟陳玉嬌可沒關係!黃哥你別誤會啊!”

老黃麵色稍霽,卻並不跟人談論陳玉嬌,瞥他一眼說:“算你有良心,咱於隊沒白疼你!”

狄思科大窘。

“你那是什麽表情?”老黃在他腦門上試了試溫度,“要不是於童幫你,你早燒死過去了!為了晚上方便照顧你,還把我弄來跟你一起住。我這可是冒著被你傳染的風險,來伺候你的!”

杜金金也接茬說:“童姐這兩天好像心情不太好,估計就是被你淋雨感冒給鬧的,她要是批評你,你可千萬別頂嘴啊!童姐最心軟了,你跟她撒個嬌,保管什麽事都沒有!”

狄思科囧囧地躺回**,高度懷疑自己的耳朵被燒壞了。

你們自己聽聽自己說了啥,這像話嗎?

他病後體虛,囧著囧著就把自己囧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已是傍晚。

夕陽被厚重的雲層遮擋,幾束光線穿透雲隙,形成難得一見的“耶穌光”。

狄思科賴在**,半闔著眼欣賞了許久。

“醒了?”於童的聲音打破房間裏的靜謐,“粥還是熱的,先起來吃飯。”

狄思科在房間裏快速了一眼,不見老黃和杜金金的蹤影,估計是去吃晚飯了。

這次醒來,他身上輕快了不少,從**爬起來說:“於隊,聽說你對我有救命之恩,辛苦你啦!”

“知道就好!等你身體恢複以後,看你表現吧!”

於童並沒有做好事不留名的意思,她這兩天既要跟著演出隊伍跑,又要分心關照狄二狗,確實被累得不輕。

這狄二狗要是不給她賺個十萬八萬回來,她可真是虧死了!

她把白米粥從保溫桶裏倒出來,看他脖子上還有汗,便想伸手去試一下他額頭的溫度。

不料,狄二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狗子似的,身體向後一仰,又重新坐回了**。

“我試試溫度,你躲什麽躲?”

狄思科繼續後仰,跟她拉開距離說:“那什麽,我沒洗澡,身上不好聞。”

他燒了兩天,又捂著棉被出了好幾身大汗,自己都有點受不了這味兒。

他家郭美鳳愛幹淨,床單被罩外衣內衣都洗得勤。

家裏的兄弟幾個也被強製要求講衛生。

畢竟五個大男人住一屋,要是不愛幹淨,那屋裏根本就沒法呆,全是汗臭跟腳臭味。

這會兒他身上餿得跟豆汁兒似的,而人家於童身上香噴噴的,一抬手自帶香風。

兩廂一對比,讓他有點尷尬。

他接過白粥灌了兩口,又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聽杜金金說,你這兩天心情不好?出什麽事了?”

他並不覺得跟自己淋雨發燒有關,很有可能是因為被傷了眼睛的傅四海。

於童靠進單人沙發裏,抱臂問:“你發燒時發生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狄思科仔細回想了一下,他都燒糊塗了,應該惹不到人家吧?

於是,老實地搖搖頭。

於童盯著他打量好半晌,快要將人看毛時,才幽幽地說:“你前天親了我……”

的頭發。

“咳咳咳——”狄思科被米粒嗆了氣管,發出驚天動地的嗆咳聲。

一碗粥被他弄撒了一半。

不知是被嗆的,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血液從臉蛋衝到耳朵,又從耳朵蔓延到脖頸,要是找來扇子衝他扇一扇,興許還能扇出些白煙來。

“不,不能吧?”狄思科被這神展開弄不會了,難得結巴地說,“於童,咱得實話實說,不帶騙人的啊!”

“我為什麽要騙你?騙你對我有什麽好處?”於童仰起下巴,嫌棄道,“你不是問我為什麽心情不好嗎,就是因為這個。”

被嫌棄的狄思科有點傷自尊了。

“我可從來沒親過人,那會兒我人都糊塗了,根本就沒印象!”

兩人相對而坐,於童將對麵的表情盡收眼底。

見他竟然連胸膛都是紅的,不由在心裏嘖嘖了兩聲。

“那我問你,思佳是怎麽回事?”

“什麽思佳?”

“你說呢?”於童狀似氣憤地一拍沙發扶手,“你抱著我喊思佳的名字,你說什麽思佳?”

褶子了!

狄思科隻覺得眼前的大坑真是一個連一個,他可能跳不出去了。

親了人家,還喊錯了名字,這得罪加一等吧?

“你別誤會啊!”狄思科人已經麻了,“思家是我家貓!”

“誰家會給貓取個人名兒?”

“真是我家貓!”狄思科僵著臉解釋,“原來的名字更像人名,叫狄愛國,隨著我大哥取的名。但是這貓老愛往外跑,經常一兩個星期都不回家,我媽說是名字取得不好。就給它改名叫狄思家了,讓它記著回家。”

聽了這個奇葩解釋,於童有點想笑,又憋住了。

房間裏陷入詭異的安靜。

隔了不到一分鍾,於童起身將保溫桶裏剩下的一半白粥倒給他。

“先吃飯吧。”

狄思科覺得自己生了一場病以後,腦容量可能不太夠用。

確實需要補充點能量。

一邊沒滋沒味地喝著粥,一邊回顧事情的整個經過,他放下飯碗,懷疑地問:“我真親你了?”

“你說呢?”

“那我親你哪兒了?”

“親哪兒了你自己沒數啊?”

狄思科嘟噥道:“您可真是把反問這招玩兒得爐火純青了。就您這段位,去派出所審個嫌犯也盡夠了。”

於童被他說得又有點想笑。

“親就親了吧,”狄思科也不想浪費剩餘不多的腦細胞了,“雖然我沒什麽印象,但您好歹是全團第一大美人,人美心善能力強,親了您我不吃虧。您要是想讓我負責,那就更好了,誰娶了您,那可真是祖宗顯靈,祖墳冒青煙了!”

於童被他奉承得挺舒坦,見他生著病還被嚇得不輕,終於良心發現決定放他一馬。

“行了,這美事兒輪不到你,你還是躺下養病吧。”

狄思科放下飯碗,漱了漱口就依言躺上了床。

“我真沒親你吧?你剛才忽悠我呢吧?”他枕著胳膊問。

“嗯。”

“嘖,這不是逗悶子玩兒呢麽!”狄思科換成大字形平躺在**,故作遺憾道,“白高興一場啊!”

於童並不接受糖衣炮彈的腐蝕,輕哼一聲就要起身走人。

她累了一天,也該休息休息了。

狄思科跳下床,客氣地將人送回對麵。

等到房間裏隻剩他一個人了,恢複了些功能的大腦終於開始運轉了。

他們倆應該是沒親到一起的。

不過,於童既然挑起了這個話題,必是他生病的時候,做了什麽唐突人家的舉動,讓人心裏有芥蒂了。

狄思科七拐八繞想了挺多,自我反思一番後,得出一個結論——被涮也是他活該。

*

狄思科年輕,身體底子好,這場病來得快,去得也不慢。

又休息了兩天後,除了還有些咳嗽,身體各項機能基本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自覺康複以後,他又立馬加入了歌舞團的演出隊伍。

隻不過他嗓音還有點沙,唱歌是不成的,隻能混在後勤隊伍裏做些力所能及的保障工作。

演出隊要去不同鄉村巡回演出,連演六天,而且這六天幾乎場場爆滿。

演到最後一場時,桃源縣突然湧來了好幾批記者。

有電視台的也有報社的。

狄思科以為這是歌舞團請來做宣傳的,詢問於童是否要做些準備,讓演出看起來更正規一些。

於童卻蹙眉搖頭說不用。

“咱們團每年都有慰問演出,除了讓團裏的宣傳幹事出過簡報,從沒搞過這麽大的宣傳。那些記者可能是奔著社會愛心人士來的。”

於童所言不錯,這次慰問團的規模是近幾年來最大的,不少企業家參與了進來。

做慈善這種事,有的人論心不論跡,也有人論跡不論心。

有人想趁機擴大影響力,算不上多稀奇。

隻不過,除了安排演出隊的演出,於童還答應過,替傅四海的服裝廠做好慰問工作。

當扶貧辦的工作人員詢問她是否要加入派送物資的隊伍時,她還是欣然應允了。

桃源縣貧困村的數量在全市範圍內都是排得上號的,這裏景色優美,山好水好,但是耕地少,山林多,交通不便又發展不起旅遊業。

半個縣的經濟都被困在了崎嶇的山路上。

貧困村鎮數量龐大,慰問物資卻是有限的,所以經過扶貧辦和慰問團商議後,決定將這批物資發給在冊貧困戶,以及沒有勞動能力的七十五歲以上老人。

於童這些天跑了不少貧困鄉鎮,心裏有不小的觸動,她不是企業老板,並不想在媒體跟前露麵,隻想出於本心做些真正有意義的事情。

所以,她沒選那些方便記者和采訪車進出的村子,反而選了一個最遠的,即便是腿腳最麻利的記者也不想去的觀山村。

每份慰問品裏有十斤大米、十斤白麵、五斤豆油、一斤紅糖,以及包括衛生紙、肥皂、服裝在內的生活用品。

整合下來,每份物資都能裝半麻袋。

去觀山村得穿過一片密林,不能開車隻能徒步,這麽多東西靠她一個人是絕對不成的。

等到慰問演出徹底結束後,於童便在隊裏詢問有誰想跟她一起去慰問貧困戶。

狄思科剛被人家照顧了病號,當然要投桃報李。

當仁不讓地第一個舉起手,並幫室友老黃也報了名。

老黃剛結束演出,已經跟團裏的另幾個男演員約好,要去參觀桃源縣內的一座很有名的古刹。

一點也不想陪他給領導捧臭腳,拍馬屁。

但是陳玉嬌是於童的迷妹,在外演出時一直跟著於童,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老黃聽說後,很痛快地臨陣倒戈,放棄了禪音嫋嫋的古刹,選擇去給領導捧臭腳了。

反正他做這種自打嘴巴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家並不在意。

觀山村有三戶符合條件的貧困戶,其中兩戶是孩子生得太多,越生越窮。

另一戶是中年失獨,此後的幾十年一直沒再生過,如今家裏隻有八十多歲的老兩口。

他們開車找到一片密林,要從這裏的小路穿過去,才能找到觀山村。

新雨初晴,日色斜照,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鬆香味,四個人加上一位縣政府派來的向導,在一片蟬鳴濃蔭裏,走上了泥濘濕滑的小徑。

兩位女同誌空著手在前麵帶路,三個男同誌一人扛著一個麻袋走在後麵。

不過,老黃這胖子心眼兒不少,一邊呼哧帶喘地往前走,一邊找機會跟陳玉嬌搭話。

陳玉嬌長著一副聰明相,卻是個挺單純的姑娘,見他走得吃力,便伸手幫他扶著身後的麻袋,兩人聊著聊著,就落到後麵去了。

狄思科不想當電燈泡,快走幾步趕上了於童。

“你跑那麽快幹什麽?”於童揮手說,“最好一直跟老黃在一起,別給他們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我才不跟他們一起走呢!老黃總掐著嗓子說話惡心巴拉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狄思科將手臂抬起來給對方看,又問,“於隊,你不同意他倆搞對象啊?”

“倒也不是不同意,但是能避免的話,就盡量避免吧。”

兩人從外形來看完全不是一路人,陳玉嬌配老黃,那就是鮮花插進了一坨翔。

但談戀愛又不能隻看外在。

老黃無論是自身還是家庭條件都非常優秀,否則他也不會那麽囂張,在團裏橫著走不說,偶爾還敢跟她大小聲。

作為承包隊長,於童並不看好同隊演員談戀愛,能開花結果還好,一旦中途鬧崩了,兩人之間必有一個會從她手下離開。

到時候風險全轉嫁到她身上,何苦來哉!

於童一邊小聲跟他拆解其中利弊,一邊注意著腳下的路。

然而,哪怕已經十分小心了,她還是被一塊凸起的碎石絆住,冷不防便向前撲去。

狄思科走在她斜後方,發現情況不妙,本能地薅住她的襯衣下擺,將人一把拉了回來。

“於隊,你沒事吧?”

於童後怕地拍拍胸口,心有餘悸地說:“沒事,幸好你反應快,否則我就得摔泥坑裏去了。”

老黃也跑過來說:“還好有你跟在於童身邊,咱於隊沒白疼你,這山路不好走,你就一直跟著她吧。”

別來給我當電燈泡。

狄思科:“……”

可以考慮送老黃一本新華字典,督促他精確用詞了。

於童沒受什麽傷,但一隻運動鞋被絆掉了,腳上的小白襪一不小心就踩進了泥裏。

她脫下髒襪子,蹲下身去係鞋帶,狄思科就順手把襪子接過來,團吧團吧揣進了褲兜裏。

都是從小接受勤儉教育的,誰也不會因為襪子沾了泥就隨手扔了。

洗洗還能穿呢。

有驚無險的一場小插曲過後,大家再不敢掉以輕心,認真看著腳下的路,趕在午飯前,穿過重重密林,來到了觀山村。

縣政府的工作人員找上村幹部,由村幹部先將他們帶去那兩戶兒女眾多的貧困戶,送上慰問品,說些客氣話後,沒怎麽多留,就去了兩位失獨老人那裏。

相比於無處下腳的特困戶家,兩位老人的院子被拾掇得很幹淨。

農具、草垛、廚具都井然有序地排列著。

據說男主人是個老教師,八十多歲了還能幫村裏做些抄抄寫寫的工作,偶爾也去村小學教孩子們認認字。

自打獨子在三十年前的戰場上犧牲後,兩口子就守著這個院子過,他們屬於烈士家屬,政府和村裏人都多有關照。

所以,日子雖不富裕,但也平平淡淡地過下來了。

兩位老人的精神麵貌特別好,見到於童一行人來送慰問品並不推辭,熱情地將人請進屋裏後,老太太就張羅著去院子裏抓大鵝。

要給大夥兒燉大鵝吃。

於童他們是來送慰問品的,怎麽可能吃了人家的大鵝!

但是老兩口一輩子與人為善,他們不算正經的貧困戶,卻收了這麽多米麵油,心裏過意不去,就想招待客人吃頓好的。

幾人在院子裏謙讓著,引得鄰居家的小孩跑出來,偷偷爬上牆頭眺望。

狄思科見於童的鼻尖都急得冒汗了,終於幫著解圍。

“爺爺奶奶,真不是跟您二老客氣!瞧你們把日子過得這麽好,就知道您二位不心疼一隻大鵝。但我們幾個都是歌舞團的演員,除了那個胖子,都得保持身材,真不能吃大鵝!”

胖子老黃:“……”

劉奶奶收回了抓大鵝的手,為難地問:“這都中午了,得招待你們在家吃頓午飯啊。家裏沒什麽好東西,要不我給你們炒幾個雞蛋吧?”

“雞蛋也不用炒,”狄思科笑道,“聽說咱們這盛產白薯,我們在城裏,也就冬天能吃頓烤白薯,夏天根本就吃不著這好東西。我看您灶房那邊堆了幾個白薯,您要是舍得,就勻給我們幾個吧。撕開烤脆的皮,白薯瓤被烤得香甜酥爛,這玩意兒真是百吃不厭!”

劉奶奶捂著缺牙的嘴笑:“我們這白薯多得是,你們隨便吃!走的時候再給你們背一些!”

“那成,我們今天就在您這兒蹭飯了!”狄思科恍然記起還得征求於童意見,便扭頭問,“領導,可以在奶奶家吃飯吧?”

於童頷首,“那就麻煩爺爺奶奶了!”

烤白薯不算難,大家小時候都用家裏的灶膛烤過白薯。

女同誌負責把白薯洗幹淨。

狄思科想著要用人家老兩口的柴火,而且柴火垛那裏已經沒有多少劈好的細柴了。

於是便將後院的大柴拖過來,拾起貼牆放著的斧頭,打算幫老兩口多劈點柴火。

他家住在四合院裏,一直都是煤球和柴火混著燒的,他們兄弟幾個隔三差五就得劈點柈子,所以劈柴對他來說就是閉著眼睛也能完成的活兒。

於童將白薯收拾幹淨了,就坐在門檻上,旁觀他幹活。

不知不覺思緒就又飄到了工作上,《健美十分鍾》那邊似乎有意向從他們這支冠軍隊伍裏挑選一個領操員,男女皆可。

她還沒想好將誰推薦過去,論發展前景的話,陳玉嬌、閆麗君和狄二狗都可以。

但是狄二狗的情況特殊,實在太不穩定了。

她眼睛望著狄二狗的方向,腦海裏卻信馬由韁地想著心事。

陳玉嬌跑過來坐到她身邊,悄悄推推她的手臂說:“童姐,那小狄的病是不是還沒痊愈啊?”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沒見他背著麻袋走那麽遠的路都輕輕鬆鬆嘛!”

“哦,那可能是劈柴太累了!你看他,從臉到脖子都紅了!”陳玉嬌指指他背心下的胸膛,小聲說,“要不還是別讓他幹了,你瞧連胸口都累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