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七脈爭鋒04】

◎對魚闕的審判◎

空氣陷入沉默。

“……自然是晏道長告訴我的呀。”

有些心虛的白珊反應過來,拍拍管不住的嘴,連忙解釋:

“晏道長說,他有一個從小長大的青梅,名字就叫魚闕,所以我對道長一見如故。”

“想不到晏道友說的是真的呀!”

她故作驚喜。

“你和他如此相熟麽?”魚闕問。

“相熟……算不上,但我們是、我們是朋友嘛,有時候聊天會說起這些的,魚道長明白的吧?朋友之間聊天會說起自己過去的事情。”

他怎麽可能跟她說這些,願意在風化及麵前搭理一句就不錯了。

白珊感覺很挫敗。

晏瓊池會和別人分享他們的過去麽?

他不會,他們一同憎恨那段往事。

魚闕看了看月亮,淡淡說句知道了:“早些睡吧,明天還要打起精神應對訓誡堂。”

“好吧,魚道長晚安。”

白珊又補一句,非常真誠:“如果我能順利脫身,我會想辦法救你的。”

“嗯,好。”

魚闕不再理會她,左右再睡不著,於是從**坐起來,盤腿打坐修煉。

*

月光照進白珊的床邊,亮晃晃的,叫人閉眼不是睜眼也不是。

白珊睡不著,點開係統。

她看著係統麵板【道具兌換】一欄,這些天做任務的攢下來的積分不多,她看了商城的貨品,發現這點積分隻夠換一瓶聽話水。

要用麽?

聽話水能夠令路人NPC無條件幫助自己一次,要用在哪裏?

白珊垂眉,很泄氣地翻了個身。

這回又該怎麽辦?

*

九樞塔的事件很快傳回七大仙門。

掌訓長老認為魔洲之人甚是狂妄,居然敢這樣蔑視九樞塔戒律以及仙門的品行,要求對白骷殿弟子服用魔藥一事徹查。

在九樞塔被殺的修士是東皇殿的青岩真君,訓誡堂應東皇殿的請求嚴肅審問出現在雅間內的嫌疑人魚闕。

仙林宮對此並無異議,如果真是仙林宮弟子所為,必須嚴懲不貸。

師姐追螢得知此事後勃然大怒,認為此事和魚闕沒有關係,小師妹什麽品行,她會不清楚?

況且要審她應該由師尊來決定,對於訓誡堂不由分說關押魚闕的行為很是不滿,認定這是欺侮了草台峰的顏麵。

在得到師尊同意後,追螢騎上禦靈,氣勢洶洶奔赴攬仙城九樞塔。

*

訓誡堂內,由七大仙門掌訓長老組成的審判團,正在對魚闕發難。

“堂下仙林宮弟子魚闕,你可知罪?”

昨日他們用聚魂試圖召喚青岩真君的神魂,可是什麽也捕捉不到,可見凶手極其狠毒,連一絲活路也不曾留下。

他們簡單調查過這個名為魚闕的仙林宮弟子,發現此人雖然品行端正,但事發蹊蹺,若是和魔修勾結害死青岩真君也未可知。

“天道在上,青岩真君並非我所殺。”

魚闕被縛惡繩反剪雙手,坐在堂中,非常冷靜,“弟子無罪。”

“那你為何會出現在青岩真君的雅間內?”

“當時弟子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為保證九樞塔的安全,我便循著這股氣息一路尋到了青岩真君門前。”

“好一個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你可能證明?”

東皇殿的長老對魚闕的說辭不滿,拍案道:“我們並未在青岩身上找到什麽異常。”

“青岩真君乃是東皇殿掌殿長老之一,今日莫名其妙死了,你作為嫌疑人,若是不能給出合理解釋,便令你師尊親自前來做保!”

麵對如此咄咄逼人的氣勢,魚闕想了想,不得已開口說:“我乃東洲魚氏,身負秘術雙魚瞳,我正是借著雙魚瞳看出蹊蹺,一路追查不想才進入青岩真君的雅間,正好撞見青岩真君被殺。”

不止七大仙門聲勢顯赫,同樣存在著大小很多世家宗門,其中最厲害的六大世族和七大仙門並稱——七脈六族。

每個世家裏都有自己不同於仙門流傳的術法。曾經的魚氏在東洲也是名氣不小的世家宗門,世代為水係靈根,供奉著龍祖神位。

據說魚氏先祖從龍那裏學來了傳聞中的騰蛟禦海之術。

仰仗這份恩賜建立了太行魚氏,內藏海國秘鐵,騰蛟禦海之術被一分為二,分別是《太九海國秘籍》和《東陽慈青十一境》。

上本是魚氏弟子通用技能,下本則被珍藏起來不準翻閱修習,二者合起來就是完整的騰蛟禦海之術。

可一百多年前的某個夜晚,魚氏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騰蛟禦海之術徹底失傳。

掌訓長老們自然知道魚氏的秘術,當然也知道魚氏被覆滅的消息,大概也是想不到魚氏還有後人。

一時間神色各異,紛紛審視起了魚闕。

同樣,堂下的魚闕也在觀察著他們的表情。

她試圖在他們臉上捕捉到某些蛛絲馬跡,畢竟魚氏隕落時在中洲引起過軒然大波,七大仙門人脈關係複雜,想必會有人知曉些內情。

可這些長老表情並無不對。

魚闕沒察覺出異常,謙卑地垂下眼簾,這時她的口才好了起來:

“弟子修為不過結丹,萬萬做不到能將青岩道君逼至抽劍自衛還被斬殺的份上。”

“弟子也確實是為了解救白姑娘才追尋那股不同尋常的氣味來到青岩真君的雅間。隻不過推開門時發現青岩真君已死。弟子在真君的口縫裏察覺到黑霧,還請諸位長老能夠多方調查。”

“願以天道和龍祖的名義起誓,青岩真君絕非我所害,若是言語有虛,我願意承受仙門的任何懲罰。”

反正人確實不是她殺的,沒必要心虛。

訓誡堂內沉默了好一陣。

半響過後,仙林宮的長老發話,“既然沒有證據證明是我仙門弟子所為,沒必要為難她,放回去叫幾個弟子看著就是。若真是冤枉也就罷了,有異常即刻捉回訓誡堂。”

“讓訓誡堂去尋有沒有可疑的人進出過青岩真君雅間,或者有什麽仇人,一並徹查。”

在幾個掌訓長老的商討下,暫時洗脫嫌疑的魚闕被釋放。

訓誡堂的人才鬆了她的縛惡繩,白珊就被人押上來,摁在堂中。

風化及和黎含光這時也趕來為白珊作證。

比起魚闕出現在凶案現場,她的可疑之處更多。

在白珊可憐巴巴的眼神裏,魚闕正猶豫要不要為她作證。

可是這無疑又是再次把自己往火坑上推。有關他的事情,別插手才是上策。

身披草台峰大弟子法衣的師姐追螢總算趕來,闖入訓誡堂正要辯護,卻發現堂中坐著的人不是魚闕。

小師妹魚闕站在一旁,神情猶豫。

追螢走至魚闕身邊,奇怪地問:“你這是已經審完了?”

“嗯。”

她活動手腕,看向白珊,“但是白姑娘……”

“你沒事就行,其他人不必在意。”

追螢拉起她就走。

“真是不長記性,你把不該把自己置於險地的。”兩人出了訓誡堂,追螢就恨鐵不成鋼似的戳魚闕的腦袋:

“我說別在擂台上給草台峰丟人,這下可好了?”仙林宮邊緣的草台峰可是狠狠秀了一把存在感。

“是我的錯。”

魚闕沒有反駁,這事確實是她做得不對,她不該插手閑事。

“行了,七脈爭鋒停賽,你我先回仙林館好生歇息一番。”追螢不好責怪她,“我有話跟你說……”

“站住。”

一柄劍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魚闕抬頭一看,攔住她們的人正是東皇殿弟子,個個手執利劍,表情悲憤,一看就是來為青岩真君討說法的。

“幹什麽?”

追螢一把魚闕藏在身後,拿出那副嫡傳大師姐應有的氣勢:“訓誡堂勢力範圍內對七脈弟子亮劍,這不符合戒律吧?”

“你殺了青岩道君。”

領頭那個弟子向前一步,咬牙切齒,“是你殺了我的師尊?!”

“不是我,”魚闕麵無表情,“我無罪,訓誡堂和掌訓長老可以證明。”

“賊總說自己無罪,你若是無罪又為何會恰好出現在青岩真君雅間內?”

自己師尊被殺,而凶手要從眼皮子底下逃走,妖洲這群瘋子肯定不會同意的。

“人族仙門與我妖修不合已久,怕是……”

其他弟子附和,“蓄意謀殺!”

“我與你們青岩真君此前並不相識,沒有利害得失,沒有理由要害他。”

魚闕也並不懼怕這些人,淡聲開口:

“若是真想為青岩真君報仇,就應該盡心力去收集交惡之人的線索,何苦在此和我爭纏?”

“師父他、他就是……就是吃了你們仙林宮的丹藥!”那妖洲東皇殿弟子見兩人一臉冷漠,幾乎要貼上來揪住魚闕的領子,赤目怒喝:

“就算跟你沒有關係,那也——是你們害的!”

丹藥?

魚闕眉頭一皺,“什麽丹藥?”

“行了!”

眼看要無休止爭纏下去,追螢嗬斥:“你這妖修休要在訓誡堂前空口汙蔑仙林宮。我可知道一些你們東皇殿的秘聞,在此不方便在青天白日之下說出來吧?”

“今日也算我給訓誡堂麵子,不然你們是什麽東西——敢在我追螢麵前,對我師妹擺出這幅咄咄逼人的模樣?!”

東皇殿在七大仙門中是較為特殊的一個,東皇殿的弟子皆為妖修,以飼養靈獸禦獸見長,崇東皇太一悟自然之道。

追螢不喜歡妖修。

魚闕記得她給的理由,是妖族在幾百年前和魔洲來往非常密切,甚至在魔洲發動魔潮為禍天下時助紂為虐。

但魔洲呈頹敗之勢時又倒戈人族,用仙人的法器背刺了魔尊,使得魔尊元神四散天下。

魔洲被天師封印之後,妖洲的成立了妖修學府東皇殿,和當時的金木水火土風六仙門並稱七脈。

追螢覺得妖洲此舉雖然有功於天下,但是畢竟是妖,異族之心反複無常。

那群東皇殿的弟子顯然是被追螢的輕蔑語氣刺激到了,舉起劍來施法,像是要跟她們拚個你死我活。

魚闕下意識地拔出背上的銜尾劍護住師姐,被追螢摁回去眼神警告:“在訓誡堂的地盤亮劍,你是想再進去一次麽?”

果不其然,訓誡堂的金執衛及時出手攔截。

東皇殿弟子是報著為師報仇的決心來的,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屈服,爬起來掙紮卻又被擊倒。

魚闕在混亂中被師姐拉走。

她聽到有人在呼喚她,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怒發衝冠的東皇殿弟子的臉部赫然是一隻巨大的魚頭。

他開開合合的口裏重複一句話:

找、到、你、了——

但又定睛一看,發現那人的臉並無異樣。

魚闕莫名心悸,搖搖頭,隻當是自己眼花。

“沒腦子的東西。依我看,中洲就該緊些提防這些妖修。”

回到仙林館後,追螢語氣憤怒:

“說不定東皇殿那真君就是和魔洲的勾結在一起了,要麽反噬要麽就是走水,誰說得清楚?”

魚闕在一旁認同地點點頭:

“我在青岩真君口中發現了黑霧,但他死後並沒有被吞噬,這點很奇怪,大概是和那個白骷殿弟子有聯係的罷……還有剛才那些人說的,丹藥?”

“……什麽丹藥不丹藥的,咱們仙林宮出去的丹藥絕無害人的用處,真有什麽訓誡堂和仙門也會查到的,別想這事了。實在不行,師尊還能讓你受委屈不成?”

追螢將她拉至一旁坐下,問:“你老實跟我說,你那兩片鱗甲到底是什麽來頭?”

“師尊可是有線索了?”

魚闕想起來自己的那兩片鱗甲,撓了撓眉毛,“發生了什麽?”

“師尊臉色原先是好的,但是在開解你的鱗片時,那臉色一沉,黑得好似丹爐底下那層灰,”追螢想起來師尊的臭臉,有些悻悻:

“我也沒敢問,師尊很久沒有露出這種神情,叫人怕得不得了。”

魚闕若有所思,抬頭見追螢的眼神,又心虛道:“大約就是什麽普通的鱗甲罷。”

*

草台峰,雪浪道殿。

身著儒雅青衫的男子坐在丹爐前,拿著一柄白玉長勺在撥動麵前的炭火。

殿內擺放著弟子們送來的靈植課業的培訓成果,靈植蒸騰著紗一樣的霧氣,縈繞殿中。

在他邊上的桌子上放著兩枚鱗片,黑色的霧氣已經被清楚幹淨,在薄霧裏泛著瑩白的光。

“師尊。”

一個清瘦少年進了道殿,對那男子拱手一拜,“喚弟子前來有何吩咐?”

少年正是魚闕的三師兄,楚落笙。

“中州出現不明原因導致的靈獸發狂,你知道吧?落笙。”

有鳥兒落在越碎稚身邊,銜走地上散落的一兩顆小果,“各大仙門都在調查此事,可因為黑霧能夠吞噬死去的靈獸而無功而返。”

“徒兒知曉。”

“你也去攬仙城調查罷,”火光搖曳在越碎稚眼中,“最好能親自拜訪霽水,詢問她線索,謹慎用詞。”

“是。”

楚洛笙再拜,而後轉身出雪浪道殿。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