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是要采x補我嗎
你要采×補我嗎。
昏黃的燭光於這顏色中緩緩地跳躍著, 光影搖曳,在二人麵上落下了一圈柔和的光印。
顧南挽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戚無宴的麵上,隻見他微微垂首, 幾縷銀發隨意地垂落在他的眼前,遮住了他眉眼間的神色, 他的薄唇緊抿。
顧南挽遲疑了片刻, 隻做沒察覺到那些異樣,她掐了掐指尖, 小聲問道, “你打算何時離開這裏……”哪怕已經認識了這麽久,顧南挽內心仍是有些怕他的。
戚無宴神色涼涼地翻動著手中的玉簡, “半月之後。”他的聲音於這夜色之中, 無端地有些沙啞。
顧南挽聞言,落在長袖中的手微微攥緊, “我方才在外麵看到了陸家通緝我的告示, 我有點擔心。”
“無礙。”
戚無宴放下了手中的玉簡, 琥珀色的眸子靜靜地看向她, “他們找不到你。”早在將顧南挽從陸家帶出來,他便抹去了她周身的氣息。
顧南挽聞言微微鬆了口氣,她上前兩步,看了眼那落在被褥之中的蛋, 隻見他們靜靜地躺在柔軟的被褥之中。
隨著她的靠近,戚無宴的身形微僵, 他緩緩地捏緊了手中的玉簡, 目光幽深, 待看清那玉簡之上的字時, 戚無宴驀地收回了手, 將那玉簡藏到了身後,這卻是他先前在書館隨手拿的《夫人太奇怪了怎麽辦》
當時他隻看了一眼便隨手放到了一旁,卻沒想到,方才竟被他不小心拿了出來。
也不曉得顧南挽看到了沒有……
戚無宴沉默了片刻。
顧南挽倒是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她正認真地看著那兩枚蛋,饒是現在,看到這兩枚蛋,她依舊覺得有些神奇,顧南挽伸出指尖戳了戳那蛋殼,隨即,她的指尖一頓。
卻是摸到了幾根雪白的毛。
顧南挽,“……”
那蛋殼本該是冰涼,溫潤如白玉的,而現在這上麵還帶著淡淡的,未散的暖意。
她好像隱隱知曉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顧南挽默默地將那毛捏在了掌中,神色自然道,“你可知曉他們什麽時候能孵化?”
戚無宴聞言微微側首,隻見顧南挽蹲在床邊,抬著張精致的小臉認真地看向他,一雙微挑的眸子在燭光下似是暈著汪秋水,眸光流轉間,水光瀲灩,連頰邊細細的絨毛都清晰可見,他的指尖微微收緊,“不知。”
顧南挽有些失落地收回了目光,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光滑的蛋殼,方才站起了身,眼見戚無宴隻神色冷淡地坐在一旁,顧南挽尋了個借口,便迅速地離開了房間。
直到回到了房中,她這才看向自己的掌心,隻見她的手心上有著幾根雪白的毛發,卻是與戚無宴銀發不同的色澤。
倒更像是他尾巴上的毛毛。
顧南挽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微妙。
也不知他在做些什麽,顧南挽推開窗子,寒風吹過,冰冷的雪花卷攜著那雪白的毛毛消散在虛空之中,再無一絲痕跡,她的目光落在對麵的巷子中,卻見先前的那些告示早已被人揭了去,隻餘空****的牆壁。
顧南挽眨了眨眼睛,她闔上窗子,爬到了床榻之上,雙手結印,繼續今日份的修煉。
濃鬱的靈力緩緩地溫養著她的經脈,她似是泡在暖呼呼的溫泉之中,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就在她即將沉浸在那種奇特的感覺中之時,她的儲物袋中忽然發出了一道沉悶的聲響。
顧南挽似是察覺到了什麽,她微微睜開了眼睛,她取下那儲物袋,心底卻是有些疑惑,卻在看清那東西之時,眸色大變,隻見那一直靜靜躺在她儲物袋中的玉符,尾端的竹林印記此刻卻是急切地閃爍著。
顧南挽猛地攥緊了手中的儲物袋,她的指尖有些顫抖,鋪天蓋地的情緒幾乎瞬間將她淹沒。
這是當初爺爺專門為她所繪製的玉符……
幼時的她沒什麽時間觀念,經常到了飯點還未歸家,爺爺便專門繪製了這道玉符,按時提醒她歸家,這玉符陪伴了她好些個年頭。
然而,自從爺爺離開後,這道玉符便再也未曾亮起過。
顧南挽幾乎是瞬間便紅了眼眶,她連忙取出那枚玉符,指尖擦過那竹林印記,其上的光芒漸漸消散,她的嘴唇略微有些顫抖,她明明有許多想說的話,然而再看到這玉符的一瞬間,她竟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死死地盯著那閃爍的玉符,呼吸有些急促。
她死死地捏住那玉符,隨即又立刻放鬆了力道。
就在她滿心激動之時,那玉符的另一端卻傳來了一道低沉的聲音,“挽挽。”那聲音略有些低沉,似是山中寒潭。
幾乎是在聽到那聲音的瞬間,顧南挽眸色巨變,她猛地睜大了眼睛。
另一端是丞肆的聲音……
顧南挽捏緊了手中的玉符,便聽那端繼續道,“陸悄悄快撐不住了,挽挽,她需要你。”
“陸家也需要你。”
顧南挽隻覺得被人兜頭蓋臉潑了一盆冷水,體內沸騰的血液瞬間凝滯,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玉符,心底有些發寒,另一端卻是徑自道,“你爹和你娘也一直在找你,哪怕你再生氣,挽挽,人命要緊,你何時變得這般自私……”
顧南挽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他她驟然打斷了他的話,她的聲音微揚,帶著掩飾不住的厭惡,“丞肆!閉嘴!”
那端的聲音微頓,隨即,玉符之外傳來了一道低低的歎息聲,他有些無奈道,,“挽挽,你爺爺如果在的話,他也會希望你救她的。”
再聽到他提起爺爺之時,顧南挽再忍不住,她冷哼一聲,“你也配提我爺爺?我爺爺在的話,他隻會撕爛你的嘴,丞肆,從今以後,你別再管我的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們那群人是想用我的命去換她的命,你就是個瞎了眼是非不分的腦殘!”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那端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顧南挽說完,便徑直切斷了那玉符。
那端的玉符驟然被切斷,顧南挽冰冷的聲音猶在耳邊響起,丞肆有些失神地看著手中的玉符,他的目光落在那玉符尾端的竹林之上,眸色幽深。
他知曉,顧南挽極為在乎陸老爺子,因而在那緊急關頭,他最先想到的,便是陸老爺子留下的那些靈器。
他在賭。
卻沒想到,顧南挽竟會這般的生氣,反應如此劇烈。哪怕先前他們再生氣之時,顧南挽也未曾對他發過這麽大的火。
丞肆看著滿地的積雪,心底亂成了一團,寒風卷起了他的長袍,獵獵作響,體內的血脈無聲地咆哮著,丞肆緩緩地捏緊了手中的玉符,他的心底似是破了個窟窿,冷風呼嘯地灌進他的胸腔之中,空****的一片。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次做的,究竟是對是錯。
陸母站在一側,她方才已經聽到了一切,一直強忍著沒說話,這會兒她有些無奈地擦了擦麵上的淚珠,麵色蒼白道,“這丫頭,還生我們的氣呢,讓你看笑話了……我們這當爹娘的,又怎麽會害她呢,唉。”
“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誰能想到挽挽對我們的誤會如此之深。”
丞肆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玉符之上,指尖微微收緊。
陸母看著丞肆手中的玉符,目光有些閃爍,她倒是忘了老爺子的這堆東西,那死丫頭平日裏最在乎的便是老爺子留下的那些破玩意。
倒是多虧以往她將這些東西給扣下了。
陸母目光閃了閃,心思急轉。
………………
切斷了那玉符之後,顧南挽有些脫力地躺在**,那玉符靜靜地躺在她的手中,凸起的印記擦過她的掌心,這上麵的每一道痕跡,都是爺爺親手所刻。
丞肆與她認識那麽久,明知她最在乎的便是爺爺。
現在卻擅自動了爺爺的遺物,隻為了讓她回去救陸悄悄……
何其諷刺,又何其可惡。
顧南挽微微蜷縮起身子,有些疲憊地看向掌心的玉符,須臾,她忍不住狠狠地咋砸向柔軟的被褥,隻覺得一股惡氣猛地自心底蔓延,直衝心肺,這一刻,她甚至想不顧一切地衝上潮生山去與那群人拚命!她有些煩躁地將腦袋深深埋在了枕頭之中。
夜色已濃。
平日裏這個時候顧南挽早該陷入沉睡,然而今日,她滿腦子皆是白日裏看到的那些,往日的一幕幕閃過她的腦海之中,一閉眼,便是白發蒼蒼的爺爺繪製玉符的模樣。
在聽到他的腳步聲時,他便會微微轉過頭,渾濁的眼中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若是爺爺在,才不會讓她受委屈。
她低低地歎了口氣,隨即又立刻捂住了嘴,她微微翻了個身,麵前一片漆黑,顧南挽沉默了片刻,方才從儲物袋中取出那有些褪色的玉符,她的指尖緩緩描摹著那上麵凸起的痕跡……
一牆之隔。
白虎翻了個身,他摟了摟滾出肚皮下的蛋,琥珀色的眸子靜靜地看向隔壁的房間,那翻身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的明顯。
他的眸子在這夜色中閃了閃,毛絨絨的爪子搭在那金蛋之上,緩緩地向蛋內輸著靈力,細細的金芒繚繞於他的周身。
在他第六次聽到隔壁翻身的聲響之時,那白虎的眸子暗了暗,落在床沿的尾巴緩緩地卷在了床柱之上。
顧南挽縮在被子中,忍不住又翻了個身,黑夜似乎能無限滋生她的情緒,無數的情緒湧上心頭,她隻覺胸口滯澀,似乎有一口氣堵在那裏,不上不下的,憋得她再難入睡。
隱隱約約間,她察覺到背後微涼,一股寒意落於她的身後,就在她微微抬起頭之時,卻見那蒙在她麵前的被子被一隻手猛地揭了起來,冰冷的空氣瞬間湧入她的鼻翼,她下意識地背過身去。
卻察覺到一隻冰涼的手落在她的麵頰之上。
一道黑影緩緩地出現在那黑暗之中,於那夜色中,她隻能看到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與他額間的一點金印,顧南挽扭了扭頭,想要避開那隻冰涼的大手。
琥珀色的眸子中帶著些微的不解,他煩躁地捏住她雪白微燙的臉頰,迫使她不得不看向自己,隨即,他的目光微滯。
隻見顧南挽一張小臉在被子中憋的通紅,她的眼角還帶著未幹的淚痕,長長的睫毛濕/噠噠地黏在緋色的眼皮上,她的眸底還暈著層霧氣,眸光瀲灩。
一頭長發淩亂地落在塌間,那黑發襯得她頸間的肌膚越發的白,她的嘴角不知何時已被她咬出了血跡,雪膚烏發紅唇交相映襯,有種濃稠的蘼豔,她的衣物鬆鬆垮垮地搭在單薄的肩膀上,隱隱可見大片雪白的肌膚。
戚無宴眸色晦暗地看向她的眼睛,喉結滾動,涼涼地問道,“你哭什麽。”
顧南挽微微垂下眼睫,她搖了搖頭,立刻否認道,“我才沒哭。”
冰冷的指尖落在她的眼皮之上,戚無宴微微俯身,微涼的呼吸漸漸逼近,“你在哭。”
“是為白日裏的告示。”戚無宴有些疑惑地掰過她的小臉,神色涼涼,“告示我已經揭了。”
顧南挽抿了抿唇,唇角傳來輕微的刺痛,她可以察覺到那道微涼的呼吸緩緩地落在她的身邊,她沉默了片刻,心中無端的有些酸澀。
卻聽那道聲音再度道,“想做什麽便做。”
“不要哭。”
顧南挽幾乎是瞬間便紅了眼眶,一股複雜地情緒緩緩地充盈著她的整片胸腔,她想做的事情那麽多,可她現在羽翼未豐,她想奪回爺爺留給她的東西,她想進入秘境得到很多的寶貝,她也想可以活的肆意妄為。
然而對她而言,甚至連活著都成了一種奢望。
顧南挽自從回到陸家之後,便一直活在陸悄悄的陰影之下,她以為自己依舊是那個無法無天,肆意妄為的顧南挽,然而就連她自己都沒能察覺到,在陸父陸母身邊,在那個殘忍的真相下。
她早已變得畏縮,她畏首畏尾,變得不再像她。
顧南挽沉默地看向麵前的虛空。
漆黑的房間內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戚無宴居高臨下地看著顧南挽,卻察覺到晶瑩的淚珠落到他的指尖,他卻像是驟然被燙到了一般,猛地收回了指尖。
戚無宴有些手足無措地收回了手,他無措地看向麵前的小姑娘。
戚無宴不知該說些什麽,於他而言,他從不會在乎任何人的死活,更不會在乎他們的眼淚,在那些人無助哭泣時,他隻會讓他們死的更快一些,從根源上解決一切。
然而,他現在不想麵前的小姑娘死。
就在他有些無措之時,卻聽略微沙啞的聲音自身前傳來,顧南挽睜大眼睛,有些失神地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她喃喃道,“我打不過他們,我打不過聞鈺。”
那雙眸底還帶著淚意,此刻,像是被水洗過的寶石一般,戚無宴喉結滾動,聯想到她的身份,他下意識地冷聲問道,“你的意思是要和我雙/修采/補我嗎。”
顧南挽一怔,“???”
她不知道他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顧南挽瞬間瞪大了眼睛,卻察覺到一道高大的陰影緩緩地落在她的身前,微涼的氣息帶著淺淺的冷香湧入鼻翼,須臾,冰冷的唇驟然落在她的嘴角。
於這寂靜的黑暗之中,她幾乎可以聽到兩道劇烈的心跳聲,緩緩地交纏在一起,她的呼吸微滯。
銀色的發絲略過她的臉頰,帶起些微的癢意,冰涼的大手落在她的頰邊,禁錮住了她的一切動作。
就在她幾近窒息之時,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涼涼地落在她的識海之中,“隻幫你一次,不可貪心。”
顧南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