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戚無宴的異樣

戚無宴的異樣。

傅羅衣呆呆地看著那床榻之上雪白的小老虎, 看著他費力地用短短的爪子將那白蛋撥到肚皮底下,他難得的沉默了片刻,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方才忍住心底各種劇烈的情緒,聲音略微有些顫抖道, “不會的, 你放心……”

他上前兩步,便見那白虎歪了歪頭, 將毛絨絨的臉蛋貼在了那金蛋之上, 一臉的苦惱且認真,連他額間的寶石似乎都黯淡了一些, 時不時還要伸出爪子, 輕輕地往蛋內輸入靈力。

淺金色的霧氣將那兩枚蛋溫和地包裹其中,緩緩地流入其內。

傅羅衣眉心一跳。

若不是這事戚無宴的房間, 這白虎的聲音也是戚無宴的聲音, 哪怕打死他, 他也不願意相信這是戚無宴的本體……

怪不得以往他從不在眾人麵前露出一絲的本體的模樣, 看到那雪白的小白虎,傅羅衣臉上的表情都微微有些扭曲,他忍不住咬緊了手中的火石,一股令人惡心的味道於他的口中迅速蔓延。

傅羅衣忍不住幹嘔兩聲, 他連忙將那火石丟到了一邊。

傅羅衣清了清嗓子,他的目光落在那雪白的白虎之上, 隨即, 又忍不住看向他毛絨絨的尾巴, 他的目光一轉, 便對上了一雙琥珀色的瞳孔。

那雙眸子中似是猝著寒冰, 隻一眼,便讓他從頭冷到了腳底板,心中的各種念頭瞬間消散,察覺到那眸中隱隱的殺意,他險些以為自己要被戚無宴滅口。

傅羅衣瞬間回過神來,他神色複雜地移開了目光,有些窒息地看向那緊閉的房門,連忙道,“我今日想了許久,顧姑娘情況特殊,我現在也不敢隨便動她身上的毒,先前那些人既然拿她作為藥人,倒不如讓我去陸家探探那陸悄悄的情況,再做打算……”

“到時,我若是露餡了,你可得去救我!”

身後一片詭異的沉默,就在傅羅衣以為今日得不到答案之時,隻聽一道涼涼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可。”

傅羅衣眼角跳了跳,他忍住心底的好奇,拿起一堆靈草走出了房門,不多時,房外傳來了傅羅衣下樓的腳步聲。

戚無宴微微抬起腦袋,琥珀色的眸子中閃過一道暗芒,他低哼了一聲,又有些煩躁地將腦袋放在了那金蛋之上,尾巴毛絨絨的尾巴一下一下的,發泄似的抽著一旁的床柱。

煩。

………………

這沈家亂成了一團,陸家亦是不遑多讓。

現在的陸家比顧南挽想象的,要更加難過一些,沈家出事,作為沈家往日來往最密切的家族,這陸家亦是動**不堪,不過幾日,便賠進去了大筆的靈石,這讓原本便不富裕的陸家越發的雪上加霜。

陸父整日為了那些生意忙的腳不沾地,就連夜間一閉眼,滿腦子都是那一本本的賬單,那些數字逼的他頭痛欲裂。

偏偏在此時,陸母也是為了陸悄悄的毒日夜垂淚,她現在簡直恨透了顧南挽與那個銀發男修!

她這些日子發出去了無數的傳音紙鶴,無一例外,那些紙鶴皆是石沉大海,再無回信,陸母心中的火氣越發的旺盛,偏偏那男修好似隱藏了顧南挽的氣息,她派人找了許久,亦未曾找到她的蹤跡!

陸母煩躁地打翻了滿桌的茶盞,半晌,她滿目心疼地看向房外。

不過短短一月的功夫,陸悄悄整個人都瘦的像是紙片一般。

她神情悲傷地坐在窗前,無數的白雪自空中墜落,陸悄悄微微抬眸,一雙大眼怔怔地看向那墜落的雪花,她伸出蒼白的指尖,接住了那冰冷的雪花,她的裙角之上還有著未幹的血跡。

須臾,一道修長的身影沉默地自院外走了進來,陸悄悄微微抬起頭,再看到那道身影之時,她苦澀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了個蒼白的笑容,柔聲道,“挽挽還是不肯回來嗎?”

丞肆沉默地看著腳下厚重的積雪,漆黑的眸子中是掩飾不住的疲倦,半晌,他方才微微垂首,“我沒有找到她的下落。”

當初他徑直捏碎玉牌從那秘境中離開,方才回到尋歡宗,便被師傅抓了回去,挨了八十一道鞭刑,滿背皆是模糊的血肉,他強忍著疼痛匆匆趕往潮生山,卻隻得知顧南挽早已離去。

而那引玉亦是被聞鈺仙君的劍陣困在了山下。

陸悄悄聞言咬了咬蒼白的唇,她微微站起身,還未開口,兩行眼淚便已順著她尖尖的下巴滴落,丞肆目光微動,他有些無措地上前兩步,“你……”

陸悄悄見狀,連忙擦去了麵上的淚珠,她強顏歡笑道,“我隻是一直呆在這個地方有些難過,沒想到挽挽竟然這麽討厭我,討厭到見死不救……”

“算了,不說這個了,你的傷怎麽樣了?還疼嗎?”

陸悄悄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長發,擔憂地看向了丞肆的身後。

丞肆聞言眉頭微蹙,他搖了搖頭,修長的指尖落在了腰間的長劍之上。

他的神情有些許的不自在,那日他帶著滿身的鮮血與傷痕趕往了潮生山,陸悄悄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強忍著身上的疼痛自那冰**爬了起來,為他的後背撒上了藥粉,冰冷的指尖擦過他的脊背,她壓抑地咳嗽著,溫熱的鮮血自她的嘴角溢出,滴在了他的長袍之上。

她帶著哭腔弱弱地問他,會不會疼。

那一刻,他似是回到了幾年前,那時,挽挽亦會在他受傷之後,用冰冷的指尖為他塗上藥粉,但是她卻不會哭。

除了陸家老爺子離世之時,他便再沒看她掉過一滴眼淚。

與挽挽不同的是,陸悄悄卻是極為愛哭,疼了會哭,委屈了會哭,難過時會偷偷地哭,為他上藥之時也會哭著問他疼不疼,仿佛那些傷口落在她的身上一般。

哭地他無端的有些手足無措。

丞肆的目光落在滿地的白雪之上,這兩個月,顧南挽便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悄無聲息地自潮生山上消失。

陸母說,她是生他們的氣,不想救陸悄悄,方才離開了潮生山……

陸悄悄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殷紅的鮮血自她的嘴角溢出,她麵露痛苦地退到了那冰床之上,麵色方才好看了一些。

丞肆微微攥緊了拳頭,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掙紮,再看到陸悄悄麵色蒼白地躺在冰床之時,他緊握的拳頭微微鬆開。

或許,他知道該怎麽讓顧南挽出現。

………………

這幾日,顧南挽隱隱覺得,戚無宴好似有些異常之處,似乎有什麽事情在瞞著她一般,就連傅羅衣看向她的眼神,時不時都有些說不出的古怪意外。

那目光看的顧南挽心底一跳,她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臉頰,滿心的疑慮,待傅羅衣為她診治離開之後,顧南挽收回胳膊,趴在柔軟的床榻之上,她有些苦惱地看向先前未看完的玉簡,思緒有些飄忽,隨即,她以指代劍慢慢比劃著。

她最初想的,便是成為瀟灑淩厲的劍修,手執長劍行走修仙界,除魔衛道捍衛一方領土。

那時的爺爺聞言亦是笑彎了渾濁的眼睛,他也沒說什麽,卻是連夜做了兩柄小木劍,開始手把手地傳授她劍法。

後來,爺爺沒了,她也沒能走上劍修的路子,甚至這麽多年的修為都毫無進展。

顧南挽耍了幾招之後,她站起身,看著滿街的人來人往,微微歎了口氣。不得不說,這修士的肉身足夠強悍,前幾日她還覺得自己腰都快斷了,今日,她便再度能活蹦亂跳地耍兩招。

顧南挽托著下巴,有些失神地看向窗外,隨即,她的目光一凝,隻見不知何時,對麵的牆上已糊上了幾張告示,上麵寥寥幾筆畫出了一個女修的模樣,那女修眉眼微挑,眉下生著一點小痣,幾乎是下意識的,顧南挽便立刻關上了窗子。

透過窗間的間隙,她草草地將那告示掃了一遍,目光微變,是陸家的懸賞令……他們願以靈石萬顆交換她的下落。

若是有人能抓住她,則願意給予靈石十萬顆,靈寶一件。

極為誘人的條件……

若非懸賞的是她本人,她定然會誇一句大方的程度。

顧南挽忍不住攥緊了手下的窗戶,眸色閃了閃,那窗子在她的手下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顧南挽這才回過神來,她想了想,拿帕子嚴嚴實實地包住了臉,迅速地出了門,走向了戚無宴所在的房間。

隻見他的房門緊閉,裏麵一片寂靜。

顧南挽輕輕敲了敲門,低聲道,“我可以進來嗎?”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隻聽房內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一顆木珠滾落在地,發出了些微的聲響,半晌,一道冷淡的聲音方才自房內傳來,“進來。”

顧南挽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隻見房內一片昏暗,昏黃的燭光緩緩地搖曳著,戚無宴坐於塌邊,神色冷淡地看著手中的玉簡,眉眼微垂,一襲銀色的長發淩亂地落在身後。

兩枚蛋靜靜地躺在他的身旁,那蛋殼之上還繚繞著淺淺的金色霧氣,顧南挽對那金色霧氣實在是再熟悉不過。

一切都看起來極為正常。

顧南挽的目光卻是一轉,她不著痕跡地看向戚無宴的腿側,隻見不知何時,一道雪白的尾巴靜靜地垂在床沿,那尾巴微微有些僵硬,連尾巴尖兒都透露著一股顯而易見的緊張。

偏偏他依舊是神色冰冷地看著手中的玉簡。

顧南挽的目光落在了戚無宴俊美的麵容之上,隻見他眼睫顫了顫,捏著玉簡的指節都泛著隱隱的白。

幾乎是瞬間,顧南挽便能肯定。

戚無宴有什麽事在瞞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