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屋內二人還在交談著什麽。

“牢城營內有多少人了?”

“加上今日抓的幾個外鄉人,一共差不多是八十個。”

“再去湊幾個,將人數湊到個八十八,數字吉利些,河神大人也會高興。”

薑嬋凝神去聽,聽到了城主“聞暄”的聲音。加之二人的談話,她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麵上露出幾分譏諷,在妖冶的紅光下,精致的一張小臉顯得尤為嬌豔。

謝懷不動聲色地忘在眼裏,不免晃了心神,他喃喃道:“等我回去之後,便向南海……”

他說的實在太小聲,薑嬋沒聽清:“什麽?”

將耳尖湊在謝懷唇邊,整個人已經縮在了他懷中,分外嬌小。

謝懷閉了閉眼,並未再繼續開口。

外頭突然有些吵鬧。好似有許多人的聲音,吵著少主什麽的字樣。

城主聞暄有些疲倦道:“好了好了,你們任他鬧吧,都退下吧,我休息片刻。”

此話一出,二人皆是一驚,還未等薑嬋作出反應,謝懷猛地扣緊薑嬋腰身,將她整個人結實地抱在懷中。

薑嬋猝不及防,鼻尖直直撞向他胸膛,外袍應是鉉雲宗的法器,即便在此靈力不通之地也能時刻保持寒涼。

鉉雲宗真不愧是雪山尖尖上的門派,終日積雪不化,冷風寒霜的,就連外袍都是冰冷冷的。

薑嬋嗅了滿鼻冰霜,寒氣侵襲,忍不住瑟縮了下。

謝懷感受到她顫抖,卻像是誤會了什麽,反倒將她抱得更緊,在她耳畔低聲:“不怕。”

順勢一滾,二人瞬間上下顛倒,謝懷如法炮製,將薑嬋死死壓在身下,滾到了軟榻下。

笨……

薑嬋一急,連謝懷摟得她這樣緊都忘了,一隻手推在他肩側。

怕個錘子啊大哥要露餡了!

聞暄拉開屏風,見軟榻些許淩亂,整潔的毛毯輕皺起,一眼便知有人睡過。

他眉頭一皺,正欲四處搜尋,門外傳來一陣嘈雜。

“我爹呢?爹!爹你出來!”

不止聞暄一驚,連薑嬋也聽到了聞涿的聲音,心頭一緊,下意識便手上使勁,要推開身上的謝懷。

哪曾想謝懷本就生著悶氣,如今見她竟是連命也不顧便要衝出去,更是氣的沒了理智。

他徑直抓了薑嬋的手,想到進傳送陣時薑嬋拉著人家手腕,更是用了十二分力,將薑嬋的手死死攥在手心。

薑嬋這才突然驚醒,身上還有個謝懷壓著。

謝懷如今正少年抽條,身形寬大卻瘦削,將薑嬋整個人籠在自己身影之中,一隻手被他抓著,另一隻手抵在他肩骨,觸手溫熱,薄薄一層肌肉有些發硬,咯的難受。

少年眉骨斜立,望著她的眼裏盡是怒火,還夾雜著些許茫然委屈。

“你現在出去,不要命了?”

謝懷像是回敬她一般,竟也是直直貼在她耳根說話,少年清冷的雪山氣息將她籠罩,退無可退。

薑嬋有些發麻,但還是硬著頭皮:“聞涿,聞涿在外麵,他……”

還未等薑嬋分析出利弊,便被惱羞成怒的謝懷捂住唇瓣,齒舌無助地動彈,發出唔唔地抗議。

謝懷喘著粗氣,滾燙的鼻息盡數拂向薑嬋,燙得她猛地一抖。

還像是未覺察到,謝懷不成熟地氣急敗壞:“不許說了!”

一個高高在上的劍骨天才,受盡天下敬仰。一個死裏求生多回,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

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如今擠在小小的床榻之下,竟是相互麵紅耳赤,耳尖滾燙,你瞪著我我看著你,相互的熾熱氣息如同二人的鬢發淩亂糾纏,曖昧不堪。

“又怎麽了。”

頭頂上傳來聞暄無奈的聲音,他也沒心思管什麽軟榻毛毯,抬腳便出去了。

等到關門聲響起,屋內重又恢複了寂靜,薑嬋耐心等了好一會,見確實是沒人了,就要推開謝懷出去。

這麽一推,竟是未推動分毫。

薑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與謝懷濃稠如墨的瞳孔對上。

再一推,這才鬆動了些,起身離開。

見身下人毫無留戀地推開他就走,懷中霎時一股冷寒。

謝懷有些無措地捏了捏指尖,回想著方才他們兩手相纏的溫熱,沒明白怎麽對他的態度較之剛來南海時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

是不是那封情書退還時話說的太絕情了?

心生大義,不拘此情的謝仙君,頭一回生出了點後悔的意味。

薑嬋從屏風後走出,搖了幾下頭,都沒能從暈乎乎的感覺中掙脫。

她轉身望著慢吞吞起身,每一秒動作都精致有禮的謝懷,根本想不到方才幼稚到捂她嘴不讓說話的是眼前這個謫仙般的人。

薑嬋越想越氣:“方才好不容易見著聞涿,你幹嘛攔著我,現在又不知去哪了。”

謝懷一頓,繼而覺得莫名其妙,也跟著上火:“現在這裏是什麽情況都不知道,聞涿那人分明就被奪了心智,況且人人都喊他少主,沒有任何危險,剛剛衝出去,危險的是你。”

“那又如何,一群凡人罷了,我都不怕,難道你還會怕?”薑嬋氣得口不擇言,“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等離開這裏你什麽都不記得!你管我做什麽!”

“我為何不記得?”謝懷重重說道,“不過就是退了你的情書,你跟我嘔到現在的氣?等回鉉雲宗,我親自去南海找你!”

怎麽又扯情書的事,薑嬋一霎脫了力,也無心再與眼前人糾纏,仿佛累極,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罷了……隨你怎麽說吧。”到底還是念著聞涿,薑嬋幹脆利落轉身,就要出門去。

謝懷眼睜睜看著她頭也不回地離去,仿佛剛才一切曖昧都是假的。

他鬱氣圍繞,久處不去,隻覺自己這幾日要被薑嬋的反複無常弄得神經。

怎麽救下了她,非但不領情,還要說這麽多雲裏霧裏的話,謝懷氣得來回走動,想著剛才還不如直接讓薑嬋去找聞涿,可能自己現在還好受些。

說什麽出去就會忘了她這樣戳人心眼子的話。

謝懷苦澀地笑笑,怎麽會忘呢,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