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捆綁

宋城南的聲音低沉,卻任人都聽得出來其中裹著三分緊張與驚懼。

秦見的破門而入差點讓矮胖男人從沙發上跳起來,直到看到緊隨少年進來的保鏢才又穩下身子。

東家麵色不虞,保鏢急忙解釋:“他說他是來服務的少爺。”

單薄的少爺不足為懼,鬆了脊背的胖子重新靠回沙發,向身邊坐著的年輕男人努努嘴:“你認識?”

年輕男人是見過大場麵的,扯出一個媚笑端起酒杯又重新依偎回胖子懷中:“不認識,倒是挺帥的。”

“不是極樂的?我還以為這陣仗是為宋老板爭風吃醋而來呢。”胖子推了一把眼鏡,審視的目光透過玻璃鏡片層層疊疊壓在宋城南身上,“宋老板,不介紹一下嗎?”

宋城南確實被驚到了,他怎麽也沒想到在這裏會遇到秦見。今天的任務精密嚴謹,幾乎考慮到了每一個細節,但誰也沒想到會出現這麽大的紕漏!

八年偵察兵的職業素養,迫使他的震驚轉瞬即逝。他看向少年有些責難的問道:“你怎麽來了?這是你能跟著的場合嗎?”

他故意加重語氣,祈禱著秦見萬分之一概率的聽話。

可他竟緊張的忘了,小棟的手此時還圈著他的腰,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靠在他的肩頭。

小獸的地盤被人侵犯了。

秦見的目光從宋城南的臉上滑到他腰上的手臂,最後落到那張略顯普通的臉上。

這就是少爺吧?剛剛守著門的大個子對自己的稱呼。進門的時候秦見隻是謊稱自己是來服務的,卻被當成了聲色犬馬的玩物。

他落空了宋城南希冀的萬分之一的概率,心中驟然燒起一把火來,他不明白自己的心緒為何像燒熱了的開水一樣翻騰,不斷的將壺蓋子頂起,妄圖尋找一個泄憤的出路。

此時的他聽不出警告,看不出異樣,隻覺得宋城南同九年前的女人一樣頭也不回的舍棄了自己。

可又有哪裏似乎不同,除了相同的痛、相同的怒,心中還有一股其他情緒壓也壓不住,秦見說不好那是什麽,但他覺得委屈,覺得不甘,覺得宋城南欺負人!

“你他媽的在幹什麽?”秦見忽然上前一腳踹在了小棟的腿上,凶獸一樣惡狠狠的罵道,“滾開!”

“秦見!”宋城南破開小棟環著的手臂,一把拉住秦見,手上微微用力,沉著臉吐出幾個字,“你能不能不鬧了?走,我送你回家。”

秦見雖瘦,力氣確是有一把的,急怒之下的爆發力也驚人,他驀地將宋城南摜到沙發背上,自上而下的壓著他。隱藏已久的戾氣破殼而出,像是寵物在被放逐前做著最後的控訴,每一個毛孔都透著淒涼的憤怒:“你不是加班嗎?不是不方便我去接你嗎?這裏就是你的辦公室嗎?這個什麽狗屁少爺就是你的工作嗎?”

向來少言的少年,如今語速極快讓人插不進話:“佬子是不是太犯賤了?這麽慣著你、伺候你都留不住你!”

這話聽著越來越不對勁兒,宋城南已經看到了矮胖男人眼中興味的目光。

不能讓秦見再說下去了!矮胖男人城府極深,一個不好便會功虧一簣!

因而,宋城南將心一橫,將錯就錯。

他一把將壓著他的少年拉到自己懷裏,不顧小獸的掙紮迅速在他頰邊親了一口,狀似妥協地笑道:“行了不鬧了,瞧你醋的。”

少年的身子驟然僵直,他像一個逐漸失去動力的玩偶,神經和情感被無限放緩,思考不了任何因由,也確定不了任何認知,他慢慢地抬起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頰。

很熱,很燙。

“乖一點,不告訴你不就是怕你鬧嗎?行了,這次算我錯了,回家任由你罰。”

宋城南的話很奇怪,環著自己的手也用著奇怪的力道,他的心跳很快,一下下擊打在與秦見緊貼著的背上。

少年默然的抬頭去看他,終於看清了男人眼中的深沉與警告。

他勒令自己不去想那個吻,命令自己的腦子從遲緩和激越的情緒中拔離。

眼前是什麽情形?宋城南為何如此行事?另有隱情還是精心設局?一個個問題浮現在他終於清醒的腦子中。

“誰要罰你,你以後別騙我就行。”他順著宋城南的話答道。

這是腦子上線了?宋城南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笑著揉揉少年的頭發,無奈又寵溺的說道:“知道了,祖宗。”

“這是?”矮胖男人再次問道。

宋城南“嘖”了一聲頗為尷尬:“家裏的,年紀小,脾氣大,讓齊老板見笑了。”

“家裏的?”矮胖男人色眯眯的將秦見瞧了個通透,“又嫩又帥,脾氣還夠勁兒,宋老板眼光不錯。”

“齊老板,見到新人就忘了舊人。”胖子懷裏的少爺扭了一下身子佯裝吃味。

風月場中的調情誰又能做真,胖子哈哈一笑,將青年壓進沙發靠背,五短的豬手挑起細軟的衣襟伸了進去,青年嬌笑連連,主動湊了唇過去,黏膩的親吻聲與包廂內的腐敗與糜爛融為一體。

天不怕地不怕的秦見,嚇!壞!了!

宋城南懷裏的人似乎在微微顫抖,一個連提及“對象”二字都要臉紅的少年,一個連“老婆”都說不出口的男孩兒,如今卻在直麵如此的醃臢齷齪!

宋城南的心疼死了,夾雜著內疚與自責,他第一次深切的認識到這個看似狠厲淡漠的少年竟是如此的需要保護。

“靠在我身上,不要看。”男人將慌亂的少年攬進懷裏,看似曖昧實則安撫地在他耳邊輕輕說道,“害怕就隻看我,跟著我,少說話,回去和你解釋。”

他把少年的頭按進自己肩窩,手在他背後輕拍:“一會兒你找個理由先離開。”

懷裏的少年動了一下,男人強勢的將他的頭又按了回去,合著煙味的熱浪打在少年耳畔:“今天乖一點,求你了祖宗。”

萬分之一的概率發生了。秦見鬆了脊背,乖乖靠在宋城南懷中。

這是擁抱嗎?他想。他與宋城南離得從來沒這樣近過,近到...沒有一絲距離。

秦見喜歡宋城南身上的煙味兒。別人或許能從叼著煙的宋主任身上看到的狂放瀟灑,而秦見卻從繞指的煙霧中看到他的溫柔與迷離。

他貪戀宋城南身上的味道,卻羞於啟齒。為了靠近,少年總會耍些心機,摘掉男人發上的一片子虛烏有的葉子,或故意掉一件東西在宋主任身旁,湊過去,給養一般的大口呼吸,讓那味道包圍,幻想著與之相融。

如今,他被抱在宋城南的懷中,緊緊的、密不透風的,像是投入了一張巨大的溫柔的網中,剛剛的驚慌無措慢慢退怯,心安和悸動兩種截然不同又相得益彰的心緒占據了秦見整個胸懷。

宋城南與他耳語,低沉暗啞,熱浪襲人。他說了什麽了嗎?心悸如鼓的秦見聽得一知半解,他用力回憶,卻隻記得自己耳尖發燙的熱度。

“老板,”一個猶豫地聲音打斷秦見澎湃的心緒,“我今晚算是沒戲了唄?”

說話的人是小棟,他坐在離宋城南一個沙發位的地方,雙手放在膝蓋上好好學生似的看著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

宋城南依舊擁著秦見,他笑了一下從身邊的手包中拿出一遝子鈔票打算扔過去:“幫忙倒酒吧,其他的不用你了。”

錢還沒扔出去,宋城南就被秦見反手抓住腕子,他從溫熱的懷中起身,銳利地看向男人。

那是多少錢啊,甚至是宋主任幾個月的工資。

忽地,他腰間被人輕輕刮了兩下,意有所指。秦見思量了一下垂下眸子,緩緩放手。

這邊小棟千恩萬謝,那邊矮胖男人從溫柔鄉中掙紮出來,他理理亂了的頭發,笑道:“宋老板對MB倒是大方,可養在身邊的卻穿的這樣寒酸。”

這話聽起來是玩笑,實則帶著猜忌,宋城南隻得隨口扯了個謊:“這孩子死心眼,從來不花我的錢,送個禮物都能和我擺三天臉子,我還就喜歡他這個勁兒,作點鬧點也就哄著了。”

胖子挑眉,饒有興趣的再次打量了一遍秦見,對他戾氣外漏卻青春帥氣的長相頗為垂涎,狀似玩笑似的說道:“小帥哥,你的宋哥哥覺得家花沒有野花香,要不你跟我吧,我保準將你供起來。”

秦見下意識就握起了拳頭,嘴角下壓露出迫人的神情。

“呦,還挺忠貞,有點意思。”胖子眼中的興趣越來越濃重。

宋城南將秦見往身後一帶,用身體將少年掩了大半:“齊老板,孩子還小不抗逗。”他親昵地拍了拍少年的腿,以命令的口吻說道,“太晚了,你先回家吧,我和齊老板還有事談。”

“放心,我絕不偷腥。”男人輕浮地揉了揉秦見的耳垂,待血色欲滴,又靠了上去輕輕一吻,嬉皮笑臉的說道,“再犯錯,任你處置。”

秦見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頓時倒湧,全部集中在耳垂一處。心中不知名的什麽東西像要衝破胸膛,浴火重生一般想要重塑一個全新世界。

秦見鴉羽輕顫,他帶著那個輕吻起身,看了一眼宋城南,眸中寫滿了依戀與擔心。

宋城南最知如何安撫他,他輕拍他垂在身側的手,笑著說道:“乖,回家煮好宵夜,我一會回去吃。”

秦見微微點頭,像隻收了爪子的溫順小獸,轉身打算離開包房。

“等等。”矮胖男人忽然開口,他摘了口中的雪茄,唇邊垂著一絲冷笑,“宋老板,我們這間屋子今晚就隻進不出了吧。”

宋城南心口一震,抬眼向秦見望去,發現少年也在看著自己。

兩個人的命運再一次捆在了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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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清啊~~~~有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