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言早看著手機。

“咻咻咻”的鈴聲仍在響起,可新發來的消息也變成了一行行亂碼。

消息無法發送,言早點開撥號界麵,撥了報警電話。

出乎意料,電話很快就被接起,對麵傳來一道略顯疲憊的女聲。

“您好,h鎮7號接警員。”

因為言早開了免提,這聲音在空曠的出口回響,甚至能掩蓋住門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言早麵帶欣喜,飛快說道:“我們有八個人,都被困在h高了,能不能來幫幫我們 ”

對麵沉默了一瞬間,言早接上:“是開發區這邊,五年前的舊址。”

可電話那頭還是沒有回話,言早點開手機屏幕,確認處於通話狀態,又試探著詢問:“您好?您能聽到嗎?”

對麵隱約傳來了一些聲音,言早將手機貼近耳朵,卻也聽不清。

她緊張地攥住柏嚴的手,又把手機的音量調高。

音量調到最高,還開著免提,此時缺點就暴露出來:話筒中不時有“刺刺拉拉”的電流聲傳過。

再仔細聽,還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那甚至稱不上是腳步聲。

但是言早很熟悉。

她又問了一句:“您好?”

她的聲音卻從電話那頭久久回響,好像對麵有幾十個她在對自己回話。

回響之後,隻剩下寂靜,“窸窸窣窣”的聲音也不見了。

在言早猶豫著要不要掛斷重新打過去的時候,對麵突然傳來了新的聲音。

不再是剛才疲憊的女聲,而是一個粗重笨拙的男性聲音。

他似乎在學習言早剛才問的“您好”,磕磕絆絆地發音道:“你、您、號?”

他的喉嚨好像被灼燒過一樣,聽得言早不住皺眉。

言早思考該怎麽與這個聲音溝通,可還沒等她尋找到答案,他又說話了。

“b、bu、不、xu、許、chu、出去 ”

“不許、出去!”

他費力地發音,似乎是人生第一次說話,但是重複的那遍就越來越順暢。

言早差點沒有拿住手機,不敢置信地盯著手機屏幕看。

她發怔,而對麵又傳來一聲尖叫,在最大音量的背景下格外刺耳。

是剛才言早聽過的疲憊女聲,她喊道:“這是什麽鬼東西?!”

言早將手機拿遠,可還是擋不住手機中不斷湧現出來的雜音。

言早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重。

剛開始女聲還在叫著,隨著她漸漸力竭,言早又聽到了撕咬聲。

慢慢,對麵靜下來,隻有“滴答”、“滴答”,言早分不清這到底是電話中傳來的還是門外的雨聲。

縈繞在言早心中的隻有一個念頭:

他們被發現了。

那些黑色怪物,已經不僅僅存在於學校中,似乎還擴散到了整個h鎮。

言早不敢繼續想象電話那頭接警員的現狀。

電話被掛斷,手機徹底熄滅,紅黃色的光一閃而過,像是燒壞了主板。

剛才還心生希望的言早像是被潑了一頭冷水,她緊緊握著手機,心亂如麻。

言早睜開眼,看到上鋪的木質床板。

打完那個電話後,於澤輝的手機也徹底損壞,她和柏嚴便回到教室。

她在教室中醒來得太晚,解決完事情回到教室後已經快要五點。

言早睡下後,似乎做了一個昏昏沉沉的夢,她在夢裏看見了出局的金語語與周滂的臉,他們兩個直直地看著她,嘴唇囁嚅,但卻說不出話。

在他們終於要開口的一瞬間,言早從夢裏驚醒。

她又回到了這間宿舍。

但是,周圍為什麽這麽靜?

宿舍書桌上的日曆寫著2012年12月20日,可是言早沒有手表來確認時間。

或許是因為昨晚言早沒和那個女生互動,所以那個女生沒來叫她。

可現在不僅僅沒有敲門聲,連宿舍樓中其他人進出說話的聲音都沒有。

言早套上校服,跑到盥洗室飛快地洗漱,全程沒有見到一個人。

她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結論:她睡過了。

下樓時,宿舍門口的鍾指向九點四十五。

言早揉了揉眼睛,確定時針的數字指向的就是九。

她竟然一下子睡到了大課間的時候!

言早記得她上高中的時候,每當有人遲到,宿管阿姨看見後都會斥責幾句。

但現在,宿管阿姨就站在一樓掛鍾下的玻璃窗後,她麵無表情,看著言早,但是脖子和身體卻不跟著動,隻有一雙眼睛追隨著言早的身影,轉來轉去。

言早飛快地離開宿舍,奔向教學樓。

到a503門前時,她已經氣喘籲籲。

她一手扶著門,看向教室中。

教室中的人聊天的聊天、學習的學習,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沒來上課,也沒有一個人關注她的現在。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教室中的人的眼睛都很亮

恍神看了一會兒,她發現自己錯了,其實是教室中變得昏暗了。

可外麵的陽光依舊耀眼,為什麽教室中像是照射不到光一樣?

言早搖搖頭,放棄思考這個問題。

這時於澤輝從講台走過,像是要出門。他看到言早,麵色複雜,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問她:“你剛剛怎麽沒來?”

言早對他的印象沒有對其他人那樣壞,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了他:“ 我睡過了。”

於澤輝顯然也沒想到她竟然可以神經大條到這個地步,一時語塞。

但言早卻還有話對他說。昨夜,她用壞了他的手機,她想給他道歉,再承諾出去後給他買個新的, 雖然他們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出去了

言早開口:“昨天晚 ”

她停滯。

言早眼睛睜大,她盡力想發出聲音,卻無法開口。

直到因為缺氧,她雙頰漲紅,難受地咳嗽了兩聲,才發出聲音。

咳嗽過後,她又嚐試開口,但是隻說出“昨天”兩個字,就沒辦法發出聲音。

於澤輝一臉疑惑地看著言早奇怪的動作,問她:“你要說什麽?”

言早明白了,自己沒辦法說出和柏嚴在晚上回到2020的經曆。

麵對於澤輝的疑問,她默默把話咽下去,找了其他的話題。

“他們都去哪裏了?”

言早的手指向教室中的六個空座,她的確也想要詢問這個問題, 現在除了於澤輝在她麵前,其他人都不在教室中。

於澤輝一臉疲憊:“都去天台了,畢竟今天是第二天了,你知道的。史沉還想著 還想著,跟他道歉。”被言早的問題勾起了恐懼,他的臉也帶上了一抹蒼白,“他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也是。”

言早順著他的話看向教室前方,黑板旁的掛鍾已經指向了九點五十五分。

於澤輝看著她,說:“一起來吧。”

言早點點頭。

走廊中的學生已經漸漸要回到班級,隻有他們兩個人逆著人流向水房方向走去。

通往天台的門緊閉,於澤輝用力推開它。在打開門之前,他回過頭一臉痛苦地對言早說:“雖然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我真的覺得很抱歉。”

言早胡亂地點點頭,可她也沒有辦法替他原諒啊,她小聲開口:“要不,你等下去和 他 說?”

於澤輝悵然搖頭,言早也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門開的瞬間,他們看到了灰白色的太陽。

還有柏嚴,他聽到響動,向裏看,視線與言早對上,讓她心中說不出什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