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訂婚宴·中

◎殺死他的青春◎

“恩知?”他白皙臉孔上浮現茫然的神色, “關他什麽事。”

緊接著,他看到葉瀾眼周漲得通紅。

隨著她的講述,葉恩彌似是被一個個字眼一段段情節狠狠擊中了, 整個人沉入漫長的緘默中去,漸漸地, 一些音節相互擠擦, 在胸膛裏不斷往外膨脹, 偏要自顧自闖出來。

“為什麽……”

葉恩彌真的相信是他不能獲得認可, 是他給不了盛淩薇未來, 所以才要被迫與她分別。於是他拚命向上爬,直到榮耀加冕,讚譽滿身,滿心歡喜回去找她, 卻一次又一次被拒之門外。

他獨自熬過八年時間, 多少個黑黢黢的無望濃夜, 哪怕經曆撕心裂肺的離別, 掌骨斷裂時天昏地暗的絕望,也從沒有怨恨過誰,隻是懷著僅存的幾分念想咬牙堅持下來。當他手傷退役,以為自己再不能獲得榮譽的時候,仍在尋找每一個機會,去讀書, 開公司, 縱使碰壁頭破血流, 也想多一種受青眼、被接納的可能。

葉恩彌有時恍然想起少年時, 他下跪, 哀求, 痛泣,依然被拆散,被驅離,可他隻覺得是自己還不夠好,還不夠被他和她的家人所承認。

甚至他後來也不怪沈恩知將她奪走。盡管對盛淩薇依然餘情難消,可葉恩彌是真的希望他能給她幸福。

他有時暗暗覺得,那些年還好有沈恩知陪伴左右,起碼盛淩薇不至於和他一樣痛苦。

事到如今才明白,在沈恩知眼裏,沈家從來不該有他的位置。

他殺死他年少的愛戀,一並殺死他的青春。

而他的家人,她的家人,都是共謀。

想到盛淩薇,他心頭酸軟發沉。

故事裏的每個人都愛她,卻也都在試圖決定她的人生。

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受到蒙蔽,成為幫凶。

葉恩彌找到守在走廊進口的小鹿,以沈恩知的名義,叫盛淩薇出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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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場訂婚儀式是沈恩知想辦,但選址卻是完全為了成全盛淩薇的夢想。

她走過不少高定秀,總是想要光腳穿著高定禮服,在陽光明媚的海灘上懶倦地曬太陽。

正如此時此刻一樣。

私人沙灘已被重新布置,鋪排著純白的墜飾和椅凳。巨大拱門柱後方是一望無際的藍海,穹隆之上天朗氣清,雲也仿佛熔化成水麵的濕霧。陽光不經任何隔膜,清熱地燦爛在每一雙眼睛裏。

盛淩薇正斡旋在四周的賓客之間,忽然被人攫住手腕,她皺眉一揚眼,對上葉瀾澀然的目光。

許是休息不好,葉瀾的臉顯得慘白沒血色,隻有眼窩紅脹溫熱,目光沉甸甸的,不知道該拋去哪裏。

盛淩薇有些意外,緩下語氣說:“葉阿姨,我以為您來不了了。”

葉瀾低聲道:“薇薇,我有點事要跟你談……”

旁邊忽然來了一對老相識,先生太太各自擁抱她一下,左右留下兩記吻麵禮:“新婚快樂呀薇薇!好久不見了。”

盛淩薇有些顧不上葉瀾,很快轉過頭留一句:“阿姨,您先坐一下,我這邊有點兒忙,儀式之後再說吧。”

“等……”葉瀾還想挽住她,卻見她的長裙裙擺隱沒在人群之中,波光柔順如一條輕橄欖色的河流。

沈恩知在樓上做最後的準備。依次檢查領結、袖扣,正裝的層次與褶皺,每一處細節都一絲不苟。

忽然有人敲門進來,是賀思承拉著一個高個子的男人,朗聲向他介紹:“恩知哥,這是我表哥唐勁,他小時候和薇薇姐一個學校的。”

唐勁以前和賀思承並無交集,直到二十歲時他母親改嫁給賀思承的舅舅,兩人成了不沾血緣的兄弟。賀思承對他向來放心,這回無意中透露了參加盛淩薇婚禮的消息,也就應了唐勁的請求帶他來疏通人脈。

賀思承還牢記沈恩知此前的囑托:“我知道你說不能帶外人來,但他是我表哥,還是薇薇姐的老同學,應該沒事吧。”

沈恩知正對穿衣鏡,並未分出視線給他,邊細致地整理衣領邊說:“沒有下一次。”

賀思承笑得一臉純真:“明白,恩知哥,百分百明白。”

出了房門,賀思承扯兩下唐勁的衣袖,好奇地確認:“誒,你之前說的是真的?薇薇姐真和他哥哥也交往過?”

唐勁頷首說:“對,我親眼看見的。當時在學校裏,除了我應該沒別人知道。”

唐勁在心裏反複翻檢著沈恩知方才見到他的表情,如同在看一個完全的陌生人。神態稀鬆平常,語氣疏離禮貌,毫無異樣。

沈恩知的演技比他認識的所有演員都要出色。

唐勁險些諷笑出聲,但掩飾得很好。

賀思承又帶著他下樓去見盛淩薇。

她聽完賀思承的介紹,上下打量唐勁兩眼,認出他是個二三線演員。盡管和賀家沾點親戚關係,也不應當出現在這個場合。

她本來就有意避開這類半隻腳踩進時尚圈裏的朋友,甚至連蔣睦西也沒邀請。

唐勁身材健朗,容貌周正,一身沐浴陽光的蜜色皮膚。眼皮軟塌像含著一汪水,笑起來跟下眼瞼捉在一起,怎麽看都真誠和善,跟所有壞心思不搭邊。

他就這樣笑盈盈地看著她,立起一根手指衝向自己的臉:“盛淩薇,你真不記得我是誰了啊?”

盛淩薇盯著他的五官看,漸漸地,把熟悉的味道看出來。

她不由挑眉:“唐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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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初中那會兒,唐勁身材猛地抽長起來,高出班裏所有人半頭還多。高中時盛淩薇回去上學,兩人還分在一個班。

盛淩薇是成績拔尖的優等生,人又長得漂亮,就是有點無傷大雅的心高氣傲。

哪怕後來摔斷了腿,依然有很多男生或暗戀或明追,她吃過苦受過教訓,因而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她初中就收到過唐勁的情書。拆也沒拆,隨手塞回去。

整個初中時代,唐勁都在為此暗自憋氣。等到高一盛淩薇拄著拐杖來學校,這下可被他逮到機會,趁著老師不在的空當,追在後麵一個勁兒喊她小瘸子。

盛淩薇覺得膚淺又幼稚,沒勁透了,也從不往心裏去。但長此以往,總歸還是煩膩。

葉恩彌雖然和她也是同班,但對這件事並不知情。經過盛淩薇腿傷那件事,他被罰得狠了,高一開頭兩周還在禁足,誰也不讓見。

盛淩薇忸怩了一段時間,終於決定主動找他講講話,一天回家就對熱娜說:“我去找恩知哥問功課!”

然後坐在輪椅上,被推著送到隔壁沈家去。

沈恩知給她講了兩道題,敏銳地發現她根本無心學習,於是歇了筆,笑問她怎麽了。

“我……也沒事,就是想問……”聲音在口中掙紮了一下,“葉恩彌在幹嘛呢。”

沈恩知眸中有些意外的神色,還是回答:“我哥還在關禁閉,把門反鎖了。”

一聽這話,盛淩薇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急了,央沈恩知留在屋裏替她打掩護,自己扶著牆去尋葉恩彌的房間。

沈家的房子真大,走廊又深又長,淤散著家具沉沉的木氣,聞起來涼鬱發澀。

她艱難來到門口,稍有猶豫,還是輕輕叩響。

“葉恩彌?葉恩彌。”她低叫了兩聲,裏麵的少年沒吭氣。

“你怎麽回事呀。”她得不到回應,手心慢慢起了汗,膩得握不住那銅色的門把手。腿傷還未愈,身形失去重心,嘭地跌在地上。

這一下摔得不輕,盛淩薇耐不住痛意,嘴裏小叫一聲。門馬上開了,出來一身鬆軟的淡蒸栗色家居服,稱得葉恩彌臉孔蒼白。

他蹲下來扶她,很快地問:“疼不疼?你疼不疼?”

盛淩薇搖搖頭。

“明天又要去康複訓練了,這才叫疼呢。”她隻是這樣說。

葉恩彌用一隻手臂做她的脊梁,撐起她身體大半的重量。就這麽半抱著盛淩薇,送到自己房間扶手椅的軟墊上。

明明冬天都穿得嚴實,哪怕在有地暖的室內,也是隔著兩層薄衣料的,可他的體熱還是全渡過來了,將盛淩薇燒得滿臉漫紅,連耳根都在燙。

真奇怪,沒道理,為什麽會這樣,不應該……

肯定是他的呼吸聲太大了。

她蜷縮在扶手椅上,對麵是靠坐床沿的葉恩彌。盛淩薇定了定神,出聲:

“哎,你……”

“你……”葉恩彌也在同時開腔,兩個人在空中碰了碰目光。

哪怕兩人之前交集甚少,盛淩薇甚至一度對他抱有負麵態度,而今少年人之間有了心照不宣的秘密,距離一下子就變得親近許多。

盛淩薇馬上問起從前不會關心的問題:“你怎麽不去學校呀?”

“過兩天才行,這不是挨罰呢麽,我爸氣兒還沒消。”葉恩彌答,視線輕輕擦過她的臉,停在那雙細白的腿上,定了定睛,又撤開視線,“好點兒沒?”

“還行吧,就是不太能走路。”

葉恩彌略點一下頭:“沒誰欺負你吧,咱們學校有的人挺無聊的,不用搭理他們。”

“沒有。”盛淩薇說。

她是真不覺得唐小胖那種行為夠得上被稱作欺負。

再去學校,他又來騷擾。盛淩薇自己在課桌前專心低首做習題,坐姿端正筆直,還是一派清高模樣,甚至吝惜於抬一寸眼皮。

唐小胖隻覺自己總遭她瞧不起,一張滿飽的圓臉益發鼓脹起來粗聲惡氣說:“不都成了個殘廢嗎,還跟這兒神氣什麽。”

旁邊忽然一道男生的聲音:“你說誰呢。”

微暗的,絲絲的啞,不夠清亮,拖著懶洋洋的語氣。直接把唐勁說怔了。

而盛淩薇則一下丟了筆,撐目去看,眼神晶晶亮。

葉恩彌跟同齡人在一起總顯得成熟,倒不是樣貌上的老成,是他浮泛的外表之下天生有一股勁在,被血筋和脊梁紮實地撐持住的,立起他整個人的氣質。

他就站邊上,單肩背著書包,眉目深長飛挑,就坦然地露著這一股勁。

明明在校內還算安分,卻很受同齡男生追崇,總讓人覺得是個小霸王,不好去招惹的。

唐小胖立時沉默了,眼珠向旁邊撇過去,又轉回來,就是不敢看他。

“別往別處看啊,問你話呢。”葉恩彌話裏帶點笑的調子,似有若無的,眼睛裏麵卻沒表情,“你說誰?”

“跟這人較什麽勁兒啊,走了走了。”

盛淩薇把手一抬,葉恩彌即刻會意,馬上遞過來胳膊。

明明兩個孩子此前並不親近,在這一刻卻仿佛天生存在默契。

她順勢扶上去,動作自然而然,借力緩緩站起身,跟他一並往教室外走,故意說:“葉恩彌,你怎麽來上課啦,今天爺爺讓我去你家吃飯……”

唐小胖被晾在原地,形容尷尬。

過了半晌,班主任進屋來,他跺了跺腳擠到講台邊,指著門口告狀:“老師,我舉報他倆早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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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回想起來,唐勁自己也承認,那時的他純屬是氣急敗壞。

可是他沒料到高三那年,真的看到盛淩薇和葉恩彌背人耳目偷偷親熱的畫麵。

誰能想到時過境遷,她要嫁的人卻是葉恩彌的親弟弟。

唐勁對她和善地笑:“小時候不懂事,說了很多混蛋話,你別放心上。”

盛淩薇搖搖手,也沒太在意。就是有點驚奇,中學時的小胖子瘦下來,相貌居然可圈可點。

她轉過身,沒注意到移開視線的時候,唐勁的眼神瞬間降冷下來。

這時她忽然被小鹿遠遠喊住,說沈恩知叫她出去一趟。

沈恩知這會兒應該在樓上準備,是有什麽急事麽?

結果一到外麵就見到葉恩彌,他的神態好不對勁,開口語速快極了,每個字都套連起來,不加牽絆地迸出齒關,仿佛多留一秒就要燙舌頭:“薇薇,我必須得見你……不行,求你了,求求你,薇薇,你不能嫁給別人,我還要……”

可是到了耳道裏,卻像一排碎釘子,紮得她隱隱的疼。她不想再聽。

“行了葉恩彌,你有完沒完。你在我最喜歡你的時候頭也不回走了,現在裝深情給誰看?我沒工夫聽你的濫借口,聽你有多少不容易多少苦衷,難不成還有人逼著你離開我?”

盛淩薇渾身劇烈地打抖,幾乎站立不穩,葉恩彌伸手要來扶,她甩了胳臂一把揮開,“我現在喜歡沈恩知,不,我愛他,我答應了要嫁給他,別來打擾我了,你到底能不能聽明白?”

越說越快,越說越尖,最後幾個字幾乎是聲嘶力竭,從嗓眼裏破出來,像是一刀劈在他心上。

葉恩彌沉默良久,耷眉低眼說:“能。”

他垂著頭,不給她看見臉上的表情,聲音也反常的空洞:

“不管你信不信,薇薇,如果我有選擇……”

她生硬地打斷:“別說了,跟我有什麽關係。”

可葉恩彌仍執拗著不放棄:“薇薇,要是你嫁給別人,我會……”

盛淩薇捂著耳朵扭臉就走。衣裙柔滑的緞麵流動在頂光之下,逶迤出一地金痕。

他怔怔去看,下意識抬起手,指尖一收一張,什麽也沒能抓住。

直到她的背影消隱在視線盡頭,葉恩彌才悄無聲息笑了一下,沒人看見,喁喁低語也隻有自己在聽。

“我會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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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準時在白沙灘上舉行,海風也垂憐一對新人,融融舒和地飄拂而過,勾弄著在場每一條絲巾和飄領。

唐勁麵上笑得兩排牙齒都要滿出來,隨著人群一道簇擁著上前去,誠摯懇切地送出祝福。

同時冷眼看著沈恩知與盛淩薇擁吻的畫麵,喉尖不由掖起一絲冷笑。

是在高三時班裏一場成人儀式之後,同學大都散去了,他落了東西在教室,於是走到半途折返回去,無意中看到葉恩彌半靠著課桌,把盛淩薇抱到懷裏。

葉恩彌那時還是個形致挺拔的大男孩,低斂麵孔注視著她,額發軟垂,眉宇和眼眸漆黑。

他仍是那揶揄口吻:“薇薇,你剛才是不是偷偷看我來著?”

盛淩薇側臉囫圇在他心口蹭了兩下,肢體親密無間,嘴上卻不承認:“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在看你旁邊隔壁班的美女。人家比你強多了,那麽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嗯,確實。”葉恩彌露出薄笑,聲音也在調侃,“但我喜歡任性妄為胡攪蠻纏的那種美女。”

盛淩薇頭腦機敏,聽著聽著就惱了,使勁掐他手背:“葉恩彌!你再罵我一句試試看……”

葉恩彌直叫冤屈:“我不是在說我喜歡你,還順便誇你漂亮?薇薇,別不講道理。”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漂亮的長手指托她下巴,低頭去親。少年人不懂收斂,體熱和力度都是極致,盛淩薇在他口舌之間酥到後脊梁,下唇被他輕輕舔咬著,含混地說:

“你從哪兒學來的?用舌頭……”

他脫開嘴唇,又在她麵頰響亮地吻了兩下,依稀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我在這方麵一向無師自通。”

緊接著,又慢慢往下,挪到唇心。

唇齒纏綿聲裏,唐勁就在門外聽。

透過教室門上一方窄窗,他用手機拍下許多畫麵。

隔天唐勁跟著學校戲劇社到北京四中交流演出,意外偶遇了時任舞台雙語主持的沈恩知。那會兒唐勁還不知道葉恩彌有個孿生兄弟,隻當這是他本人戴平光眼鏡的扮相,於是在後台一處沒人的地方,抬手攬上沈恩知的肩,一臉壞笑:

“我說,你和盛淩薇,是不是……”

對方忽然凝目看過來,淡淡問:

“你有什麽證據?”

唐勁那時沒留意,他咬字非常規整,嗓音也比葉恩彌要更透亮、柔潤一點。

唐勁還聞到一種氣味,不甜不苦、近乎無嗅的潔淨氣味,應該來自這個人的身上。

他沒多言,打開手機展示出照片。

“說個價吧。”沈恩知看過便說。

唐勁本意就是想以此訛點錢花,沒想到對方竟然主動提議。他將信將疑報了個極高數額,給自己留點講價餘地。

沈恩知唇角忽然微揚起極小的弧度:“我給你十倍。”

唐勁那時沒敢相信,覺得自己遭人捉弄,一時氣惱地嗆聲:“葉恩彌,我警告你別逗我玩兒……”

對麵的人卻一徑從容優雅的姿態:“等下活動結束,我帶你去拿現金。”

“忘了問,怎麽稱呼?”他鏡片後雙眼平和,並不受挑釁,似是永遠無悲無喜,“我是沈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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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結束,還有後半場酒會。盛淩薇手裏握著捧花,沈恩知彎腰幫她輕撣裙尾沾染的砂塵。

葉瀾就在這時找過來:“薇薇。現在方便麽?”

她搖搖欲墜的神態過於明顯,似乎一夜之間蒼老了,沈恩知留意到一絲不同尋常,他站起身,喚一聲:“媽媽。”

葉瀾隻是啞著嗓子說:“小知,我想和薇薇單獨談談。”

盛淩薇雖然不明就裏,還是按了按沈恩知的手背:“恩知哥,你去安排一下酒會吧,客人多,小鹿應付不過來。我等會兒過去找你。”

“好。”沈恩知臨走之前,輕輕吻了她的臉。在她手上緊握一下,指關節觸到戒指,不由發起淡薄而真實的笑意。

這一隅沙灘霎時空了。盛淩薇直到此時才獲得一些實感,她真的要嫁給沈恩知了,成為一個小範圍內公之於眾的消息,不再是秘密。

心頭起伏跌宕,被難以言喻的感受壓得扁薄,薄成一張紙,在海風之中粉脆地抖響,

情緒蔓延到胃裏,似乎也四處碰撞擠壓,印下許多不安的瘡疤。

就在這時,她聽到葉瀾說:“薇薇。對不起……”

這話沒頭沒尾,頗顯古怪,是近乎於不妥的。盛淩薇怔住了,看不懂葉瀾眼裏昭然若揭的愧疚,下意識以手攙扶她:“阿姨,您說這個做什麽?就是來晚了點兒,也沒錯過儀式,真沒關係。”

“不是的。”葉瀾以手揩抹眼角的淚漬。

葉瀾的氣質本來養得雍容華貴,胸前常年吊著透青一塊翠玉,隻要放在她身上就成為一種無形的說服力,叫最不懂成色的人也能相信,這必定是一塊頂好、頂稀貴的料子。

可她現在一臉倦容,脊背坍塌著,語調也疲憊地垮下來:“是當初小彌和你的事。”

盛淩薇意識像飛出了大腦,又強迫自己抓攏回來,立時雙眸發緊,聲音跟著繃住了力道,不可置信地問:“您……您知道?”

“我知道,我和小彌他爸爸,還有你的父母,我們都……”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萬字長更直接一口氣寫完這段劇情,結果昨天從淩晨開始就被鎖章快一天……折騰到晚上實在沒心情寫,就拆成兩部分更吧,綠江我恨你(這段不會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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