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坐在車上,蕭遙閉著眼睛思索錢家七口被滅門一案。
張強並不是個聰明人,卻能想出一個聰明的法子,還差點被他躲過了法律的製裁,其中疑點重重。
蕭遙總覺得,張強背後還有人。
可是就在剛才那樣的情況下,張強都沒有提及背後有人慫恿他,那麽極有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能做到這一點的可怕的人,會是誰呢?
這時展飛揚開口了,“張強不像是策劃這一切的凶手,他背後肯定有人。”
“很可能是個對心理學研究很深的專家。”蕭遙接口說道,“張強沒有供出背後的人,可能是因為,他是被潛移默化地影響的,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利用。”
展飛揚點頭,“是個高手。”
陶賀見兩人說話時顯得異常默契,心裏十分不舒服,就看向展飛揚,“你是個催眠專家,和張強接觸的時間也很早,發現什麽沒有?”
“張強一根筋,犯案之後,又做過心理暗示,我的催眠對他影響不大。”展飛揚說完,看了蕭遙一眼,“張強背後的人對心理學很有研究,屬於蕭小姐的範疇,這次就看蕭小姐的了。”
蕭遙聽出他話裏的諷刺意味,猜想他不知怎麽,從薛明明那裏知道原主以前曾經搶過薛明明的勞動成果,對自己很有意見,便道,“我會盡力,不過我應該有展先生麵對張強時那種失手的權利。”
展飛揚一滯,扭過頭不再說話。
陶賀嘖嘖地說道,“我也聽過展先生大大名,這次見了,才知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展飛揚聽了,將腦袋轉回來,看向陶賀,“你這人說話不讓人,嘴巴厲害,不過對女孩子挺溫柔的,還會給薛小姐買小兔子燈籠。”
陶賀的頭發再次豎起來,焦急地看了蕭遙一眼,見她滿臉笑容地聽著,急道,“你別胡說,那是薛明明自己買的,她沒帶錢,我借了一百塊給她!”
“哦,是嗎?”展飛揚說了這麽一句,就移開目光不說了。
陶賀斬釘截鐵地撇清關係,“當然了!展先生和薛明明關係貌似不錯,要不你幫她還了那100塊?”
說完心裏還是非常不得勁,恨不得馬上拉蕭遙到一邊解釋清楚,可是車上好幾個人,他就算臉皮厚說得出口,蕭遙肯定也不會聽啊!
展飛揚看了陶賀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沒想到陶賀還懂得反擊,罷了,何必捉弄人呢,陷入情網的小兒女。
孫隊將車開得飛快,很快就到了事發現場。
這是個相對高檔的party,來賓一身華服,衣香鬢影,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聚會。
孫隊一邊當頭帶路一邊低聲道,“這是李家的房子,專門拿來搞宴會的,上次是張家借了這場地,但也出事了。接連兩件事,對李家打擊挺大的,不排除這事是李家的仇家所為。”
蕭遙點點頭,打量著四周。
來聚會的賓客似乎都嚇壞了,一個個無精打采地坐在會場一邊。
而另一邊,此時已經被圍起來了,地上有一灘血。
主人家李家看到孫隊過來,連忙迎上來,“這事真是飛來橫禍,我們好好的舉辦宴會,不知道是誰竟然這麽惡毒,竟然殺人來了。”
孫隊點了點頭,給了蕭遙一個眼色,自己站著應付李先生。
蕭遙走向辦案人員。
一個一身華服的女子迎了上來,“蕭遙是吧,我是莎莎,很高興認識你。滅門案你一來就破了,我們隊現在都很服你了。不過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我跟你說一下案情吧。”
蕭遙點點頭,“麻煩了。”
莎莎很快開始講述。
她雖然隻是個基層警察,但家裏挺有錢,今晚這樣的聚會,也就跟著家裏人出席了。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但在大家玩得正好的時候,電一下子斷了,接著是一聲尖叫,等電來了,燈重新亮起來,大家就發現,楊先生倒伏在了地上,背部插著一把刀,血跟噴湧似的流得飛快。
莎莎是專門幹這個,當即就控製住了現場,一邊叫救護車來搶救楊先生,一邊打電話回警隊叫支援。
蕭遙問,“聽說受害者楊先生的情況有些不好?”
“對。”莎莎點點頭,眉頭緊緊地皺起來,“剛醫院打來電話,說病人病情緊急,需要搶救。我問過了,醫生認為楊先生很大幾率救不回來,他們隻能盡量。”
蕭遙點點頭,靠近那攤血跡附近認真看了看,除了血腥味,聞不到什麽。
她又看了看四周,見跟孫隊來的警察正在給賓客錄口供,估計要很長一段時間,就問,“電路檢查過了嗎?”
莎莎苦笑,“還沒檢查過,就剛才和你來的人去檢查了,不知道會不會被毀屍滅跡。”
蕭遙想了想,覺得自己留在這裏用處不大,於是道,“我跟孫隊說一聲,去醫院看看楊先生。”楊先生的親屬也在那裏,也可以問一下。
得知蕭遙要去醫院,孫隊點頭,“你去吧,展先生留在這裏就行了。”
陶賀想跟著蕭遙去醫院,但被孫隊鐵麵無私地拒絕了,“一個人去醫院就夠了,你留下,我們這裏需要人。”
蕭遙點頭,對陶賀道,“對,你留在這裏吧,這裏更需要人手。”
陶賀無精打采地點頭答應了。
因案情緊急,蕭遙出門打車去莎莎說的醫院地址。
進入醫院大門時,一側傳來爭執聲,“薛明明你到底有沒有心?我對你這麽好,你總想著別人,總想著逃離我,我就這麽不讓你待見嗎?”
“你是有錢人,我是普通人,我高攀不起你,我也不想高攀你引來別人的嘲笑和奚落!”薛明明難過的聲音響起,“王千雅和你門當戶對,比我好得多了。”
上官惟叫道,“她好是她的事,和我有什麽關係?我們之間的事,你不要扯到她身上。”接著,他咬牙切齒地道,
“今晚我準備了禮服,等你一起去李家參加宴會,帶你認識我爸媽,你不來就算了,竟然還和那個小警察逛街?還和王千雅說喜歡那個小警察?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樣冷酷無情的女人?我的真心全給你踐踏了!”
蕭遙聽出這是男女主在吵架,本來想走開的,但聽到“李家”兩個字,就停住了腳步。
上官惟也去過李家,那她倒是可以問幾句現場發生的事,看有沒有線索。
薛明明哽咽道,“是,我是個冷酷無情的女人,你忘了我吧。”
“休想!”上官惟憤怒地叫道,“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休想離開我!我不管你過去喜歡誰,總之從今天開始,你都得忘掉,心裏隻能有我一個!”
蕭遙後退幾步,走遠了,才放重了腳步,急匆匆地往裏走。
她的腳步聲又重又急,薛明明和上官惟都聽到了,齊齊住了口,看了過來。
當看到是蕭遙,上官惟叫道,“站住——”
對蕭遙來說,這話正中下懷,她當下走了過去,“上官先生在這裏?李家宴會出事了,所有賓客正在錄口供,不知道上官先生方便跟我聊幾句嗎?”
上官惟愕然,“又出事了?”
薛明明則馬上問,“李家發生什麽事了?”
“一位楊先生在停電的一刹那被人拿刀捅了,已經送到醫院,醫生說情況很不樂觀。”蕭遙跟薛明明說完,就看向上官惟。
上官惟看了薛明明一眼,平靜地道,“我所知不多,到了聚會場所也沒怎麽注意,而且我走得比較早,那裏出事我是真不知。你問我他們之間的關係,我可能還會清楚一些。”
蕭遙沒料到上官惟會這麽配合,不過麵上不顯,點點頭說道,“這些你可以和薛明明分析,由她回去匯總。我去看一下受害人和受害者家屬,先走一步。”
薛明明忙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張強的事已經被蕭遙捷足先登了,這次的事她不能再落後。
上官惟忙拉住薛明明,既受傷又憤怒地看向她,“我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渾身上下都在疼,你真的要舍我而去嗎?”
薛明明為難了,看了看鼻青臉腫的上官惟,最終還是心軟了,對蕭遙說道,“那你自己去吧,我送上官回去。”
李家那個聚會已經出過一次事了,這次再出事,想來算是連環殺人案,這種案件一般都比較難破,她今晚暫時缺席應該也不影響大局,明天回去好好努力就是了。
蕭遙點頭,急匆匆地走了。
她去到莎莎提供的病房號,見一位婦女和一個年輕男子正在抹眼淚,忙加快了腳步,“你好,我是負責這次案件的警員之一蕭遙,請問楊先生目前情況如何?”
她剛說完,就被楊太太抓住了,“你是警察?你一定要幫我找出凶手啊,我們家老楊平時樂善好施,對誰都很仗義,從不會與人為難,能和誰有仇啊。那殺千刀的凶手……”
蕭遙聽著楊太太這絮絮叨叨的話,知道她情緒激動,雖然急著問話,但還是耐著性子安撫她。
等楊太太冷靜一些了,小楊先生看向蕭遙,“我爸剛又被送進急救室了,醫生讓我們要有心理準備。”
蕭遙點點頭,剛想問話,就見孫隊一個手下提著盒飯回來了。
楊太太看了一眼盒飯,抹眼淚,“哪裏還有心情吃飯啊,警察同誌,謝謝你了,我們吃不下。”
警察放好盒飯,走到蕭遙跟前,“你來援助的蕭遙吧?我叫小九,剛問過一些問題了,你看看。”說著把一份筆錄遞給蕭遙。
蕭遙接過來認真看了起來。
這時楊太太和小楊先生急匆匆地走向急救室。
蕭遙抬頭,看到急救室的門打開了,便忙也跟上去。
當先出來的是醫生,他滿臉遺憾地衝楊太太和小楊先生搖搖頭,“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目前還有氣,你們可以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楊太太放聲哭了起來,快速地衝進急救室。
小楊先生也飛快地跟了進去。
蕭遙想了想,也跟著進去。
楊先生臉色蒼白,此時已經出氣多入氣少了。
楊太太和小楊先生互相攙扶著,握住他的手不住地呼喚他,聲音悲戚。
蕭遙歎了口氣,想了想,繞到另一邊去看楊先生。
看了看,她發現楊先生身上穿的是病號服,於是走了出來,問醫生,“請問楊先生原先穿的衣服在哪裏?”
“我保存好了。”小九說著,走到一邊,將一個袋子拿了過來,“你要看嗎?要看的話,我打開給你看看。”
蕭遙點頭,“我看看吧。”
小九於是打開袋子,拿出那身血衣。
血腥味異常嗆人,蕭遙皺了皺眉。
小九見她一張美麗的臉皺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楊先生當時出了很多血,衣服都濕了,所以血腥味有點大。”
蕭遙點了點頭,感覺血腥味不那麽大了,就湊近了認真打量,想看看衣服上有沒有什麽線索。
剛湊近,她就聞到香水的味道。
其中味道比較重的,是古龍香水,很多男士用這個,就連楊先生也是用這個,這沒什麽奇怪的。
可除了古龍水,還有另一種清雅的味道。
蕭遙很確定,這清雅的香水味不是楊太太或者小楊先生的,因為她剛才靠近楊太太和小楊先生時,聞過他們身上的香水味,並不是這種。
蕭遙又認真地聞了聞,然後讓小九把衣服展開。
衣服展開了,蕭遙又過去聞了聞,發覺西裝的左手手腕處,香味相對濃烈。
她腦海裏,馬上閃過一副畫麵——漆黑一片的宴會現場,凶手繞到死者的左手邊,從死者背後狠狠地捅了死者一刀。死者驟然遇襲,馬上揮動雙手掙紮,左手手腕擦過死者的脖子和耳後根。
行到這裏,蕭遙馬上看向小九,“馬上給孫隊打電話,不允許任何人離開現場。”
“你發現了什麽嗎?”小九一邊問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
蕭遙道,“我還有些東西要確定,你讓孫隊頂住壓力,把所有人留下來。”
說完低頭翻看小九給楊太太和小楊先生做的筆錄。
正看著,就聽到楊太太陡然痛哭出聲,一邊哭一邊聲音淒厲地叫醫生。
小楊先生也哭著叫了起來。
蕭遙歎了口氣,抬頭看向悲傷得難以承受的楊太太和小楊先生。
小九道,“又一個家庭破碎了!凶手實在太可惡了!”
蕭遙點點頭,重新低頭看筆錄。
比起陪楊太太悲傷,她更樂意盡快找到凶手破案,給楊太太和小楊先生一個交代。
看完了所有筆錄,蕭遙起身走向小楊先生,“小楊先生,請問令尊的身高是多少?”
“我爸的身高是一米七六。”小楊先生盡管悲傷,也還是回答了問題。
蕭遙點點頭,看了一眼楊先生的比例,記在了心裏,又問,“請問楊先生出門時,楊太太是挽著他的嗎?”
“是的。”小楊先生點頭。
蕭遙又問道,“今晚的聚會,有跳舞嗎?跳的是什麽舞?”
“今晚沒有跳過舞,隻是大家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小楊先生回答完,看向蕭遙,“這些和案情有關係嗎?”
蕭遙點頭,“有關係的。”又問,“那你今晚注意過楊先生嗎?他是否和人有很親近的行為,不要誤會,我是指酒酣耳熱之際,大家勾肩搭背這種。”
“我沒怎麽注意我爸,但我爸不喝酒,也不喜歡和合作夥伴勾肩搭背,他隻會和家裏人靠得比較近。”楊先生道。
蕭遙問,“確定嗎?”
一直怔怔的楊太太回過神來,激動地叫道,
“當然確定了,老楊對人比較戒備,不喜歡和人站得太近的!你一直問是什麽意思?老楊他隻愛我一個,不會和別人勾三搭四的!你不要再問這些沒營養的問題了,趕緊給我把凶手找出來,我要他給老楊償命!”
蕭遙點點頭,又去找醫生,問明白楊先生的傷口具體位置,刀口刺入方向是水平還是向上或者向下,問完了讓醫生簽了名,對小九道,“你還要留下來嗎?我先回去了。”
小九道,“該問的差不多都問了,我先和你回去吧,最近人手不足,回去能幫點忙。”
蕭遙於是坐小九的車回去。
回到宴會現場,蕭遙還沒看到孫隊在哪裏,就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孫隊一把拉到一邊,“蕭遙,你是不是有什麽線索了?有的話趕緊拿出來,我這擋不住了!”
這裏來的都是本市的名流,孫隊一個刑偵大隊的隊長留了眾人這麽久,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你們在現場找到身上有血跡的人嗎?”蕭遙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孫隊道,“找到了兩個,但是他們都說自己是冤枉的。他們說自己當時隻是站在楊先生附近,並不代表他們就是凶手。喏,你看,就那邊那兩個。”
蕭遙循著孫隊的視線看了過去,很快收了回來,“他們應該不是凶手。”那兩個人都隻有一米六多,連一米七都沒到,不可能是凶手。
“說說你的猜測。”孫隊連忙道。
蕭遙點頭,“凶手為男性,身高172-180,先按照這個身高把人選留下來,我再去一一問話。”
孫隊向來對蕭遙十分信任,聞言點了點頭,馬上吩咐人去辦了,吩咐完又對蕭遙道,“剛接到楊先生死亡的消息,我們的法醫已經趕去醫院了,很快會有更多的消息。”
蕭遙點點頭,在等待孫隊的人把身高附和的男性叫過來時,走到其他賓客身邊,似乎在尋找什麽。
不過她繞了一圈回來,什麽也沒找到。
展飛揚踱了過來,“看來你去一趟醫院已經有頭緒了。”
“還好。”蕭遙點點頭。
現場的男士符合蕭遙所說身高的,其實並不多,加在一起也隻有八個人。
蕭遙回來時,看到八個人都已經站好了,就示意他們過來接受問話。
她問的內容一點也不偏門,隻是問了身高、工作和興趣愛好,曾經的就業範圍。
人數不多,問的問題也比較少,蕭遙很快結束了工作。
陶賀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她身邊,目光掠過站在蕭遙跟前的八個人,“要捉哪個你告訴我。”
蕭遙看向左起第三個,“請這位連先生站出來吧。”
連先生聽到蕭遙提到自己,臉上有些詫異,也有些被冤枉後的憤怒,“我不是凶手,你不能冤枉我!”
蕭遙笑笑,“你說到哪裏去了?我隻是想問問你,你和楊先生關係如何?今晚是否交談過?”
“原來是問這個,我和老楊關係普通。至於是否交談過,你們翻看監控不就知道了麽?”連先生冷笑著看向蕭遙,“這麽多人你不問,偏偏問我,這分明就是懷疑我!”
陶賀眯了眯眼睛,“阿sir按照正常程序問詢,有任何違反程序的你可以投訴,沒有的話馬上閉嘴!”
連先生被這麽一懟,便哼了哼,沒有說話。
孫隊湊到蕭遙旁邊,低聲道,“今晚和楊先生交談得比較多的是王先生、李先生和周先生,連先生和楊先生隻是隔著人交談過幾句話。”
蕭又問,“案發的時候,連先生是否站在楊先生身旁?”
“連先生供述,他算是楊先生身旁,但距離楊先生有一定距離,所以身上沒有血跡。”孫隊道。
蕭遙點點頭,看向連先生,“連先生,麻煩你複述一下,案發時,你和楊先生的站位是怎樣的?”
連先生翻了翻白眼,被陶賀一個冷眼看過來,就收斂了些,他左右看了看,走近距離最近那人身邊,站好了,道,“當時我和楊先生的站位是這樣的。”
蕭遙走過去,看了看,又繞了一圈看了看,盯著連先生,“你確定是這樣的?”
“當然確定了,燈一亮嚇死老子了,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怎麽會不確定?”連先生似乎有些後怕,不快地說道。
蕭遙似乎有些困擾,“那你今晚在人後,和楊先生有過交談或者接觸嗎?”
“沒有!”連先生說道。
蕭遙的美目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你確定真的沒有?”
“沒有!”連先生似乎有些惱火,“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懷疑我是什麽意思?”
蕭遙微微一笑,後退了一步,“我再三確認,當然是怕你翻供啊!”說完看向陶賀,“他就是凶手,捉住他!”
連先生是個慣會做戲的心理學家,她不多問一點,堵住他的後路,被他翻供逃脫了怎麽辦?
連先生沒有逃走,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蕭遙的臉,一臉不快,“你是哪裏來的,竟然說我是凶手?會不會辦案啊你?”
陶賀卻不管他,聽了蕭遙的話,拿著手銬上前一把拷住連先生。
展飛揚走到連先生跟前,“這位連先生,你剛才聽了蕭小姐的循例問話,覺得她徒有虛名,以為我們奈何不了你,所以一直都有些看不起人,麵上卻又裝出一副魯莽的樣子,很好玩?”
連先生的臉色變了變,卻還是道,“這隻是我的小愛好,我熱衷於演戲,正在學著模擬這樣的性格。”
蕭遙看向他,“你和楊先生今晚隻隔著人交談了兩三句,事發時距離他又不近,身上怎麽會有楊先生身上的香水味?”
“我身上哪裏有他的香水了?”他一邊說一邊低頭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快恍然大悟,“可能是我無意中和他接觸過,所以就沾了些他的香水味。”
蕭遙看向他,“你是怎麽和他無意中接觸過的?人前還是人後?”
連先生看向蕭遙,見她的目光仿佛看鳥籠中掙紮的玩物似的,頓時覺得被冒犯了,額頭上的青筋歡快地跳了跳。
蕭遙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連先生咬咬牙,緩緩開口,“在人後,去洗手間的時候接觸過的。”
“是怎麽接觸到的?”蕭遙看著他,“不敢說,怕說錯了是嗎?說得越多錯得越多,細節越多錯得越多,是不是?”
連先生驀地一笑,“你不用詐我,我說實話就是。去洗手間的時候,他在我後麵,拍過我的肩膀,我嚇了一跳,揚手擋了一下,他的手就拍在我的腋下。”
蕭遙點點頭,“回答得很棒,再次證明你就是凶手。”說完看向孫隊,“我初步懷疑,教張強怎麽策劃殺人,也是他的手筆,把人帶回去好好查查吧。”
孫隊目光一凝,看向連先生,“他和錢家的滅門案也有關係?”
“你胡說八道,別以為長得好看就可以冤枉人!”連先生大怒。
陶賀一巴掌拍在連先生的頭上,“蕭遙說你是凶手,你就是凶手!”
“你們這是屈打成招!”連先生大叫。
旁邊本來想走的賓客們看到這裏有了新情況,都沒走,此時見了這情況,紛紛看過來。
蕭遙看向連先生,揚聲道,“你很聰明,我剛才是詐你的,事實上,你身上沒有楊先生的香水味,而是楊先生身上有你的香水味。試問楊先生沒有碰過你,和你又沒有近距離相處過,身上怎麽會有你的香水味?”
連先生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陰森森地看著蕭遙。
陶賀見了,又是一巴掌拍了過去,“看什麽看,好好交代。”
蕭遙看向孫隊,“他身上不可能沒有血跡的,肯定被什麽擋住,拿東西擦了,又藏在了什麽地方,而且就在現場,讓人掘地三尺找!”
連先生聽到這裏重新笑了起來,“楊先生身上有我的香水味無法證明是我殺他的,隻是證明我們有過接觸。你們沒有證據證明我是凶手。”
走過來的賓客聽到這話大驚,“凶手竟然是連先生?”
孫隊看向蕭遙,目光有著擔憂。
的確,凶器上沒有指紋,連先生身上又沒有血跡,根本無法證明連先生是凶手。
蕭遙見了孫隊的眼神,目光掃過聚會現場,又看了看連先生,目光漸漸落在聚會現場的垃圾桶裏。
展飛揚的目光也看向現場的垃圾桶,“找找垃圾桶帶血的紙巾,任何類似的都要找。”
蕭遙點頭,“再找找現場是不是有一次性杯子,有的話,帶包裝袋全都找出來,在上麵找楊先生的血跡和連先生的指紋。”
孫隊點點頭,一聲令下,所有人齊齊行動起來。
兩個小時之後,蕭遙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孫隊的人找到了幾坨帶著血液的紙巾,接著又找到在特殊手段下有未擦幹血液且血液呈飛濺狀的一次性水杯及包裝袋。
連先生負隅頑抗,“當時楊先生倒地,我們有些人的鞋沾到過血跡,用紙巾擦過鞋,甚至用紙巾擦過楊先生的傷口,你們怎麽證明這些紙巾和我的殺人關係?”
一名警察看向他,“不要以為紙巾都帶血我們就沒辦法分出來,告訴你,紙巾蘸血時,血的狀態是怎樣的,我們都可以還原!人渣,等著坐牢吧。”
孫隊看向蕭遙,“你是我們的大功臣,先回去吧,我們今晚可能會搞通宵。”
“就住我現在住的酒店吧,正好和我順路。”陶賀馬上說道,目光亮晶晶地看向蕭遙。
蕭遙點頭,又看向孫隊,“你查查這位連先生的生平,看看他和兩名死者已經被滅門的錢家是否有什麽恩怨。”
“行,剩下的交給我們吧。”孫隊衝蕭遙豪爽地揮了揮手,“你快去休息吧。”
蕭遙於是和陶賀離開,莎莎送兩人出來。
到了門口,莎莎看向蕭遙,“我今天接到電話,說新來的側寫師是個大美人,就是不知道辦案水平有沒有那張臉那麽好看,回頭我告訴他們,你的辦案能力,和你的臉一樣強,唔,或者更強一些吧。”
“謝謝。”蕭遙和她握了握手,就跟陶賀去住酒店了。
次日一大早,薛明明很早就讓上官惟送自己回警局,臨下車時,對上官惟道,“我中午可能會很忙,就不回去陪你吃午飯了。”
“不管多忙,也要吃午餐吧,到時我們一起吃,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上官惟有些不高興。
薛明明搖搖頭,“不行。我本來就比不上蕭遙了,一定得好好努力才是。”
“什麽叫你本來比不上蕭遙?是她不如你,你擔心什麽。”上官惟道。他到現在,還是堅信蕭遙是那個道德敗壞、搶占薛明明成果的人!
薛明明道,“她的經驗比我老到得多,狀態變好之後,是我不如她。再說,這次的滅門案是被她破的,聚會案定要由我來破,不然我沒臉回去。”
說完想到昨夜蕭遙在忙,而自己什麽也不幹,心裏更焦灼了,“我缺席了一晚上,已經落後她許多了,我得趕緊回去工作了。”
說完急匆匆地下車,往警局大步走去。
上官惟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還是覺得,薛明明更適合做個闊太。
薛明明剛走進警局,就發現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帶著些異樣。
她上下打量了自己片刻,沒發現問題,就尋思是不是自己昨晚不見人,導致大家有意見。
她斂了斂臉色,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好好工作,用工作效率來緩解大家的不快。
進入大辦公廳,薛明明看到莎莎一臉疲憊地從裏頭出來,連忙迎了上去,“莎莎,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莎莎看了她一眼,“哦,沒有了。你們A市的蕭遙超級能幹,才來一天,就接連破了兩個大案!”
薛明明震驚得瞪大了雙眼,“你說什麽?兩個案子都破了?包括李家聚會那個也破了?”
“是啊,很吃驚嗎?”莎莎看向她,笑了笑,“聽說你和蕭遙共事過,有一段時間還是她帶的你,你應該了解蕭遙的實力和作風才是,怎麽這麽吃驚?”
薛明明如遭雷劈,勉強打起精神回應,“不,我是想說,蕭遙姐的能力是真的很強。隻是沒想到,這兩個案破得比之前快了那麽多。”
“可能是因為用功吧,她來了之後,基本上都在忙案子的事,就連吃飯,也是孫隊帶去吃的,吃完又幹活了。”莎莎說到這裏,打了個哈欠,“我昨晚忙了一晚,先不說了,回去休息要緊。”
薛明明覺得莎莎這番話是專門嘲諷自己的,心裏難受得不行,她目送莎莎打著哈欠走遠,腳重得跟灌了鉛似的,根本邁不動。
蕭遙又破案了,怎麽會這樣?
這時法醫王姐打著哈欠走了出來,見了她笑笑,“聽說蕭遙過去帶過你?師父果然是師父啊,你以後跟著蕭遙好好學,爭取不要和師父差太遠。”
薛明明聽了這話,連笑容也擠不出來了。
正在這時,上官惟的電話打了過來。
薛明明走到偏僻處的走廊,含著淚水接電話。
上官惟的聲音有些吞吞吐吐的,和他一貫的霸道完全不同,“我剛接到電話,昨晚在宴會上殺害楊先生的凶手,昨天夜裏就落網了,是連先生。”
薛明明的眼淚流了下來,“我知道了……”
“明明——”上官惟聽出她聲音裏的哽咽,有些擔心。
薛明明擦了擦眼淚,可眼睛瞬間又模糊起來,她輕輕地說道,“我想一個人靜靜,你讓我靜靜好不好?”
掛了電話,她坐著哭了一會兒,才擦幹臉上的淚水,告訴自己,一時的落後並不代表永遠的落後,她要振作起來。
可是她回到辦公廳,迎著眾人的目光,心裏還是難受得不行。
等去洗手間時,不小心聽到幾個女警在那裏竊竊私語,總的意思是貶低她,讚揚蕭遙,還是難受得忍不住又哭了一場。
蕭遙上午十點才來警局,看到薛明明神情陰翳,想起女警們愛八卦,覺得薛明明估計又聽到什麽閑言碎語了。
不過這不歸她管,再說她初來乍到,也是聽了一耳朵閑言碎語,大家都差不多的。
因為案子已經破了,蕭遙跟孫隊提出要回去。
孫隊十分不舍,“我們這裏,就缺你這樣能幹的警察,要不這樣,我跟老雷說一聲,你留在我們這兒?小薛和陶賀回去,老雷那裏有小薛,我們這兒有你,這分配多好啊!”
薛明明聽著這話,覺得萬箭穿心。
蕭遙以為孫隊是跟自己開玩笑,就捧場道,“你和雷隊說,他同意了,我就留下。”
“你不能留下來。”陶賀馬上急了,又看向薛明明,“薛明明,不如你留下吧?”
薛明明再次受到會心一擊,臉色變得異常慘白,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她怕被人看到,連忙垂下眼瞼。
孫隊忙道,“哎,你小子說了不算,我聽蕭遙的,我這就給老雷打電話。”他是真的希望蕭遙留下來的,破案能力這麽強的側寫師,如果不留,他一定會遭天打雷劈的!
雷國明一聽到孫隊的來意,馬上就炸了,“不行,蕭遙是我們A市的,你想都別想!案子辦完了,馬上把他們給我送回來!”又大聲叫,“蕭遙,你別聽他的,你是我們A市的,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就算要借調,也不能借調你!”
孫隊聽著話筒裏雷隊炸雷似的聲音,十分無奈,
“老雷,我跟你說句實話吧,我對蕭遙的側寫能力很滿意,希望以後也能常常得到她的幫助。你不願意讓她留在我們這裏,我理解。但你們獨占了她,那不行。我提議,以後把蕭遙放到省裏,哪裏需要哪裏請她過來,你看怎麽樣?”
陶賀豎起了耳朵,認真聽雷國明的回答。
雷國明叫道,“蕭遙是我們A市的,放入省係統幹什麽?不行不行!我的人由我決定,你別癡心妄想了!”
孫隊被拒絕十分生氣,哼了哼,“你不同意是你的事,我總會想到好辦法的,到時你不同意也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