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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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在太陽的炙烤下來臨。
蟬鳴不歇,樹影無風不動。
在燥熱的靜裏,傳來周念那幅名為《病症》的人物畫獲得金獎的消息。
這一消息,讓近日愁眉不展的冉銀臉上終於有了喜色, 她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立馬推開周念的房門, 要把好消息分享給周念。
周念當時正在用手機和鶴遂發微信, 門突然被推開,她被驚得一頭冷汗。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手機塞在枕頭底下。
可不能叫冉銀發現智能手機, 否則一定免不了一場大戰。
周念立馬從**坐起來,整理了下被壓出淺褶的連衣裙,平靜地問:“怎麽了。”
冉銀捏著手機,語氣喜悅:“七斤,你又得金獎了。”
對獎項這一塊,周念沒有什麽特別的執著, 在她心裏,她隻要拿獎, 冉銀就會開心, 而冉銀開心就意味著她的日子會好過許多。
故而周念隻是語氣平平地應和:“哦, 那挺好的。”
“還有一件事。”冉銀欣慰地說,“你的那幅畫被納進全國金獎作品美展裏,正巧被一個電影導演看見, 說想要你那幅畫的授權,用在電影裏麵, 價格開得很高。”
“電影?”周念有了一點興趣。
“對。”冉銀的兩隻眼睛幾乎在發光, “要是咱們七斤的畫真出現在電影裏, 就會有更多人知道你, 你以後的路會越走越順。”
什麽樣的路才是順。
未來一無所知,周念從未想過太遙遠的事情, 而且那幅畫她隻在背麵角落寫了作品名,並沒有署名,觀眾如若沒有強烈的好奇心,去追溯畫出自誰手的話,大概也當做隨意的一幀,看過便忘了。
“我都行。”周念溫和回答。
“那好。”冉銀對她的回答很滿意,都行就代表可以自由做決定,“我這就通知劇組那邊,說同意授權,讓他們傳授合同過來。”
“好。”
當冉銀準備離開房間時,周念輕聲叫她:“媽。”
冉銀誒了一聲,回頭。
周念看著冉銀額頭上明顯的淤青,猶豫了兩秒,指了下自己額頭的同一個位置:“你這裏為什麽受傷了?”
“哦……這兒。”
冉銀下意識摸了下那處淤青,“昨天去市裏和保險公司的人鬧了場架,沒什麽大事。”
周念抿抿唇,沉默下來。
見她這樣,冉銀又折回來,安慰她:“你放心七斤,媽媽一定會搞定新陽保險的人,讓他們正常理賠。這是該他們賠的,他們跑不脫。”
周念並沒有擔心保險能否理賠,隻是覺得冉銀一直為這件事情憂心,肉眼可見地憔悴下去。
即便她最近因為保險的事情獲得不少自由,但還是會心疼冉銀。
“媽,他們到底為什麽不賠?”周念問。
“別提了。”冉銀一說這個就來氣,“純粹就是不想賠,當時誆著我買保險的時候說得多好聽啊,現在這不對那不行的。我當初就不該貪陳誌強送的那兩桶菜油,買他兩份保險,現在卻不肯理賠。”
“……”
冉銀當初的確沒打算買保險,因為之前已經買過幾份小額的保險,都是因為陳誌強三天兩頭到家裏,死磨硬泡,最後提著兩桶菜油磨了冉銀一個上午,冉銀才從陳誌強手裏買了兩份千萬保額的人生意外險。
“我明天又得去市裏麵,飯菜都給你凍冰箱了,好好吃飯!”冉銀不放心地叮囑。
“知道了。”周念說。
連續好幾周的周三,周念空腹上稱的體重都剛好維持在82斤。
冉銀對此很滿意,滿意到不願意去細究周念吃飯越來越不老實這件事。
周念很清楚,這不僅因為她變得越來越勇敢,也要歸功於鶴遂不停地鼓勵她,表揚她每一次的小進步,才讓她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
她在一步一步地和食物和解,不再視食物為洪水猛獸,催吐的次數也變得越來越少,從之前的每天吐三次,到每天吐兩次,再到每天吐一次,最後到現在的兩天可能才吐一次。
近段時間,周念總覺得自己馬上就快要徹底好起來。
同時也對未來越來越充滿信心。
堅信未來一定是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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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接到鶴遂電話的時候,周念正關燈準備睡覺,手機震起來的時候,她還嚇了一跳。
看了眼時間,十點,這麽晚了他還打電話過來。
周念把被子拉過頭頂,藏在被窩裏接通電話,她把聲音放得很輕很輕,類似於在用氣聲說話:“……喂。”
那邊沉默一秒。
隨後,鶴遂低沉的嗓音傳來:“你睡了?”
周念怕被睡在隔壁的冉銀聽見,繼續用氣聲回答:“還沒有,但是正準備睡,你這會打來是有什麽事嗎?”
聽筒裏傳來一聲輕響。
周念聽著他像是在撥弄什麽玻璃瓶子的瓶扣,隨後聽見他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腔調,懶聲道:“也沒什麽事,讓你明晚出來。”
“明晚?”周念有點疑惑,她和他幾乎從沒將見麵時間約在晚上。
鶴遂低低嗯了聲。
周念不是很習慣晚上出門,她一直都很怕黑,尤其那次夜晚在深巷中經曆過他的生死一線後,對黑暗的恐懼更上一層樓。
或許是察覺到她的猶豫,鶴遂好聽清鬱的聲線從聽筒裏傳來:“帶你去看螢火蟲。”
周念內心一喜,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我想看螢火蟲?”
寂靜深夜,沒有開燈的房間裏。
沉默持續好一陣。
隨後,周念在氧氣稀缺的被子裏聽見他低低道:“上次你提過一次。”
那不過是她隨口提的。
周念更驚訝,差點沒壓住自己的聲音:“我就隨便說說而已。”
鶴遂想也沒想地回答:“可是我當了真。”
臉頰在微微發熱,周念分不清是缺氧還是心動,她溫吞地說:“那……那明晚我們在哪見。”
“你不是怕黑?”
鶴遂語調淡淡,聲色卻溫緩,“明晚我來接你。”
周念翹了翹嘴角:“好。”
掛掉電話,周念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從被窩裏鑽出來。
一張小臉又潤又紅,眼裏盡是羞赧的浮光。
她在想,鶴遂總是一副萬事不掛心的慵懶樣,但他會記得她怕黑,也會把她隨口說的一句話放在心上,並付諸心動。
他從不和她說什麽好聽的話,話最多的時候都是在逗她。
永遠是個行動派,萬事不用說的,隻用做的。
沉默寡言,卻靠譜得讓人格外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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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臨近出門時,周念帶上素描本和幾隻鉛筆以及橡皮擦,把它們裝在白色帆布包裏。
挎上帆布包,等鶴遂發來微信說他到了,才關燈出門。
打開門後,周念發現,她和鶴遂竟然默契地都穿了純白色。
她是白色連衣裙,他是白色短T。
“我們都穿了白色。”周念用這個作為開場白,有些害羞地說,“像不像情侶裝。”
鶴遂抬起眼瞼,掃周念一眼,吊兒郎當地笑道:“少占我便宜。”
周念:“……”
懶得理他。
她瞪他一眼,然後抬腳跨過門檻,轉身把門拉來關上。
在周念關門的時候,鶴遂伸手取下她肩上的白色帆布包,動作懶散地將包往後一甩,搭在自己的肩胛骨上。
鎖好門,周念轉身:“我們去哪看螢火蟲。”
鶴遂轉了腳尖:“跟著我走。”
“哦。”
夜色深濃,月色從四麵八方湧來。
超過晚上十點的小鎮是少有行人的,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並肩走在一起,不怕被人看見。
月光也將兩人的影子拉至重合,再同幅度地往前流動。
這個時間點,鎮上少人也少燈,走在哪裏都是黑燈瞎火。
鶴遂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他的手腕微微一斜,讓光束始終固定在周念的腳尖前。
周念盯著那一束光線,感受到身旁鶴遂的氣息,突然就覺得黑暗似乎也不是什麽太可怕的東西。
“哦對,我要給你說。”周念突然想到一件事,“上次在病房給你畫的那幅畫得獎了,金獎。”
鶴遂留意著那束光線的固定位置,問:“金獎是最高獎項麽。”
周念輕輕嗯一聲。
“恭喜你,周念。”鶴遂語氣雖淡,但的確是真心實意,“對你來說,拿金獎應該很容易,你值得。”
“拿不拿獎什麽的,我倒是無所謂,主要是我媽希望我拿獎。”周念語氣變緩。
聽到這裏,鶴遂腳步一頓,很快又恢複如常,他淡淡道:“別做你媽希望你做的事情,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周念聞言一怔,想了半天,才說:“可是我從記事起就開始畫畫,我不知道我除了畫畫以外還能做什麽。”
鶴遂:“除了畫畫,你還喜歡什麽?”
沉默下來。
周念想問題時走不快,腳步越來越慢。身旁的長腿為了配合她的步調,也越來越慢。
想了一會兒,她說:“我想成天和貓貓狗狗待在一起。”
聊到這個話題,周念的眼睛裏多了幾分純真和善良,笑盈盈地轉臉看他:“如果可以,以後想開一家寵物店,那我就能成天和貓貓狗狗待在一起啦。”
鶴遂靜靜聽著。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似乎是在認真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半晌後才低聲說了句:“嗯,你會有的。”
周念本來想問他以後想幹什麽,卻突然想起之前問過他這個問題。
他當時的回答是——
我是個沒有以後的人。
想到這裏,周念識趣地選擇不再問,而是自然地轉開話題:“上次拔牙的時候,你給我講的那個故事,還沒講完,今晚給我講完吧?”
“嗯。”
他看見她腳下有塊石頭,“周念,看路。”
周念:“……哦。”
不知不覺間,兩人一直往南走出了小鎮,來到小鎮郊外的農田區域。
月光下,大片大片的稻田呈現在眼前,綠油油的麥浪被風吹拂著,田埂錯落有致地起伏著。
蛙聲咕咕響著,蟋蟀在黃泥土路上跳來跳去。
好一片夜晚的田野景象。
周念深深吸一口爽涼的空氣,心情更加愉快,繼續跟著鶴遂朝前走。
稻田旁邊有一大片青草地。
鶴遂挑了個挨近稻田的地方停下,抬手示意周念:“看那邊。”
周念順勢看過去。
隻見麵前的稻田間飛舞著無數明黃光點,像一顆又一顆起舞的星星。
“好多螢火蟲啊。”周念漂亮的鹿眼瞬間亮起來,語氣興奮。
鶴遂轉頭,靜靜身旁笑麵鮮活的她。
螢火蟲的無數微光在周念眼睛裏亮起來,這樣的她落在他眼中,也讓他的眸底不著痕跡地亮起來。
這時候,鶴遂掏出一個玻璃瓶,周念注意到後便問:“你拿個玻璃瓶幹什麽。”
鶴遂的長指輕輕撥開瓶扣,發出的輕響和周念昨晚在電話中聽到的一樣。
他淡淡說:“給你抓點帶回去。”
周念半信半疑:“能抓到嗎。”
少年臉孔英俊,月色下輕描淡寫投來的一眼,漫不經心又勾人心弦:“你猜?”
周念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避視線:“我才不猜。”
“在這等我。”
他把她的包塞到她懷裏,抬腳朝走進稻田中的螢火蟲區域。
周念在幹燥清爽的青草地上坐下,屈膝,翻出速寫本打開,拿出鉛筆畫下了為她捕捉螢火蟲鶴遂。
少年,夏夜,月光,稻田,螢火蟲,淺淺的風。
周念想不到比這更美好的畫麵。
鶴遂捕螢火蟲的技術不錯,十多分鍾就裝了一大半瓶。
他帶著戰果走回到周念身邊,不羈地敞開兩條長腿坐在周念身,把玻璃瓶遞給周念。
周念接過一瓶的螢亮,發現瓶子的蓋子有些不同,木蓋上被戳了細細密密的小孔:“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鶴遂朝後躺倒在青草地上:“嗯。”
周念問為什麽。
他將雙手枕在腦後,懶懶道:“不留孔,螢火蟲缺氧太快,死得快,這樣裝著能多活兩天。”
周念把那瓶螢火蟲當寶貝似的抱在懷裏,喜歡得不得了,笑著說:“謝謝你,鶴遂。”
鶴遂已經合上眼睛,氣息慵懶地嗯一聲。
周念轉頭看他:“你就困了?”
鶴遂:“還行。”
“不行,你還沒給我講完那個故事呢。”周念心裏還惦記著,“上次講到那個女生成為了妓.女,然後呢?”
“……”
接下來,鶴遂閉著眼睛講完了那個故事,他說:
“成為妓.女後的女主人生更為不幸,被男朋友家暴,金錢始終稀缺,然後遇到一個很壞的男人,綁架她,□□.她,她又與男人合作殺掉家暴她的男朋友,詐騙高額保險金,後續又以同樣的方式進行騙婚,殺夫詐保,繼續殺掉兩任丈夫,受益數額驚人的保險金。”
“女主看清情夫真麵目,手刃情夫後騙出之前的妓.女同事,繼續殺人,這次殺妓.女同事是為了交換身份,她想以全新的身份活著。最後,女主親手把那個生下她又無比嫌棄她的母親推下了懸崖,決意從新開始生活。”
“……”
周念全神貫注地聽完,好奇地問:“殺了那麽多人居然沒有被抓嗎?”
鶴遂懶懶道:“作者最後沒明寫。”
周念心裏震撼,對這個故事的細節更感興趣:“這個故事是書嗎?”
鶴遂:“嗯。”
周念追問:“叫什麽名字。”
這時候,鶴遂緩緩睜眼,轉頭看她:“你想看?”
周念點點頭。
“絕叫。”他說。
“這名字聽著就很喪。”周念評價。
“這故事本身就壓抑,一個被原生家庭重傷的女主始終被創傷挾裹,才有了後續千瘡百孔的不幸人生。”鶴遂唇角有一絲嘲諷的笑意,想到了自己。
他想到海明威說的那句話——
你從一個地方跑到另一個地方,但你還是你。你沒法從自己的身體裏麵逃出去。
人究其一生,都沒辦法從自己的身體裏逃出去。
周念的思緒被另一個細節拉扯著,她溫吞問:“鶴遂,你說現實生活裏真有人騙保成功嗎?”
“怎麽突然這樣問?”
她眨眨眼,想到陳誌強,“上次那個找我的保險業務員,他有一次問了我很多奇怪的問題,給我的感覺他就是在懷疑我媽媽騙保,但是我媽媽和爸爸感情一直都很好,所以我就感覺特別反感。”
鶴遂淡聲寬慰她:“不用搭理他。”
周念輕輕嗯一聲。
她還想問點什麽,卻突然看見鶴遂皺了下眉,忙擔心地問:“怎麽了。”
鶴遂從草地上坐起來:“有東西咬我。”
“啊?”
鶴遂將右邊的灰色褲管拉起來,隻見小腿上吸附著一隻褐色圓狀的蟲子。
看著那隻蟲子,周念瞳孔驟然緊縮。
幾乎是出現條件反射,她慌亂地握住鶴遂的一隻手,緊張得有些結巴:“鶴遂,我們、我們趕緊回去,把這個蜱蟲弄掉,快點。”
她迅速站起來,想把他拉起來。
瞧見周念的緊張樣,鶴遂反而懶洋洋地笑著:“又死不了,不著急。”
周念眼圈刷地紅了。
她的聲音裏帶著濃濃哭腔,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開口:“會死的,會死的,你快點起來吧……我們回去把它弄掉,我求求你了鶴遂。”
當周念眼淚滾落的那一刻,鶴遂完全怔住。
沒想到周念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他把褲管放下來,利落地站起來:“怎麽就哭了。”
周念不理他,蹲下身去,手忙腳亂地把一些雞零狗碎的東西塞進帆布包裏,肩膀顫抖得厲害,她的眼淚越流越凶。
鶴遂也蹲下去,幫她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湊上去看她:“周念?”
周念不看他,哽咽著小聲說:“鶴遂,我爸爸……他就是被蜱蟲咬了後,死於病毒感染。”
鶴遂瞬間沉默。
……
去醫院的路上,周念不停自責,哭著說:“都怪我要看螢火蟲,你帶我來看才被蜱蟲咬的,都是我的錯。”
鶴遂怎麽哄都沒用。
他不停地說:“這隻是一個意外,怎麽能怪你?”
“可是我爸爸就死於這種意外。”
“……”鶴遂啞口。
正快步走著,周念索性跑起來,隻想快一點到醫院,再快一點。
鶴遂跟在她身後跑起來,又想繼續哄她,又怕她邊跑邊說話會很累,隻能暫時保持沉默。
一旦被蜱蟲咬住,不能自行拔除,必須到醫院處理才行。到醫院後掛了急診,從醫生給鶴遂拔蜱蟲,到消毒開藥,周念全程在旁邊看著。
離開時,周念再三向醫生確認,是不是隻要過了四天潛伏期就是安全的,聽醫生回答是的以後,才肯懷著一顆不安的心離開。
在回家的路上,鶴遂注意到周念的身體一直在發抖,她怕得臉色蒼白,唇上更是一點沒有血色。
昏暗巷中。
他倏地伸手拽住周念的手腕,周念思緒混亂,都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緊緊抱住。
周念撞進他的胸膛裏,腰間和背部多出一雙有力溫暖的大手。
她渾身僵住,思緒凝固。
所有的混亂在這一刻消失,因為她根本沒有辦法思考。
體溫相融,彼此的呼吸在無限靠近。
周念感覺他抱得很緊,隨後又感覺到他落在她背上那隻大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又上下溫柔地撫了撫。
“念念,別怕。”
他耷頸低頭,俊臉貼在周念耳邊,低聲呢喃,“我怎麽會死。”
周念的顫抖在一分一秒中緩解,她也永遠會記得,鶴遂叫她的第一聲念念,是在南水街的一條昏暗小巷中。
月光溫柔,他卻比這月光還要溫柔。
幾分鍾後,周念終於徹底平靜下來,她在他的懷中得到安撫。她把眼淚蹭在他的胸口,啞聲說:“不準死,也不準離開我。”
腰間那隻大手再次收緊。
他抱得更用力,篤定地回答:“不會,永遠不會。”
周念心安地閉上通紅的雙眼,反複在心裏默念:他說不會,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