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喂, 英子醬。”
“嗯，高飛君，有什麽事嗎？”
“我們食堂的所有冰糖都不見了。”
“什麽？！我馬上上報！”
……
早上8點，海市公安總局。
“李隊、林隊！剛剛交通部發來資料, 三個嫌疑人有兩個訂了明天的車票, 隻有高飛目前還沒訂票。”
一大早, 大家靠著咖啡一宿沒睡, 經過連夜奮戰基本鎖定了三個嫌疑人。
一號嫌疑人，於明達, 土木工程係大二, 在第一食堂第二窗口負責準備豬腳麵的配菜，做豬腳需要大量的冰糖, 而且這個窗口很受歡迎, 且於明達最近的網絡發言經常抱怨嘉國不好，支持某國□□，稱他也想打警察, 有動機投毒。
二號嫌疑人：吳玲喜, 金融係大二, 在第四食堂養生甜品窗口負責幫忙蒸冰糖雪梨, 同樣經常在網上抱怨國家, 且非常想要得到西方國籍。
三號嫌疑人：高飛, 此人家庭狀況良好，在第二食堂做臨時工，目前負責煮綠豆湯，可以接觸到冰糖。而且還很喜歡出國旅遊, 向往蝸國。
——當然，從網絡發言來看, 高飛並沒有這樣的跡象和動機，但一般來說，如果自己心裏真的有鬼，是絕對不敢在網上大放厥詞的，所以從這個方麵來看1號和2號嫌疑人反而更像是普通的嘴嗨，並不能排除高飛的嫌疑。
而一大早，前往交通部門查資料的小趙回來，告訴大家高飛的不同之處，這無疑也讓大家更注意了一些。
正常學生在放長假之前一定會把回家的車票搶好，即便當時不走也一樣，查詢高飛之前的習慣，他也會在放假之前訂好票，這次比較特殊，在高飛本人的身份證下沒有任何訂票痕跡。
小趙報告完這件事後問道：“李隊，咱們把食堂的調味品都帶走了，今天要不要買新的送過去？”
李勇搖了搖頭，用手指著自己麵前的三份個人資料：“現在已經有很多學生中毒了，我們不能再冒險，現在馬上勒令四個食堂全部停業，並且派出人手去學校周邊所有外賣店鋪提取甜味調味料的樣本。”
他們半夜就已經把食堂的調味料送進了實驗室，但目前還沒有檢測出結果，可本著為學生負責的原則，是絕對不能讓學生再冒險去食堂吃飯了。
小趙猶豫道：“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啊？”
李勇搖了搖頭：“現在學生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而且驚到了蛇也還行，驚蛇必定出洞。”
小趙若有所思地點頭：“我懂了。”
這時林安隊長從外麵走進來，他看著屋子裏這一群熬了一整夜的警員，將手裏拿著的資料放在了桌子上。
“同誌們，來精神一下，檢驗結果出來了。”
一雙雙布滿了疲憊的眼睛看著林安，隻見他神色凝重：“雖然目前還不能夠分析出毒藥的來源和危害，但實驗室檢測出第二食堂的冰糖中部分混入了某種毒性很大的化學物質。”
大家的眼睛猛然瞪大：“……高飛！”
李勇當機立斷趕緊打電話聯係一直在學校門口守著的行動組：“目前沒有看到高飛出校吧？”
“高飛？他早上5:00出校吃了點早飯，然後又回去了，目前我們沒看到他再出來。”
“現在留兩個人在門口守著，你們趕緊去高飛的宿舍把他逮捕起來。”
“是！”
聯合調查組的幾個刑警也趕緊收拾一下，離開會議室緊急趕往 C大。
……
10分鍾後，還在車子上的李勇接到行動組的電話。
“李隊，高飛不在宿舍！”
李勇問道：“他是不是去第二食堂了？”
“鄭陽剛剛去食堂問過了，他是清早吃了早飯去食堂，但是食堂今天不營業，工作人員說他馬上就離開了。”
李勇是開的免提，車上的人都能聽到行動組的報告，一旁的林安問道：“再去他宿舍仔細看一下，看看他的個人物品，錢包什麽的還在嗎？跟他的舍友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在等待行動組的再次回話時，李勇接到了自己的上級的電話：“小李，案子辦得怎麽樣了？”
“我們已經初步鎖定了犯罪嫌疑人，現在正在實施抓捕。”
“是這樣的，這次事關重大，因此國安部和咱們一起聯合調查，等會會有尾號4232的手機給你打電話。”
李勇愣了愣：“國安？”
“是的，一定不能讓嫌犯逃脫！”
李勇鄭重答應了：“是！”
領導掛斷電話後，行動組的電話無縫銜接：“李隊，高飛的舍友說高飛現在已經回家了，說他爸爸出了意外，臨時回老家了。我們剛剛在他的宿舍也檢查過了，一些重要的物品已經收拾走了，半小時之前離開的宿舍。”
李勇回頭看了一眼小趙，小趙馬上否認：“他絕對沒回家，根本沒有訂票記錄。”
李勇臉色沉了下來：“在學校裏找他，守好校門口，我們馬上就到。”
他掛掉電話，坐在旁邊的林安道：“這個犯罪嫌疑人看來還是挺敏銳的，小趙，你隨時和交通部的同誌聯係著，一旦他訂票了馬上通知我們。”
小趙穩重點頭，前麵已經可以看到c大的校門了，此時在小趙的眼裏，這裏已經變成了自帶灰色濾鏡的犯罪分子潛藏地。
……
上午7點，海市，某嘉蝸合資企業。
鈴島英子剛剛提早來公司跟領導請了半天的假：“實在是很抱歉，但是我也是剛剛才得知我懷孕了，我必須去醫院檢查一下……”
他的領導當然也是一個嘉國人，心道這員工怎麽未婚先孕了，不過他也不能多說什麽，於是道：“我能夠理解，隻要你回頭把上午的工作補上就行了。”
“好的，謝謝您！”鈴島英子給他鞠了個躬，拿上自己的手提包，離開了公司。
她一邊走一邊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並沒有備注的號碼：“去人民醫院幫我掛個婦科的號，記得穿我的衣服去。”
……
此時還沒有到公司的上班時間，能曬得人頭暈眼花的大太陽也暫時沒有出現，鈴島英子回到車上後，從車上的儲物格裏拿出來一小包化妝品，她開始對著自己的臉上塗抹，很快就從一個看起來非常斯文溫和的年輕女士變成了一個臉上黃黑，嘴唇幹燥的中年女人。
她順便戴上了一個短頭發的發套，身上換了一套土裏土氣的衣裳，在他手邊的副駕駛座上放著一個質量很差的手提小包，一看就很廉價，另外還有一個大塑料袋，袋子裏裝著她在超市買的蘋果。
她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現在的形象，嘴角緩慢地揚起了一個樸實又自卑的微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從鄉下來的學生家長。
很快這個中年女人就出現在了c大的某個側門門口，他來到門口的時候，還一直拿著一個老式手機打著電話，顯然是有人指導著她走到這裏的。
“我到門口了小偉，你在哪呢？”
她故意站在門衛旁邊大聲講電話，並且眼尖的發現這個側門的門口停了一輛平平無奇的小轎車。
鈴島英子低下頭，掩蓋住自己的眼神，掛掉電話。
隨後她提著蘋果走進了門衛：“兩位師傅，要吃蘋果嗎？俺們自家種的，可甜！”
她給門衛一人塞了四五個蘋果，然後笑著告訴他們自己是來這兒看兒子的，來得早是因為坐了一宿火車。
而就在這時有個戴著黑框眼鏡，背著黑色雙肩包，臉和脖子都有點發黑的土氣小夥從學校裏走了出來，這小夥有些驚訝又緊張的看著她跟門衛說話，臉上一瞬間有些僵硬。
“媽，你在幹嘛呀？”小夥似乎覺得有點丟人，於是很快扯著她的胳膊離開學校門口。
中年女人被他拽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回過頭跟兩個門衛擺了擺手，順從地跟著兒子離開了。
門衛都見怪不怪的，很多學生上了大學以後就嫌棄自己的父母，人性如此罷了。
這對母子引起了一些注意，但也不算完全引起注意。
——至少門口蹲守的兩個年輕警官是沒太在意。
那麽到底是誰注意到了這對早已經離開了學校門口的母子呢？
“你好，李隊、林隊，你們好，你們叫我小郭就行。”
李勇和林安以及其他的幾個警官到達學校門口的時候，手機尾號是4232的國安部工作人員已經在等著了，放眼望去，這個看起來年紀並不算非常大的女性無論是從打扮還是長相穿著都非常的中規中矩普普通通，屬於放在人堆裏都不會有人太注意的那一種。
當然這是公安部的一項風格，無論男女老少，隻要他們有心要隱藏自己，一般人都是找不到的。
這個並沒有透露自己真實姓名的小郭就是那個注意到了學校側門門口這對母子的人，不過她也是通過查詢監控才發現的，否則早就當場阻止他們離開了。
行動組在學校裏到處尋找，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高飛的身影，但是在小郭的提醒下，大家發現了這個在30分鍾之前就離開學校的土氣小夥，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李勇和林安臉色都不大好，這個人如果在學校裏把學校翻過來也能找到，但他離開了學校以後，這難度就倍增了。——尤其是來跟高飛打配合的那個女性應該是把車停在了什麽監控死角，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車牌號。
小郭查詢了高飛經常一起旅遊的鈴島英子的行程，發現對方今天雖然請假，但是在7:50的時候在海市人民醫院掛了婦科的號。
小郭還在盯著監控看：“兩位隊長，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阻止這家夥離開海市了。”
好在海市是一個大城市，以c大的位置，再加上現在早高峰的車流量，半小時肯定是不夠離開城市範圍的，李勇臉色難看地馬上去協調，把守住所有離開海市的高速公路以及普通公路的入口，每輛車都要攔下來排查。
——雖然這樣會引起一些市民的不滿，但此時已經沒別的辦法了。
林安也在打電話：“趕緊帶幾個人去海市的各個汽車站、火車站、飛機場，通知汽車站火車站和飛機場的派出所就地開始搜查。”
雖然這樣說，但是現在買短程的汽車票並不需要用身份證……
就在大家緊鑼密鼓地開始排查，並且走訪高飛平時接觸過的同學老師以及食堂的工作人員時，一直保持著和交通部門聯係的小趙突然興奮地跑了過來。
“林隊，剛剛交通部門的同事告訴我，5分鍾前，高飛用他的身份證在海市城北火車站買了一張到達林省蔣州的高鐵票，這班列車是上午8:45出發的，也就是說如果他想要正常上車，現在肯定就在城北火車站！”
林安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一下時間，現在的時間是8:37，他們現在趕去城北火車站，肯定是來不及了。
不過有線索總比沒線索要好得多，現在大家都精神一振，很多人已經準備上車趕往城北火車站了，然而在場沒動的有三個人。
除了李勇和林安兩位隊長以外，小郭也沒動。
小趙站在旁邊，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李隊看著監控上高飛逃出學校的時間，上午7:52。
他畢竟是首都趕過來的，對於海市的這個路線還是不太熟悉，於是他開口問道：“從學校門口趕往城北火車站需要多長時間？”
林安身後的一個本地警員在心裏估算了一下時間：“不堵車的話10分鍾能到。”
李勇額頭上都冒出了一粒粒大豆汗，上午8點多太陽已經出來了，天氣開始變得炎熱：“詢問一下交通部門，上午7:50到8:20，這半個小時從c大到城北火車站是否出現了交通擁堵。”
結果沒兩分鍾就已經拿到手裏，7:50~8:20的時候，從C大到城北火車站的道路並沒有出現擁堵。
林安分析了一下：“如果高飛是慌不擇路地逃跑的話，那他們一定是會在第一時間買票，第一時間上車，但是他既然能夠在15分鍾之內到達城北火車站，為什麽要在40分鍾後才買票？”
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不過這些也隻是推測城北火車站附近的警力，已經快速趕往尋找高飛的身影了，甚至也已經通知了列車的乘務員，在發現高飛這個座位上坐了人以後要馬上告知乘警。
隻是通過林安這麽一分析，大家突然對這個線索不抱什麽太大的希望了。
這次的犯罪嫌疑人非常的狡猾，他真的會在這個時候用這種方式現身嗎？
……
高飛手裏拿著一個精致的牛皮手提箱，頭發梳成一絲不苟的精英模樣，眼尾比平時要上挑一些，鼻子上也做了特殊的調整，高挺了不少。身上不怕熱地穿了西裝三件套，他從海市的一家五星級酒店走出來，皮鞋的聲音在光滑的瓷磚上噠噠作響。
他看著手機上女朋友發給自己的懷孕檢測報告，嘴角揚起一抹幸福的微笑，在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車子直奔機場而去。
……
“林隊，剛剛那輛列車高飛的座位並沒有人去。”
林安掛掉電話，對著眾人搖了搖頭。
小趙站在他身後：“果然是幌子，但是到現在為止，他難道還在城裏麵嗎？”
難道不知道留在這裏時間越長越危險？
一旦沉默下來就毫無存在感的小鍋突然開口：“這位高飛——或者說這位高飛背後的人必定是明白我們是有方法在他露頭的第一時刻抓到他的，所以高飛應該是不會出現了。”
小趙滿臉問號：“可是他不出現怎麽可能，他難道不想逃跑？”
反而是李勇若有所思，他畢竟經驗多一聽到小郭的語氣就立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有其他身份？”
小郭用手指著還在放映著那一段監控的電腦屏幕：“這個人應該粗略學了一點易容，會簡單地掩蓋住自己臉上的一些特征，雖然在專業人士看來一眼就能識破，但是騙騙普通人和機器還是有點用處的。”
小郭說完這話，並沒有再解釋，而是看向小趙：“這位同誌，麻煩你現在聯係交通部門，讓他們調取今天從海市出發的所有前往境外的航班旅客信息，並且篩選出13歲以上的男性旅客。”
她頓了頓：“嗯……外籍旅客給我標紅。”
小趙認真地聽著她的要求，也知道這位看似平平無奇的國安工作人員是絕對非常厲害的。
“好，我馬上。”
小趙走到一邊去打電話，等他回來的時候，小郭已經在解釋了，這當然也不僅是解釋，而是梳理大家的思路，群策群力。
“根據我們之前的工作經驗，所有跟境外勢力有聯係的人都不止一個身份，當然在我國想要擁有兩個身份證是非常難的，所以他們大多數會有外國的身份證，這個高飛既然會簡單地易容，那麽他擁有外國的身份信息就更有可能。隻要稍微改變一下麵容，到時候蒙混過關上飛機離開是很容易的。”
小郭沒說的是，如果是一些崇洋媚外的航空公司，甚至會對外籍旅客有優待。
而現在高飛不現身，已知的是他一定會在短時間內趕緊離開嘉國，即便他自己不想離開，他背後的勢力也絕對不允許他冒險留下來，夜長夢多的道理誰都懂。
因此小郭代入來推測：“他一定是進行了金蟬脫殼，現在沒準已經拿著自己的第二個身份證，準備上車或者登機了。”
……
穿著精致的外國旅客約翰·高給了出租車司機20塊錢小費，非常從容的來到了海市機場。
他一眼就看到了機場的駐站警察正在各種搜查，但他絲毫不慌。
他成功地領取了登機牌，過了安檢，坐在人來人往的候機大廳裏等著出發。
不會有事的，能有什麽事呢，他冷眼看著這個自己來過很多次的機場，心想自己終於要遠走高飛了，雖然最後一個任務沒有完成，但是作為一個新人，這已經很不錯了。
隻要他前往基地，經過更多的訓練再整整容，以後一定還能回來，沒有人能認得出他。
……
所有人現在都在海市最為先進的出警車上麵幫忙一點點排查旅客信息，機場已經發過來了所有旅客的名單，排除掉小孩，女人和老人，剩下的男性旅客也有幾百個，再一點點查看照片，這真的是一個很大的工作量，而最近一班航班是10:30開往希爾國的JX289，他們剩下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正是因為不知道高飛會搞個什麽樣的身份證明，所以每一個都要仔細察看。
小郭拿著的都是外籍旅客的身份信息，她一個個排查下來，大多數的都是金發碧眼，輪廓比較深的，雖然高飛會一點易容，但是想完全地偽裝成外國人還是挺難的。
即便有高手能夠替他偽裝，現在這點時間也完全來不及。
她用手指一個個滑下來，突然看到了一個有點奇怪的名字：“約翰·高？”
高其實並不是一個專屬於嘉國的姓，外國也有很多人姓高，但是讓小郭注意到的是，這個約翰·的年齡是22歲，和高飛同歲，國籍是希爾國，但是看照片卻是個完全的東方人。
她調出約翰·高的詳細信息，這家夥是在去年的元旦入境，這期間一直留在國內，半年多以來哪兒都沒去，在海市不動地方？
“狐狸尾巴遮不住了？”小郭平平無奇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
約翰·高用手裏的登機牌緩緩的敲著座椅的扶手，現在的時間已經快10點了，馬上就能登機，雖然不是第1次坐飛機，但這次他的確很緊張。
他對周圍走來走去的警察視若無睹，反正自己的外表跟之前完全不搭杆，而且機場也有他自己的人，隻要努力的忍耐到登機，從此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他越想越興奮，忍不住用手遮住了他自己的嘴，偷偷地笑了笑。
“乘坐 JX 289航班前往希爾國落城的旅客您好，班車航班預計10分鍾後開始登機……”
很快，機場開始播放起了登機廣播，約翰·高，或者說是高飛幾乎是應激反應一樣地站了起來，他平靜地和警察擦身而過，來到了登機口。
登機口有不少旅客正在等待登機，男多女少，高飛隨意看了一眼，平平無奇。
他遞出了自己的登機牌，臉上的微笑揚起。
然後他就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高飛，你這是要去哪兒？”
高飛下意識轉過身，看向叫他名字的人。
他不認識。
但他認不認識已經並不重要了，下一秒，他被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