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明匪玉恍若沒聽到,隔著被子捂住大腿,麵露極其痛苦的神色。
謝知歸意識到不對勁,放低了語調,“你怎麽了?”
明匪玉臉色蒼白,帶著怨氣瞥了他一眼:“你剛才推我那一下太用力,傷口好像又扯破了。”
“……不好意思。”
謝知歸心裏有些歉意,下意識揉了揉鼻子,探出半個身體往他傷腿處看。
“誰讓你不穿好衣服就靠過來的,活該。”
明匪玉莫名哂笑,讓謝知歸心中油然而生一種不安。
“我的衣服不都是被你扒掉的嗎?”
“……”
謝知歸放大的瞳孔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驚恐和不敢置信,他強裝鎮定,指著自己,聲線發顫。
“我扒的?!!”
我會幹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
“嗯,昨晚你喊熱,一個勁往我身上拱,我攔都攔不住,三兩下衣服就被你扒光了。”
明匪玉說到這裏,有些後怕地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唏噓道:“如果不是我最後拚死抵抗,恐怕清白不保了啊。”
“……”
謝知歸並不是很想相信他,也不大覺得他真會拚死抵抗。
但明匪玉仗著斷腿,一口咬定是他主動,謝知歸又沒有證據,隻能紅著耳朵下床穿好衣服,囫圇把這件事混過去。
鬧完這一出,時間已經到了大正午,外麵雨停了,陽光燦爛明媚,院子裏散發著花草潮濕的清香。
謝知歸打算出去找路,明匪玉的斷腿需要及時醫治,不然骨頭壞死就糟糕,而且可能會拖累他也死在這裏。
出發前,明匪玉給他指了條路,但說完又補了句:“你這趟很大可能會無功而返。”
謝知歸正在坐在凳子上係緊鞋帶,聞言詫異看向對麵的明匪玉:“為什麽?”
“那條路經常發生滑坡,這幾天下了那麽大的雨,隻怕已經被泥石堵住了。”
謝知歸思考了片刻,還是說:“我去看看,萬一還能走呢。”
明匪玉笑而不語,目送他出門,木門在他的身後關上,隻留下一條縫隙讓光照進來,從窗戶往外看去,謝知歸的身影漸行漸遠,在即將消失在密林中前。
明匪玉喊了他一聲:“謝知歸。”
謝知歸聽到聲音轉過了頭,恰巧他正站在陽光下,明豔耀眼,少年意氣,那雙含情眼裏好像也多了幾分真心。
不管何時,明匪玉見到他的臉,依舊會不由得笑起來。
“早點回來。”
這句帶著無數複雜情感的話不知道謝知歸聽到了沒有,隻見他神情微頓,隨後他的身影沒入了無盡翠綠中。
屋內再度安靜,**那人像死人一般沒有生息,大半邊身體藏在昏暗的世界中。
不多時,那隻血紅生物從明匪玉衣袖裏飛出,懸停在他眼前,似乎是在等待主人下命令。
明匪玉眼眸暗沉,不見半點笑意,吐氣森涼:“跟上他,別被他發現了。”
那生物撲扇幾下翅膀,像是在給主人下一定完成任務的保證,接著從窗台飛了出去,也迅速飛入了那片密林中。
隨後明匪玉掀開被子,行動自如地走到窗邊,抬起了右手,隨著他眼中紅光閃過,在無名指上出現了一根長生紅線,紅線的另一頭牽出了門外,沿著謝知歸走過的路,進入了他消失的地方。
他凝望著那處,將紅線攥在手心,這一次他好像切實地攥住了線那頭的人,即使人不在眼前,他也能感覺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眼神、他的聲音。
謝知歸現在應該在林間奔跑,因為他一閉眼就聽到了他的急促的喘息,看到他熱的出了一頭薄汗。
可是他不擔心謝知歸會扔下他逃跑,可以淡定自若地站在窗前欣賞院子的花草,今天難得的好天氣,微風拂麵時不會覺得煩躁難安。
因為他知道,謝知歸這次一定會回到他身邊。
如同在海上漂泊多年的飛鳥在筋疲力竭之際,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一塊結實的大陸,飛鳥落地,抓著樹枝棲息。
而他也終於能重新把謝知歸抓入手心。
——
過了很久,木門再次從外麵被推開。
謝知歸回來時麵色不太好,想也知道,被明匪玉說中了,唯一能出去的路被泥石流堵住了。
明匪玉躺回了**,佯裝什麽都不知道,朝他看去,關切地問道:“怎麽樣了?”
謝知歸搖頭,來到桌子邊坐下,疲憊地揉著眉心:“不行,路被徹底堵死了,憑我們兩個恐怕花上一年都挖不開。”
他番頹廢狼狽的樣子看的明匪玉心裏樂開了花。
謝知歸不死心,又問了句:“真的沒有其他出去的路了嗎?”
“沒有。”明匪玉遺憾地說道。
就算有,他也不會告訴謝知歸。
“好吧。”
雖然謝知歸歎了口氣,卻沒聽出他有多絕望,隻見他把一個濕噠噠的背包鏜的一聲拎到了桌子上,拉開拉鏈在裏麵翻找東西。
明匪玉擰起眉頭問:“這是什麽?”
謝知歸頭也沒抬,把有用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我的包,剛才在河岸邊撿到的,幸好當時買了個貴的,質量好,裏麵沒有進水,東西都還能用。”
他沒看到,明匪玉的臉色有瞬間沉了去。
“找到了!”謝知歸從包裏掏出被塑料膜包裹嚴實的手機。
他熟練地開機,輸入密碼,劃屏解鎖,亮起的屏幕裏映出他喜出望外的神色。
幸好手機還能用,雖然信號幾近於無,電量也快沒了,但隻要能撥通一次,就能夠聯係上外麵的同伴告知他被困的地點,他們應該也在急切地尋找著他。
他專注於輸入電話號碼,完全沒有留心到一旁明匪玉的異樣。
——大意了,怎麽把這東西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