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容到的時候,眾人皆已落座。
走進大廳前,江容飛快地掃視了一下大廳內的情況。
受現代的生活常識影響,她本以為“一起用膳”是大家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其實不是。
而是一人一張小桌子。
越皇和餘皇後並肩坐在主位上,兩人的桌案都是分開的。
他們右側坐了不少人。
江容隻粗略地掃了一眼,就記住了他們的長相。
如果她沒有猜錯,右側首位坐著的應該是晉國的使臣,江容心想。使臣看起來很年輕,還有點小帥,溫文儒雅的樣子一看就是個文臣。
他身後的兩個隨侍也有自己的桌案。
兩個隨侍長得都挺一般,大眾臉,放進人群裏就找不著了的那種。
使臣的右手邊還坐了一個人,不知道是什麽身份。
江容不知道,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狗血四角戀的主角之一。
鄭將軍。
當年,周婕妤生下原身就去了,原身是被周婕妤身邊的大宮女一手帶大的。那位大宮女可以說是後宮裏唯一一個心疼原身的人。
隻可惜,她在原身四歲的時候突然染病暴斃了。
大宮女死後,芳草殿裏剩下的一些宮女嬤嬤們都自己找門路,陸陸續續地離開了芳草殿。她們走之前每天閑著無事,最經常做的就是各種嚼舌根。
因為原身“人傻”再加上年紀小,她們聊八卦的時候都不會避諱著她。原身聽了那些八卦,雖然不會去想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但不妨她把那些話都記了下來。
這是江容能分析出那場狗血四角戀的原因。
江容能分析出狗血四角戀,卻從未見過鄭將軍,所以哪怕現在看到了鄭將軍本人,都隻有一個想法——
這個大叔長得也挺帥,身上還有那種中年男子獨有的成熟魅力。
隻一眨眼,她的腦子裏就閃過如此多的想法。
待進了殿內,她餘光看到主位左手方的桌案正空著。
應該是給她準備的。
江容斂眸,目不斜視地看著主位下的台階,一步一步走到越皇和餘皇後麵前,先給他們行了一禮,在越皇的示意下,走到位置上,被青梔扶著慢慢坐下。
越皇瞥了趙信一眼,見他和兩個隨侍雖然神態各異,卻都看著江容目不轉睛,可見是被江容的美驚住了。
他十分滿意他們這樣的表現,剛想側頭和餘皇後交流兩句,卻發現餘皇後又在偷偷地看著鄭將軍,頓時整顆心都冷了下來。
他眸色微冷,麵上卻不動聲色,輕輕地咳了兩嗓子,示意宴席開始。
直到這時,右側首位上的三個人才紛紛回過神來。
少女穿著嫣紅色留仙裙,她剛剛走進大殿的那一瞬間,整個殿裏好像都亮了起來。
他們沒見過江容化妝之前小臉兒蒼白的樣子,隻知道現在的她嬌妍欲滴,姝色無雙,似一朵含苞待開的花,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歡喜。
晉國後宮裏的那些妃子都不醜,環肥燕瘦,每一個都有自己美的地方。
至少在趙信看來是這樣的。
可是那麽多美人,卻沒一個能比得上這位天香公主。
也難怪陛下會親臨。
他剛才被美人的美驚豔到了,不小心呆了一瞬,好在陛下坐在他後麵而不是正對麵,不然,若是讓陛下看到他眼底的那些驚豔和喜歡,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喜歡天香公主的美,單純的是欣賞,沒有半點覬覦她、想得到她的齷齪心思。
但是陛下會聽他的這些說辭嗎?
不會。
思及此,他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眼觀鼻,鼻觀心,再沒往江容那看過半眼。
……
他這邊尚能保持鎮靜,坐在他右下方的鄭將軍,卻有些心神不定了。
這些年來,餘皇後對他似乎還是有些餘情未了,越皇防備著他,幾乎沒讓他進過後宮。
有什麽事都是在前殿商議的。
又因為原身被深養在宮中,從未在人前露麵過,這還是鄭將軍第一次見到“她的女兒”。
看到少女的那一瞬,他好像看到了曾經的戀人。
他們青梅竹馬,約定過長大了也要一直在一起。隻可惜造化弄人,偏偏叫他們遇上了越皇和餘皇後。
這兩個人拆散了他們,害她在宮中鬱鬱寡歡,早早離世。又苛刻她在這世上留下的唯一的血脈,好好的女孩兒卻消瘦成這幅模樣。
不僅如此,他們竟然還要把她送去和親。
誰不知那晉國皇宮就是吃人的地方?他們此舉實在險惡。
再然後,宮裏又傳來旨意。
——越皇派他去護送公主的儀仗。
盡管心中很多不甘,也有很多怨言,鄭將軍卻什麽都不能做。
他們是君,他是臣。
他隻能在每年的那一天大醉一場,企圖能在夢裏再見到曾經的戀人。
這樣的愁苦一直持續到昨天。
昨天晚上,有人找到了他,問他想不想給周婕妤報仇。
那人說自己是晉明帝身邊的人,以晉國的免死金牌為信物,許諾會在宮中照顧好公主,換取他做一件事。
一件……
對別人來說難於登天,等他來說卻易如反掌的事。
“餘皇後對將軍餘情未了,既然他們拆散了將軍和周婕妤,將軍又為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若是叫越皇知道,他用心寵愛了這麽多年的女人,給他戴了綠帽子……”
“那場麵一定很好看。”
“吾皇對天香公主一見鍾情,此舉也是為公主報仇。且願以此為信物,許諾公主一生榮寵。倘若哪天君王易心,將軍還可此物前往晉國皇宮,帶天香公主離開。”
“這是吾皇的誠意。”
鄭將軍思及此,握緊手中酒杯,垂眸掩去眼中冷意。
想到越皇曾拍著他的肩膀說他們是兄弟,再想想越皇之後的行徑——
為君不仁,為兄不義,為父不慈。
是他們夫妻二人不仁不義在先,那就休怪他做那不忠不義之人!
……
席上眾人各有所思,就連主位的越皇和餘皇後也不例外。
這次宴席,趙信三人和鄭將軍先到,越皇和餘皇後隻比江容來早了一會兒。
餘皇後落座後,就忍不住悄悄往鄭將軍那看去好幾眼,她自以為做的隱秘沒人發現,卻不知身邊的越皇一直都在仔細觀察著她的舉動。
就連江容都發現了。
隻可惜身邊隻有青梔一人,青梔知道的說不定比她還少,不然她可以向青梔確定一下那個帥大叔是不是鄭將軍。
除此之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江容總覺得對麵好像有人在看著她。
青梔跪在她旁邊,神情愉快地給她布菜。
青梔布菜的動作很有意思,每次都隻往她碗裏夾一樣東西,等她吃完了,再夾另一樣。是以她的碗從來沒有滿過,也從來沒有空過。
江容借著低頭吃菜的動作,飛快地往對麵瞟去一眼。
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為首的那個帥小哥,吃得好像比她還要認真,一舉一動十分優雅,吃個飯都被他吃出了儒雅的感覺。
他身後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也是低頭悶聲吃飯。另一個則拿了個酒杯握在手裏,盯著那酒杯不知道在發什麽呆。
是她的錯覺嗎?
之後那種被“暗中觀察”的感覺仍時有時無,江容又試探了好幾次,都沒能抓到那個偷看她的人,倒是讓她撞上了鄭將軍的視線。
鄭將軍本來冷著一張臉,見她看來,頓時收斂了神色,目光溫和地朝她笑了笑。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笑容,卻看得江容微微一愣。
緊接著,胸口處突然有一絲絲酸意泛了上來。
她穿越過來後,接受了原身的記憶,知道自己身邊危機四伏,前路一片黯淡。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隻有青梔這一個原身留下來的忠仆,成了她心中唯一的慰藉。
青梔對她好是仆人對主人的好,也經常看著她露出或感動或敬仰的笑。這樣的笑容,和鄭將軍的笑容不一樣。
就是剛才那短短一瞬的對視,她仿佛從鄭將軍眼裏,看到前世爸爸看她的眼神。
溫和,還帶著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是因為愛屋及烏嗎?
因為原身是周婕妤唯一的女兒,又因為她和周婕妤長得像,所以,哪怕原身同時也是皇帝、是與他有著奪妻之仇的仇人的女兒——
鄭將軍對她,仍有一絲憐憫和疼愛。
她回了鄭將軍一個淺淺的笑,就馬上收回目光。低頭看向碗裏的菜,她悄悄地舒了一大口氣,把那點酸意吐了出去。
……
這一頓飯,餘皇後吃得是索然無味。
回憶起年幼時,他們四個一起外出踏青郊遊的日子,那個時候鄭將軍不會這麽無視甚至仇視她,偶爾還會朝她露出溫和的笑。
再想想這些年來,一直都有另一個女人陪在鄭將軍身邊,給他生兒育女,餘皇後心裏就憋得慌。
在這一刻,越皇這些年來的溫柔小意,和他的獨寵,都被她拋在腦後。
她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對越皇的怨,怨他不顧她的意願強娶了她,害她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在場的人心思各異,餘皇後還不知道,她的好日子乃至整個越國的好日子,都即將到頭了。
江容也不會知道,在她仍做著“活一天是一天”的打算時,已經有人暗中出手,幫她了了這份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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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愛妃你再看看,誰是大眾臉?
我看到有小甜心把暴君名字打成了“裏晨憨”,於是決定給暴君起一個小昵稱。
憨憨←_←
憨憨和容容,好像還挺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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