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胸口疼?”
江容一聽就急了。
結合他剛才那兩聲輕咳, 她完全不疑有他,以為他真的受了內傷。
她想回頭,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怕不小心摔著他, 或者扯到他的傷口,給他來個二次傷害。
她艱難地換了個姿勢, 讓皇帝靠在自己懷裏,伸手去掀他的衣服,想看看他胸上的傷有多嚴重。
衣服才剛掀開一個角,就被男人的大手壓了回去。
“你做什麽?”
男人的語氣與尋常一樣清冷, 似還帶了些不易察覺的防備,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主觀臆斷在作怪。
不過,她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他的手上。
修長好看的手, 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白, 壓在紋理繁複的深色布料上, 再配上他現在這一副病嬌美人的模樣……
怎麽好像更讓人有撕開他的衣服的衝動了呢?
江容吞了吞口水,默默地放下手。
“我隻是想看看你的傷嚴不嚴重。”她控製語氣, 盡量讓自己顯得有底氣些。
男人卻道:“嚴重如何?不嚴重又如何?愛妃難道還會治傷不成?”
江容:“……”臭男人真不識好歹。
她無言以對, 隻能氣嘟嘟地坐回去, 心想不和他說話了。
隻是才坐下沒一會兒,就開始覺得熱。
剛才滿心都在擔憂他的安危時, 倒也沒覺得太陽有多曬,現在他人醒了, 一些被忽略的小問題就開始冒出頭來。
除了太陽曬得厲害之外, 周圍的草也有些紮人。夏天的衣物單薄, 有些雜草葉子尖尖的,稍微在身上一劃, 就會留下一條紅痕。
她的皮膚太嫩了,幾乎可以和嬰兒的皮膚相媲美,長長的紅痕留在白皙的肌膚上,看起來醒目又刺眼。
就在這時,皇帝低咒了一聲:“熱死了。”
江容七秒鍾記憶,聽他這麽一說,就忙附和道:“我也覺得有點熱,再曬下去說不定會中暑,得找個陰涼的地方避一避。但是你受傷了,能走嗎?”
完全忘了自己剛才還在和他賭氣。
她話音未落,就見男人皺著眉頭,一手捂著胸膛,一手撐地想要起身。
她又連忙抱著他的手臂,順手把包袱挽在手上,然後扶著他慢慢站起。
一邊關切地問道:“會不會難受?”
回答她的是男人的兩聲輕咳,與他以往雖然清冷低沉卻不失中氣的聲音相比,顯得有些無力。
咳嗽都這麽有氣無力,聽得江容不由著急起來。
“你到底是哪兒受傷了?有沒有傷到骨頭?”她語重心長,苦口婆心:
“陛下,這種時候不能逞強,若是傷到了骨頭,我們就不要動了,不然會加重傷情的。”
隻可惜她說了這麽多,男人卻隻道:“無事。”
“陛下——”江容還想再勸。
皇帝站在原地,圈起拳頭掩在嘴邊,神情懨懨,語氣卻很強勢:“朕說了無事。”
固執己見,完全無視了她一片拳拳關切之心。
還顯得她的關心很多餘。
不過她轉念一想,又釋然了。
皇帝向來是發號施令的人,更何況她麵前的還是個任性妄為慣了的暴君,他會固執己見也是正常。
再說了,他不但是皇帝,還是個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能對自己做的事負責。他要是實在不想顧念自己的身體,有什麽後果也是他自己的事。
再往深裏想想,她現在隻是名義上是他的妃子而已,和他沒有感情基礎,就算有那麽一點點,也是她見色起意後的一廂情願。他現在對她應該也隻是利用而已吧?然後偶爾閑著無聊逗弄她一下……
之前沒仔細想,現在仔細想想還挺傷人。
和他沒有感情基礎,沒有資格管他;和他沒有夫妻之實,也沒立場管他。
還是算了吧。
江容隻癟了癟嘴,調整心情,壓下心中的不滿和委屈,問他:“那我們往哪邊走?這個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那些刺客會不會追來?”
皇帝沒回答她後麵的問題,隻隨便指了個方向。江容也不多問,扶著他往他所指的方向走。
走著走著突然有了新的發現。
“陛下,你的劍!”
她停下腳步,把皇帝也拉著停下來,指著上前方的峭壁,興衝衝地對他說道。
峭壁上插著的正是男人之前用來斬殺刺客的劍,這把劍沾染著敵人的鮮血,保護著她和皇帝的安全,在她和皇帝雙雙墜崖的時候,是皇帝把劍插進峭壁上的土裏,稍稍減緩了他們的下墜速度,兩人才沒有被摔成肉餅。
這樣的救命之劍,和她腰間那把純粹用來裝飾的佩劍不一樣,在她心裏有著不一樣的地位。
皇帝側頭看她:“怎麽?你能幫朕取下來?”
江容拿手在眉骨上搭了個涼棚,認真計算了一下長劍到地麵的距離,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搖了搖頭。
“臣妾夠不著。”
皇帝:“那怎麽辦?”
江容:“……”能怎麽辦?
她能有什麽辦法?
電視劇裏的懸崖峭壁上基本都是怪石嶙峋,這邊凸一塊那邊凸一塊,四處參差不齊,到處都是下腳的地方。
如果是那種地形,她說不定還能勉強試試能不能攀岩上去。
眼前的懸崖雖然又高又陡峭,但是它的壁上全是黃泥土,看起來還軟趴趴的……就這樣的山壁,下雨的時候應該很容易造成山體滑坡,嚴重點還可能會整個山崖都崩塌下來。
那麽問題來了,這懸崖是怎麽保持住的?
而且還有個問題。
之前不觀察她都沒發現,現在仔細看看,這峭壁上的泥土看起來似乎有點新,不像是那種被風化風幹的舊泥土,而是剛挖出來沒幾天的新土。她小時候去農村玩過,自己種過樹,舊土和新土還是能勉強分辨出來的。
而且這山壁上的泥土那麽軟,就算撞上去應該也不會受傷,隻會把土砸出一個坑。
她和皇帝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沒有摔個一傷半殘,除了那把救命之劍緩解了他們下降的速度之外,和這無害的峭壁應該也有脫不了的關係。
再加上山穀底下有那麽多軟綿綿的雜草……
這個山崖好微妙啊。
就像是那種摔不死人的懸崖,天生就適合墜崖……
江容掐著自己的下頜若有所思,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天選之人。
也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山洞。
要是有山洞的話,她是不是就可以根據以前看過的劇情,推測一下接下來的發展?比如在山洞裏翻找前人留下來的絕世武功秘籍,讓皇帝學習。
皇帝通過幾天沒日沒夜的閉關學習,學成武功,成為天下武功第一人……
也不太對。
他是皇帝,不混江湖,武功再好也沒用。
總不能放著好好的皇帝不當,去當武林盟主吧?
“愛妃?”
皇帝的聲音打斷她的走神,江容下意識“哦”了一聲,跟著他往前走。
走出一步,才想起長劍的事還沒解決。
“那劍就不要了嗎,陛下?”
聽她這麽問,皇帝再一次停下來,側頭看著她。
“愛妃很喜歡這把劍?”
江容:“那是陛下的劍。”
皇帝輕輕推開她,抬頭看向那把劍,在江容莫名的目光下,突然腳上發力,整個人飛身而起,在峭壁上如履平地一路向上,完全不像是受了內傷的樣子。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到了長劍麵前,伸手拔下劍後又飛身下來。
整個拔劍的過程都非常瀟灑,身姿飄逸,隻有在降落在地麵的時候略顯狼狽,一手拄著劍半跪在地上,另一隻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胸口,低頭咳嗽。
被他突然的動作驚到,被他飄逸的身姿帥到,江容從頭愣到尾,直到聽到他的咳嗽聲,才猛地回過神來,衝到他麵前。
“陛下!!!”
想扶起他又無從下手,她整個人都陷入手足無措的狀態。
“陛下,你沒事吧,陛下。”
回答她的是皇帝的兩聲輕咳。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馬蹄達達的聲音。江容忙回頭看去,發現來的不是別人,竟然是烏騅。
她和皇帝在這裏待了這麽一會兒,刺客沒有找來,他的護衛也沒找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曆,誰敢相信,最先找到他們的竟然是一匹馬???
“陛下,是烏騅。”江容說著,扶起皇帝。
皇帝的身體似乎更羸弱了,轉個身都得咳兩聲。江容張了張口,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嘮叨。
“隻是一把劍而已,陛下何故不顧自己的身體上去拿?您本來就受了內傷,這一運功又得加重傷情了。不是臣妾嘮叨話多,實在是心疼您的身體……這世間還有好多美景臣妾都沒見過,想和陛下一起看,陛下也說喜歡臣妾膽子大,應該也是有點喜歡臣妾的吧?既然如此,您就當是為了臣妾,多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好嗎?”
這麽一場段矯情的話說下來,要說她一點都不害羞,那是不可能的。
江容借著低頭的動作,掩飾微微紅了的臉,卻被皇帝一根手指勾了起來。
男人稍稍俯首,湊近了,靜靜地注視著她的眼,眼底氤氳著江容看不懂的情緒。
被他這樣專注地看著,那雙狹長好看的鳳眸裏清晰地倒映著兩個小小的她。他的呼吸輕輕地打在她臉上,兩人氣息交纏,如此親昵。
正午的風微微熱,吹起他垂在鬢邊的一小縷長發,調皮的發梢輕撓她的臉,撓得她臉癢癢。
心也癢癢。
江容覺得自己的臉快燒起來了,心跳也越來越快。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想低下頭掩飾情緒的時候,他才輕笑一聲。
“愛妃的心意,朕都知道了,朕以後會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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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憨憨:被撩到了吧
容容:死直男花樣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