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江容看不見, 男人的眸色濃得像一團霧,氤氳著旁人的看不透徹的情緒。

少女的手又小又軟,似乎沒什麽力道, 可被她抓著的時候, 他卻完全無法掙脫。

也不想掙脫。

被她的小手牽引著, 長臂環在她的腰間, 細軟的腰肢盈盈一握,他隻要稍稍用力,就能把她緊緊地扣在懷裏,讓她再也逃不到別處去。

方才為了不引起她的不自在, 他雖握了她的手, 身子卻與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現在卻有點難以自持了。

身上每一處都在叫囂著與她接近,想靠近她, 想從身後緊緊地擁住她, 想讓她感受他深入骨髓的愛意。

以前在鏡子裏見她, 她天真爛漫,活潑可愛, 是他的良藥, 總能讓他的心得到片刻的平靜。後來她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他麵前, 她的每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都牽動著他的神思。與她相處的時間多一分,他對她的愛意就會加深一分, 沒有止境。

少女身上的馨香若有若無, 略微發紅的小耳朵泄露了她的情緒。麵上看起來這麽膽大, 其實也是個害羞的小女孩,也會因為這個動作紅了耳朵。

李晨瀚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沒有再克製,稍稍上前一步,從背後擁住了他。

這下輪到江容愣住了。

她隻是讓人摟著她的腰,沒有讓他抱他呀。

他身高體長,從背後抱住她的時候,幾乎是那種半包圍的狀態,把她完全圈在懷裏,十分親昵,讓江容有些不自在。

“剛才不是很大膽?”男人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富有磁性的嗓音略嫌低沉,似乎還有些愉悅。

這樣的激將法很有用,江容假裝冷靜地問道:“陛下覺得如何?”

皇帝心是口非:“不太喜歡。”

“那陛下就應該循序漸進。”江容說:“若是不喜歡的話,後退就好了。”

皇帝卻說:“朕且忍忍。”

他要忍,江容自然也隻能跟著忍。

好在他並沒有抱得很緊,若即若離,抱住她之後也沒有做任何小動作,扣在她腰間的手還稍稍握拳,隔絕了掌心的熱量。十分紳士的動作,讓人完全生不起厭惡的情緒。

江容的不自在慢慢就沒了。

除此之外,他沒有再故意和江容說話,勾她開小差。江容很快就沉浸到了學習的氛圍裏,把身外事忘在了腦後。

眨眼間小半個時辰過去。

江容被帶著寫完了兩頁字,手腕有些發酸,剛想問能不能稍作休息,男人正好放開了她。

在江容悄悄揉手腕的時候,皇帝又說:“窗外白蘭開得正好,愛妃去擇兩朵來放置於書桌上,壓壓你身上的香氣。”

他說話的時候還微蹙著眉頭,表情看起來也不太好,神色懨懨。

江容抬手四處聞了聞:“臣妾身上沒有香氣呀,怡春宮內都沒有焚香。”

古代人想讓身上染上點香味,一個是洗花瓣浴,一個是焚香。

江容這幾天忙著趕路,條件不差卻也不算好,沒人會給她去準備花瓣浴要用到的東西。

到了皇宮裏,紫藤本來讓人在她房子裏點了香的,是她不太喜歡那香的味道,讓人把香爐都搬了出去。

紫藤問明原因,先是向她請了罪,說很多事都準備得匆忙,熏香隻來得及備了兩種,還都是味道比較濃鬱的。下午會有人送新的香來,到時候江容可以自己選香。

眼下新的香還沒到,江容就先跑來找皇帝了,早上熏香的時間那麽短,她身上不太可能會沾上味道。

倒是皇帝。

“陛下身上倒是有一種香味,淡淡的,湊近了才聞得著。”江容一邊說著,仔細回憶。

這種香的味道,微妙得難以言說,還有種絲絨般的柔感,十分複雜。

她還是第一次聞。

皇帝說:“那是龍涎香。”

江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說:“但是臣妾真的沒有焚香。”

“朕倒是聽過一個說法。”

江容被勾起了興趣:“什麽?”

“少女身上皆有體香,且香味不盡相同。那種香味你們自己聞不到,男人才能深切感受。”

江容:“……”

怎麽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言語調戲了?

是她多想了嗎?

“朕不喜與女子接近,愛妃身上的香味卻是惑人,叫朕兩次舉止失常。”

男人說著,低頭湊到江容脖頸邊,輕輕地嗅了一口。

“便是這種香味,竟能惑人心神,還是用花香壓一壓的好。”

……

院子裏放了三大盆白蘭。

如今白蘭開得正好,細細長長的花瓣潔白無瑕,散發著淡淡的香味。

皇帝隻讓她擇兩朵壓她身上的“惑人體香”,江容卻摘了好幾朵。一邊摘,一邊心裏憤憤。

——對她沒有抵抗力就是沒有抵抗力,還拿體香當借口。

真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的皇帝,在差使江容摘了花之後,又讓她去剝瓜子。

江容無奈,坐在軟榻上認命地剝起了瓜子。一邊在心底安慰自己,寫字時間太久她的手腕還酸著,做事要注重勞逸結合,剝瓜子就相當於活動手腕了。

房間裏隻有他們二人,剝瓜子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很明顯。

要是別人敢在他耳邊這樣剝瓜子,皇帝肯定早就不耐煩了。但眼下換成是江容,還是他特意指使她剝的,男人雙標地覺得這聲音可可愛愛,和軟榻上的少女一樣可愛。

她剝的速度很快,視線落在銀碟裏的瓜子仁上,目光卻有些渙散,小腦袋瓜子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會兒走神,一會兒回神。回神的時候會偷偷往他那邊看過來一眼,趁他沒注意,抓一小撮瓜子放嘴裏偷吃。

像極了貪吃的小老鼠。

他有意放縱了幾次,在女孩又一次偷吃的時候,才故意看過去,輕咳了兩聲。

江容動作一僵,手指在瓜子仁堆裏輕輕撥了兩下,似自言自語道:“剛才不注意好像放了粒壞掉的瓜子進去,聽說壞瓜子吃了會生病,得找出來。”

李晨瀚放下書,移步軟榻邊坐下,江容忙給他沏了杯茶。

男人喝了茶,放下茶杯,才看向小案幾上的那一碟瓜子仁。瓜子仁白白胖胖,每一粒都很飽滿,甚至還反射著淡淡的潤光。上百粒瓜子仁堆在一起,看起來特別喜慶。

他直接拿起碟子,特別斯文地捏了一粒,放進嘴裏細嚼慢咽。

江容偷吃過幾粒瓜子仁,自然知道這宮裏的瓜子仁味道有多好。味道綿潤,脆香特異,一點澀味都沒有,讓人吃了一粒還想再吃一粒。

簡直上癮。

眼巴巴地看著皇帝手裏的銀碟,上麵的瓜子仁都是她一粒一粒剝出來的,她這隻勤勤懇懇的小蜜蜂,辛勤勞動剝出來的瓜子仁,自己卻不能吃,偷偷吃兩粒還被人抓包了。

現在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吃。

實在心酸。

心情無比複雜。

偏偏男人還用話刺激她。

“味道不錯。”

他說話的時候,嘴裏還有吃完瓜子後的餘香,兩人隻隔了一個小案幾的距離,江容勉強能聞到些。

江容不太想理他,點了點頭,敷衍道:“陛下宮裏的東西,味道自然不會差。”

皇帝“嗯”了一聲,頎長的手指在瓜子仁堆裏輕輕地撥了撥:“看愛妃方才偷吃得那麽香,朕就知道味道不會差。”聲音淡然,透著些不經意。

江容:“……”

臣妾有句罵人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種臭直男,真的活該單身一輩子。

然而下一秒,皇帝又改變了他在江容心底的印象。

男人把碟子放在案幾上,往江容那一側推了推。

“愛妃既然如此喜歡,就都賞給你了。”

江容倏地看過去,眨了眨眼,一臉驚喜又不敢置信。皇帝卻沒多說,起身走到窗邊,翦手看著窗外的景象。

隻留給江容一個清冷頎長的背影。

江容抱著銀碟吃得開心,瓜子仁的美味極大的愉悅了她的味蕾,安撫了她的情緒。以至於她看皇帝的背影時,也多了層濾鏡。

挺直的背,寬肩窄腰,因為背著光,他周身似乎還被鑲上了層層光暈,仿若畫卷中的神祗。

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狗男人雖然狗了點,某些事還是挺上道的。

她收回剛才的評價了。

……

一小碟的瓜子吃完不至於上火,吃完瓜子之後,江容開始練字。

經過這麽一打岔,她的手腕已經不酸了。

說來還要多感謝皇帝給她安排這兩份差事,都是既能活動手腕,又不會太累的活,讓她能勞逸結合。

吃了好吃的,她心情愉悅,練字的時候甚至還在心裏哼著曲兒。

皇帝考校了她的認字成果之後,把那本書賞給了她。江容開始嚐試著閱讀那一本書,還在書上做了些小筆記。

如此一個下午無事,江容又在長樂宮裏蹭了晚飯,才回了自己的怡春宮。

她還不知道,就這麽短短一天的時間,她已經成了後宮風口浪尖上的人物。

……

後宮無主,德妃盛清河一直都是宮中位分最高的妃子。

皇帝不入後宮,太後又喜歡清靜,後妃們除了每月初一和十五會,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外,其餘時間,都會一起來德妃的常寧宮裏坐坐。

早晨一次,傍晚一次,像極了妃嬪們給皇後的晨昏定省,給足了盛清河麵子。

此時此刻。

常寧宮景福殿。

除了盛清河和江容之外,後宮裏的九個女人來了八個,都在景福殿裏坐著。

九嬪之一的修媛崔玉珍,正坐在盛清河身旁,像往常一樣,說了個有意思的小段子逗盛清河開心。

盛清河淺淺一笑,握著崔玉珍的手誇她伶牙俐齒,兩人感情好得情同親姐妹。

底下之人卻神色各異。

有眼羨的,也有偷偷翻白眼的,有把玩自己的指甲不動聲色的,還有神遊天外的。

卻沒有人敢交頭接耳,隻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這其中,就連位份最低的兩個禦女,都是有位子的。

盛清河被太後委任了協理後宮一事,表麵功夫一向做得好,寬厚博愛,言行舉止挑不出錯處,特別喜歡底下的奴才變著法子誇她類似於“娘娘有母儀天下之風”之類的話。

不一會兒,景福殿的統領太監走了進來,在盛清河身側耳語幾句。

盛清河眸色閃了閃,臉上笑意未變。

“天色不早,各位妹妹應該都累著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有了她這句話,眾女向她福身告退,隻有崔玉珍留了下來。

崔玉珍見她神色不對,關切的問道:“姐姐這是怎麽了?”

盛清河低聲歎息,眉間似有抹不去的愁緒。

“那容嬪下午又進了禦書房,直到現在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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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憨憨:等我男人起來,讓你三天下不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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