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身上一輩的恩怨並不複雜,不過是一出狗血的四角戀而已。

四角戀的主角分別是當今皇帝,皇後餘氏,原身的生母周婕妤,和寧遠將軍府的鄭將軍。

鄭將軍是皇帝年幼時的伴讀,皇帝和餘皇後是隔了三代的表兄妹。

周婕妤和鄭將軍,則是在娘胎裏就定過口頭娃娃親的青梅竹馬。

四人可以說是一同長大的。

如果餘皇後喜歡皇帝,那麽他們四人將會組成兩對神仙眷侶。

隻可惜皇帝自幼對餘皇後情根深種,餘皇後喜歡的卻是鄭將軍。

悲劇就此發生了。

皇帝是個大情種,他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權勢強娶了餘皇後。餘皇後自己不能嫁給鄭將軍,也不想讓鄭將軍得到幸福,就做主把周婕妤抬進了後宮,隨手封了個婕妤。

皇帝因為強娶一事對餘皇後心有愧疚,意圖用真心感動餘皇後,自那以後對餘皇後是百依百順,不管餘皇後想做什麽他都縱著。

他平日裏大多都宿在餘皇後那兒,寵幸周婕妤和後來的兩個妃子,也都是餘皇後一手安排的。

周婕妤隻侍了一次寢,就有了身孕,十個月後生下原身,因為產後血崩香消玉損。

從某個角度來說,周婕妤因為早逝並沒有受太多苦。

苦的是原身。

生下來就沒有娘,皇帝爹不把她放在心上。她受盡了江德音和江彩的欺負,好好的一個小女孩活得像具行屍走肉。

至於為什麽欺負原身的隻有江德音和江彩,那是因為宮中就隻有三個公主。

皇帝妃子不多,子嗣也不豐,迄今為止隻有四個妃子,三個公主和兩個皇子。

太子乃餘皇後所生,是江德音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二皇子是昭妃所生,從小到大和江容一樣,沒什麽存在感。

至於江彩……

江彩的身份比較特殊,她的生母周貴妃,是周婕妤的庶妹。

餘皇後拆散了鄭將軍和周婕妤還不夠,為了膈應周婕妤,又特意在她懷孕那會兒,抬了她的庶妹周貴妃進宮。

周貴妃一入宮就被封為昭儀,地位在周婕妤之上。

她從小就嫉妒周婕妤這個嫡姐,入宮後沒少給周婕妤找不痛快,可以說是餘皇後的一條好狗。她“辦事得力”,有一次還氣得周婕妤動了胎氣。

餘皇後滿意她的表現,也不吝嗇抬舉她,安排她侍寢了好幾次,在她生下江彩後又把她抬為貴妃。

隻可惜周婕妤死得早,餘皇後都沒能“玩”盡興。又好在她還留了個女兒在世上,秉承著“周婕妤鬥不過她,周婕妤的女兒也不是她女兒的對手”的想法……

在餘皇後的示意下,江德音才會如此針對原身。

惡毒女人的惡趣味她理解不了,江容隻得在心底搖了搖頭。

她不再多想,抬眼看向江彩。

見江彩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她又覺得有些好笑。

周貴妃是餘皇後的一條好狗,江彩也是江德音的一條好狗。

不愧是母女,一脈相承。

……

江彩是來找江容不痛快的。

青梔拿到藥之後特別高興地往回趕,不巧正好與江彩迎麵撞上,躲閃都來不及。

江彩見她手中拿著藥,原本愉悅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她也不問青梔這藥是怎麽來的,讓嬤嬤拘著青梔,就氣衝衝地往江容這邊過來。

以往原身被江德音和江彩懲罰的時候,青梔都會用身體護著江容,她身上的傷並不比原身少。

從小被欺負怕了,青梔看到江彩就發怵,下意識地不敢在江彩麵前提那套說辭,甚至連話都不敢多說。

如此提心吊膽走了一路,就怕江彩又拿了這由頭欺負江容,她巴掌大的小臉兒上滿是愁容,臉色都白了幾分。

繞過屏風,她看向江容,一臉擔憂,卻見江容不但不害怕,也不像往常那樣對萬事都無動於衷,而是看著江彩,嘴角似乎還噙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不止她,江彩也看到江容那微微上揚的嘴角。

江彩還沒來得及開口興師問罪,就先被氣了一回。

——這小賤人,竟然還敢笑!

她怒不可遏。

江彩在江德音和餘皇後麵前有多乖順聽話,在旁人麵前就有多凶橫易怒。

江德音若是讓她趴在地上學狗爬,她都隻會笑著問江德音她學得像不像。轉身麵對那些宮人時,隻要對方有一點點做的讓她不滿意,輕則掌摑,重則杖斃。

因為這樣殘暴的性子,她年紀小小,手上就已經沾染了好幾條人命。

餘皇後和江德音有意放縱她這樣的性格,周貴妃就不敢多管。之後江彩大概看出了江德音的態度,行事就更加沒有了顧忌,愈發變本加厲起來。

此番被江容的笑惹怒了,她快步走到床前,又像之前那樣抓起江容的頭發強迫她抬頭,另一隻手高高揚起就要往江容臉上招呼過去。

青梔大驚失色:“不要啊三公主!”

“公主要打就打奴婢吧,藥是奴婢求司藥司給的,與大公主無關。”她一邊說著,還想上前去替江容挨了這份打,可惜身後那嬤嬤的力氣太大,她完全無法掙脫,急得直掉眼淚。

江彩又怎麽會聽一個宮女的話?不過她的動作還是慢了下來。

隻因為江容完全不躲,反而還把臉往她麵前湊了湊。

再接著,她這個從來都不說話的大皇姐,開口了。

“三妹妹怎麽停了?”

江容垂眼看著江彩,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說道:“照著這張臉用力打,最好毀了它。和親的儀仗明日出發,我要是毀了容,你說,父皇會讓誰替我去和親呢?”

江彩徹底遲疑了。

與此同時,她還有些吃驚,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眼神變了好幾次。

最後她得出一個結論,冷笑著放開了江容,往後退了兩小步。

身後的宮女見狀,十分機靈地辦了張凳子過來,扶著江彩坐下。

江容揉了揉隱隱發疼的頭皮,也慢慢地躺了回去。

“父皇疼愛二妹妹,定不舍得讓她去。”她側躺著和江彩說話,聲音淡然,聽不出半點怨怒的情緒。

此情此景,若是放在不知情的人眼裏,說不定會以為她們姐妹倆感情有多好。

“之前你也說了,那晉國的皇宮是個火坑,去了就是九死一生。”

江彩隻定定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她這樣的眼神其實是有點威懾力的,有些時候隻要一個眼神過去,那些宮女就會被嚇得兩腿發顫。要是被她這樣一聲不吭地盯著看,那些宮女更是會害怕得跪下求饒。

但是江容卻好像一點都不害怕她,反而抬眼看過來,毫無畏懼地與她對視。

那樣淡然的表情,甚至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錯覺。

盡管很不喜歡江容,江彩也不得不承認,“癡傻”時的江容很美,現在這個眉間眼角染了生氣的江容,更美。

她冷冷的看著江容:“我就說你可能是裝的,二皇姐還不相信。”

江容聞言,虛弱地笑了笑。剛才被江彩拉扯頭皮的時候,牽扯到了後背的傷,疼得她牙關發顫。

之所以強忍著不表現出來,不過是不想讓江彩得意罷了。

江彩輕嗤一聲:“怎麽?裝了這麽久,突然又不裝了?”

“我裝不裝是我的事,要你管?”江容笑著說道。

江彩豎眉:“你——!”

她騰地站起,隨即又想到了什麽,才克製著不衝上去掐死江容。

江容見此,輕笑出聲,用含了笑的杏眼看著江彩。

“生氣就不要忍著,想打我盡管來。橫豎我背上也有傷,不消十天半個月好不了。”

她說著,幽幽歎了口氣,往青梔那輕飄飄地看了眼:“本以為可以借著這些傷做點事,不想那婢子如此不懂事,不顧我的阻攔偏要去求藥。看這樣子,應該是沒求到就被你抓了回來?”

江彩皺眉回首,那搶了青梔的藥的小宮女,連忙把藥遞到她麵前。

從宮女手中接過藥,江彩看了看藥瓶,又看了看江容。

她不是愛動腦子的人,也不是以智取勝和人耍嘴皮子的那塊料,此番江容說的一番話讓她覺得各方麵都受到了約束,這種感覺很不好。

她想把藥瓶丟到江容臉上,最好能把她的鼻子砸斷。江容的鼻子好看,看著嬌小卻不失挺翹,側麵的弧度更是優美,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要是能砸就好了。

可她不敢。

不能動江容,江彩轉頭看了眼青梔。青梔被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

自江容找回場子後,青梔就停了哭聲,噤聲看著江容主導著局勢。

她覺得她家公主殿下好像在發光,叫她眼底的欽佩都快溢出來了。

江彩輕飄飄的一眼令她回過神來,她低著頭惶惑不安,隻能在心裏祈禱江彩快點離開。

見青梔這麽怕自己,江彩終於找回了點以前的感覺。

她剛要抬腳朝青梔走去,就聽身後又傳來江容的聲音。

“三妹妹,按理來說,我們該是這後宮裏最親近的人。”

江容的語氣中似乎透著不解:“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幫著二妹妹對付我?”

江彩動作一滯,突然回想起江容剛才那句話,就原封不動地懟了回去:“我不喜歡你是我的事,要你管?”

倒是很記仇。江容不動聲色地撇了撇嘴角。

想到江彩今年才十二歲,腦子也不太靈光的樣子,對付起來沒有半點意思。

她輕咳了兩聲,目光在一個嬤嬤身上稍作停留,話鋒一轉,說道:“我知道你是在做戲給江德音看。”

江彩一頭霧水:“什麽?”

“你攔著不讓青梔給我上藥,是不是也想趁這個機會把我留下來?”

江容說著,看向江彩,眼中似有感激。

“齊國向晉國進獻了‘齊國第一美人’,父皇為了不落下乘,肯定也會把‘越國第一美人’送去晉國。我要是在這種緊要關頭出了事,比如身上的傷治不好,又或者是病入膏肓……到時,父皇肯定會另選他人。”

她說來說去都沒講到點子上,江彩隻聽懂了一個意思。那就是——

江容身上的傷是個很大的隱患,得快點擦藥讓那些傷好起來。

“皇宮裏隻有三個女孩,除了我就是江德音最好看。你在江德音身邊隱忍了這麽久,就是為了找到今天這樣的機會,好把她徹底送走——”

江容話沒說完,就被江彩急衝衝地打斷:“你休要胡說!”

江彩飛快地往青梔旁邊看了眼,正巧撞上那個嬤嬤探究的目光,頓時更加害怕了。

她把藥瓶丟在**,隨手指了她帶來的肖嬤嬤。

“你去,給她塗藥,全身上下都得塗。”

說完,又指了一個小宮女:“叫司藥司拿最好的散瘀藥來。”

江容輕笑出聲,眼角含笑瞥了江彩一眼:“橫豎這裏沒有外人,三妹妹又何必欲蓋彌彰?”

“你少自作多情!”

江彩皺著眉頭大聲打斷她的話:“從小到大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我母妃說你長得和你那早死的婕妤娘一樣,都是喜歡以色待人的下賤坯子。我說你繞來繞去說那麽多話,原來是因為太怕死得了失心瘋?”

說話間,身形壯碩的肖嬤嬤已經到了床前。

江容身子太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肖嬤嬤僅憑一隻手就鉗住了她的兩隻手,另一隻手欲強迫她翻身。

江容暗地裏使了巧勁都掙脫不開,隻得曲線自救。

“要我擦藥可以,我隻要青梔。”

江容深吸一口氣:“你今天若是讓別人碰了我,我必死在去晉國的路上,叫江德音給我陪葬。”

她話音未落,肖嬤嬤就訕訕地停了手,轉頭去看江彩。

江彩跺了跺腳,咬牙讓人把青梔放了。

青梔快步撲向床邊,壯著膽子把肖嬤嬤擠到一邊,霸占了整個床邊的位置。然後拿著小藥瓶,低頭看著江容,一雙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欽佩。

“對了,叫司藥司多送點散瘀的藥膏過來,我去晉國的路上也要用。”

江容說:“若不然,要是叫我帶了這一身的傷過去,被晉國皇帝看到了,指不定會以為我們越國是在敷衍他,才送了個身有瑕疵的女人過去。”

江彩冷笑道:“可別說笑了。那晉國皇帝根本就不近女色,你去了晉國能不能見到他都兩說。就算想讓他看到你身上的傷,也得你有機會在他麵前脫光了才行。”

這話說得有些露骨,按理來說,像江彩這樣的金枝玉葉,是絕對不能說出這樣有損身份的話的。

可是她被江容氣急了,打也不能打,隻能試圖從舌戰中找回場子。

她說完這話,就一眨不眨地盯著江容,想從江容臉上或者眼睛裏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羞惱情緒。

隻可惜,江容完全不為所動。

“凡事都有萬一。”江容說著,反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長得這麽美,萬一呢?”

江彩啞口無言,仿佛是被江容的盲目自信和不知羞恥驚到了。

她惡狠狠地瞪了江容好一會兒,才恨恨地說了一句:“那你就繼續做夢吧。”

又交代肖嬤嬤監督青梔給江容塗藥,一揮袖子,氣衝衝地走了。

到了晚上,禦膳房送來一頓滋補的藥膳。江容樂得補身體,在肖嬤嬤的監視下,把那些藥膳吃了個精光。

直到夜深了,肖嬤嬤才離開。

青梔一直用那種閃閃發光的眼神看著江容,看得江容無奈又好笑。後來她口渴了,叫青梔給她倒杯溫水時,青梔才趁這機會開口:

“公主今天真厲害。”

江容沒有說話。

她今天能占到便宜,不過是因為足夠豁得出去罷了。

她現在的心態不太正常,說好聽點是豁達,說難聽點是消極。

不過話說回來,消極也好,豁達也罷,其實都不能怪她。

重生在這樣一個似火坑一樣的皇宮裏,還馬上就要跳到另一個更危險的火坑裏去……

無權無勢,不得寵愛,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也沒有能力替自己謀劃好出路。

好像等待她的都是一死。

既然都這樣了,不如看開點。

橫豎她已經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也不虧。

她現在更多的是把這當成死前的古代N日遊,活到哪天算哪天,死了也不可惜。

就是因為不怕死,她嗆江彩的時候才會這麽無所畏懼。

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相比於無所求的她而言,江德音和江彩反而因為各種原因處處受限,完全不敢對她做什麽。

她在對付江彩的時候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卻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畢竟……

明天就要啟程去晉國了。

前途一片渺茫啊……

江容敷衍地拍了拍青梔的手背,翻了個身,朝另一邊側躺著閉目養神。

然而一靜下來,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遠在另一個世界的爸爸媽媽。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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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容:“我長得這麽美,說不定就能成為特殊的那一個,成功爬上暴君的龍床。”

暴君:“不用爬,朕抱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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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國皇宮新手村。專門提供給容容刷經驗升級的地方(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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