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在為廠子拓展出了鹵雞蛋這個能持續發展很久很久的業務後, 蘇盼看著廠子賬上的資金,又扒拉扒拉自己手裏的現有資產,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 提前完成了, 她從重生時樹立的財富自由目標了。
房子、車子、票子, 她都有了。
還有能讓自己一直有錢下去的事業。
當金錢變成數字, 並遠遠超出自己所預期且能滿足未來生活以後,蘇盼莫名就有點沒動力……也不能這麽說, 隻是在重生以後,她每時每刻想得都是要活出個人樣, 要過和上輩子完全不同的有錢生活, 為了實現這目標, 蘇盼不敢有半點鬆懈卻又因為見識不多而無時無刻都像個無頭蒼蠅那樣瞎忙。
時代給了她無限的可能, 讓她這樣隻懂得瞎忙的人成功了。
但然後呢?
作為一個心理年齡早就算年過半百的“老年人”,蘇盼看著在自己去忙學業期間仍能運轉得很好的廠子,和她手裏所有賺錢的買賣,突然就有了點想退休養老的念頭。
這想法要是在蘇盼50歲, 哪怕是40歲都不會顯得那麽奇怪,可偏偏她今年還不到三十歲,是在所有人看來應該奮鬥並有精力有能力奮鬥的年紀,尤其是在她事業剛剛向前邁進一大步的情況下, 不是更應該專注於事業而不是想要急流勇退嗎。
蘇盼陷入了強烈的自我矛盾中。
她沒和任何人說出自己的想法,隻默默在心中自我互博——感性上她清楚自己並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與經營者, 應該見好就收去過想要的、愜意又自由的生活;理性上她認為“想要”和“應該”是兩個無法並存的概念, 人可以去做想要做的事情, 但前提是要把應該做的事情做好並做完整——她要對自己負責,也要對自己的事業、合作者和全體工人負責。
“你或許應該休息一段時間, 讓你的人和心都跟著靜下來,等一切都平靜下來以後再去思考那些令你難以抉擇的事情。”作為和她朝夕相處的長輩,宋玉書幾乎沒給她太多隱藏的時間,就先一步將蘇盼這幾日的苦惱糾結看穿,並在一貫看破不說破的態度中,給出了一個無需蘇盼做決定的辦法。
休息?這對她而言是個有些陌生的建議。
——盡管這個建議本身是如此稀鬆平常。
重生,就像是一雙不斷用力推著人往前走的手掌,無聲地催促著每一個重頭再來的往前走——快點,再快點——
在不斷的推動下,蘇盼隻能堅定又盲目地不斷前進,逼著自己成為一個和重生前完全不同的人,然後在身邊大家敬佩的目光中,和人們不斷稱讚著她如何如何有能力又如何慧眼識珠的言語中選擇忽略疲憊,繼續像頭被蒙著眼睛的驢那樣,一直往前走。
她可以休息嗎?而休息又真的能讓她想清楚接下來的方向嗎?
蘇盼試圖從宋玉書那裏得到一個答案——
宋玉書說:“這需要你試過以後才能知道。”
……
蘇盼休了一個長假。
不僅僅是工作,還有生活。
在身邊同學都無比珍惜重返校園機會,勵誌要成為最刻苦最出色的畢業生時,蘇盼遞交了休學申請書,她打算徹徹底底休息一段時間,把學習工作全都拋到腦後,暫時性地放飛自我一圈,把除了賺錢做人上人外,所有她在上輩子沒經曆過的事、沒去過的地方全都走一遭!
蘇盼將有沈驚蟄和瘦猴兒能給自己當導遊的“鵬城-港島”作為第一站,
出發前,蘇盼看著自己包好後裝滿了一冰箱的餃子、包子、餛飩和春卷,像是交代育紅班小朋友那樣對宋玉書囑咐道:“我已經跟紅星、小娟說好了,在我沒回來之前,就由她們倆負責您的身體健康工作,而您要支付的報酬就是教她們倆學外語,尤其是小娟!她對象瘦猴兒在香港不光學會了港語,連外語都能拽幾句,上次從港島回來故意說小娟聽不懂的外語,可給她氣壞了,打算頭懸梁錐刺股學外語呢!”
話說著說著就跑題了,蘇盼趕忙把話題往回拽:“當然,最重要的是您的身體,所有的注意事項我都寫好交給她們倆了,包括學校那邊我也找了幾個關係不錯的同學,他們也會時不時過來看望您的。到時候我也會給您寫信寄回來,還有當地的特產,我也會想辦法郵寄回來的。”
“總之,您一定要保重好身體,這樣我才能放心出發。”
宋玉書早些年是有過輕生念頭的,這也是校方一直替她找保姆看護的原因。當年蘇盼在機緣巧合下成為她的保姆後也有所察覺,隻是不敢表明,生怕會刺激到對方,隻能通過相處試圖多為對方增加些牽絆。
幾年努力,宋玉書倒是比最開始恢複很多生機,待人接物也沒了從前那麽消極的態度,並且還收了幾個學生打算做他們的研究生導師。蘇盼如今的囑咐也隻是出於習慣,也是怕宋玉書會不好好吃飯。
宋玉書也清楚蘇盼是個除了自己誰都放心不下的人,一開始也任由她巴拉巴拉地說來說去,但聽到後麵實在是忍不住打斷道:“行了行了,年紀輕輕就開始嘮叨,車軲轆話說得我耳朵都快被磨出繭子了,不就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平時出來進去注意安全嗎!我全都記住了。小蘇奶奶您就趕緊出發吧,再說下去就該趕不上火車了!”
幾年的相處時間,早就讓兩個人相處得如此親人一樣,對於宋玉書明晃晃的嫌棄,蘇盼反而是更膩歪地抱著她胳膊說著舍不得,又嘮嘮叨叨說了好一會才終於出發。
看著蘇盼從一步三回頭到走出巷子口再看不清楚的背影,宋玉書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些許寂寞,但更多的,是對這個被自己看著成長至今的孩子終於擺脫了從自己認識她時就一直存在的束縛,得以飛向自由的自豪感。
真好啊。
會越來越好。
……
這年頭的火車幾乎沒有直達,都是站站停的慢車。像是蘇盼乘坐的這列從首都出發到鵬城的列車,由於時間漫長,在途徑某個大站站口時,火車還要停留半天甚至是一天完成補給。
蘇盼並不著急抵達目的地,沿途的每一站也是她在休息過程中所能欣賞到的風景,在火車又一次停下通知要在這個站口停留半天時間後,蘇盼又一次拎著行李下了站台,像之前經過鶴壁那樣,打算走一走這座她上輩子隻聽過卻從沒來過的城市。
說起來,這個城市最出名的,應該就是課本上令人向往的《嶽陽樓記》裏的嶽陽樓——上下天光,一碧萬頃……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皆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注1]
蘇盼默默在心中回憶著通篇的內容,卻免不了一心二用地想著當地的特產。
之前火車為補給停在鶴壁整整一天時,她也是這樣,一邊想著鶴壁曾經名為朝歌這個充滿故事的舊稱,一邊將當地的浚縣子饃、八大碗、豆腐皮、榆皮餄餎麵、吳二鍋花生米和叫角場營元宵給吃了個遍!臨走時,還不忘買了黎陽貢麵和纏絲鴨蛋寄回首都。
所以,嶽陽都有啥好吃的,又都有啥方便郵寄的特產呢?
半天的時間還不夠蘇盼到嶽陽樓走一圈,索性遠遠看了一眼,走了一圈,就當是到此一遊打卡了。至於特產,蘇盼則是買了一大包茶葉和特色芥菜、醬菜和醬幹寄了回去。哦,還有十分有名的洞庭銀魚……的魚幹,鮮魚是別想了,能買著魚幹就不錯了。
在肯定會比包裹晚一步到達宋玉書手中的信裏,蘇盼寫道:“稍顯遺憾的,是這裏的汨羅粽子隻有在端午節才有,我本來還想在給您買些郵寄回去的同時也多買些留著在之後的旅途中品嚐,但卻連一個都沒有吃到,這讓我不得不劃掉開頭所寫的‘稍顯遺憾’,狠狠寫為‘十分遺憾’這四個字……”
在這封寫給宋玉書的信上,蘇盼寫了沿途的風景和她的心境變化,這是毫無保留的分享。
唯一不夠坦**的,大概就是她還寫了另一封信,一封寄給趙勇軍等人的信。並且這封信裏的內容很少,隻短短寫了一行字:“派人來南方考察粽子市場。”
在經曆無數顛簸終於抵達首都的眾多包裹和信件,被郵遞員陸續送到收信人手中時,蘇盼這個寄信人也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鵬城。
……
沈驚蟄從收到蘇盼打算來鵬城的消息後,也說不好是緊張還是期待,總之在沒見到蘇盼前的這段時間裏,他多少是有些無心工作。
這樣的坐立不安狀態,在得知蘇盼所乘坐的列車即將到站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瘦猴兒看著他這樣做派,忍不住調侃道:“沈哥,你這麽緊張幹啥?盼姐又不是啥外人,你說你穿這麽隆重幹啥,整得跟要見心上人似的……”
等等——
看著沈驚蟄變得十分不自然的表情,瘦猴兒沒能控製住嗓音喊道:“哥,你你你你,你不會真對盼姐有啥想法吧?!”
不怪瘦猴兒詫異,他隻是單純覺得這倆人不搭噶——論年齡,蘇盼過完年就30歲了,沈驚蟄就算怎麽把自己往成熟方麵捯飭,也還是比她小了好幾歲;論性格,倆人都是事業狂,一心隻想賺錢,平時見麵永遠都是在聊工作、談發展,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交集;論長相……咳,長相挺般配。
但怎麽想也還是覺得他們倆不搭噶啊!
尤其兩個人之間還有繞不開的年齡問題。
這年頭,可不興姐弟戀。
雖說姐弟戀也不是啥問題,還能抱金磚,但瘦猴兒可不覺得盼姐會瞧上他沈哥,之前他聽娟兒說過蘇盼對人生規劃是“活到老,學到老,賺到老”,對結婚生子的態度跟香江這好多人似的,都是啥獨身主義,他沈哥除了長得好看能掙錢,似乎也沒啥別的長處,就這兩點也是人蘇盼自身都有的。
瘦猴兒心裏頭覺得沈驚蟄沒戲,卻不敢直接說出來,隻能隱晦地說道:“哥,我覺得你也別表現得太刻意,盼姐向來心細……”
“我知道。”沈驚蟄明白瘦猴兒的意思,他是怕自己表現得太明顯會叫蘇盼發現,到時候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
這也是沈驚蟄一直不敢表白的原因。
沈驚蟄的表情十分坦**,仔細看或許還藏著些許釋然——他第一次有了喜歡的對象,盡管沒有任何暗戀的經驗也從未和對方剖白內心,但聰明人就是聰明人,能從喜歡的第一刻起,就領悟真正的喜歡不是非要被對方知道,也不是非要在一起的真諦。
看著即將進站的列車,沈驚蟄理了理衣領,輕聲說道:“放心吧,蘇盼不會發現的。她向來不太能接受我這種誇張的穿衣風格,我穿得越隆重她越不會多想。反倒是有一天我穿得符合她的審美,她才會在我的反常行為中察覺到不對勁兒。”
“怪不得去年回首都時,哥你非得拉著我一起穿得跟許文強似的,原來……”原來在那時,或者說至少在那時,沈驚蟄他就已經喜歡蘇盼了。
瘦猴兒莫名有些心酸。
他們四個人裏,自己、小娟和紅星都是因為種種家庭問題才會選擇背井離鄉上外地尋找自由,和更多賺錢的機會,隻有沈驚蟄連家、家人沒有,是個真正無家可歸的人,卻又一直是他們所有人的大家長,為他們每個人著想。
如今,他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人,自己不光沒在第一時間為他高興,反而還十分不看好他……瘦猴兒覺得自己這樣實在不是身份好兄弟該做的,必須得想辦法彌補!
“說起來,娟兒之前還和我說過,她們剛去首都時,盼姐最愛帶她和紅星一起走街串巷尋摸那些胡同裏的好吃的,說是盼姐最喜歡的就是美食。說起好吃的,我覺得不管是鵬城還是香江,最好吃的就是燒鵝!”瘦猴兒撓了撓下巴,像是單純嘮閑嗑那樣說起了蘇盼的愛好,和他認為好吃的食物。
沈驚蟄:“但我覺得,她會更喜歡乳鴿。”
瘦猴兒:“……”
明明燒鵝更好吃!
……
乳鴿好吃,燒鵝也好吃。
在跟著沈驚蟄去他在鵬城住處的路上,蘇盼就先後吃到了不用進店路邊就有賣的乳鴿和燒鵝,味道的確如沈驚蟄和瘦猴兒說得那樣好吃,就是可惜不能打包寄回首都給宋玉書嚐嚐,隻能遺憾全都吃光了。
至於這倆到底哪個更好吃……
蘇盼慢吞吞地咽下嘴裏的臘腸飯,表示:“兩個都好吃,但臘腸飯更好吃!”
沈驚蟄&瘦猴兒:“……”
行叭,你開心就好。
“我知道一家專門做臘腸的老字號,很多當地人和像咱們這樣喜歡吃臘腸的外地人都會去他家訂臘腸,到時候咱們一起去嚐嚐這家老字號的臘腸,你要是覺得味道不錯,可以多買點寄回首都送給宋老師。”沈驚蟄是認識宋玉書的,去年過年回來還曾以蘇盼朋友兼合夥人的身份,帶著瘦猴兒和小娟、紅星三個人一起去給她拜年,自然也清楚蘇盼和宋玉書之間亦師亦友的感情。
沈驚蟄一開口就說出了讓蘇盼拒絕不了卻也不會多想的話,這一表現讓旁邊的瘦猴兒都驚呆了,心裏不住回想著自己之前和鄭小娟揣著明白裝糊塗的那些年……咳咳咳,瘦猴兒在信中默默取消了自己剛剛想好但還沒來得及和沈驚蟄說要教他追求女孩的想法。
對於感情,蘇盼向來是木訥的,對於沈驚蟄的提議,她完全沒覺得這是對方在試圖拉近和自己的關係,是一種想要和自己單獨相處的訊號,隻覺得他想得挺周到,在她才剛到鵬城還沒站穩腳跟呢,就已經計劃好了之後的安排,顯然是做足了功課,夠意思!
“那明天早晨就出發?”蘇盼十分期待道,“正好還能喝個早茶,我可惦記廣式早茶好久了,明天一定要吃過癮!”
……
在鵬城連吃帶逛玩了一周,蘇盼覺得自己至少得胖了五斤。雖說是胖了點,氣色卻好了很多,這和飲食有一定關係,但主要還是在心情。
蘇盼自覺心態放鬆了不少,也該談談正事了。
“……我選擇休學一年一方麵是想休息一段時間,調整一下狀態再思考思考接下來要發展的方向;另一方麵也是覺得學習和事業都兼顧是件挺累心的事,我就想先把學業放一邊擱會兒,把事業重心調整好了,再回去專心學業。”
在說清自己休學的原因和接下來會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後,蘇盼這才正式進入主題:“我接下來是打算全力進軍食品生產業,尤其是速食品。但我個人精力有限,所以關於咱們之間的合作……”
蘇盼的話沒說,沈驚蟄就打斷並快速說道:“你可以不參與經營管理,也不再提供設計理念,但你在我這裏是永遠的股東,也是最好的合作者。”
這是沈驚蟄第一次打斷蘇盼的話,但他並不覺得抱歉——如果慢一點,他可能就真的像瘦猴兒說得那樣,連和對方保持合作關係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沒有你當初的支持和幫助,我不會來到香江也不會擁有自己的品牌和門店,甚至可能還在鵬城哪個角落和人砍價批發衣服再去賣給別人,做一個隨時可能會被時代淘汰的二道販子,我……”
沈驚蟄回想自己第一次和蘇盼見麵時的場景,和見麵後至今所發生的事情,心中悸動萬分,卻又在觸及蘇盼毫無雜念的清澈眼底時將其收斂起,轉而說道:“我還記得咱們倆剛認識時,你可瞧不上我的穿衣打扮了。我當時都看出來你是憋著樂呢,隻是不好意思說。”
這個話題讓剛剛還有些凝重的氣氛就變得輕鬆起來。
要知道,當年沈驚蟄那身衣服外加他戴的那副□□鏡給蘇盼的審美帶來的衝擊,簡直是到今天都沒有徹底消散,是隻要一想起來就會憋不住想笑的那種。
“那你自己說你那時候穿得咋樣。”蘇盼如今可不打算再委屈自己的審美憋著笑,直接大大方方地哈哈笑了幾聲後,又把話題繞了回去,“我明白你提這些事是不想讓我和你散夥,但……”
迎著沈驚蟄嚴肅又緊張的模樣,蘇盼繃著一張比他還嚴肅的臉說道:“但,誰說我打算專心自己的事業就必須先得跟你一拍兩散了?”
沈驚蟄:“???”
還沒等沈驚蟄反應過來蘇盼話裏的意思,就見她突然放鬆了麵容,止不住笑著指著自己說道:“你這個人就是不識逗!認識這麽多年,除了一成不變的穿衣風格,人是越來越嚴肅,一點沒有當年練攤兒時嬉皮笑臉的樣子了!”
說著,蘇盼擺了擺手,阻止了沈驚蟄迷茫的發問,直接說道:“放心吧,我不會跟你散夥的!你那麽有能力,手底下的買賣又那麽能賺錢,我傻瘋了跟你散夥?別做夢了!咱倆合作是得奔著一輩子去的,你可別想甩了我自己單幹啊!”
一輩子……
沈驚蟄像是沒聽到蘇盼說的其他內容,隻癡癡琢磨著對方說要和自己合作一輩子這句,第一次在心中賺錢這個對他而言幾乎可以說是本能天賦的事,產生了更大的野心與動力。
他不覺得蘇盼喜歡錢是市儈,反而更加動心於對她如此坦**表態的樣子。
她喜歡錢,而他又剛好會賺錢。
他倆合該是劈不開斬不斷的一對兒。
好吧,是一對兒關係友好的合作夥伴。
暫時。
望著蘇盼說話時永遠神采飛揚的模樣,沈驚蟄想,她或許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刻所煥發的美麗,而自己的發現,是一種幸運。
“那以後,還請蘇盼同誌多多指教。”
“你也是,也請沈同誌你多多關照。”
沈驚蟄目光灼灼地伸手,蘇盼笑著回握住了對方。
促使指尖快速地碰觸又分開的,不是會讓人激靈一下的靜電,而是蓄意已久的悸動。
蘇盼將收回的手攥成拳頭,用柔軟的掌心緊緊包裹住指尖,像是要藏起剛剛那一刻心中升起的羞澀。
這人,是當自己是瞎子嗎……
直勾勾地盯著她,像個傻子!
……
沈驚蟄尚不知道自己以為藏得很好的暗戀被看出端倪的事,隻滿心歡喜著能和蘇盼繼續合作下去,也滿是鬥誌地準備開拓事業,爭取收益再創新高。
蘇盼呢,一時半會也理不清對這個比自己小了不少,她從前從未想過對方會喜歡自己的未來服裝業巨鱷的暗戀的想法,索性揣著明白裝糊塗,就當是沒發現那樣,繼續由著對方領著自己四處轉悠,聽著對方說對繼續合作的開心,和對未來的種種展望。
可越是裝糊塗,就越是沒辦法忽視忽略對方小心翼翼的喜歡,越是沒辦法忽視這種喜歡就開始變得越來越在意……
蘇盼越想越煩躁,躺在酒店不算舒服的**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被人暗戀這事是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經曆過的頭一回,她既想不明白沈驚蟄為啥會喜歡自己,又鬧不清楚自己在發覺後那一點點的竊喜到底是不是對沈驚蟄的喜歡。
喜歡,還是不喜歡?
可能,還是沒可能?
蘇盼覺得他倆不般配,可人家又沒正兒八經告白,自己顛顛跑過去說沒可能,實在傷人也顯得自戀;可要說沒可能,她又有點喜歡。
這一點點的喜歡和蘇盼知道沈驚蟄未來會有大出息倒沒什麽關係,非要說的話,大概是……日久生情?蘇盼自己也說不清楚,隻能說他們倆之間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一直都挺有話可聊的。
但,有話聊,就是喜歡嗎?
活了兩輩子都想不明白喜歡是什麽的蘇盼此時此刻最想知道的,是促使沈驚蟄將自己從“合作夥伴”“朋友”這樣的身份,一下子突破升級為“喜歡對象”的契機會是什麽。
……
“大概是因為她一直都很信任我。”
沈驚蟄在瘦猴兒問自己為什麽會喜歡蘇盼時,認真回答道:“我從出生以來就從不被期待,除了你們幾個願意認我當哥以外,所有人都覺得我不會有出息,包括我自己。但隻有蘇盼從始至終地認同我,堅定地選擇我。”
作為同樣在不被期待的目光中長大並陪伴沈驚蟄一路走到今天的人,瘦猴兒很能感同身受沈驚蟄所表達的意思,隻是:“隻是哥,盼姐的肯定或許是一種投資,而你的喜歡也可能隻是因為從前沒人願意這樣對待你,你可能覺得這就是喜歡,但我覺得你還是要深思熟慮。”
瘦猴兒不想打擊沈驚蟄,他知道對方有多不容易,但蘇盼對他對他們也都很好,他必須要保持旁觀者清的冷靜,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都說出來。
如果自己說的這些這些是沈驚蟄在想過並清楚明確後仍堅持的喜歡,那才是沈驚蟄對蘇盼真正的喜歡,而不是出於對方所給予的他從未體驗過的情緒而造成的移情錯覺。
“我明白,所以我不敢表露。”沈驚蟄能確定自己的喜歡,可他怕蘇盼會像瘦猴兒這樣以為自己的喜歡是情感上的偏差,是錯位的感激。因為他知道,蘇盼不喜歡自己,所以他什麽都不敢,隻敢偷偷喜歡。
沈驚蟄:“不過沒關係,明天我們就要出發去香江了。她從來沒去過香江,肯定會很高興,我也能跟她一起四處逛逛。”
對於暗戀這件事,沈驚蟄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他從小就怕給人添麻煩,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人,自然也不想自己的喜歡成為對方的麻煩。
“好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得早起呢。”說著,沈驚蟄躺回**準備休息了,心裏沒有半點愛而不得的陰霾,隻有對明天的期待。
瘦猴兒:“……”
為啥有一種躺在**被人踹了一腳的感覺?明明有對象的人是我!
……
蘇盼是個善於掩飾自己情緒的人,這是上輩子的經曆所塑造出來的一種本能,像是在察覺到了沈驚蟄對自己愛慕之心而自己又苦於無法回應的當下,蘇盼就本能地隱藏好了自己糾結的心情和對沈驚蟄有所變化的態度,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地準備出發香江了。
對於香江,她期盼已久。
回憶從前看過的香江電視劇、電影中的港風情懷,蘇盼在抵達香江的第一時間,就先在沈驚蟄的引領下,到香江最火的發廊店剪了個她從前從沒嚐試過的短發。
蘇盼十分滿意這次在香江的理發體驗,剪頭發的女同誌燙著十分漂亮的波浪卷,明明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可理發的手藝卻十分熟練,審美還特別好。
剪出來的最終效果,有點像九零年代香江電視劇《地獄天使》裏張可頤的短發造型,溫柔且富有魅力的同時,還不失幹練的感覺。
甩著自己新鮮出爐的短發造型,蘇盼下意識忽略了一旁瘦猴兒的態度,問向沈驚蟄:“怎麽樣,我這個短頭發好看嗎?”
“……好看。”
沈驚蟄的遲疑並非是在醞釀虛偽的誇讚,而是被驚豔的癡迷。
如果說長發的蘇盼是親切溫柔的鄰家姐姐,那麽短發的她就是颯爽英姿的時尚女郎。發型的長短沒有特別凸顯年齡,但卻讓她整個人的氣質徹底顛倒。
都很漂亮。
也都喜歡。
沈驚蟄為自己下意識流露出的癡迷感到不好意思,連忙扭過頭,揉著鼻子想要掩飾自己的真情流露,卻像是顧頭不顧尾的鴕鳥一樣,忘了自己早就泛紅的臉頰和通紅的耳垂。
藏不住啊……
蘇盼頭一次見沈驚蟄害羞的樣子,要是不知道對方喜歡自己這事,她這時候肯定會出言調侃對方一番,可現在一想到對方喜歡自己並且也是因為自己才羞成這樣子的事實,她就……蘇盼甩了甩頭,莫名覺得有些臉發燙……肯定是剛剛吹頭發時熱的!
旁觀的瘦猴兒:“……”
我怎麽感覺自己又被踹了呢。
……
在香江吃喝玩樂一圈,也該辦點正事了。
蘇盼這次來香江,一是想見識這裏的風土人情,開闊眼界放鬆心情;二是打算考察香江當下遠比大陸要先進的各行各業的發展,尤其是食品方麵的企業;三是和沈驚蟄一起,看看有沒有適合投資,幫助服裝產業發展的新項目。
“我覺得咱們可以試著進軍影視業。”蘇盼十分清楚當下和未來十年會是香江影視業最蓬勃發展的時期,自然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像是給電影、電視劇讚助咱們的服裝,讓當紅的男女主角穿上咱們的衣服拍戲,以此作為宣傳主題。”
蘇盼道:“試問誰會不想穿上漂亮女主角和英俊男主角的同款服飾呢?”
沈驚蟄:“之前倒是有人問我要不要投資電影或是電視劇,但當時正趕上廠子換季上新期,我手頭流動資金不算太多,就沒考慮這方麵的投資。現在聽你一說,倒是有點可惜,但還來得及,這影視業還是個足夠分食的大市場。”
對於蘇盼所說的“讚助”一詞,沈驚蟄越琢磨越覺得有賣點。
像是頭兩年《上海灘》剛播出時,可以說所有男同誌都在模仿許文強,所有女同誌都喜歡馮程程那一身書卷氣十足的造型。
沈驚蟄當時還為了追趕時髦穿過許文強同款呢,隻是當時街麵上太多賣同款衣服的,為了避免落於俗套,他就沒跟著模仿,隻是照著同款推出幾款類型衣服,倒是獲得了不少悶騷型人群的喜愛。
如今想來,沒有跟風出同款是對的,但沒能從中發現商機是他的問題。
雖說香江這邊已經過了追捧《上海灘》的熱乎勁兒,但沈驚蟄忘了是誰說,好像大陸要引進這部戲來著……他完全可以兩手準備,一邊投資拍攝中的電視劇和電影,一邊在鵬城店麵準備他們大陸引進《上海灘》後的同款服裝,把當初沒賺夠的錢再賺一邊的同時,等投資的電影、電視劇上映了,這邊又能有新的收入。
這簡直是循環賺錢啊!
沈驚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成功得到了蘇盼的認同和回應:“不光可以循環掙錢,主要是要凸顯咱們的品牌!像是現代劇,如果咱們投資現代劇,那就可以和劇組商量,讓主角到店裏逛街買衣服,到時候一定要給品牌名和商標特寫,還要有互動台詞。”
蘇盼認真地說著自己所能想到的方方麵麵問題:“還有就是店裏的售貨員一定要好好培訓,不管買不買東西,都要笑臉相迎,不能以貌取人!要有一定審美,得能幫不懂得搭配的顧客搭配適合的衣服,這個也可以成為咱們的品牌特色……”
看著蘇盼毫無保留和自己分享該如何通過投資影視業賺錢辦法的樣子,沈驚蟄不敢辜負她的好意卻也無法克製砰砰亂跳的心——誰能忍住不喜歡這樣的蘇盼呢,就算是聖人也不能。
沈驚蟄突然抬手捂住胸口的動作,讓蘇盼有些茫然,也沒聽說未來大鱷有心髒病啊。
“你咋了?”蘇盼忍不住問,“胸口難受還是心髒不舒服啊?”
“我沒事,就是……”
沈驚蟄怕被蘇盼發現端倪,連忙把手放了下來,轉移話題道:“你說得這些都特有用,但我怕我記不住,想著回頭得把這些寫下來,到時候全都按你說得來。”
“嗐,記不住有啥可怕的,回頭再問我不就是了!”
蘇盼在把自己想到的投資注意事項說清楚並得到沈驚蟄的認同後,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我這次來香江的另一個目的是想考察這裏食品工廠,在還沒到鵬城時我就聯係好了,就在明天。”
說到這裏時,蘇盼停頓了一下,像是在下決心般地攥了攥手,問道:“所以,你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見識見識?”
“你邀請我當然要去!”沈驚蟄沒半點猶豫地答應下來,心裏頭美滋滋得像是吃蜜糖,全然沒注意到對麵蘇盼略顯羞赧的樣子。
“那明天酒店門口見。”
“好,不見不散!”
看著沈驚蟄高興離開的樣子,蘇盼也說不清自己邀請對方一起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這段時間的相處,讓蘇盼察覺感受到了對方的喜歡,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抗拒。
不抗拒,肯定不等於是喜歡。
蘇盼從前也不覺得自己在經曆了上輩子那樣恐怖的婚姻墳墓後還會再想結婚,但在卸下所有負重出發旅行到香江的這一路,她覺得變好變晴朗的不止是自己的心情,還有對上輩子的陰影。
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她不會重蹈覆轍。
但,不結婚不代表不能嚐試接受別人對自己的喜歡。
更不代表她不能去愛,去回應愛。
人生苦短,何妨一試。
……
在向沈驚蟄發出邀請時,蘇盼是以一種“另類約會”的態度準備明天出行的,但等真到了這家被稱為“香江最大規模食品工廠”以後,她是半分目光都分不出去,滿眼都是工作裏的設備、人員和管理,腿倒得飛快隻為了能把方方麵麵都看一遍。
沈驚蟄對此早已習慣,十分熟練地拿起蘇盼手裏的包,又掏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照相機,開始在工作人員允許的範圍內哢嚓哢嚓地拍起了工廠各處的環境設施。
這是他昨天想了一晚上才想到自己這一趟能幫蘇盼做的事。
一想到自己拍的照片可能會對她接下來的工作有用處,沈驚蟄就拍得更起勁兒了,中途甚至還換了個膠卷,動作熟練到一旁負責引領的工作人員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這大陸人還怪講究的,參觀考察待了相機不說,連膠卷都帶了,這是有備而來啊。
對於沈驚蟄哢嚓哢嚓拍個不停的行為,蘇盼不僅表示了認同,還給予了對方一個滿意的笑容外加大拇指的表揚鼓勵,一套動作下來,直接就給沈驚蟄的積極性拉到了滿格,整個人興奮得可以說是扛著相機滿場跑,哢嚓聲不停。
在這樣邊走邊看邊拍照中,一天的參觀考察就這樣結束了。
伴隨著拍照聲的結束,蘇盼也禮貌地同負責人告別,順便還不忘將這次帶來的相機合理運用在拍合影上。
“等照片洗好後,我第一時間寄給您。”
“那就謝謝您了。希望今天對我們廠的參觀能幫到您。”
寒暄一番後,蘇盼就帶著沈驚蟄離開了。
“香江是真的比咱們大陸開放也先進很多,你看人家這個流水線車間,不說環境和設備,隻說這個管理製度就值得來這一趟。”
回去路上,蘇盼不住和沈驚蟄感慨:“今天可真是收獲滿滿的一天啊,看完人家的工廠再看自己的,真是有夠讓人慚愧,等回去要好好整頓一番,不敢說跟人家整體環境設備比較,起碼在工人素質要提高,環境衛生也要進行整改。”
沈驚蟄晃了晃手裏的相機:“這家工廠的內外景環境都在這裏,回去我就去照相館把照片洗出來,到時你也能拿照片當參照物。”
“你全都拍了?!”
看著沈驚蟄手裏的相機,蘇盼就跟看寶貝似的兩眼冒光,她是真沒想到沈驚蟄會把其他人大多會忽視的工廠環境都拍了一遍:“你是在我被領著去生產車間時拍的吧?那地方不許拍照,我本來還以為你會把相機收起跟著我一起進去呢,結果就一會兒的工夫你就不知道哪去了,原來是去給我拍照了……”
蘇盼滿意地拍了拍沈驚蟄的肩膀,又在感受到對方緊張到僵硬的反應後把手放了下來……好像,是有點得意忘形了哦。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來緩解此刻的尷尬。
正在這時,沈驚蟄猛地開口來了一句:“附近!附近有間茶餐廳裏的菠蘿包很好吃,要不要,一起,去嚐嚐?”
沈驚蟄開口猛如虎,嚇得蘇盼差點把剛拿在手裏的相機掉在地上,可還沒等反應過來,對方這聲音就越來越小,越來越低,像是對自己的提議十分不自信也不覺得蘇盼會答應似的。
蘇盼想了想,問:“這家茶餐廳的奶茶好喝嗎?要是奶茶也很好喝的話,那我就不介意去嚐嚐你說的菠蘿包。”
香江的茶餐廳奶茶哪有不好喝的。
可偏偏沈驚蟄當局者迷,生怕蘇盼嫌棄茶餐廳的奶茶不好喝就拒絕和自己一起去,比手畫腳地說著那店裏的奶茶有多麽多麽好喝,還有多少多少好吃的餐點。
難得的慌張讓沈驚蟄有了幾分他平時難以顯露出的稚氣與活力,這讓蘇盼莫名有種自己是在“老牛吃嫩草”邊緣不斷試探的,刺激感?
蘇盼被自己這一想法驚得一哆嗦,連連在心中默念了幾聲“阿彌陀佛”才算把心中蠢蠢欲動的念頭給壓下去,完全顧不上繼續逗沈驚蟄,拉著他就走:“行了,我信你。那店在哪?咱們現在就去喝奶茶吃菠蘿包!”
……
別說,沈驚蟄推薦的這間茶餐廳味道是真不錯,蘇盼吃過一次就愛上了這裏的味道,連吃了一周,把店裏想吃的好吃的都吃了一遍後才算滿足,轉而尋覓起其他茶餐廳的推薦菜單。
尋覓美食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一轉眼的工夫,這日子就由夏到了秋。
香江的地理位置注定秋天要遲匆匆地來,蘇盼也是看到街麵上、餐廳裏陸續上新了特色月餅時,才遲遲地意識到,自己竟在香江待到了秋天這一事實。
八月十五月團圓,人團圓。
想到已經幾個月沒見的宋玉書,和首都的朋友同學和工人同事們,蘇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該回去了,該回首都和大家一起過團圓節了。
“再過幾天就是中秋節了,我也該回首都過節了。”
在沈驚蟄又一次來酒店找自己準備一起出去吃午飯時,蘇盼說出了這個令對方心碎的事實:“這次回去之後,廠子很多事需要我負責安排的同時,年後我還得準備重返學校拿畢業證的事,所以在我拿到畢業證以前,應該都不會離開首都,做任何出行計劃。”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顯然是不容有人提出質疑的。
沈驚蟄清楚蘇盼說一不二的做事風格,哪怕心裏舍不得也沒說挽留的話,隻是在認同了對方的安排後,說道:“具體打算哪天回去?到時候我送你。”
“後天早上吧。”蘇盼算了算日子,“今天去訂些月餅,明天你和瘦猴兒一起跟我運月餅回鵬城,到那訂火車票回首都,差不多能趕在中秋節當天到首都。”
“那咱們等會就先去訂月餅。”沈驚蟄默默將原本計劃好的行程劃掉,卻又多少有點不甘心地試探問道,“你要是後天早上就出發的話,明天就得提前準備著,那要不咱們今天晚上一起吃個飯當時給你提前餞行?”
“你們願意請客給我餞行,我還能不答應。”蘇盼一口應下,並主動提議道,“不過地方能不能我來定?我想見識見識香江的夜生活,去蘭桂坊怎麽樣!”
蘭桂坊是香江特色旅遊景點之一,最常出現在後世的電視劇裏主角下班後的聚會喝酒休閑場景中,蘇盼對這地方好奇許久,正好借此見識一番。
沈驚蟄猶豫下才點頭道:“可以。隻是那邊外國人比較多,到了之後需要注意些。”他不太喜歡和老外打交道,沒理由就是不喜歡。
蘇盼點頭:“那到時候咱們就找個老外少的店,我也不太喜歡和老外接觸,但聽說幾個沿海城市要準備招商引資了,接下來估計得有不少老外和華僑回國。”
“這事我也聽說了,香江這邊也有些地產商意動。”沈驚蟄在香江這邊建立了不少人脈關係,忍不住感慨道,“照這個發展趨勢,不光是國內的地皮要值錢了,房子也肯定要從工廠分房變成自購商品房。”
“所以啊,等我這次回首都,還得找準機會再拿下塊地皮。”蘇盼也不貪心,隻打算擴大一下食品廠所在地皮的範圍,順帶再買幾套未來絕對能拆遷的棚戶房。
“對了,你要不要一起買?或者,你也可以在鵬城買房。”
想到未來穿著拖鞋掛著鑰匙,一收租就是幾百套房的包租公婆,蘇盼就有些蠢蠢欲動,但貪多嚼不爛的道理她還是懂的,所以她提起這個是打算讓沈驚蟄和瘦猴兒一起買,爭取讓他們在未來也能成為拆二代,讓她也擁有個拆二代朋友。
蘇盼認真道:“包括香江,我覺得你們也不能總租房住,最好還是買個房有個落腳之處。到時候不管是去鵬城還是在香江,都更方便些。“
香江的房價在未來都是居高不下,蘇盼其實也想過要不要在這買套房,但考慮到自己的事業發展方向不在香江,也不打算在香江常住等情況,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但沈驚蟄不一樣,他至少這幾年要留在香江擴展生意,也要來往於鵬城,總是租房住,到底不像樣子。
沈驚蟄是真沒想過在香江或鵬城買房這件事。
在他的計劃裏,香江固然發達開放,更適合服裝業發展,但就像是之前過年時蘇盼所說那樣,他們的根在大陸,總要回去。所以他才一直租房,打算把錢留著等回去以後再去增加固定資產。
沈驚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得到了蘇盼認同的點頭,但:“但還是得在香江和鵬城有個落腳之處,你算沒算過你們租房的錢也不便宜的,有這個錢還不如直接買房子,哪怕是貸款也行啊。”
對於蘇盼,沈驚蟄總是有一種莫名的信任,像是最開始對方給予自己的信任那樣,他也十分信任蘇盼。
像是此刻,麵對蘇盼再三強調要在香江買房的話,沈驚蟄在確認了對方的認真態度後,便沒再糾結其他問題,點頭說道:“行,那回去我就和瘦猴兒一起商量,看看在哪兒買合適。”
“一起商量行,但最好各買各的,一人一套。”蘇盼相信兩個人的人品和友情,但除了生意可以合夥外,其他的東西最好還是別共有。
“肯定是要分開買。”沈驚蟄倒是沒想別的,隻說道,“瘦猴兒打算今年回去就和小娟求婚,等倆人結婚以後,小娟應該也會來香江待一段時間,到時候的確得有個自己的房子,住起來也方便。”
“打算求婚了?!”蘇盼沒想到瘦猴兒竟然還挺浪漫,還打算先求婚再結婚,這要是讓小娟知道了,得多高興啊。
沈驚蟄下意識把答應好瘦猴兒先不說的事給說出來,趕忙找補道:“是,但他還不打算告訴小娟,想給她個驚喜,所以……”
“明白明白,我回去肯定不說!”蘇盼說著,一副“我懂得”的樣子在嘴巴那兒比劃了個拉拉鏈的動作,意思會把嘴閉緊,保證不會掉鏈子。
看著蘇盼保證不會泄露半分關於求婚的事時那古靈精怪的樣子,沈驚蟄沒忍住笑出了聲音,並樂極生悲地因過於明目張膽嘲笑蘇盼這一行為而得到了對方的怒視。
在表示會承包接下來訂月餅的所有花費後,才終於得到對方的原諒的沈驚蟄隻覺得不久前還在為分別而感到不舍的情緒正在漸漸退去。
看著在到了月餅店後就專心挑選著月餅種類和款式的蘇盼,沈驚蟄雖仍有不舍,但心中卻更多了對未來還會見無數麵的期待。
……
所以,誰能解釋一下,未來叱吒風雲的服裝業巨鱷,為什麽會是個一杯倒?!
麵對眼前這到了蘭桂坊不到半小時,就被不到一杯長島冰茶醉暈,直接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沈驚蟄,蘇盼和瘦猴兒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想到他會是個一杯倒。
蘇盼一臉詫異:“你們之前談生意沒喝過酒嗎?這才喝了幾口就暈了。”
瘦猴兒搖頭道:“香江這邊談生意很少會喝酒,除了去飯店吃飯,最常談生意的地方就是茶樓。沈哥喝過啤酒,這洋酒是頭一回碰,我也不知道他碰了洋酒後會醉成這樣啊。”
沈驚蟄是真喝醉了,但他倒是有一點好,沒有發酒瘋的征兆,但是也沒有半點清醒過來的樣子。
“盼姐,我哥他自己也沒想到會這樣,他這……”瘦猴兒也知道今天過來蘭桂坊是為給蘇盼餞行的,他沈哥本來還訂了個蛋糕好讓蘇盼能開心點,可誰想到這關鍵時刻鏈子會是他掉下來。
“行了,你快別替他遮了,不就是一杯倒嘛,這有啥好怕人笑話的……哈哈哈哈哈哈!”蘇盼是真沒想到沈驚蟄會是個沾酒就醉的體質,憋不住笑了幾聲,又趕忙招呼瘦猴兒道,“趕緊扶他起來吧,這兒離你們租房地方遠,就先帶他去酒店吧,別再在這趴著了,回再感冒生病。”
見蘇盼是真沒有感到掃興也沒因此生氣,瘦猴兒心裏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揪心,心想:盼姐對他們這群朋友從來都是豁達開朗又不愛計較,就這大方大氣的樣子是換誰都做不來這麽好。可問題是,沈哥他不想隻當朋友啊……
蘇盼並不知道瘦猴兒心裏的想法,隻覺得他做事實在是磨蹭,直接上手給沈驚蟄拉起來,對瘦猴兒說道:“還愣著幹啥,趕緊幫把手扶那邊啊!”
“啊?哦!”
瘦猴兒個子不算高但力氣不小,再加上蘇盼的幫忙,兩個人也算是沒費什麽力氣就將沈驚蟄帶上出租車並順利回到了酒店。
“我給你們倆開個雙人套間,今天就在酒店湊合一宿吧。”蘇盼說著,把房間的鑰匙遞給了瘦猴兒,“我剛打電話聯係酒店前台了,等會兒會有人送蜂蜜水上來,包括他訂的蛋糕,到時候都會一起送過來。”
當下的香江已經具有極高的服務水平,這也是為啥蘇盼會做主讓瘦猴兒帶著醉酒的沈驚蟄一起來酒店住一晚的原因——
客房服務很到位不說,想吃啥喝啥都有人送,就算沈驚蟄受酒精刺激到嘔吐,也有專門人士負責清理衛生,何苦非要讓啥都不會的瘦猴兒回去啥都沒有的出租屋裏去和沈驚蟄幹瞪眼呢。
“回頭你要餓了想吃啥也用屋裏的座機給前台打電話就行,這都會算在最後的費用裏,不用覺得麻煩人家。”
蘇盼深知他們倆人在香江這個繁華都市仍保持樸素的性格,自然是得多囑咐幾句。
“盼姐你放心吧,我現在還不餓,餓了肯定不會忍著的。”瘦猴兒憨笑著撓了撓頭,他其實也不是樸素,主要是賺錢不容易,還是得節省點,留著以後結婚用。
蘇盼沒戳破瘦猴兒那顯然是在想小娟的一臉**漾模樣,隻笑著提起了自己還在首都時和小娟、紅星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打算嘮點閑嗑,邊等著蛋糕和蜂蜜水送過來,邊也跟著幫忙盯著點沈驚蟄,免得他一人招架不來。
然而,聊天這種事情總是越聊越起勁,聊著聊著就會忽略很多事情。
比如,躺在**一個翻身就摔在地上,並伴隨一聲巨響的沈驚蟄。
蘇盼和瘦猴兒心虛又著急地進了屋,就看見沈驚蟄摔在地上疼得揉腦袋,估計是跌下床時摔著腦袋了。
這可怎麽辦。
要是腦震**了,可就不是鬧著玩的。
蘇盼怕沈驚蟄摔出毛病,連忙湊上前問:“頭暈嗎?耳鳴嗎?想吐嗎?”
“不暈,不鳴,也不想吐。”
沈驚蟄十分正常的回答著蘇盼的問題,可實際上他的酒勁兒根本還沒過,此時此刻的回答隻是他的本能反應。
在頭腦還沒徹底清醒的此刻,醉酒的暈和清醒的疼讓沈驚蟄處於一種怪異的分裂感,本來緩一緩就能沒事,可偏偏在這時候聽到了蘇盼熟悉的聲音,這讓他有點分不清是在現實還是夢境。
蘇盼並不清楚沈驚蟄的真實情況,以為他是給摔清醒了,伸手打算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既然醒了就趕緊從地上起來吧,腦袋不疼不暈不想吐,那摔得應該不算嚴重,等會兒再喝點蜂蜜水就行了。”
望著朝自己伸過來的手,沈驚蟄那顆在酒精作用下加速跳動的心髒變得更加澎湃,他以為這是在夢裏,以為是自己又一次夢到了蘇盼。
“我又夢見你了……”沈驚蟄低頭用輕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著,不敢抬頭看蘇盼,也不敢抬手回握住對方的手,生怕一碰到對方,夢就會醒。
一句話抵過千言萬語。
隻這一句“又”夢見,就勝過多少甜言蜜語的告白,也將沈驚蟄藏了那麽久的心思表露無遺。
蘇盼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可偏偏說出這話的人尚不清醒卻還在似夢非夢地說著“我知道我不該強求你來我夢裏,但看見你我真的好——”
打住!
停在這裏!
不要再說下去了!
蘇盼的靈魂在呐喊,□□卻好像被釘固在了原地。
喜歡那兩個字沒有真切地說出來,就被先一步到來的敲門聲覆蓋:“您好,您剛剛點的蜂蜜水到了,還有外送的蛋糕。是給您放在門口還是送進來?”
“……”
瘦猴兒不敢說話,沈驚蟄還在說胡話。
誰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也都不敢回答。
“蜂蜜水送進來,蛋糕我拿走。”蘇盼逃避似的收回了原本還拉沈驚蟄起來的手,繞過了站在原地不敢動的瘦猴兒,徑直來到門前打開了門。
蜂蜜水被留在了房間裏。
蘇盼拎著蛋糕落荒而逃。
沈驚蟄:“做了一場不敢想的美夢。”
瘦猴兒:“等你醒了就該成噩夢了。”
……
沈驚蟄不敢見蘇盼。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一杯酒的影響下,將他從來沒想過也不敢想的喜歡暴露出來,想起瘦猴兒描述中自己的表現和蘇盼的反應,沈驚蟄就很想自殺,最好是能把昨天的自己一擊斃命。
“昨天訂月餅時,我們約好今天一起去拿的……”
沈驚蟄坐在床邊,低頭雙手捂著臉的動作叫瘦猴兒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隻聽聲音就知道,他是沮喪的、懊惱的、十分痛苦的。
“我想她肯定不想再見我了,起碼在這件事情上散去前,不,準確來說是哪怕我們都裝作沒發生這件事,相處也肯定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了。”
“哥你也別把事情想得那麽糟,盼姐她不是那樣人,不會因為這件事就連朋友都做不了……”瘦猴兒絞盡腦汁地說著安慰的話,可他實在不是個擅長安慰人的人,說得沈驚蟄是越想越灰暗,越覺得自己會被蘇盼劃出朋友的範圍。
正在這時,伴隨著敲門聲,蘇盼的聲音也跟著再房門外響起:“你倆收拾好了嗎?收拾好就出來跟我去月餅店取月餅,別想偷懶不去啊!”
蘇盼的聲音宛如天籟,叫沈驚蟄那還埋頭於有些濕潤的掌心中的雙眼重新染上了光彩。
在心情因昨天的醉酒事件而經曆了大起大落落落……落個沒完後,沈驚蟄完全不在意蘇盼似乎是想把昨天發生的事翻篇當做沒發生也絕不回應的態度,隻滿心歡喜於對方還願意搭理自己,也還記得昨天約定好一起去拿月餅的事。
哪怕自己的這份喜歡再無見天日那一天,沈驚蟄也情願和蘇盼做一輩子的朋友。
於是,在蘇盼那邊話音剛落,瘦猴兒都還沒反應過來時,沈驚蟄人就先躥到了門口:“我收拾好了,馬上就能出發!”
瘦猴兒:“……”
我,被遺忘的角落。
……
沈驚蟄一路忐忑。
他沒見到昨天蘇盼的倉皇而逃,瘦猴兒當時也沒看出來她的驚慌,隻說蘇盼拿了蛋糕就離開了房間,對情緒的描述匱乏到了極點,也讓沈驚蟄隻能猜。
“昨天……”
“昨天的蛋糕挺好吃的。”
沈驚蟄才說了個開頭,後麵的話就被蘇盼搶走:“就是奶油太厚了,有點膩。下次還是給我買巧克力蛋糕吧,我更喜歡吃巧克力。”
下次。
隻這兩個字,就夠撫平沈驚蟄所有的不安。
足夠了。
哪怕不喜歡,得不到喜歡,當一輩子能有“下次”見麵機會的朋友就足夠滿足了。
“那就等下次,下次回首都的時候,我們再一起吃巧克力蛋糕。”沈驚蟄釋懷地笑了笑,“首都肯定有賣巧克力蛋糕的,應該會比香江的蛋糕更好吃。”
沈驚蟄說這話時,蘇盼正在和月餅店的店員對單子準備結賬,她分神看了一眼沈驚蟄後又低頭邊繼續對單子,語氣淡淡說道:“下次是什麽時候?別忘了咱們說好的生意,那就夠你一直忙活到過年的了。”
蘇盼說的生意是影視業投資這事,她之前和沈驚蟄考察不少要開拍的電視劇和電影,最後選定了幾部在未來耳熟能詳的經典作品作為投資對象,但這裏麵水深得不得了,不是把錢撥給劇組就行,再加上又是頭一次涉及這行業,倆人自然不敢當甩手掌櫃,打定主意要跟個全過程。
隻是首都那邊還不少事呢,蘇盼也不是長期簽證,自然是得把這事交給沈驚蟄。
在確認單子上的數量和價格與實物對得上後,蘇盼麻利地結清了尾款,眼神示意沈驚蟄和瘦猴兒把東西搬上車,邊在旁監工邊小聲說道:“上次見麵我記得是說下個月中旬開機?你到時候記得多雇幾個保鏢,小心駛得萬年船。”
“你上次說完我就安排好了,放心。”
香江有多亂,影視業有多魚龍混雜,沈驚蟄也是清楚並見識過的。雖說他現在在香江這個圈子裏隻是小有資產的大陸老板,不被那些人放在眼裏,也不會被惦記,但就像蘇盼說得那樣,做事還是要謹慎小心些為好。
見沈驚蟄明白把這事放在心上,蘇盼也就沒再多囑咐,隻默默坐上了車後座。
一會兒得先開車去之前考察的工廠,把一部分的月餅送給工廠的負責人,有來有往才能有生意做有錢賺。
等送完月餅後,他們仨人再一起開車回鵬城,到那兒買好了火車票住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就直接坐火車回首都。
一路無言。
蘇盼一上午跟趕火車似的沒歇著不說,還給足了笑臉,和工廠負責人說了一通沒簽合同就不算數的話後,又馬不停蹄坐車回鵬城。
中午飯也是在車上囫圇吃的月餅,終於在午休結束前趕到了鵬城招待所。
進了招待所房間後,蘇盼是顧不上講究,直接倒頭就睡。
坐車倒是不怎麽累,主要是昨天沒睡好。
尤其是在昨天晚上那點事發生後又吃了那麽大的一個蛋糕之後更是頂得胃口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可不得在到了招待所後好好補一覺。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快傍晚。
蘇盼迷迷瞪瞪地從房間出來準備去找瘦猴兒他們問晚上吃什麽,卻不想屋裏隻有瘦猴兒一個人,沈驚蟄不見了蹤影。
“他人呢?不會是爭分奪秒去看房了吧。”蘇盼提議在鵬城買房這事,瘦猴兒也知道,但沈驚蟄剛出去還真不是為看房。
至於到底是幹嘛去了,瘦猴兒也不知道,聳了聳肩道:“盼姐你可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我們這剛從車站買完車票回來,我正說問我哥晚上吃點啥呢,他人就沒影了,我還納悶他這是去哪兒了呢。”
說著,瘦猴兒又問蘇盼:“姐你這剛起來就過來找我哥是有啥事不?他估計一會兒就回來,咱倆先商量商量吃啥吧。”
“我找他能有啥事,不也是想問問中午吃啥嗎,畢竟你們倆在鵬城待的時間比我長,之前沒去香江時,在這吃啥不都是你們倆定,怎麽今天就不知道吃啥了。”
“嗐,我們之前在鵬城都是隨便吃糊弄吃,之前來香江前都帶你吃的那些都是沈哥特意找當地人問的,都是頭一回去頭一回吃。”
這事之前蘇盼不知道,沈驚蟄也特意囑咐過瘦猴兒別說,可架不住瘦猴兒心疼他沈哥告白無果,有心想給他說說好話,不強求好感,隻求他盼姐能在聽了以後高興點,別真因為沈哥告白這事心裏有了隔閡,鬧得連朋友都當不了。
瘦猴兒:“要我說,我哥這趟出去估計是又去打聽附近有啥好吃好喝的了。所以盼姐你也別發愁晚上吃啥了,有我哥在,咱倆肯定能吃上好吃的!”
“你這話說得都自相矛盾。”對於瘦猴兒說的話,蘇盼沒接茬也沒表態,隻似笑非笑著說道,“你讓我別發愁晚上吃啥,那你剛幹嘛還想和我一起商量吃什麽?”
“額……”
完了,弄巧成拙了。
正在瘦猴兒慌張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時,沈驚蟄拎著個盒子回來了。
“哥你回來了——”
像見到救星一般,瘦猴兒連忙起身迎了過去:“盼姐剛過來找咱們說商量晚上吃點啥,沒成想你出去沒在,我倆也不知道吃啥,正發愁呢,你就回來了。”
“餓了吧?晚上飯我都買好帶回來了。”沈驚蟄晃了晃其中一隻手裏拿著的袋子,見蘇盼坐在房間椅子上但笑不語,心裏莫名覺得有點發毛,總覺得怪怪的。
但無奈,沈驚蟄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隻當她是餓了,連忙把買回來的飯菜擺好,“我買的是煲仔飯,三種味道,臘味、豆豉排骨和香菇滑雞三種。”
說著,他又拿出份幹淨餐具,專門跟蘇盼說:“我跟老板多要了份餐具,這三種口味我都先撥出來點,你嚐嚐更喜歡哪個。”
沈驚蟄說做就做,根本不理會瘦猴兒幽怨的小眼神,把三種口味的精髓,也就是臘腸臘肉、排骨和滑雞都扒拉進蘇盼的碗裏了。
見瘦猴兒望眼欲穿想吃口排骨的樣子,蘇盼笑了,剛因他有意的試探而不太高興的心情也舒展了不少。她當然知道瘦猴兒不是想撮合自己和沈驚蟄,隻是想替他賣個好,但有些事真不是旁人能摻和的,比如感情。
蘇盼在昨天夜裏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想來想去得到的最優解,就是在保持和沈驚蟄當下關係的前提下,不去抗拒對方對自己的喜歡。
可這,是不是有故意吊著對方的嫌疑?
蘇盼想不清楚。
她離感情太遠了。
兩輩子的經曆注定蘇盼很難喜歡一個人。
她不知道怎麽去喜歡,也不知道該如何接受接納對方。
麵對沈驚蟄的喜歡,聽著他的表白,吃著他訂的蛋糕,想著和他相處的細節……在失眠的這一整夜裏,蘇盼不是沒動心過。可動心之後呢?是予以回應還是在一起?那在一起之後又要怎麽做又能怎麽樣呢。
蘇盼邊吃著邊不斷堅固著自己已經搖搖欲墜的心。
卻不想,才剛下定要說個明白的決心,下一秒就又一次被沈驚蟄打碎了堅硬的外殼——
“這是什麽?”看著被沈驚蟄推過來看不清裏麵是什麽的盒子,蘇盼下意識緊張了起來,她不知道這情緒是從何而來,隻出於本能地咽回了想讓對方和自己單獨談談的台詞,忍不住期待也忍不住好奇。
“巧克力蛋糕。”
沈驚蟄小心地打開包裝盒,將裏麵有著淋了滿滿巧克力醬外殼的蛋糕露了出來:“在月餅店時,你問我下次要等到什麽時候,我沒回答。
“現在可以回答了——
“下次,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