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屋內的動靜不絕於耳, 如同施虐般凶橫,又夾雜著一股詭異的靡旎。
霧玥渾身像燒燙了一般,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了才好, 可一時間又做不出反應,就這麽僵硬的, 屏著呼吸與謝鶩行四目相對。
相較於謝鶩行的波瀾不驚,映在他瞳眸裏的自己就太過異樣, 滿眼的不知錯錯, 從臉頰到耳根都著漫紅, 睫毛更是顫動的厲害。
唯恐謝鶩行發現裏頭的端倪,霧玥鬆開捂在他耳朵上的手, 拉著他就往外跑。
一直跑出東宮的石階, 霧玥仍沒緩過勁來,心髒因為奔跑跳得愈發急促。
“呼吸。”
謝鶩行手掌輕輕撫拍著霧玥的背脊。
霧玥慢半拍的想起自己還一直屏著呼吸,難怪她心慌的越來越厲害, 忙張開口頓鬆出一口氣, 繼而小口呼吸, 好一會兒心跳才慢慢恢複平靜。
“公主怎麽忽然跑出來了?”
謝鶩行輕描淡寫的聲音裏暗藏惡劣。
霧玥還沒有褪紅的臉蛋兒又蹭的燒了起來, 想起方才那讓人麵紅耳赤的動靜,眼眶也不自覺的跟著洇紅。
“我。”霧玥也是頭一回遇上這樣的事, 磕磕絆絆的不知該怎麽解釋。
“也不知裏頭是在做什麽。”謝鶩行若有所思,偏頭看著小公主洇著水汽的眼眸,誠然問:“怎麽似乎在哭?”
霧玥偷偷攥緊袖下的指尖,心已經跳得紛亂,這要她怎麽說, 肯定不能讓謝鶩行知道。
霧玥好半天,才從抿緊的唇縫裏囁嚅出一句, “打,打起來了吧。”
小公主眼眸裏的水色更濃,沁濕眼睫,紅意從眼尾漫到耳廓,聚在耳垂豔麗的像是充血。
嬌極怯極的模樣讓謝鶩行覺得自己有點過分,開口卻是,“那我們該去看看才是,哭得那麽狠別出什麽事才好。”
霧玥覺得自己才是要哭出來了,偏偏還要強作鎮定的說:“我們當然得躲遠點,被誤傷怎麽辦?”
謝鶩行似乎笑了一下。
霧玥又說:“而且我還得去找皇嫂。”
既然有人躲在裏頭做不好的事,那皇嫂肯定不在這裏。
她的話卻讓謝鶩行略收起了眼底的笑,抬睫若有所思的朝著東宮看去。
方才裏麵提到祭壇,說明當日兩人也在現場,天降異象,唯恐是災示,會慌張無可厚非,可那人話裏所指的意思微妙,似乎在說女子心有所愧。
那也可以這麽猜,認為心中有愧,所以天降異象,須得是何等天理難容的事,才會讓其認為異象與自己有關。
霧玥拉拉他,“我們快走吧。”
她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謝鶩行收回目光,“我想起還有些事,就讓合意陪著公主可好?”
霧玥眼下正是不自在時候,就怕謝鶩行一會兒又問她些她回答不上來的話,聽他說有事,反而鬆了口氣。
霧玥點點頭,與他告別後帶著合意離開。
連東宮都找不到顧意菀,霧玥實在不知道她會在哪裏,眼看著天上開始飄雪,霧玥實在擔心隻能邊走邊尋。
合意拿手罩在霧玥頭頂,給她擋雪,“興許太子妃已經回去宜寧宮了也說不準呢?”
霧玥低眉想了想,覺得也有理,“那我們去看看。”
兩人頂著雪往宜寧宮去,快到時,霧玥瞧見宮道上一個身形纖弱的女子,低垂著頭步履不穩的在朝著這邊走。
她不確定的問:“那是皇嫂嗎?”
合意探著頭瞧,“好像是。”
就見那女子走了兩步手扶著牆,好似隨時要跌倒,霧玥急忙跑過去,走近一瞧果然是顧意菀。
她三兩步走到顧意菀旁邊,扶住她焦急道:“皇嫂。”
顧意菀頭暈目眩,好一會兒才抬頭看清麵前的人,氣若遊絲道:“五公主。”
顧意菀臉色蒼白,嘴唇則是像被自己給咬爛了,沁著觸目的血絲,霧玥被她這般狼狽的模樣嚇了一跳,“皇嫂,你怎麽了?”
顧意菀眼中劃過苦楚,強顏歡笑說,“四處走了走,沒想到身子那麽虛,沒一會兒就累了。”
霧玥緊蹙著眉,覺得皇嫂是在避重就輕,她這樣子哪像是累了分明像是在忍著痛苦。
霧玥怕她是受了寒,所以痼疾又犯了。
“我先扶你進去。”霧玥說完又吩咐合意,“你快去請陳太醫。”
“不必了。”
顧意菀神色微動,想要阻止,合意已經應聲走遠。
她隻得跟著霧玥先回宮。
在跨過門檻時,顧意菀顯得尤為小心翼翼,擰著眉心,還是沒忍住從喉嚨裏吟了一聲,壓抑痛苦的同時微微發顫。
霧玥不知為何就連想到了方才在東宮聽見的聲音,她連忙打住,暗惱自己胡亂聯想。
宜寧宮的宮女急步迎上去,“太子妃。”
才說了一句,看到虛弱不已,連站著都廢力的顧意菀,宮女眼睛直接就紅了。
顧意菀朝她搖搖頭,“還不去給五公主上茶。”
“奴婢這就去。”宮女忍著情緒,快步走開。
霧玥扶著顧意菀進到內殿休息,不一會兒陳泠也到了,他上前為顧意菀把過脈,直言道:“太子妃可是沒有服用微臣開的藥方?”
顧意菀收回手,不甚在意的說:“我這是老毛病了,吃不吃都一樣。”
陳泠擰著眉,既然太子妃不信任他,那他也無所謂在勸。
正要告退,霧玥一把將人攔下,“你再開一個藥方,我來督促皇嫂吃。”
陳泠這才點點頭。
霧玥則像過去哄著雲兮柔吃藥似的,對顧意菀道:“不吃藥怎麽成,皇嫂若怕苦,明日我帶些蜜餞過來,吃了藥含一顆就不苦了,成麽?”
自從蕭衍離世,顧意菀在這宮裏就是逐漸被人遺忘的存在,她早習慣了在宮中的虛以委蛇,沒有真心,卻沒想到這個認識不久的五公主,卻給了她最多的善意,顧意菀心中動容。
“好。”
霧玥抿唇一笑,“那我以後每日都來看著皇嫂服藥。”
“怕我不吃呀?”顧意菀極輕的聲音裏帶著點笑。
霧玥直接點點頭,可不就是怕她不吃。
霧玥又對陳泠道:“還勞陳太醫每三日來給皇嫂診一次脈。”
“是。”陳泠頷首應下,開完藥方便先一步告退。
霧玥見天色已經不早,也起身道:“皇嫂沒事我也就放心了,等明日我再來看你。”
顧意菀想送她,霧玥當然不許,讓她好好休息,就自己帶著合意回了照月樓。
*
與此同此,仲九在密室找到謝鶩行,附在他耳邊低聲匯報,神色說不出的凝重古怪。
謝騖行淡淡聽完,麵不改色的給欞魄澆水,“那男的呢?”
“男的帽簷擋住了臉,暗衛怕露了行蹤,不敢太近查看,所以不能確定身份。”
謝鶩行倒是沒有追問,顧意菀認為天降異象是因為蕭衍,那就說明她清楚蕭衍並非被刺殺,而是有人弑兄殺儲君,背人倫而行獸行,逆天無道,才導致上天震怒。
而之所以愧疚,說明她本可以阻止。
謝鶩行想起那日城郊別院,從後門匆匆離開的女人,蕭沛也是那時候對蕭衍動的殺心。
他慢慢咧開嘴輕笑,原來是這樣。
他偏頭看向神色僵硬的仲九,“怎麽?不敢置信?”
“確實是。”仲九心裏早已是一片驚濤駭浪,太子屍骨未寒,太子妃就與人苟合,如此蔑倫悖理之事,他是萬萬沒有想到。
謝鶩行唇邊的笑意含諷,他早就說過蕭氏一脈就是從皮爛到根的玩意兒。
*
短短幾日,祈淨壇之事就在京城中傳的沸沸揚揚,一時間流言四起,有言傳是太子死的蹊蹺,老天看不過眼,以此警示,更有言傳當今皇帝是因為謀朝篡位坐上的皇位,天道不容,所以生此異象。
元武帝震怒之下,讓東西兩廠嚴查,凡敢散播流言者統統抓起來嚴刑拷打,這才將流言壓了下去。
而朝堂之上,一眾大臣上書奏請元武帝另立儲君,以此安定民心,雖然被元武帝壓了下去,但朝廷中黨派之分間已經暗流湧動。
早朝散去,謝鶩行從大殿之上走出,金烏自天邊灑下,鋪玉石堆造的月台之上熠熠生輝,看似一派祥和,可墜入黑暗前的天,總是最亮的不是麽。
陸步儼是最末幾個走出大殿的,他望向已經走遠的謝鶩行,疏朗的眉心微蹙,之前祭文一事,他怎麽都不信是偶然,一定是此人所為。
而近來為了壓下流言,這些閹黨的手段更是殘酷令人發指,總之此人就是個極度危險之人。
陸步儼朝著武英殿的方向走去,一個紅女少女險些撞到身上,陸步儼退了一步,看清是誰後,略一拱手道:“賀蘭公主。”
賀蘭婠警惕的看著身後,總算林佑遲那個書呆子沒跟來,才朝陸步儼打了招呼,“陸大人怎麽在此?”
陸步儼抬眉,怎麽看都是賀蘭婠在此才比較奇怪吧,不過他也沒有多言,解釋自己去武英殿。
“對了。”陸步儼想起霧玥,那日之後,又是祭典,又是天降異象,現在又臨近年關,他一直也沒有機會再見她,“那日鹿鳴宴上陸某有事,走的匆忙,想煩勞賀蘭公主,待我向五公主致歉。”
賀蘭婠來這興致,“光是致歉嗎?”
陸步儼心領神會,拱手作了一揖,“若是能美言一二,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賀蘭婠就喜歡有什麽說什麽,彎彎道道的要人猜就最煩了,她仗義點頭,“好說。”
*
霧玥照例去過宜寧宮,等督促顧意菀喝完藥,又去長寒宮看望雲兮柔,等回到自己的照月樓已經是晌午。
一個圓臉的小宮女一臉喜色的走上前,“公主可算回來了,賀蘭公主在屋內等了你許久。”
說話的是心檀,之前春桃因為患疾被送出了宮,夏荷也調去了別處,內官監就派了她與心蓮兩人來伺候。
兩個都是新入宮的宮女,沒有小心思,也衷心。
霧玥點點下頜,“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說著她又走快幾步,生怕去遲了表姐又該跟她生氣。
她推開門,正要說話,卻發現賀蘭婠支著額頭,闔眸斜倚在羅漢**,像是睡著了。
霧玥連忙把嘴閉上,讓心檀也不要出聲,示意她快退下。
然後關上門,解下鬥篷躡手躡腳的坐到另一旁,摸出本書隨便翻開兩頁,裝出自己已經來了許久的模樣。
之後再細細弄出點聲響。
見賀蘭婠動了動眼簾悠悠轉醒,霧玥連忙放下書,笑盈盈的看著她,“表姐可算醒了。”
賀蘭婠才睡醒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揉著脖子舒展身子問,“我怎麽睡著了。”
“是啊。”霧玥一臉無辜的看著她,“我回來見表姐睡著了,就沒吵醒你。”
霧玥又揚了揚手裏的書,笑靨嫣然,“看書呢。”
賀蘭婠點點頭,“這樣啊。”
霧玥見她信了,悄悄鬆了口氣,不然表姐指定又要揉她的臉了。
賀蘭婠與她閑話了許久,才想起自己來幹什麽的,興衝衝地說:“對了,我放才遇上陸步儼。”
霧玥便問,“陸大人與表姐說什麽了嗎?”
賀蘭婠笑得莫測高深,“你猜。”
這霧玥哪猜的出來,老老實實搖頭猜不出。
賀蘭婠就知道不能指望她,“他說,那日在鹿鳴穀有急事走的匆忙,讓我與你告聲欠。”
鹿鳴穀回來的第二日,霧玥就特意讓合意去翰林院問了話,合意回來說陸步儼隻說沒事,她也就沒有再多過問。
怎麽今日又專程讓表姐來告欠?
霧玥想著搖搖頭,“不打緊的。”
“你與我說不打緊幹什麽。”賀蘭婠自顧自笑的嘴角直往上翹,“當然是下回見著,你親自和他說了。”
霧玥覺得也有道理,於是點頭說好。
賀蘭婠問她和陸步儼昨日相處的如何,這段時間她先是為了躲林佑遲自己都焦頭爛額,之後又是祭典的事鬧得人心惶惶,一直也沒顧得上問。
霧玥回想了一下,便一五一十的把過程都說了一遍。
賀蘭婠緊著又問:“還有呢?”
霧玥神色茫然,反問她:“還有什麽?”
賀蘭婠一言不發,看著她直犯愁,抽出她手裏的書,“我給你那麽多話本子,你都看出什麽來了?”
霧玥不服氣的嘀咕:“怎麽沒看出來。”
不然她能知道那日東宮發生了什麽。
賀蘭婠沒聽見她細聲細氣說得什麽,接著道:“我問你,與他在一起的時候,心中可有什麽不同的感覺?”
霧玥細細回想,實在也沒想出有什麽不同,似乎也沒有書裏的情意綿綿,緊張羞恥。
賀蘭婠不死心的又問:“那你覺得他相處起來怎麽樣?”
門外邊,合意剛放鬆下來的表情一下又凝起,低垂的視線暗暗覦向身旁的謝鶩行,心裏盼著公主可別說出什麽來。
霧玥毫不吝嗇的誇讚,“陸大人是個很好相處的人,斯文有禮又不失風趣。”
起碼印象不錯,賀蘭婠終於露出了點欣慰的笑,“那你覺得他樣貌如何。”
霧玥直把頭點,“氣宇軒昂,眉清目朗,模樣甚好呢。”
屋外謝鶩行已然沉了臉,小公主這誇人的話倒是張口就有。
賀蘭婠一臉的興奮,還想再說什麽,就聽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謝鶩行身長玉立站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賀蘭婠,“賀蘭公主也在。”
他是真有些後悔讓賀蘭婠留在大胤了,自己惹了一堆不清不楚,還要教壞他的公主。
賀蘭婠正不滿被打斷,謝鶩行又道:“方才咱家過來的路上,遇見了林大人,還像咱家打聽賀蘭公主,也不知是有什麽事。”
賀蘭婠現在聽到林佑遲這三個字就頭疼,現在她最後悔的事就是自己當初好好的幹嘛招惹他,所以說讀書人死心眼,現在甩都甩不掉。
賀蘭婠越想越坐不住,匆匆對霧玥說,“我先走了,明日我再來找你。”
霧玥點頭,讓合意送她出去,合意麵上笑著,忐忑的把門帶上走了出去。
“你都好幾日沒來了。”霧玥看著謝鶩行說。
“嗯。”謝鶩行淡淡應著聲。
這幾日因為京中流言一事,他抽不出時間來看小公主,沒想一來就聽她張口閉口說著那姓陸的。
“奴才給公主帶著些糕點來。”謝鶩行將手裏提著的食盒放到桌上,“公主嚐嚐。”
霧玥聽他又自稱奴才,雖然還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隱約能感覺到他每次說這兩字時,心裏都存了事。
霧玥往一旁挪挪,“你快坐著。”
謝鶩行走到木椸前解了大氅返身回來,卻坐在了桌邊凳子上。
霧玥不解的看著他,“你為什麽坐這麽遠?”
“奴才身上涼。”謝鶩行語氣很輕,“別把寒意過給了公主。”
霧玥沒有一點猶豫,反而有些生氣,“讓你過來就過來,我何時嫌過你身上涼。”
謝鶩行沒動,“那公主可否也幫奴才取取暖?”
這有什麽,霧玥讓他過來,抓過他微微發涼的手,在掌心搓著。
謝鶩行垂眸攫著兩人交握的手,清清冷冷的眸子裏浮了些暖,反手握住霧玥的手腕,另一隻手臂穿過她的膝彎,將人打橫抱起。
“謝鶩行。”霧玥急忙勾住他的脖子,一個轉身,自己就落在他膝上。
習慣了被他抱著,霧玥也沒有著急下來。
謝鶩行從背後圈攬住她,將她嵌在自己懷裏,“這樣才能全部暖到。”
霧玥想著他常常沒有怨言的抱著她給她暖身,就也替他暖暖好了。
謝鶩行看著乖乖窩在懷裏的小公主,心裏的躁鬱散去一些,看似不經意的問:“公主覺得陸步儼好看?”
霧玥聽他這麽說,便知道他聽見自己和表姐的說話了,還沒有意識到不對,點頭說:“陸大人確實生得俊朗。”
謝鶩行握在霧玥腰上的手微微收緊,那麽好看麽,那幹脆把他那張臉撕了。
霧玥又忽然偏頭仔細看著他,“不過還是你生得最好看漂亮。”
語氣頗顯驕傲。
這可是她養的小太監呢,能不驕傲嗎。
謝鶩行慢慢放鬆開屈攏的指,眼底那股子森寒的冷意被壓了下去,怔然的想,小公主覺得他這副皮囊是好看的麽,隻要公主喜歡,那就有用的。
“奴才還聽聞,尚書趙大人有意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陸步儼,若是能成為趙家女婿,他將來的仕途也會順暢許多。”
霧玥本就沒有把賀蘭婠的話當真,聞言跟著點頭,“若是那樣,倒也是很不錯。”
謝鶩行仔細看過她的眉眼,確認沒有任何落寞傷心,才微笑說:“公主嚐嚐糕點吧,是剛從宮外富順齋帶來的,新出爐,應當還熱著。”
富順齋的名號霧玥也聽過,迫不及待就要嚐嚐,她拈起一塊棗泥千層酥放進口中,層層酥皮在口中化開,綿密的棗泥又甜又糯。
謝鶩行看著她如何抿著唇,又伸出一點點舌尖輕掃唇瓣,但是沒有舔幹淨,留了點的酥屑在唇上,他又將目光移到印著小小齒印的半塊棗泥酥上,似乎還有晶瑩沾在上麵。
“公主忘了這裏還有一張嘴。”謝鶩行將頭靠到她頭邊。
霧玥想要去拿一塊新的給他,謝鶩行卻握住她的手,“公主忘了,是要分奴才一半。”
“公主的這半,才是。”
他拉起霧玥的手,緩緩湊近,啟唇咬住那半塊棗泥酥,就著霧玥指上的香氣,連帶著那一絲絲的晶瑩在口中咀嚼開。
他吃的很安靜,很緩很慢,讓霧玥莫名感到一股粘纏不明的暗昧,就仿佛他吃的不是糕點,而是什麽世間難得東西,所以要細細品。
霧玥暗道自己多想,準備去拿另一塊,謝鶩行的目光也看了過來,仿佛看著獵物。
霧玥忽然就覺得不對勁,他要吃,盒子裏那麽多,為什麽就盯著自己的。
“我吃飽了,回頭再吃。”
謝鶩行無不可惜的收回目光。
這讓霧玥更加看不懂,有什麽好可惜的,她垂睫想著著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結果半天也沒想出什麽來,反而屋裏暖洋洋的,她眼皮越來越沉,思緒也開示變輕飄散。
謝鶩行聽著霧玥平緩下來的呼吸,晦暗幽深的視線貪婪流轉在她身上,抱著她早已經不夠,口中的那一點滋味根本也滿足不了他。
他抿著棗泥的時候,想的是絞進她的口中,纏住她柔軟的舌,省得在他眼前舔進舔出的晃。
謝鶩行的眸光越來越暗。
視線凝著她粘在嘴角的一點碎屑,小公主吃東西都吃不幹淨,他自然要幫忙。
謝鶩行抬指按了上去,指腹輾過她的唇縫,帶出一絲晶瑩。
霧玥睡得不沉,在謝鶩行碰上自己唇上的時候就醒了,還奇怪他在做什麽,就感覺兩片唇被緩慢綿長的摩挲過,不是若即若離,而是深切的揉了進來。
霧玥屏住呼吸,唇瓣微微發著麻,腦子更是渾渾的,想不明白他在幹什麽?
感覺到唇上的力道鬆去,霧玥有一種長出一口氣的脫離感,她悄悄將眼睛翕開一條縫,眼前的一幕差點讓她渾身燒起來。
謝鶩行垂睫凝著自己的指腹,目光平靜的看不出端倪,可下一瞬,霧玥竟看到他竟然將碾過她唇瓣的指壓在自己唇上,薄紅的唇輕抿,繼而又慢慢彎出如同嗜癮繾綣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