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10.20日更新
太久沒有這樣麵對麵聽她說話, 所以盡管聽懂了她最後一句,季言禮還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沈卿身體歪歪扭扭地蹭著,拉著季言禮的手從**坐起來。
頭發被在枕頭上拱亂了, 鋪散在肩膀上。
她人瘦, 所以即使孕期已經到了第四個月,腹部也並不是很明顯。
季言禮維持著剛剛從座椅上站起來的姿勢, 站在床側,垂眸望著沈卿。
他呼吸下意識放輕,既不敢抬手去摟她,也並不想把被牽住的手抽走。
良久, 等沈卿撥弄著發頂把自己的頭發整好時, 季言禮仿似才剛剛找到自己的聲音。
聲線輕沉,試探著:“要不要把燈打開?”
沈卿抓住他的那隻手自始至終都沒有放, 此時仰了頭, 笑著晃了晃腦袋:“不要。”
“開了燈護士會知道我沒有睡覺,”她空著的那隻手抬起來, 做了個向前抓的動作,很可愛的, “把你這個危險分子抓走怎麽辦?”
沈卿微微側歪頭:“這樣我就又見不到你了,季言禮。”
她撒嬌撒得太渾然天成,站著的人終於在這一刻有了實感, 他笑了下, 輕垂眸, 溫聲問道:“好多了嗎?”
他是問沈卿的應激反應。
沈卿正對窗戶坐著, 瑩白的月色灑過來, 落在她的臉側,身上。
她在淡白色的朦朧月光裏輕輕點頭, 有點虛的笑音:“好了不少。”
隨後抬了抬手,兩臂張開,衝著身前的男人:“所以,要不要抱抱?”
站著的人眸光凝著她,定定看了兩秒,隨後沒再猶豫,上前半步,單手撐上床,另一手把人輕輕攏緊懷裏。
隨著季言禮抱住自己的動作,沈卿兩臂搭上他的後腰,收緊,臉貼上他微涼的襯衫。
久違的擁抱,讓沈卿幾乎在頭埋進去的下一秒,不自覺地閉上眼,輕輕蹭了蹭。
沈卿舒了口氣,很滿足地笑了。
是她貪戀的感覺。
季言禮手摸上她的額角,還是觸碰到了微涼的汗意。
縱然是比先前好了很多,但控製不住的虛汗還是浸了出來。
季言禮的手垂下來,隔著衣服去摸沈卿的脊背。
“頭還疼嗎?”
沈卿笑著點點頭,黏糊著嗓音,如實回答:“疼。”
說完,她手往上,把男人的腰再次攬得緊了些,軟著嗓子:“但還是想抱你。”
季言禮低頭,很愛惜地去摸她的鬢角。
輕沉的笑音,玩笑道:“那抱這一回,你會不會幾天的藥都白吃了?”
沈卿鬆開手,身體往後撤了撤,叉著腰嗔著瞪了季言禮一眼:“會,但這是對我階段性勝利的獎勵。”
“下次再好一點,你就要再過來給我抱抱。”沈卿手抓上男人襯衣的前襟,把他往自己身前扯,“你聽到了沒有?”
季言禮就著她拽自己的力道,重新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來。
他抬手擰開一側的床頭燈,笑著答:“聽到了。”
暖黃色的光線從燈罩裏灑出來,鋪開。
把開燈這人的側臉映得一片柔和。
“下次早點來,我晚上十點之前要睡覺。”沈卿嬌道。
季言禮轉回視線,看著她笑,百依百順的樣子:“嗯。”
“也不能每次都早來,我怕見你太多我病好得慢,”沈卿開始作,手指比著,“你每半個月早來一次吧。”
季言禮還是“嗯”,他把台燈的亮度調得更高了一些。
好久沒見了,昏沉的光線,讓他看不清沈卿的臉。
這會兒亮度正好,足夠他看清她的眉眼,鼻骨,和唇珠微微上翹的嘴唇。
他目光貪念地落在她的身上。
然而沈卿卻揚手拍他,急慌慌地要去關燈:“太亮會被發現,我今天沒吃藥!”
沈卿吃的有一種藥是安眠的,為了等季言禮,她今天偷偷沒吃。
按理說這種藥少吃一次沒什麽,但醫生知道了還是會說她。
季言禮擋住沈卿關燈的手,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下去。
暖光落到男人眼睛裏,為他灰色的瞳仁填了一抹暖色。
他輕輕挑眉,嘲沈卿:“沒吃藥吵你不是應該的?”
沈卿眼睛都瞪大了,輕叫著:“我可是為了你!”
季言禮盯著沈卿的動作,很輕地笑出聲。
默了片刻。
他笑看著她,輕輕吐字:“就當你是為了我,哄人精。”
沈卿誇張地張了下嘴,躺起去,扯著被子背過身,不理他,嘴裏嘟嘟囔囔的:“什麽叫都當是為了你,呸呸呸。”
沈卿說完不依不饒地又扭過來瞪季言禮:“我是哄人精你是什麽?沒良心,大尾巴狼?”
“我是哄人精的老公。”他從善如流地答。
沈卿再次“呸”了兩聲,說季言禮臭不要臉,背過身不理他。
季言禮目光垂落在她的背影上,很愉悅地笑了兩聲,眼睛裏盛滿了很真實的笑意。
沈卿不理他,他難得有心思玩笑,也不說話。
手勾著床頭的抽屜拉開,修長的手指在裏麵撥了撥,隨意地翻著。
季言禮手上的動作漫無目,但在碰到一個褐色皮質封麵的筆記本時,略微揚了眉骨,把本子拿了出來。
他並沒有真正窺探沈卿隱私的想法,以為隻是尋常的記錄本,東西拿出來,下意識地翻看。
然而幾秒後他卻發現,這是一本記錄......沈卿最近病情的日記。
季言禮的椅子靠近床頭,橙黃色的暖光從一旁落下來,為本子上娟秀的鋼筆字鍍了層淡金色的光。
[3月27日,今天沈煜辭來了,他說得對,我們誰都沒有資格把他強行留下。以及,要快快好起來。]
[4月1日,愚人節的藥好難吃。以及,快快好起來,還有人在等你。]
[4月9日,脫敏訓練的方法不行,頭炸裂一樣疼,每次受不了大口呼吸時都覺得要憋死了,下周開始或許要試試別的辦法。要快好起來,他在等你。算了,後天就開始試別的辦法吧。要快點好起來,再說一遍。]
......
[5月22日,肚子裏還有小寶寶,所以要好好吃飯;要記得每天給院子裏的向日葵澆水;至少,來年冬天,要和他一起看第一場雪。要快好起來。]
[6月11日,早上起來看到了床頭的千紙鶴,可能很多次熟睡的晚上他都來過,今天陽光很好。以及他還在等你。]
[6月11日晚,下次他再來的時候要抱抱他,]
字跡在“抱抱他”這三個字後卡住了,後麵有一行多,是寫了什麽反複被劃掉的痕跡,記錄這些字的人貌似很猶豫。
這樣淩亂的劃痕跨了兩行,終於在第三行,她再次頂格寫到——
[即便身體可能還是會有反應,會頭疼,會不舒服,但,還是要抱抱他。]
[他真的很愛你,而你也是。]
......
這本日記隻有6月11日這天破天荒的寫了三截。
想來是因為他在她床頭放的那個紙鶴。
季言禮撩著本頁,再往後翻了翻,後麵記錄的仍是一些瑣碎日常,但每一條最後像是習慣性的,都會跟一句“以及,要快快好起來,有人在等你”。
沈煜辭早就說過,沈卿的反應很重。
即使是在解開心結的前提下,她仍舊需要大量的時間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直到完全康複。
當年地震中親眼目睹戰友死亡的士兵,已經過了十幾年,很多現在仍還伴隨著創傷應激。
所以沈卿想在短時間內恢複,真的是件很難的事情。
季言禮拇指蹭在略有些粗糙的紙頁,視線落在那些字上,眸色異常溫柔。
很難很難。
所以她才會在每天日記的最後提醒自己——有人在等她,所以一定要很努力,很努力。
季言禮盯著那些字笑得眷念,想,究竟是誰說她不夠喜歡他?
身後人太久沒動靜。
沈卿裝生氣裝得都快睡著了,終於屈尊降貴地翻了身。
她手擋在眼前,半遮住台燈的明亮光線:“你怎麽不說話,你之前都是哄著我的,你變了季言禮......”
還沒完全控訴完,沈卿瞟到了季言禮手裏的本子。
一瞬間的羞赧,讓沈卿抬手便把本子揪過來塞進了自己懷裏。
她往床裏側窩了窩,氣勢並不是很足地小聲嚷嚷著:“誰讓你偷看別人的日記本?”
沈卿伸手把台燈往季言禮的方向扭了扭,用明亮的光線照著他:“討厭鬼,快接受審判!”
季言禮被她逗笑,兩手搭垂在腿之間,攏著她身影的眼神清潤。
語調微微上揚:“什麽叫偷看,我是正大光明地看。”
沈卿氣呼呼的,瞥著他:“不要臉的討厭鬼。”
“都沒說想我,”沈卿把本子按在另一側的床頭,自己也轉過去,給季言禮一個大背,“還偷看我日記!”
季言禮瞧著她拱在被子裏的樣子,覺得今天晚上大概是自己近幾個月以來最開心的時間。
“我原來不這麽矯情的,這不是生病了嗎!”沈卿嘟囔著辯解,“不鼓勵鼓勵自己我怎麽好......”
季言禮輕輕抬了手,搭在**那人的腦袋上,揉了揉。
輕緩的男音,比他的動作還要溫柔些,哄人的笑:“知道了,誰說你矯情了?”
“而且,”他頓了頓,語調更為柔和,“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
整個夏天,季言禮都比先前更忙,沈卿父母的案子要二審,季言禮以丈夫的身份幫她代理了一切,除此之外,季家的產業,沈卿的公司,包括時恒湫留下的很大一部分財產都被放到了他的手裏。
工作量往上翻了三倍。
季言禮不是機器人,這麽幹當然也會累。
沈卿心疼他,電話告訴他,忙的話一個月去療養院一次就好,反正兩人也不能經常見麵。
季言禮嘴上答應了,但去療養院的頻率並沒有怎麽降低。
有時候所有工作忙完已經是淩晨,他仍舊會開車過去,在沈卿的房間裏坐上十幾分鍾。
沈卿對他的反應已經不是很大了。
但估計著要讓沈卿盡早康複,兩人見麵的次數仍舊不多。
一直到十月,沈卿父母的案子最終判決下來,公司的好多事情也暫時告一段落,季言禮才得以鬆口氣。
沈卿的預產期在十二月中旬,臨近分娩,為了以防萬一,沈煜辭還是建議等孩子出生後,沈卿調養好身體,兩人再搬到一起住。
生孩子是件要過鬼門關的事情,容不得任何差池,季言禮自然是答應按沈煜辭說的來。
不過這期間,季言禮不忙的時候,兩人會偶爾打一下電話。
進入十二月,天氣變涼,卻始終沒有雪下下來。
孩子來的時間比預產期晚了一天。
生孩子那天就在沈卿所住的療養院。
有專業的醫護團隊,手術室,護理室,甚至連產後護理和修複的地方都準備好了,自然不用挪到專門的公立醫院和別人擠病房。
沈卿自覺和季言禮認識的這一年多時間,多災多難。
但別說生孩子這件事倒是很順利。
順產,不到三個小時,醫生說沈卿是他見過的新生兒母親裏,吃苦最少的那批。
怕出現突發狀況,沈煜辭不讓季言禮靠近,季言禮就等在樓外的院子裏。
下午三點,林洋從樓裏踏出來往季言禮的方向走,還沒走到跟前就嚷嚷著說母女平安,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坐在花壇上的男人手輕微發顫,再接著撐著石台站起來。
季言禮腳下發虛,卻仍然想要快步往樓裏走。
林洋在旁邊一把薅住他。
“你忘了沈煜辭不讓你去,”林洋輕嘖一聲,“沈卿剛生完孩子,現在情況還不穩定。”
沈卿就在一樓的房間,從他們的角度側眼看過去,能看到往病房裏推的床。
因為突然降臨的喜事,林洋臉上也笑嘻嘻的,他摟住季言禮的肩:“沈卿精神狀態已經好很多了,再等等,你們倆也不差這一會兒。”
雖說已經過了冬至,但淮洲的天卻並沒有冷下來。
淮洲好像一直這個樣子,每次換季都有些反應遲鈍。
冬天來得慢,但走得也慢。
去年的雪一直下到了二月末。
下午三點的陽光,溫暖的像是剛入秋。
季言禮站在空曠的花園裏望著一樓沈卿在的那個房間,想了想還是沒走過去。
林洋說的有道理,他和沈卿確實不差這幾天。
但就是有點遺憾。
不能在這個時候陪在她身邊。
正悲春傷秋的時候,林洋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
他從後麵走上來,把接通的電話遞給季言禮。
可能是近一年季言禮太好說話,林洋膽子越發大了,竟然一巴掌拍到他背上,手機杵到他臉前:“快點,尚靈打過來的,沈卿說你不接電話。”
季言禮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機,確實有兩條未接來電。
緊接著沈卿的聲音從林洋手機的揚聲器裏傳出來。
“不要過來見我!我不允許我這麽醜的樣子暴露在你們任何人的眼前!!”沈卿掐指算了下,“一個月後,一個月後我們再見!”
“敢偷偷來找我你就死定了,我就這輩子都不見你。”沈卿威脅道,“我要永遠都是花季美少女!”
掛電話之前,還聽沈卿在那端咕噥:“怎麽也要先把這幾斤肉減下來,然後燙個頭發......”
季言禮盯著被掛掉的手機還沒說話,林洋齜牙咧嘴地表示了疑問:“她不是剛生完孩子嗎,怎麽還有這麽多的力氣喊?”
被勒令不能見麵的人正愁沒氣撒,此時手機往林洋懷裏一丟,冷眉豎眼的:“你管我老婆喊不喊。”
“她想喊我買個大喇叭給她喊。”季言禮說,“全世界喇叭都給她買過來。”
林洋:?
媽的。
他看著季言禮轉身往樓裏走的背影罵了句“神經病”。
因為沈卿的三令五申,也因為沈煜辭說分娩後的一個月因為激素原因有產後抑鬱的可能,季言禮強忍住想去見她的想法,決定再等這麽一會兒。
不過好在沈卿也沒有讓他等太久。
一月下旬,沈卿臨從療養院出院之前,給季言禮發了一條短信。
短信的內容很簡單,約他後天晚上八點在清河廣場見麵。
季言禮盯著這條短信看了許久,坐回桌子前,打算把林洋剛傳過來的合同書看完。
後天,那距離現在還有五十幾個小時。
季言禮預備在這五十幾個小時把近幾天的工作都做完,這樣才能保證後麵有大把的時間跟沈卿和孩子在一起。
今年過年早,一月三十是大年初一。
沈卿選的這天還不到小年夜,臨商場放假還有兩天。
季言禮到的時候國貿中心樓外的廣場燈火通明,人群熙攘。
最中間搭了半米高的台子,有專業的戲台班子在上麵舞獅。
淮洲文化局今年一直在做傳統文化的推進工作,半個月前開始,無論是CBD寫字樓,還是各種商圈廣場,民俗活動接連不斷。
國貿中心右側幾十米的地方,有條很長的廊道。
聖誕節那會兒剛建成,象征聖誕節的紅綠燈環還沒撤掉,頭頂每隔十米有一個很細的拱形架子,上麵還掛著金黃色的鈴鐺,深酒紅的裝飾襪,和各種各樣的禮物盒。
不過這地方除了頭頂的彩燈外,也沒其它照明,所以跟亮若白晝的廣場比,顯的暗色許多。
季言禮從右側的台階往上,一路走上去。
他和沈卿約的是在這裏見麵。
這兩天,除了最開始接到短信時他打過一個給沈卿外,再之後他們誰也沒先給誰打電話。
像是默契地,把這次見麵當做一個新的開始。
一個忐忑的,令人期待的,在長久的空白後的全新的開始。
季言禮走到拱形廊道的最頂端,找了個長椅坐下來。
他手撐在微涼的椅麵,低頭看了看手機。
七點三十五,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將近半個小時。
這條廊道隻能通向國貿大廈的側門。
往來的人不多。
零零散散的路人,擺攤賣飾品的半大孩子,還有推著三輪賣烤紅薯的老太太。
季言禮盯著那烤紅薯的箱子看了會兒,想等會兒要不要給沈卿買一個。
上次打電話的時候她說上學時尚靈給她帶過,現在想起來好懷念。
下雪天的烤紅薯。
時間慢騰騰地流著。
季言禮再次低頭看時間時,忽然感受到了指尖的濕意。
他微微仰頭,看到空中飄下的細白雪花。
是今年的初雪。
沒有任何天氣預報的預兆,在這個時候落了下來。
路過的人也在驚喜,嘰嘰喳喳地說“下雪了”。
露天的廊道,在這個溫暖的冬夜,甘之如飴地承接下所有雪意。
時間已經過了八點,但季言禮卻並不著急,按沈卿的性子,八成出門的時候選這件毛衣應該搭什麽耳墜就要半個小時。
想到這裏,他低低垂眸,很輕地笑了一聲。
這一個月時間,雖然沒有見沈卿,但他去看過很多次他們的孩子。
想到孩子這兩個字,季言禮還是覺得有些陌生。
可能是缺席了沈卿這半年多的生活,讓他一時還沒有能轉換過來角色。
是個很可愛很可愛,像沈卿一樣漂亮的小姑娘。
他覺得,他應該會是個好爸爸。
臨近過年,大多數學生,甚至有些上班族也放了假。
眼前偶爾走過一些發傳單的人,十七八歲的年紀,應該是剛上大學的學生。
“打擾一下,這位先生,遊泳健身了解一下嗎?”
“美容院呢?該過年了,給太太半張年卡?”
“兒童教育需不需要?”
......
季言禮心情好,不壓其煩地收了好幾份傳單。
頭發和衣領被雪打濕了一些,季言禮撐著木椅站起來,想換個清淨的地方等沈卿,然而剛轉過身,不遠的身後又是一聲——
“這位先生,”
季言禮下意識以為又是那個發傳單的打工人,但在聽清這音色的下一秒一瞬間怔住。
清甜的女聲,像冬天踩雪聲一樣的讓人忘不掉的音色。
又是那種近鄉情怯,伴隨著微微的僵硬從季言禮的後脊彌漫開來。
定了兩秒,他遲緩地轉過身。
飄飄揚揚的雪花依然飛舞在空中,飄過頭頂彩色的燈帶緩緩落在腳下,在木色的廊道上蓋了薄薄的一層白。
身邊路過一對年輕的情侶,帶著同色的情侶圍巾和毛線帽,討論著十分鍾前才看過的那部懸疑片。
而季言禮的目光卻落在幾米外那人的身上。
她穿著米灰色的大衣,右手執了把白柄的透明雨傘,傘布的最上方接了星星點點的雪花。
而她就站在傘下,衝自己盈盈笑著。
時過半年,終於鮮活地,站在他麵前的她。
沈卿視線掃過季言禮手裏那摞傳單,輕輕軟軟地笑,重複剛剛的話:“打擾一下,這位先生。”
微微的停頓。
甜糯的女音:“有個戀愛要了解一下嗎?”
季言禮喉間輕滾,兩秒後,輕而短促的笑了一聲,垂眸看地。
片刻後,他抬眼,目光再次投向遠處的人。
沈卿側歪頭,琥珀色的瞳仁裏盛著彩燈的光暈,笑得明媚,看著他重複道——
“跟我重新戀愛嗎?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