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雲牧野靠在車上, 冷眼看著旁邊幾人吵吵嚷嚷的喊著脖子疼。
因為沒有藥和紗布棉簽,沈姚手上拿著一塊布,還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 上麵已經沁滿了沈坤脖子上流下來的鮮血, 藍色的布料變得黑黢黢。
“雲哥, 這……要不要送他去醫院啊, 他一直在流血。”
沈姚現在和雲牧野說話都底氣不足。
他說道,“你們送他去吧。”
他又不阻止, 他已經把人救出來了,任務已經完成了,算得上已經仁至義盡, 剩下的他也不想管。
雲牧野的意思非常明顯, 他們都明白, 他是不會專門等他們的。
沈坤倒是想去醫院治傷, 但是明天就是回去的日子,他們要是沒跟著雲牧野一塊兒, 按照來時路上的危險程度,他們能不能安全撐到家裏還另說, 所以他隻能自己忍著。
脖子這塊地方非常脆弱,不過幸好那人沒下重手,現在也隻是流點血而已,沒傷到動脈, 忍忍也就過去了。
沒一會兒趙路民一夥人也回來了,看到沈坤的慘狀,驚訝不已, “這是怎麽了?遇到什麽事了?”
這事說來也簡單,但是他們沒一個人好意思說, 真要大家都知道了,特別是旁邊還有一個管不住嘴的蔡國蘭,那家裏不就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他們以後還有什麽臉在村子裏混。
沒一個人回答他的問題,都想混過去,隨便含糊的回答道,“是我們自己不小心自己弄傷的。”
怎麽才能把自己脖子割出血?不想活了?
不說就不說吧,他們逛了一天都累著了,也不再多做糾纏。
他們在雲牧野車上放他們買的東西的時候,看到了車上放著的一個大麻袋裝著的鹽和一麻袋糖,問道,“知意,這是你們買的東西?就買了這兩樣啊。”
他們還去提了一下,想給自己的東西挪個位置,不過沒挪動,嘀咕道,“還怪沉的。”
沈知意回應,“對啊,就買了這兩樣。”
沈靜走到沈知意旁邊,小聲問道,“你不多買些東西回家嗎?我們好不容易才來一趟,以後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再來市裏了。而且回來的時候我看到旁邊這個集市有好多東西呢。”
這話倒是又勾起來她逛街的癮頭來了,和旅店老板打聽了一下,附近確實就有一個小型的集市,於是她又和幾個還想買東西的村裏人去集市上看了看。
這裏和大學裏的環境不能比,要差得多,就是一個在廢墟堆裏隨便建起來的集市,買賣雙方都是附近的居民,東西種類倒是同樣不少。
兩個女孩子倒是有共同話題,圍著一個街上賣的杯子都能討論半天。
“賣大米嘞、大米……”
“電飯鍋,全新電飯鍋,能煮飯,能烙餅……”
“棉襖清倉大甩賣,今年最後一批棉襖,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野菜,城外最新鮮的野菜。”
“棉布、最新花色的棉布……”
賣野菜的攤位上人最多,雖然賣的貴,但是還是有很多人想要買回去嚐一嚐。
沈靜對這棉布有些興趣,沈知意沒啥興趣,因為家沒人會做衣服,而且家裏的衣服也有很多了,倒是沒必要再買。
“你幫我看看哪個顏色的比較好?”
沈知意問道,“你會做衣服?”
沈靜靦腆的笑了笑,“我媽媽會,回家讓和我媽媽學一學。”
沈知意認真和她挑了起來。
她摸了摸這些布匹,有幾匹布明顯摸起來感覺就舒服很多,顏色也是她喜歡的淡綠色和淺藍色,最後講價的時候沒忍住,她也想買。
從包裏拿出來一瓶辣椒醬,上麵用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蓋住,悄悄放到老板麵前。
“用這個換怎麽樣?”
老板不同意,辣椒醬雖說是好東西,但是他這兩匹布也是難得一見的好質量,摸起來柔軟極了,他明顯不想用一罐辣椒醬就換了。
沈知意悄悄用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裏麵有肉,新鮮的雞肉。”
老板眼睛一亮,悄悄把蓋打開聞了聞,因為很久沒怎麽沾過葷腥,對肉的味道尤其敏感,他聞到確實隱隱有肉味,當即同意了交易,趕緊蓋住了蓋子,就怕味道飄出去讓別人聞到了。
老板用手比了個2的手勢,沈知意接著就拿起來旁邊折疊起來的兩塊毛巾,要對方送給她,老板掙紮片刻,為了兩罐的帶肉辣椒醬,還是同意了。
沈知意把布匹遞給了身後的雲牧野,他順手接過,轉身回停車場把東西放進了車裏。
沈靜沒帶這些東西,不過他們帶的稻米也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放到市場上去賣,也得花個七八斤玉米麵才能換這一斤的稻米。
所以她用一斤稻米也換了三匹布,質量沒有沈知意拿的那兩匹布好,不過也不是很差,就是正常的棉布,花色倒是漂亮。
接著沈靜又到賣內衣的小攤上買了好幾個內衣**,她家裏的內衣**都穿的鬆鬆垮垮的了,但是沒換的,現在到市裏來,好不容易見到有賣的她得多囤幾件。
沈知意家裏買的內衣**倒是夠多,不過她不知道家裏的其他人到底是什麽狀況,瞧了瞧身後一直跟著她的雲牧野,她摸摸自己微紅的臉蛋,還是問問吧。
“你們要不要買些內衣**回去?”畢竟家裏男人比女人多,還是得問問他們需要些什麽。
雲牧野沉默片刻,他倒是真不知道家裏還有沒有存貨了,畢竟他們穿壞了直接就在家裏的倉庫拿,沒怎麽注意裏麵還有沒有、到底還有多少。
既然來都來了,還是買些回去,有的穿總比沒有的好。
他蹲下看了看,這些**質量明顯沒有他們現在穿的好,剪裁也是歪歪扭扭的,他甚至看到有一條**的兩條放腿的褲洞一個大一個小,而且上麵縫的線也是寬窄不一。
不過這時候也沒那麽講究,能將就就將就。
最後問了問老板,把老板庫存的幾百條**全都要了,因為這東西不大,沈知意把包裏的辣椒醬數了數,她們一共帶了七八罐,現在包裏隻剩下了六罐,和老板講了半天價,最後花了四罐辣椒醬才成交。
幾百條**和內衣,塞了整整兩個麻袋,因為東西多,他們不可能帶著這些東西逛街,隻能返回車前,把東西放車裏之後再看看。
把東西放車裏之後,遠處過來了很多人,他們身上扛著鋤頭和種種各樣的鐵製工具,前麵還有帶紅袖章的人帶隊,應該是政府或者軍隊派的隊伍回來了。
正巧有人是住旁邊的,把鋤頭上交之後,直接到市場上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
和這人熟識的,開始和他打招呼了。
“老李,開荒回來了?”
“嗯。”
“真好,有工作,每天還有工資。”
老李嗤笑一聲,“好啥好,每天挖那些凍土層,搬石頭,處理各種鋼筋水泥碎渣,老腰都給我弄折了。”
“唉,總比我們這種沒工作的強,每天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總擔心自己明天就得被餓死。”
“別歎氣了,上麵好像又要選人開荒了,你叫你家雙兒這次試試去。”
“真的?怎麽這兩天開荒隊選人這麽勤快?”
老李說道,“這都二月底要三月份了,雪都化了,上頭估計要準備春耕的事情了,讓你家雙兒去看看,而且我好像聽說最近要開始漲工資了。”
“要漲工資?!那我得讓雙兒去看看去。他小子就是嫌工資少才不願意去開荒隊,成天浪裏浪**的,不知道在忙個什麽。”
“我也是聽說,這真真假假的,誰也說不準。不過春天要到了這消息倒是真的,前兩天上頭好像已經收到中央文件了,說是全球氣溫已經開始緩慢上升啥的,要我們做好準備,搶占春天這個重要時機,種出一批糧食來,今年夏天可能會比去年還難……”
“真的?去年就熱死了好多人了,怎麽今年還來?老天爺啊,還能不能給我們留條活路?”
沈知意和雲牧野對視片刻,也有些愁。
“今年還會有紫太陽?”
雲牧野遲疑片刻,因為他也不知道,“說不準。”
“算了,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還是去集市看看去。”
她也算是一個樂天派,聽到這事轉頭就忘,夏天的事夏天再說,這時候他們擔心也是白擔心。
走到一半他們就被迫停下了,因為集市這一塊的燈全滅了,他們想買東西也買不到了。
“今天不是輪到我們這塊區域用電了嗎?怎麽這麽早就沒電了?”
“不知道啊,是不是線路又出問題了?”
“MD,誰在搶我的菜!老娘還不容易在家裏養出來的,給老娘住手!”
沈知意適應了一會兒看清了現在的局麵。
市場上所有攤販的老板都在緊趕慢趕的收拾自己攤位前的東西,畢竟現在偷搶現象十分正常,就算被搶了,也沒人能給他們主持公道,隻能把委屈往肚子裏咽,所以他們隻能盡量自己避免。
“這線路怎麽老是整不好,線路檢修隊的那些人拿那麽多糧食有什麽用,沒兩天又斷電沒兩天又斷電,全是吃幹飯的,煩死人了。”
“唉,誰讓我們這邊偷電的人多呢,現在這線路帶不動那麽多的人用電,所以才三天兩頭的斷電。”
雲牧野拉著沈知意回到了車前,現場有些混亂,他們還是躲著點人比較好。
沈靜在沒注意的時候,被好幾個男人摸了手和屁股,大概是剛剛買東西的時候被發現是個女人,所以趁沒電看不清的時候占人便宜。
她趕緊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躲到了他們的車上。
等人群散去後,他們也慢慢分辨著方向,回到了阿旺旅館。
找老板要了熱水,混著熱水囫圇吞了一個玉米餅就上樓休息了。
晚上的時候,沈知意清理了一番他們的存貨,發現他們烙的餅竟然隻有三個了,到家還有一兩天的時間,肯定不夠吃,今天晚上進空間再做點其他吃的。
先把米飯蒸著,接著她開始切胡蘿卜丁、把冰箱裏的豌豆拿出來解凍,再切了兩個自己手腕粗的火腿腸,加點白菜,把該煮的都煮熟,趁著這個時間調上料汁,等飯整好了冷一會兒就能揉飯團了。
帶上手套,她揉的飯團並不大,但是味道卻相當不錯,再在鍋裏稍微煎一下,香的她當場就炫了兩個飯團。
揉好的飯團一個一個的裝到了幹淨的塑料袋裏,接著放到了旁邊,她數了數,足足有四十二個飯團,就算兩人再能吃,應該也能堅持到家了。
出了空間,沈知意拿了兩個飯團給了雲牧野,“嘿嘿,我剛剛做的,你嚐嚐看好不好吃。”
雲牧野把兩個飯團接了過來,這雖然兩人晚上已經吃了烙餅了,但是逛了一會街,烙餅也消化了很多,吃也還能吃下。
飯團裏被她包了各種各樣的配料,味道也調的正合適,他吃了之後還有些意猶未盡之感。
兩人正在享受著溫馨的二人世界,難得的輕鬆……
“碰!”一聲爆炸響徹這一片區域。
“啊!!!救命!”尖銳又高亢的聲音突然在寂靜的夜晚出現,打破了冬日的寧靜。
沈知意正靠在車前,被這生音嚇得心髒差點跳出胸腔,猛地站直了身子左看右看。
雲牧野聽到這聲音當即警惕起來。
他走出了停車場準備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卻隻聽到整個片區的人都行動了起來,全部的居民樓都在叮叮咚咚的震動,好像地震了一般。
沈知意也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都是停放的車輛,她當機立斷的把車收進了空間,這裏麵放著的可是他們整個村子明年春耕的希望。
準備找前方的雲牧野一起進空間的時候,卻發現這時候進空間已經來不及了。
旁邊這棟居民樓裏的人已經驚恐的從樓道裏跑了出來,正朝著他們的方向奔湧而來。
雲牧野咒罵一聲,隻得不明情況的拉著沈知意跟著這群人一起跑。
能讓這麽多人這麽害怕,肯定不是小事,他不敢托大自己能應付得過來。
遠處“砰砰砰”的聲音連續不斷,時不時還伴隨著地麵的強烈震動,好似又開始地震了似的。
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這一塊又正好停電,但是還沒化完的積雪照亮了他們前行的路,讓他們即使沒有路燈、沒有手電筒也能看清前路。
跑了一會兒之後,已經分散了不少人了,沈知意緊張的回頭看了一眼,隻看到明晃晃的火光閃爍不停。
槍響的聲音、手榴彈爆炸的聲音、慘叫聲、驚呼聲、腳步聲和呼吸聲纏繞在她耳邊,讓她不自覺拉緊了雲牧野的手。
雲牧野眼尖,看到旁邊的一個男人邊跑邊脫離人群,鬼鬼祟祟的溜到了旁邊一個小道上。
他眼神一凝,也拉著沈知意跟了過去。
他們兩人的身影目標不小,同樣也吸引了好幾個正在逃命的人的注意力,跟著他們跑了過去。
他們拿出了吃奶的勁兒,跑的飛快,就怕自己被追上,被那群惡魔抓走慘無人道的折磨。
緊促的腳步聲一個接著一個,化雪時候的夜晚也很冷,寒風刮在他們臉上,像刀子一樣讓他們疼的厲害。
沈知意從沒這麽慌張過,因為跑的太快,胸腔開始發熱,整個肺腑開始生疼,但是腳步同樣不敢停。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槍響。
“啊!”
慘叫聲尖利刺耳。
不用回頭她就知道這是他們身後有人被槍擊中了,像是死亡從她耳邊劃過,讓她心跳驟然加快,喉嚨又痛又癢,氣管像是被壓縮了一般,根本呼吸不過來,胸腔裏難受的厲害。
後麵不知道到底是些什麽人,看著死的越來越多的人,他們爆發出了強烈的歡呼聲,好像做成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一般。
“啊啊啊,兒子!我的兒子,你們這群畜牲,我和你們拚了!”
前方的男人也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但是他沒往後看一眼,加快了腳步向前跑去,徑直穿過了各種堆積的障礙物和廢墟堆,闖進了一個已經塌了一大半的爛尾樓裏。
他繞過塌了的這部分爛尾樓,跑到了還沒塌完的爛尾樓,在一樓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塊鐵板,他直接把鐵板移開,跳了進去。
雲牧野眼尖,在前方的男人把鐵板放回原位之前,上前把鐵板移開了,護著旁邊的沈知意進去了,緊接著他也跟著進去了。
兩人進來之後也沒有貿然打開他們的手電筒或者手機,裏麵黑黢黢的什麽都看不清,隻有不停在進人的洞口有微弱的亮光。
他們兩人趁著這些人還在後怕的瞪著上麵的洞口的時候,他們已經摸索著占據了一個有水泥板的角落。
可能是因為那失去兒子的男人幫他們拖延了一會兒時間,洞口的人進來完了之後,最後一個人順帶著把鐵板也移過來蓋住了洞口,這時候也沒人跟來。
最後一絲亮光也沒了。
沈知意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剛剛他們還在悠閑的逛街,怎麽轉眼就變成大逃殺的頻道了。
不過她知道這時候不是問這些廢話的時候,雲牧野和她知道的差不多,這裏人這麽多,每人說兩句也能露出不少信息,他們不著急。
每個人的呼吸都很急促,畢竟剛剛才被迫跑了那麽遠的路。
一個男人的聲音小心翼翼的響了起來,聲音還有些喘,“這裏……這裏是什麽地方?”
旁邊有人回答道,“你管什麽地方,救了你命的地方。”
這時候沈知意的視線突然一亮——有人打開了手電筒。
適應了幾秒強光,這時候大致能看清楚現場的情況了。
裏麵地方不小但是也不大,大概是一個8*8的地下室,裏麵空****的,什麽都沒有,就隻有幾個廢舊的紙殼和裏麵沒裝修完的鋼筋和水泥板。
接著她又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這些人,包括她和雲牧野,一共十三個人,除了她自己以外還有兩個女人,她們兩人明顯也不認識,隔的很遠,臉色煞白的各拿了一個一個紙殼坐在角落捂著嘴輕輕咳嗽。
雲牧野也去拿了一個紙殼,鋪在了他們占據的這邊角落的水泥板上,紙殼夠大,坐他們兩人足夠了。
他們兩人在打量其他人的時候,其他人也在打量他們,看到雲牧野的時候,有些驚異他的好相貌,再看他旁邊的沈知意,隻到雲牧野的脖子處,而且捂的非常嚴實,帶著帽子還圍著圍巾,穿的衣服也是寬大的,根本看不出來男女。
這些人明顯是有防備的逃跑的,因為他們基本上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一個包,或大或小,不知道裏麵裝了些什麽東西。
沈知意背上的包在這時候倒顯的不怎麽突兀了。
坐著休息了一會兒之後,旁邊的一個男人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來一包餅幹吃起來。
餅幹是用塑料膜包裝的,沈知意還從來沒見過這種餅幹,大概是這一段時間才流行起來的新餅幹。
看著這人吃起餅幹,裏麵的大部分人也開始吞咽口水,畢竟他們很多人剛剛回家,正準備做完飯吃,這群人渣就來了,所以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還沒吃飯。
幹了一天活兒,沒人不餓,所以他們都開始掏自己包裏的東西,準備吃晚飯。
沈知意觀察了一下,他們中大部分人吃的都是幹巴巴的玉米餅,混著冰水嚼吧嚼吧就當晚飯了。那吃餅幹的男人,大概是這裏麵吃的比較不錯的人了。
被困在地窖裏,可能是相互都不認識,加上這時候大家防備心也很重,這群人沒一個人說話,隻是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吃東西的吃東西,發呆的發呆。
在沒有手機和娛樂的這時候,時間顯的很難熬,特別是他們還處在一個壓抑的狹小的密閉空間裏。
一個小時之後,角落裏那個瘦巴巴的女孩子站起來在洞口處晃了晃,小聲說道,“他們……他們應該走了吧。”
因為這裏過於寂靜,即使她的聲音非常小,在場的人還是能聽到。
這句話終於打破了現場的寂靜,帶他們過來的那個年輕男人嗤笑一聲,“你開玩笑吧,那群畜牲每次來襲擊我們的時候,哪次不是打個四五天才能把他們打退?”
“就是,上次我藏在一個廢墟堆裏,足足藏了三天,那些人手裏子彈用完了才走,差點沒餓死我。”
“軍隊這些人也是廢物,怎麽不能出兵把他們全部殺了。”
“你以為那麽容易?這些人藏在村子裏,有搶的糧食也有武器,一去就給你突突了。據說那場事變搶了軍隊足足三分之一的軍火庫,你說他們的槍火得多足,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滅得了他們。”
“那可是軍火庫啊,怎麽那麽容易就被這群暴徒給搶走了?”
“還不是因為這些軍人那時候太累了,沒日沒夜的救人,我看到一個軍人手都被磨爛了,還在不停的挖廢墟救人,又累又餓,所以才被那些人趁虛而入了唄。”
“放屁,這些話都是糊弄大家夥的借口,就你們這些撒比信了,明明就是內部管理的問題,這都是血腥的政鬥啊,你們也不看看這事之後,下馬了多少相關的官員,肯定是那些官員政鬥搞的鬼,沒想到卻便宜了外人。”
一群人為了這事爭的臉紅脖子粗,雲牧野和沈知意倒是從這些話裏有些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概就是在今年高溫時期,城市裏已經開始亂了,社會治安變得非常非常差,犯罪率極速上升,一夥社會閑散人員可能是為了發泄心頭怒火也可能就是天生的惡,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大概是生活太壓抑,這群人竟然還吸引了不少人,他們開始在暗處慢慢壯大,等到軍方發現的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自成氣候了。
在軍隊忙著地震救災相關事宜的時候,城裏這夥人不知道哪裏打聽到的內部消息,在他們管理空虛的時候,直接包圍了他們的軍火庫,搶走了他們將近三分之一的軍火。
雖然他們還是花了不小的力氣把這群人打退了,但是這群人依舊不死心,找個時間就要來城裏給他們找不自在。
像是示威一般,炸炸樓房,殺殺人,掃樓一般,把樓裏的人殺完了再搶他們的糧食,完全就是把人命視為草芥。
每一次他們來一趟,就有數不清的人財損失。
這次算他們倒黴,在明天就要離開的時候,正巧遇上了這群人來城裏搶糧食的時候。
這時候打開手電筒的那男人突然把手電筒關了。
所有人一愣,那瘦小的女人更是害怕,說話都有些顫抖,“為什麽……為什麽把手電筒關了?”
剛剛打開手電筒的男人解釋道,“今天晚上線路出問題了,我的手電筒沒充好電,開久了該沒電了。”
所有人沉默了,這麽多人在裏麵,確實不能隻要求這一個人開手電筒。
趁著這時候黑黢黢的,沈知意又從空間裏拿出來兩個飯團,給了雲牧野,她自己也悄悄的吃了一個。
吃完之後,因為吃的有些急,她拿出保溫壺,裏麵有他們今天晚上裝的熱水,兩人喝了兩口之後又裝回了包裏。
這時候大家都有些累,大部分人都開始打哈欠了,不過因為這裏不熟悉的人太多,沒人知道在自己睡著之後,旁邊的人會不會對自己做什麽壞事,或者偷自己包裏的東西,所以沒幾個人敢睡覺。
沈知意就不一樣了,她們是兩個人,可以輪流休息放哨。
她在雲牧野手裏寫字,“你先睡一會兒,過會兒我叫你,你醒著我再睡。”
雲牧野卻在她手心寫到,“你先休息,我還不困。”
上半夜所有人都還能勉強支撐,他們都不睡,沈知意一個人盯著這麽多人會很累,下半夜的時候大家都困了,她才更安全。
沈知意卻沒想這麽多,隻覺得上半夜下半夜什麽時候睡都完全沒關係,他讓自己上半夜休息那她就上半夜休息。
沈知意在他手心寫了個“好”。
雲牧野低頭看了看,黑乎乎的看不清,不過他的夜視能力不錯,能勉強看到一個輪廓,於是手臂一伸,摟住沈知意的腰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懷裏。
沈知意毫不客氣,在雲牧野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雙手抱著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腰腹處,有著淡淡的冷雪的氣息。
在這漆黑狹窄的房間裏,兩人之間縈繞著幸福感和溫馨的氣息,讓沈知意安然入眠。
討論完那件事之後,這些人也沒有說話了,在漆黑的夜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雲牧野的手搭在沈知意肩膀上,上半夜裏,上麵竟然還時不時傳來幾聲腳步聲和慘叫聲,沒睡著的人都被嚇得冷汗直流,雲牧野把自己溫熱的手掌放在沈知意的耳朵邊,怕這些聲音影響了她的睡眠。
在半夜的時候,不遠處又有爆炸聲傳來,把沈知意驚醒了。
這時候的她覺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熱熱的。
雲牧野的手放到了她後脖頸,輕撫著無聲的安慰人。
她深呼吸幾口氣,把他手拉下來寫到,“我睡了幾個小時了?”
雲牧野隻能大致估算一番,因為他也沒記時間的手表或者手機,於是在沈知意手心裏寫到“大概四五個小時”。
旁邊有小聲的哭泣抽噎聲傳來,不知道是在擔心自己的家人還是在擔心自己。
“哭哭哭,別哭了!哭就能把這些人哭走了!晦氣。”
罵聲把那女孩子嚇了一跳,她連哭也不敢了,隻能咬著自己的手,在黑夜裏無聲哭泣。
沈知意因為大半夜沒動彈,身上有些發麻,像是被螞蟻咬了似的,難受的厲害。
她悄悄神了伸腿,再動了動胳膊等到不麻之後就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輕聲說道,“睡吧。”
他慢慢躺了下來,腦袋靠在了她腿上,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這時候聽到窸窸窣窣動靜的一個女人打開了自己的手機,用手機屏幕的微弱光線看到了躺在沈知意腿上睡覺的雲牧野,這麽昏暗的環境有了亮光是非常明顯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確定了這兩人確實是一起的。
雲牧野睜開了眼睛,銳利的視線看向了女人,嚇得她立馬關閉了自己的手機,冷汗都下來了,剛剛被他這麽看著,她覺得自己比麵對上麵那群殺人的人渣還恐怖。
她又往牆角縮了縮,企圖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沒亮光之後,雲牧野又閉上了眼睛,在她懷裏睡著了。
沈知意則百無聊賴的看著這個又看看那個,雖然黑夜裏什麽都看不清,但是她剛剛才睡醒,正是精神的時候,在黑夜裏,眼睛睜的大大的。
沒過多久,沈知意突然又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這時候沒人開手電了,剛剛那個開了手機照明的女人也被雲牧野嚇到了,不敢再打開手機。
不到一會兒,就有水流聲音傳來。
沈知意一愣,這時候有人在這小地方倒水?
過了兩秒鍾她才反應過來,應該是有人憋不住了,開始在角落裏撒尿。
她厭惡的皺了皺眉,但是也明白這是人的生理需求,沒人能憋住。
她稍稍動了動脖子,讓脖子上的圍巾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其他人也發現了,當即叫嚷出聲,“MD,哪個賤人在這裏撒尿!不知道出去解決嗎?”
寂靜的黑暗裏沒人回答,那人接著罵了一句,“怎麽碰到這麽晦氣的人。”
沒人回應,那人一個人罵也罵不起勁兒,沒一會兒就沒聲兒了,不過沈知意卻慢慢聞到了異味,難受的擰了擰眉。
人的適應能力是強大的,才過沒多久,她就沒聞到這股味道了,不知道是消散了,還是自己已經適應了這個味道融入了這個環境。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旁邊竟然有人打呼嚕,聲音還不小,大概現在所有醒著的人都能夠意識到這人睡著了。
在這種環境下,要所有人沒有異心那是不可能的。
沈知意感覺到了異動,接著細小的聲音響起來,聲音非常非常小,就像家裏的老鼠偷吃大米。
她抓緊了身上的包,雲牧野碰了碰她的手,讓她安心不少。
聲音大概持續了十分鍾左右,徹底安靜了,而這打呼嚕的人,一直睡著沒醒來。
沈知意有些同情,她基本上已經確定這位睡著的老哥的東西被偷了。
沒過多久,沈知意覺得自己的手腳有些冰,可能是到了後半夜,氣溫開始降低了。
她非常想帶著人直接進空間睡**,用自己那毛茸茸的被子裹住自己,但是這時候也隻能想想了。
不過這時候她卻靈光一閃,她空間裏有一個沙發上的抱枕,拉鏈一拉開就是一個毯子,折疊好再拉上就是一個枕頭,她可以把這個抱枕弄出來,東西不大,放包裏也不突兀。
接著她就把東西從空間裏順了出來,拉開拉鏈之後,蓋在了睡在地上的雲牧野身上,她的腳也伸了進去,暖和多了。
後半夜裏,又有好幾個人在中途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到角落裏撒了尿,氣溫開始濃烈起來。
沈知意隻能盡量讓圍巾捂著鼻子,聞著圍巾的味道才不至於讓自己幹嘔。
大概早上四點多的時候,沈知意也有些迷迷糊糊的想睡覺,這時候卻有人想摸過來順她的東西,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包在動,她警惕的抱著包,特意壓低自己的聲音顯的粗聲粗氣,“幹什麽!”
不知道是誰,發現沈知意沒睡,於是停手之後又慢慢退了回去。
接下來等待黎明的時間裏,其他人倒是顯的安安靜靜的,沒再有人作妖。
這時候沈知意覺得自己也有些想上廁所了,她不自覺的動了動,雲牧野被剛剛她的聲音吵醒,坐了起來,在她手上寫到,“怎麽了?”
沈知意在他手心上寫到,“你先進空間處理一下。”
趁著現在天還沒亮,洞裏黑黢黢的,沒人看見有人消失,她直接把雲牧野扔進了空間裏。
他愣了一瞬之後開始解決自己的生理問題,接著把鍋開火,把沈知意昨天做的飯團熱了熱,接著還在鍋裏煮了兩個蛋,用了十幾分鍾做好了這些事,還把自己早餐也解決了,正巧沈知意進來了,把他換了出去。
她直接吃了早飯,處理好自己的雜事,不敢在空間裏久待,馬上就出去了。
這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經開始微微發亮,沈知意也把他們身上蓋著的薄毯折疊起來收到了背包裏。
雲牧野後半夜睡了四個多小時,現在精神的厲害,坐起身,讓沈知意靠在他懷裏休息一會兒。
“我們一時半會兒大概出不去,你先睡一會兒。”
他們在地洞裏都還能時不時感覺到地麵微微的震動,還有零零散散的槍響,這會兒肯定是不能出去的。
沈知意手臂勾著雲牧野的腰,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她不像受過訓練的雲牧野,一晚上睡四五個小時確實有些受不了,吃飽喝足之後,現在困的厲害。
他借著鐵板縫隙透進來的微光,在她嘴角親了親。
沈知意聞到了淡淡的薄荷的清涼氣息,是空間裏牙膏的味道。
她無意識在他懷裏蹭了蹭,接著打了個哈欠就睡著了。
不過並沒有睡多久,她就被一聲壓抑著的驚呼叫醒了,“是誰!誰偷了我的東西?”
沈知意人雖然醒了,但是魂還飄著的,恍恍惚惚的想,原來那打鼾哥發現了自己東西不見了。
這可不關她的事,意識到沒自己什麽事,她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