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哥, 啥時候建豬圈啊?”沈知意吃著瓜問道。
現在他們喂個豬都要提著豬食走將近十分鍾才能走到老屋那邊,他們多走幾步倒是沒什麽關係,更重要的是, 離得遠了, 他們家的豬晚上被偷了都不一定知道, 非常不方便。
沈知陽說道, “今天我和小安去隔壁村買糧食的時候,買了幾根木頭回來, 加上上次我們家沒用完的材料,應該夠了。”
建個豬圈也不是什麽大工程,直接叫上村裏的青壯年勞動力幫個兩三天的忙也就建好了。
“行。”
隻不過在他們建豬圈前, 永安村村長趙德柱就通知村子裏的當家人去開會。
村裏人睡得早, 起得也早, 村長家喇叭響起時, 村裏人基本上都起來了,沈家人也不例外, 就剩下雲牧安一個小孩還在睡覺。
永安村沒有專門的開會地點,以往村裏要開會, 直接就是在村長家門前的水泥壩上就把事情講了。
早上九點多的時候,村長家前的樹下就坐滿了人,家家戶戶基本上都到齊了。
趙德柱拿起自己的喇叭揚聲器,對著講話口吹了兩下, 試探了一番喇叭的好壞和音量,接著就講起今天的重點來。
“人都到齊了吧。”
“齊了”
“都齊了,我們全家都來了。”
“好, 那我開始說了。”趙德柱把喇叭調了個適當距離。
“相信大家夥也感受到了,最近的天氣異常炎熱, 已經好幾個月沒下雨了,上麵給我們發了通知,讓大家注意防曬防中暑。”
“我們都曉得的,就這屁事還把我們叫來,屋裏麵的玉米都還沒剝完,堆著一大堆……”
趙德柱眼神一厲,看向說話的李定福,村裏一個老光棍,“有些人不要不當一回事,城裏麵已經熱死好多人了,你們要是覺得自己身體好,盡管去太陽底下曬。”
趙德柱在村裏還是非常有威嚴的,被他這麽一看,李定福脖子一縮,有些慫了。
薑芳和周圍的趙嬸開始聊了起來,“竟然熱死人了,我活了一輩子,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
“我前兩天看新聞了,據說是什麽,什麽病來著,死的可快了,醫院都堅持不到,直接路上就沒了。”
沈知意和她哥對視了一眼,知道她們說的是熱射病,死亡率非常高的一種病。
“好了好了,別聊了,家裏有六十五歲以上老人的,來我這裏領一份防中暑的藥。”
趙德柱把身後的大袋子拿了出來,從裏麵掏出來一盒一盒的藿香正氣水。
沈知意去跟著眾人排隊了,沈知陽則趁著這時候人多,找了幾個村裏的男人聊建豬圈的事。
左右都是鄰居,而且建豬圈也不費事,所有人都答應下來,訂好了動工時間。
沈知意回家的時候,雲牧野正在院子裏陪奶奶種胡蘿卜。
“對,就是那包種子,是我去年留下來的土種,一個坑裏扔一小撮就行。”
奶奶耐心的指導著雲牧野,他也耐心的問著種地的各種細節,弓著身子和奶奶配合著種菜,旁邊還有一擔子糞,這必不可能是她奶奶挑的,她和她哥開會去了,那就隻能是雲牧野挑的那擔糞。
村裏人一般種菜種糧食都會用自家的這種原始肥料,不僅菜長得好,而且成本還低。
沈知意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覺得她哥這戰友還真不錯,不僅長得帥、氣質好,而且沒有城裏人的那種驕傲,願意陪著她奶奶種菜,就她知道的,即使是村裏長大的孩子都嫌髒臭,不一定願意碰這玩意兒。
下午的時候,沈知陽帶著沈知意去了一趟鎮上,回來的時候把沈知意上次收進空間裏的材料拿了出來放進了皮卡車裏。
兩天之後,建豬圈的村裏人大清早就來了。
白天的太陽太毒,沈知陽就讓大家夥早上開始幹活,到了上午九點半就下活兒,下午四點又開始,幹到晚上八點多。
雖然時間短,但是總比把人曬中暑了劃算。
太陽升了起來,來建豬圈的村裏人也沒回家,坐在他們家門口的竹林裏乘涼,因為人多,村裏人都愛熱鬧,其他下完地的人也愛回來到這裏來聊天。
沈知意背靠著村裏的一顆枇杷樹,閉著眼睛小覷,旁邊就響起來說話的聲音。
“不是才建完房嗎?怎麽又來?”
“沒建豬圈,這又要來建豬圈。”
“那是要重新建,沒豬圈怎麽行。”
“我說啊,怎麽著這沈家兄妹建完房子建豬圈,嬸子那麽大年紀也養不了豬了,現在他們是準備在家待著了?”
“不知道,應該是吧。”
“沈家奶奶那麽辛苦才把兩兄妹送出去,現在他們又主動回來了,要我說啊,還不如當初直接就別花那麽多錢,把人留在家種地,出去了又回來,真是沒出息。”
這些人也是看著周圍沒有沈家人在才敢這麽嘴炮,沈知意聽著也不覺得如何,畢竟在北城的時候,她決定回來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村裏的人就沒有沒被這群人嘴過的。
但是在旁邊乘涼的雲牧安卻聽不下去。
“您家人出息,請問您兒子女兒現在在哪裏工作啊,每個月多少錢,找女朋友男朋友了嗎?如果都沒有的話,那至少應該比沒出息的沈姐姐好吧,他們回來之後給沈奶奶建了這麽大這麽漂亮的房子呢,幫沈奶奶把糧食全收完了,沒讓沈奶奶沾手,您兒子女兒回來幫您幹活了?沒有嗎?您兒子女兒真出息啊……”
“你個小赤佬說什麽呢?”
“允許你說別人不允許別人當麵說你了?背後說人長短,他們就算回來種地關你什麽事?吃你家大米了?”
“你一個外麵來的少管我們村的閑事。”那嬸子第一次被一個黃毛小子這麽指著鼻子說,她兒子女兒確實在外麵混的也不怎麽樣,沒給家裏寄過錢,現在也還沒成家,麵子上有些掛不住,惱羞成怒的開始職責雲牧野。
“外來的?我們可不是外來的,我哥可是知意姐的男朋友,遲早是村裏人,怎麽,我維護家裏人還不行了。”雲牧安這小子,想什麽就說什麽,趁著沈家人沒在這裏先把他們的名分定下來再說,他哥可真幸福,有他這麽個懂事的弟弟。
沈知意在聽到村裏人在背後議論自己的時候鎮定的一批,在雲牧安維護自己的時候稍感意外,在聽到他說雲牧野是她男朋友的時候差點把手裏的木棍掰斷。
什麽東西?她有男朋友了怎麽自己不知道?
額角青筋暴起,正準備過去教訓教訓這小子,卻突然意識到他也是在幫她,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現在去不是在村裏人麵前拆他的台嘛,算了,回家再教育他。
但是她也不能再讓這小子在這裏混說八道了,她直接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幹枯竹葉碎屑,走了出去。
“小安,怎麽在這裏,回家了,你哥哥找你。”沈知意對著雲牧安說道。
雲牧安和原來坐在這裏說閑話的人看到沈知意從竹林裏出來,都有些不自在,眼神飄來飄去心虛的走了。
“好。”雲牧安也趕緊跑了,不知道知意姐聽見了沒有,他哥還沒追上人呢,要是因為他壞了哥哥的好事,他覺得自己可能得被他哥給折磨死。
不一會兒,剛剛還十幾個人的竹林陰影下麵,這會兒一個不剩的全走光了。
她也慢慢走到雲牧安旁邊,一隻手按在了他肩膀上,雲牧安雖然才十七歲,但是身高也有一米八了,沈知意這樣按上去之後就發現姿勢有點不自在。
不知道雲家給他們家兩孩子吃的什麽,怎麽這麽高,不知道她買的那飼料有沒有這麽有營養,把家裏的豬吃的白白胖胖的。
雲牧安心虛,主動坦白錯誤。
“知意姐,我錯了。”
沈知意也不是真想教訓他,這孩子也是好心,她領情,不過該教訓還是要教訓,“我和你哥清清白白兩個人,因為你,現在在村裏已經不清不楚了,你說怎麽辦吧。我還沒什麽關係,這話要是傳出去了,你哥怎麽辦,他將來還是要找女朋友的。”
雲牧安聽到這話可就不心虛了,身板也挺直了不少,“知意姐,我哥才沒關係,他喜歡你,想追求你,我這麽說他可樂意了。”
沈知意僵硬,沒想到會收到這麽一個炸彈消息,過一會兒才說道,“你說什麽呢?你哥知道你在外麵這麽編排他嗎?”
雲牧安著急了,“是真的,我才沒騙人,我哥以前可從來沒對一個女孩子這麽耐心過,他肯定喜歡你。”
沈知意現在已經不想教訓雲牧安了,這孩子怎麽這麽讓人頭疼。
她還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被一個小孩子代替他哥表白了。
不知所措的撓撓自己的臉,“別開玩笑,趕緊做你的作業去。”
提到這個,雲牧安蔫巴了,一米八的男高中生也逃不過作業的魔爪。
難道是真的?雲牧野這麽時尚,還搞暗戀?
想想他那冷峻的的眉眼,犀利的眼神,而且好像對方從沒對自己笑過。
沈知意在炎熱的天氣裏打了個寒顫,肯定是雲牧安在騙自己,她還差點被這小屁孩騙過去,差點相信了。
沈知意在家愁眉苦臉的想辦法,準備把雲牧安給她鬧出來的謠言給消滅了,不久就發生了一件事,讓她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此時的沈知陽和雲牧野頂著大太陽在房頂上蓋豬圈的瓦片,這瓦片是沈家老屋房頂上的瓦,瓦片是老式的,需要人工一片一片在房頂的木架上蓋好。
沈知陽和雲牧野已經蓋了兩天了,準確的說是昨天去老家屋頂取瓦片,今天上豬圈蓋瓦片。
屋頂沒蓋到的地方也沒剩下多少了,兩人便頂著太陽的炙烤,在屋頂繼續工作。
因為天上的太陽太毒辣,也沒有一絲雲彩幫忙遮擋一下陽光,在屋頂的兩人早就滿身是汗,身上的短袖也已經被汗水沁濕,臉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落在了屋頂的瓦上。
沈知意在下麵看得皺眉,“哥,雲哥,要不先下來,晚上再繼續,太熱了。”
沈知陽說道,“沒事,馬上了,就剩一個小角落。你去屋子裏給我們把西瓜凍上。”
確實用不了幾分鍾就要完了,沈知意聞言馬上回家,給她哥凍西瓜。
出來的時候,看到一個穿著光鮮亮麗的男人走過了她們家門口,沈知意看著這男人眼熟,但是始終不記得這人到底是誰了。
趙路民剛從海城回來,城裏實在是太熱了,加上他承包的工地正好沒活兒幹了,正好回家消消暑。他差不多已經離家了三四年,每年他爺爺給他打電話讓他回家,他都找借口推辭了,一是覺得回家太麻煩,二是不想聽家裏這些鄉裏鄉親的說那些閑言碎語。
他當年讀初中的時候,成績不好,經常和那些混社會的人走在一起,時不時要打架鬥毆,後來實在是受不了上學上課讀書和老師的責罵貶低,便初中沒讀完就輟學出去打工了,在外麵混了十多年,也算是混出了一點名堂。
外麵的變化可以說是日新月異,每天都不一樣,可是他們老家,從鎮上到村裏,還是和他幾年前離家的時候一樣,暗罵當地政府沒本事,卻也在心裏悄悄慶幸沒什麽變化,讓他找到了回家的親切感。
回家之後,看到自家爺爺還是住的那間要垮不垮的土屋,便有些嫌棄,便想著要不要給自家爺爺重新蓋個新房。
沈德昭正拿著手機蹲在家門口和自家女朋友聊天,麵前突然出現一個高大的陰影,他仰起頭看了看,因為角度問題,隻覺得這人有些眼熟。
站起來抖了抖有些發麻的腿,終於認出了這人,“路民!你回來了!”
他小時候經常和趙路民一起玩,隻不過初中以後,趙路民就走了,雖然過年也會回來,但是因為時間過短,兩人也沒什麽交流,他和對方的聯係也就斷了。
不管怎麽說,小時候長大的情誼還是在,看到他回來了,沈德昭還是真的高興。
“嗯。”
沈德昭說道,“好多年沒回來了吧,前一段時間沈知陽兄妹倆也回來了,現在你也回來了,村子裏倒是熱鬧起來了,對了,你這回來是度假嗎?”
趙路民雖然人在外地,但是時不時還是能收到村子裏的消息的,比如他就知道沈家兩兄妹和他不一樣,兩人都考上了好大學,他們也回來了,大概是暑假放假吧。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起了沈知陽新建的房子,“那倒是巧了,魏嬸子家那塊地怎麽建房子了?是誰家建的?”
沈德昭實話實說,“是陽子哥戰友的,不過陽子哥也占了一半,他戰友隻是夏天過來消暑的,現在就在那裏住著呢。”
趙路民了然,“今年夏天確實奇怪,這麽多天了,一滴雨沒見著,還這麽熱。家裏這邊還算涼快的,白天才三十多度最多四十度,城裏更熱,有些地方地麵被曬得可以直接煎雞蛋了,每家每戶天天都把空調開著的。”
沈德昭平時也看新聞,知道他說的是對的,“確實。”
兩人聊了會天就走了,張桂芬從家裏走了出來,“剛剛那是趙路民?”
她原本是有些看不上趙路民的,讀書不成器,和她家兩個考上大學的女兒不一樣,覺得他最後隻能是個混混,不過聽說他最近在海城掙了大錢呢,就是不知道有對象沒有。
沈德昭回應,“是他。”
張桂芬馬上就問沈德昭趙路民對象的事,她有個侄女,最近離婚了,她娘家正愁她侄女找不到對象的事呢。
沈德昭聽得頭大,假裝接電話,“三媽,我學生打電話來了,您可以親自去問問,我確實不怎麽清楚。”
張桂芬呲了一口,“小赤佬,跑的還挺快。”
此時的雲牧野正接到家裏爸爸打來的電話,雲橫其實對於聽到他大兒子退伍的消息,詫異是大於憤怒的,他這個兒子和他弟弟不一樣,一向是有主意的,他也就是關心詢問一下。
“你決定了?”
雲牧野眯著眼看了看天上熱的不同尋常的太陽,“嗯。”
“你一向有自己的想法,我管不著你,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要後悔。”
雲牧野走到院子裏拿了一個冰凍的西瓜,“不會。”
沈德昭從門口走了進來,看到院子裏的桌子上擺著的西瓜,眼睛一亮,不需要別人說,自己就上前拿了一牙,“真好吃!”
“趙路民回來了,我剛剛還和他說了會話呢。”
沈知意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在路邊看到的人是趙路民,她就說那麽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名字。
沈知陽卻對回來的趙路民沒什麽感覺,他對對方唯一的印象就是小時候的童年玩伴,但是因為對方出去打工的早,他對他印象已經淡了,“回來就回來唄。”
沈德昭吃完了西瓜,扔到了旁邊的桶裏,這些西瓜皮過會兒還要喂豬的,“他剛剛還問了你們家呢。我猜他也是要回來建房子。”
他可不是胡亂猜測,他昨天還聽村長趙德柱說他孫子要回來給他建房子呢。
“嗯。”
沒多久,趙路民就選了趙家祖宅那邊的宅基地,果然是要建房子。
薑芳的媽年紀大生病了,在娘家服侍了一個多星期之後,回來了。
因為做飯手藝不錯,剛回來就被趙路民請去給家裏的工人做飯了,聽沈德昭說,每天還有三十塊的辛苦錢呢。
這天薑芳和張桂芬在家門口聊天,看到了從旁邊走過的沈知意,薑芳眼睛一亮。
“團團,團團,你來一下。”
沈知意看到薑芳和張桂芬都在那裏,其實是有些不想過去的,但是她討厭張桂芬的這件事也不能擺在明麵上,晴天大白日的,她也不信對方就能不緣無故的開始罵她。
“二媽、三媽都在啊。”沈知意率先打了招呼。
“團團,你過來。”
薑芳一臉神秘的樣子。
這勾起了沈知意的好奇心,她還真湊過去了。
“你今年二十三了吧?”
沈知意點頭,問她年齡幹嘛?
“我最近不是在趙路民家給工人煮飯嘛,聽到了些消息,他今年也有二十五了,還沒有一個女朋友,他爺奶著急了,專門找了我想給他張羅一下。”
沈知意聽完這段話就知道她二媽是什麽意思了,尷尬的想地上找個地縫鑽進去,急忙想找個借口溜了。
“二媽,我…這不合適…”
“這有什麽不合適的,你們年輕人可以先加個微信了解一下嘛,我聽說他在海城可是掙了大錢,回來就給他爺奶修房子,這麽孝順的孩子,長的也不賴,加上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這機會我可是第一個給你的。”薑芳越想越覺得兩人合適,恨不得替月老把兩人之間的紅線給拉上。
沈知意卻暗罵,什麽一起長大的情誼,她小時候除了她哥,根本沒男孩子願意帶著她玩,嫌她嬌氣,趙路民也是看到她就跑的遠遠的,根本不熟好嘛。
沈知意還想找什麽借口推脫呢,沒想到旁邊的張桂芬卻無意間解了她的尷尬局麵,“別想了,我們團團可看不上趙路民,我前一陣子就聽說了,她男朋友是現在住他們家那個男的,陽子他戰友。”
薑芳那段時間剛好沒在家,還真不知道,她詫異的看著沈知意,“團團有男朋友了?”
沈知意這時候異常感謝雲牧安的胡說八道,讓她這時候有充足的借口拒絕她二媽的拉郎配,便裝作害羞的笑笑不說話。
這樣子在兩人麵前相當於是默認了,薑芳有些可惜,“唉,看來你們兩人是沒這個緣分了。”
張桂芬可興奮起來了,她沒這緣分那她侄女不就有機會了嘛,“二嫂,我有一個遠房侄女……”
沈知意看到兩人聊的起勁,趁著這時候趕緊溜了。
二十二三的年紀,其實還真不大,但是村裏人可不這麽認為,他們村裏隻要是不上學了的,基本上十八九歲定親的大有人在,甚至還有未成年的都已經定親了的。
沈知意以前還真沒注意到這個問題,思考了一下,現在她和她哥在鄉下種田,三大姑八大姨的肯定要來給她說親,還不如假裝自己有個男朋友,這樣就可以躲過這些說親的親戚了,無意之中給自己解決了一個大麻煩,真得好好謝謝雲牧安這小子。
回家之後,給雲牧安正在院子裏抓耳撓腮的遞了一個雪糕,笑眯眯的摸摸他的腦袋,“在做作業呢?加油哦。”
雲牧安茫然的接過雪糕,看著他哥看過來的眼神,立馬坐正了,脊背挺直,企圖用自己清澈的眼神證明自己真不知道知意姐怎麽了。
雲牧野看了他一會兒就移開了視線,雲牧安終於鬆了口氣。
八月末,村裏的玉米差不多收完了,該是時候收水稻了。
沈家奶奶老了,家裏的水田全部都借了出去,家裏沒水稻收,在村裏人差不多都忙的腳不沾地的時候,沈知意一行人在家休息。
在院子裏無聊了,沈知意摸摸自己坐著就汗濕的額頭,加上天氣十分燥熱,有些焦躁。
沈知陽看著蔫巴的妹妹和家裏唯一的未成年,“是不是無聊了?”
沈知意懶懶散散的點了點頭。
沈知陽想了想,“那我們去摸螃蟹吧。”
他們村旁邊有一條河流過,這條河被當地人叫清水河,河水從他們後山流下來,周邊所有小溪支流基本上都會流入這條河裏。
他們去摸螃蟹的地方當然不是這條河裏,而是他們家後山的一條小溪裏。
還記得小時候,他們村裏的孩子基本上都會到那條河裏玩,沈知意當然也去玩過,那時候她每天都光著白嫩的腳丫子,跟在自己哥哥後麵跑。
她還記得小時候自己光著腳在後麵小溪裏摸漂亮石頭,結果被一個螃蟹夾住了大拇指,哭的她上氣不接下氣,還是他哥有經驗,把她腳放進水裏,那隻螃蟹才鬆開鉗子跑了,最後還是沈知陽背著她回去的。
雲牧安是個典型的城裏孩子,小時候就是在家搭積木、拚樂高、玩玩具,對於課本上的掏鳥窩、摸螃蟹這些活動根本沒接觸過,一聽說要去摸螃蟹,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雲牧安提著一個小綠桶,又蹦又跳。
快樂的情緒是會感染人的,在雲牧安的影響下,一行人的氛圍倒是輕鬆了不少,聊著天往後山走去。
這條小溪在兩座山的正中間,它像是一把被腐蝕的劍,彎曲曲折的劈開了這兩座山,讓他們蜿蜒走向完全不同。
一到地方,沈知意就舒服的歎了口氣,因為這裏完全就是一個天然的避暑勝地,一陣一陣的涼風從山澗吹下來,讓幾人完全沒了在家的燥熱與煩悶。
說是來摸螃蟹,其實對這個感興趣的就隻有沈知意和雲牧安,雲牧野和沈知陽就在旁邊坐著吹風聊天。
“這水好涼快。”
雲牧安脫了鞋踩到了這條小溪裏。
小溪很小,裏麵的水流大概就一米寬左右,水也不急,緩緩的流過腳麵,像是被溫柔的清風撫摸而過,水淺的直接能看到底,裏麵碎石也非常多,沈知意還在提醒雲牧安不要被碎石傷了腳。
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太熱,螃蟹也沒什麽活力,他們搬開石塊露出裏麵的螃蟹,基本上都沒跑,直愣愣的呆在原地,稍稍激烈一點的反抗也就是抬高了自己的鉗子,連揮動都懶得揮動一下的敷衍的威脅,當然不可能嚇到兩人,一把抓住水裏的螃蟹的背上的殼,基本上就夾不到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沒什麽人來抓過這裏的螃蟹,這條小溪裏的螃蟹異常的多,雖然個頭不大,但是他們一會兒就把拿來的桶裝了一半。
“要,要跑出來了!”沈知意看到兩個正要“越獄”的螃蟹,心急的想要去把它們抓回來,忘了自己光著腳,剛踩到岸邊,腳底下就踩到了一腳底板的石子,痛的她臉都扭曲了,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到水裏,站在她不遠處的雲牧野仗著自己手臂長,還沒走到她跟前,就拉住了她空中亂飛的雙手。
因為慣性,沈知意直接撲到了他懷裏。
雲牧野也沒料到這個發展,雙手傻乎乎的停頓在半空中不敢動作,好像懷裏抱了個炸彈。
她臉上全是熱汗,白瓷一樣的小臉疼得更顯脆弱,幾縷碎發散亂的貼在她臉上,平時顯得狡黠的狐狸眼帥哥此時也有些可憐兮兮的,在透過枝丫的陽光照耀下有種恬靜的美感。
雲牧野心跳突然加快了幾分。
沈知陽和雲牧安急忙過來了,雲牧野回神,把人扶到了旁邊大石塊上坐著。“怎麽樣,沒事吧。”
沈知陽看了看她的腳底,被溪水泡的有些發白,但是腳底卻是紅紅的,沈知陽摸了摸她腳踝,再按了按,幸好沒有扭傷,就是單純的被石子咯疼的,鬆了口氣,開始訓人。
“有點疼。”沈知意撇撇嘴。
“疼就對了,讓你隻顧那幾個螃蟹,幸好沒事,要是真的扭傷了,有你難受的。”
雲牧野在旁邊幫腔說道,“她也是不小心。”
沈知意看看雲牧野,他俊冷的眉眼在陽光之下竟然顯得異常溫柔,差點晃花她的眼睛,回神之後有些不自在的點頭,悄悄說道,“就是就是。”
雲牧安繼續到水裏摸螃蟹,幹勁滿滿,“知意姐,我給你報仇,把這些螃蟹全抓回去給你炸來吃。”
沈知意在涼風拂麵的時候,潛意識覺得這是他們為數不多的清閑時光了,便掏出手機打開相機自拍模式,給青山綠水天然背景下在場的四人來了個合影。
沈知陽確認好了沈知意沒事就過去把幾隻逃跑到一半的螃蟹又逮回去了,還順手給桶上麵蓋了一片大葉子,上麵壓上一根樹枝。
接著就是沈知意坐在石頭上休息,三個男人在水裏摸螃蟹,沈知陽和雲牧野加入效率加快了一倍不止,他們不像沈知意和雲牧安那樣慢吞吞的玩水玩沙子玩螃蟹,他們的目標就是抓螃蟹,才十幾分鍾,他們帶來的桶已經裝滿了螃蟹。
沈知陽看了看手機,已經下午五點多了,天上的太陽卻還在半空中,肆意散發著自身的熱量。
“回家了。”
雲牧安有些不樂意,他還想在這裏玩,這裏風清水涼,搬開石頭下麵還能找螃蟹,多好玩。
接著那三人毫不猶豫的就走了,等雲牧安回過神來,這裏隻有他一人了。
“哥哥姐姐們,等等我啊。”他不知道回家的路啊,留他一個人在山裏,被野豬刁走了怎麽辦。
回家的時候,不僅桶裏有螃蟹,裝不下的螃蟹被沈知陽、雲家兩兄弟裹進了褲腿裏。
雲牧安第一次在身上裝螃蟹,新奇極了,路上走的跟懷孕了似的,就怕他身上的螃蟹“流產了”。
……
這天晚上是奶奶下的廚,奶奶對做螃蟹可非常有經驗,半個拳頭大小的螃蟹調好佐料、裹上麵粉,在油鍋裏炸到金黃酥脆,香的雲牧安的肚子咕咕叫,吃的滿嘴都是油,連一向不怎麽注重口腹之欲的雲牧野都吃了好幾個螃蟹。
永安村的夜晚並不安寧,白天的燥熱褪去大部分之後,夜晚的蟬鳴蛙叫聲更大,好像在痛斥白天的太陽,也可能是在和對方比誰的聲音更大更尖利。
沈知意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手裏拿著一把蒲扇,感覺到熱了,時不時輕輕扇一扇。
前院裏角落沒有填水泥的土地在前一陣子種上了四季豆,現在那纖細的藤蔓已經蜿蜒到了插在旁邊的木杆上,藤蔓頂端的經絡細嫩又脆弱,害怕這幾株四季豆被曬死了,雲牧安每天都會給它們澆水,可能是被照顧的好,它們倒是長的不錯。
“啊!”
一聲慘叫把昏昏欲睡的沈知意吵醒了。
雲牧安拿著手機在上麵飛快的打字,嘴裏還在絮絮叨叨說著什麽。
接著不用她詢問,這小屁孩就主動交代了原因。
“哥!哥!”
雲牧野正坐在木椅上閉目養神,就被自家倒黴弟弟給鬧的心煩,裝作沒聽到的模樣。
“哥!”
雲牧安以為雲牧野睡著了,在他的耳邊大叫了一聲。
雲牧野睜開眼睛,眼神和黑沉的夜色融為一體,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是雲牧安條件反射性的縮了縮脖子。
“哥,你別生氣,我真有事,我們老師發了一條消息,要我們提前一周去學校,我是不是要回家了?”
雲牧安有些心煩,他喜歡這裏,雖然有時候網絡不好,他不能上網玩遊戲了,但是這裏可以摘西瓜、摸螃蟹,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上學!
雲牧安在北城的第一中學上學,這也是雲牧野當年的母校,這所學校的教學質量非常高,每年給大學輸送了非常多的人才,學校把教學任務看得當然重要,提前一個多星期上學補習這種事情,非常正常。
雲牧野皺眉思考了一會兒,看了看雲牧安手機上的開學時間,離現在大概還有四五天了,要是確定回去上學的話,必須明後天就要動身回北城。
“先不忙回去,我打電話給爸媽和老師說一下。”
雲牧安頓時像是得到了無罪釋放判決結果的犯人一般,歡呼聲差點把旁邊魏嬸子家的狗叫醒。
“安靜!”
雲牧安頓時不出聲了,拿回自己的手機給他好兄弟宣布這個喜訊炫耀去了。
沈知意也徹底清醒了,笑了一下,男高中生就是精力充沛啊。
她看了看天上碩大的月亮,周圍沒有星星,銀月微勾,皎潔的身影上也有片片灰色的陰影,讓人聯想到不好的預兆。
沈知意刷著手機,無意之中,未名湖的照片又被推送到了她手機裏麵。
這時候的未名湖已經是該省有名的景點了,從這湖剛剛變成粉紅色的時候,就吸引了非常多的遊客和科考隊的人,陸陸續續變紅的這段時間,該縣更是直接靠著這湖gdp直接番了幾番,周圍的商鋪和住戶也吃了一波未名湖的紅利,直接住上了小洋樓。
現在這湖在沈知意的手機上,顯示出了它現在的模樣,深紅色的湖水占據了整個圖片,原本還能隱隱看到湖裏的情況,現在完全是一片“血海”,即使是湖裏一厘米都看不清,隔著圖片沈知意好像都能聞到湖水的腥味。
她隱隱覺得,平靜的生活大概就像懸崖底部的湖麵,而懸崖上已經掉下來了大大小小的石子,馬上就要掉到這湖裏了。
天上清晰皎潔的月亮慢慢的變得朦朧,好像隔著一層淡淡的紗,而此時的沈知意卻一直注意著手機裏的照片沒發現此時的異常。